第5章 失誤
方希對于段喻之而言，是穩重溫柔又成熟的姐姐。
她曾經在段喻之走向深淵時及時拉了一把，給她提供食物和水，勉強把段喻之拉回到人世間。
可以說，她段喻之能有今天，方希的功勞絕對很大。
兩人又聊了一會，等繁星滿滿地墜在天空，段喻之才搭着末班車回家。
設好鬧鐘倒頭就睡。
罕見的，做了噩夢。
早上的時候，她是被噩夢吓醒的，呼吸急促臉色慘白，段喻之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側過身蜷縮成一團，足足靜止了十幾分鐘她才緩過來。
段喻之起身去洗漱，路過浴室時，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睛浮腫，精神狀态極差，就像是通宵了一整夜。
她用遮瑕蓋了蓋，在傅尋的連環信息催促下，又急匆匆趕往工作室。
忙碌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她在地鐵上渾渾噩噩地半醒不醒，下了地鐵人還有些恍惚。
而傅尋早已經在工作桌上畫了快一個小時，見到段喻之，冷着臉說：“你遲到了半個小時。”
“抱歉，昨晚沒睡好，今早起遲了。”段喻之自知是自己的不對，再加上那個噩夢，整個人焉了吧唧的，哪怕她強打精神，浮腫的眼皮也揭示出人狀态不佳。
傅尋看出她精神不好，冷哼一聲，把快要出口的惡聲惡語壓下去，只是說道：“工作。”
段喻之捏捏脖子，深吸一口氣全心投入工作之中。
不就是噩夢嗎？有什麽可心悸的，一會好好吃一頓就好了。
“喂。”傅尋突然出聲，在她桌前站定，指着數位板上一攤紅色不明圖形，皺着眉問道：“你在畫兇殺案現場嗎？”
“什麽？”
段喻之回神，然後看到了占滿屏幕三分之二的紅色一攤。
段喻之：“……！！”
“我……我馬上重新上色。”段喻之無比尴尬，在傅尋不爽的眼神攻擊下，手上動作麻利地删圖層。
結果她發現自己忘記增添圖層了，也就是說要想重新上色必須得重新拿着原稿來。
天啊……
她僵硬着脖子，慢慢擡頭，朝傅尋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呃……那個，我大概需要你重新再發一遍原稿……”
傅尋也回給她一個純良無害的微笑，“不巧，原稿沒有備份，我還得重畫。”
“……”段喻之默默直起身，稍稍遠離桌子往後靠，尬笑幾聲，“那可真不巧啊，哈哈。”
下一秒她就要竄出去，卻被傅尋一把拎回來，死死按在椅子裏，他臉上帶着狂風暴雨，臉色黑的可怕，偏偏嘴角卻在上揚。
“這是最後一話的彩頁，我足足畫了一天，就讓你填補點小細節和背景，沒想到你直接蓋了一個圖層，嚯，了不得。”
他煩躁地松開手，冷聲道：“狀态不好就先把情緒給我調整好，帶着負面情緒工作，你給我添堵嗎？而且這種低級錯誤都能犯，你還能做成什麽事？段喻之，你如果想給我找麻煩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
段喻之緊緊抿着唇，頭顱都快低到桌子下去了，她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誤，當下愧疚難當，嗓子眼難受得發緊，說不出話來。
“算了。”傅尋深深嘆口氣，遏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明天你再來吧，現在沒你的工作了。”
段喻之猛的擡頭，很小聲地問：“你是要打算辭退我嗎？”
傅尋本來想說“是啊”這樣子吓唬她，卻在看到她泛紅的眼眶與未消散的水汽硬生生把話咽下去，最後只好冷臉說道：“我倒是想，但是完結在即，急需人手，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适人選。”
他坐回自己的工作位，背對着段喻之，“所以今天，給我把情緒調整好，要是明天還是這幅樣子……”
傅尋冷笑一聲，“呵呵，那你完了。”
得知不是要辭退段喻之小小松了一口氣，她拿起自己的小包包，而後輕手輕腳地離開。
現在也才十點，段喻之游蕩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哪兒放松心情，現在這個點，宋雅璇還在家裏補覺，她也不好意思打攪她。
看着人來人往，段喻之眼眶發熱，忍不住地想哭，她拍了自己一巴掌，死死按着臉，嘟囔道：“哭什麽哭，做錯事了你還哭，動不動就哭，人家說的又沒錯……”
她抽噎幾個來回，又吃了個冰淇淋，才把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花逼回去，她真的對自己的淚失禁體質很無語，明明不想哭，但那眼淚它就是要流出來。
“小店新開業，歡迎大家光臨，今日全場半價優惠哦！”
前方傳來喧鬧聲，有個穿着漢服的女孩子正拿着喇叭喊話，前面場地上有幾個穿漢服的女孩子在跳舞，輕盈靈動，生機勃勃。
八月份的天氣仍然很熱，所以她們跳了一會就進店休息了。
段喻之好奇地上前，在玻璃窗外面能看到店裏面精致的裝修，店名為“獨角獸”，周邊勾畫着雲朵邊與可可愛愛的獨角獸頭像，很夢幻。
店門挂着一串鈴铛，走進去的時候叮叮當當響，仿佛能驅散心頭所有陰霾。
店裏面很大，還分為上下兩層，主要是賣甜品和果汁奶茶，她能聞到香甜的氣味飄散在空中，還有一側擺放着巨大的書架，裏面有各式各樣的書籍。
段喻之震驚了，原城竟然還有這樣子的店！來這邊住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見。
“喵～”
她聽到了喵叫聲，低頭一看，有只奶白色的貓咪正在蹭她的褲腿。
奶白色貓貓後面還有好幾只貓，慵懶地在四處散步。
段喻之：“卧槽。”
于是她果斷點了燕麥奶茶和黑森林蛋糕，一首端着盤一手抱着貓，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貓貓很乖，也不亂動，段喻之順着柔軟的皮毛摸，撓撓下巴，聽着貓咪發出呼嚕呼嚕地聲音，她自己也像個幼稚小孩，喵嗚了幾聲。
毛絨絨着實是治愈人的存在，上午呆這麽一會，段喻之感到心裏一陣通暢，那股壓抑的感覺消失大半。
到了中午飯點，段喻之依依不舍地離開，回家的路上還順手買了些零食。
她平時也不喜歡經常出去玩，更多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安靜的家裏，打打游戲看看動漫，困了就睡會，餓了就吃零食。
相當的鹹魚。
段喻之拉上窗簾，在昏暗的房間裏摸索到控制器，她打開放映機，放着今年最新最火的恐怖片，左手邊是零食，右手拿着抱枕，準備随時捂眼睛。
或許她是真的太缺睡眠了，即使是看着這樣緊張刺激的電影，也依舊犯困，最後腦袋一歪靠在抱枕上呼呼大睡。
沒什麽夢，只是有點難過。
段喻之醒來，一瞬間分不清白天夜晚，仔細想了一會，才知道這還是下午。
放映機播放完一部電影，停留在暗淡的黑□□面，她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靠背上，也不去拉開窗簾，就着這昏暗的環境，咔吱咔吱咬薯片。
“好想吃炸雞……”
她低聲說了這麽一句話，正捂着肚子閉眼冥想時，突然聽到手機震動音效，段喻之爬到沙發盡頭點開手機，看到了聊天軟件上申請添加的消息。
她疑惑地點開，發現手機自動備注着“傅大爺”，段喻之眼皮一跳，深吸一口氣通過申請。
對面很快發來消息。
【傅尋：抱歉，上午我話說的重了，那會我有點情緒上頭。】【傅尋：貓貓流淚.gif】
【傅尋：不存備份我也有錯，給你點了炸雞可樂，這會兒應該到了。】【傅尋：貓貓摸頭.gif】
段喻之全程震驚地看着這四條消息，嚴重懷疑傅尋吃錯藥了，他竟然道歉了？！竟然還會發可愛貓貓頭表情包？！！
那麽自傲一人竟然還給她點了炸雞外賣當做道歉禮？！
段喻之發誓，她認識傅尋這麽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見傅尋道歉。
這一瞬間，她突然對傅尋有了點改觀。
尤其是在聽到敲門聲響起，拿到炸雞外賣後，她對傅尋的好感瘋狂增加，果然，不能片面看待人，随着歲月增長，人都是會變的。
你看，當年那個臭脾氣超自傲能氣死人的傅尋竟然還會說抱歉诶！
段喻之感嘆地嘆口氣，拿着炸雞拉開窗簾，看着外面的夕陽，覺得這天真美，就連空氣都變得好聞了。
然後下一秒她看到了傅尋發的第五條消息。
【傅尋：但是你不專心毀掉原稿這事圓不過去，所以這個月工資減半。】空氣突然變味了。
段喻之捏起小拳頭，和藹可親地給他發了個微笑表情。
【段喻之：[微笑]好的呢。】
這事就算是揭過去了，段喻之咬着炸雞看着視頻嘎嘎樂，心底那點陰霾徹底消失。
第二天依舊是乘坐着熟悉的地鐵，段喻之特意早來了半小時，她蹑手蹑腳地走進工作室，一眼就看到了傅尋趴在工作桌上睡覺。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背上，斑駁影子，畫面一度十分和諧美好。
段喻之悄悄坐回到自己位置，打開電腦連上數位板，準備工作。
其實傅尋長得真的很好看，哪怕已經二十六了，臉上也不見慢慢長出來的皺紋。
他真的很像言情小說的男主角，當然要是脾氣好一點，再溫柔一點就好了。
“我臉上有花嗎？一直盯着我幹什麽？”
傅尋不知何時醒來，他擡起眼眸，眼底藏着倦意與不耐煩，整個人淩厲十足。
段喻之知道他起床氣上來了。
于是她微笑道：“我只是在用眼神表達我對您的敬意，并且祭奠我剛剛失去不久的那一半工資。”
“噢，是嗎，你如果今天又畫毀了，你還得祭奠另一半工資。”
段喻之眼睛亮了，“那我畫好了會漲工資嗎？”
傅尋微微歪頭，說：“看你表現，看我心情。”
段喻之：“……”
可以的傅尋，你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傅尋：我超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