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跳車
跳車。
段喻之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從小被教導的常識告訴她,在高速度行駛過程中跳車,要麽直接摔死要麽就是高位截癱,能活下來那都是小說電視劇裏演的,放到現實生活中危險性巨無敵大。
“不是吧……”她又看了眼窮追不舍的黑車,小聲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有。”
段喻之亮起眼眸,卻被他的下一句話打回深谷。
——“等死。”
沒有其他選擇了,只能選擇跳車了。
傅尋斷斷續續說一些注意的話,也許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都面臨着危機,他難得地說了句安慰人的話,“別怕。”
“啊,嗯。”段喻之緊緊攥着安全帶,嘴上再怎麽說不怕,心裏面也還是咚咚作響的。
很快車子就行駛到了那片空地,後邊的車輛竟然開始加速包圍,傅尋把重件東西放在油門上,讓其保持勻加速前進。
段喻之打開車門,有強勁的風刮進來,吹亂了她發絲,也暫時迷住了眼睛,她正要等着這陣風過去再跳時,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她聞到了一股清甜果香,是傅尋的西裝外套,他把衣服蓋在了自己的整個上半身,緊接着,周身落入一片溫暖,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懷抱着她,而後便是強烈的失重感。
“喂……”
她腦子木木然,這一切發生太快了。
從跳車到落地,只有短短幾秒時間,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雖然視線被阻擋,但她還是感知到落地了。
可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她始終被抱在一片溫暖中,即使是脆弱的頭部也被傅尋一只手死死按在懷裏,她聽到了對方的心跳。
這是她距離傅尋最近的一次。
由于慣性,身體落地後還得多滾幾圈,段喻之聽到了傅尋的悶哼聲,他用手按在段喻之背後,不至于讓段喻之接觸到地面,而自己承受了所有疼痛。
靜止後,傅尋一直沒動靜。
面對危機,再大的恩怨都會擱置,段喻之喊了他幾聲,卻沒聽到傅尋回應。
她頓時有些慌神,趕忙掀開頭頂的西服,結果看到了對方渾身是血和劃痕。
精致面容上沾染了污泥,雙手全是破裂的血口子,甚至還有小石子與灰塵嵌進傷口,這還算好的。
段喻之把他扶起來,看到了傅尋背後條條道道血色劃痕,也許是碰到了什麽尖銳石子,竟然劃破了西服襯衫,将血肉深深劃了一道,鮮血汩汩流出,就連他後腦勺上也被撞了個血包。
這還都是外傷,裏面的骨頭有沒有骨折還是未知數,段喻之不敢輕易挪動他,只得一聲又一聲喊傅尋的名字。
“別睡了,醒醒,傅尋…傅尋快醒醒……”
傅尋在短暫昏迷後又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段喻之要哭不哭的樣子,他扯了扯唇角,聲音嘶啞道:“我還沒死呢,別給我哭喪。”
“你……你感覺怎麽樣?”
“大致還能動,左腿大概骨折了。”傅尋嘗試着活動左腿,卻牽扯到骨頭,疼的他龇牙咧嘴。
段喻之趕忙輕手按住他,“你別亂動。”她拿出摔了一條裂縫的手機,艱難解鎖按亮屏幕,“我打120,你先忍忍。”
“在此之前你還是先跑吧。”傅尋說。
“什麽?”
“看你背後。”
段喻之轉頭,赫然瞧見不遠處那三輛黑車下來了幾個人,個個虎頭熊腰,她暗道糟糕,咬咬牙,只得一把拽過傅尋的胳膊,将人拖到自己身上,這麽拉拖着往前走。
“別管我,你先走。”傅尋皺皺眉,不太贊同她這種做法,“他們是來找我的,不關你的事,離開我你會很安全。”
“我知道。”段喻之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身體很累,但她還是死死拽着傅尋,“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被他們抓走或者弄死吧,那會讓我有心理負擔,我可不想每天活在間接導致人死亡的陰影下。”
“你真的是……”
“奇怪,對吧。”段喻之接住他後半句話,“我也覺得我很奇怪。”
傅尋嘆口氣,終是沒繼續勸她,他盡力擡起身體,不讓自己的力量全壓在她身上,奈何腦子裏一片混亂,眼前視線模模糊糊,身子一軟,差點把段喻之壓趴下。
段喻之感覺他狀态不對勁,低聲喊道:“傅尋你別睡着啊,千萬別睡,馬上就到了,你別睡……”
“嗯,沒睡……”傅尋勉強說出幾個字,之後無論段喻之說什麽話他都沒有應答,段喻之的心沉到底,她感覺有粘稠的海水附上來,吞噬了她的呼吸。
腳步越來越慢,身後那幾個人也在與她逐漸拉近距離,她甚至聽到對方在說站住別跑,一聲聲宛如要人命的死神正在嘶吼。
直到警笛聲響起,段喻之才恍如隔世地喘了一口氣。
警察很快發現了他們,救護人員擡着擔架把傅尋扶上去,有人來查看段喻之的情況,她只擺了擺手說沒事,救護人員詢問幾句哪裏疼痛後,留下兩個人為她檢查,更多的人都圍着傅尋。
段喻之失魂落魄地坐在擔架上,她被傅尋護在懷裏沒受什麽傷,只有褲腿被劃破,在皮肉上留下幾道紅痕。
她沒想到傅尋會這麽保護她。
之後兩人很快就被送往了醫院,傅尋有傅家的私人醫生來為他查看,段喻之觀察着,後知後覺地認出來這是傅氏的一處産業。
急診室的紅燈亮起,段喻之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靜靜等待,心有餘悸地回想着這場變故,正出神,聽到了一道聲音。
“你就是段喻之段小姐嗎?”
聽到她的名字被叫,段喻之擡起頭來,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她站起來點了點頭。
“傅尋沒事,都是皮外傷,只是看着吓人,左腿也只是骨頭挫傷錯位了,沒什麽大問題。”對方臉上帶着溫厚的笑,他聲音天生低沉,莫名的讓人感覺有信服力,“不用擔心。”
“那就好。”她稍微松了一口氣,又問道:“你是……”
“我是傅尋的大哥。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他遞過來一張卡片,上面印着“傅知”兩個字,字下面是一串數字。
段喻之瞅着這個名字,越看越熟悉,然後想起來傅知這個名字已經被財經新聞頻道和雜志報道過好多次了。
不過三十出頭的年齡,就将傅氏管理得井井有條,精明睿智,為人處事果斷,又性格溫厚,是原城無數女人心目中的愛慕對象。
段喻之看着與傅尋有六分相似的傅知,禮貌地點點頭,她倒是有猜過傅尋和傅知的關系,但當本人錘定時,還是不免驚訝。
畢竟兩人的性格沒多少相似,至少傅尋沒有他哥那麽溫和。
傅知和段喻之去了醫院外面的小花園,他一直保持着紳士的距離與得體的禮貌微笑,在讓人心生好感的同時,疏離感也一并俱增。
段喻之一向對人情緒态度敏感,所以她始終很禮貌,說話也很官方,基本上就是傅知問一句她答一句,不該問的不問,該問的都問了。
談話結束,傅知正打算邀請她喝杯咖啡時,負責傅尋的醫生打來電話,說手術結束了,病人已經送入VIP病房。
兩人立馬打消去咖啡廳的打算,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病房。
消毒水味散播在空氣中,經過空氣過濾沒那麽刺鼻嗆人,卻也存在感十足,病床上傅尋穿着一身藍白色條紋病服,襯着他臉色更加蒼白。
他頭上纏着幾圈紗布,從裸露的皮膚可以猜到他整個上半身也纏着白繃帶,更別說他那包裹得宛如熊掌的雙手和打了石膏的左腿。
記憶中,她是第一次見這麽虛弱的傅尋。
一想到傅尋是因為保護她而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段喻之心裏就像紮了一根細小的刺,渾身不舒服,是很複雜的感覺。
傅尋沉默了一會,聲音沙啞地開口問道:“是孔家?”
“嗯,目前初步認為是他們。”傅知說。
段喻之聽到傅尋口中發出一聲嘲笑,張揚肆意,似乎是在笑他們的愚蠢,這難免讓段喻之想到當初傅尋和她的劍拔弩張。
“膽子還挺大,竟然敢這麽明目張膽。”
傅知拉過來椅子坐下,動作熟稔地給他削了一個蘋果,果皮完整,刀功驚人,他遞過去給傅尋,在傅尋惡狠狠咬下一口後,慢慢說道:“我先控制住他們,想怎麽解決你自己決定。”
“嗯,我知道,你不用操心。”傅尋說得輕輕松松,眼神淡漠沒有感情,還有些狠絕的氣味,這讓段喻之懷疑這人是不是要做一些什麽不合法的行為。
她默不作聲離這兩人遠了些,擔憂他們會不會随時滅口。
之後傅知沒能聊多久就被一通公司的緊急通訊叫回了公司,他走後,偌大個病房裏就只剩下段喻之和傅尋兩個人。
她垂着頭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麽,傅尋咬着蘋果咔吱咔吱響,活像是在揍人,氣氛一時很尴尬。
要說點什麽好。
這麽想着,段喻之無比尴尬地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話吞吞吐吐,“這場車禍……到底什麽情況?”
傅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反正很奇怪地看了眼離他有三米遠的段喻之,“站這麽遠幹什麽?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
段喻之心想那可說不定,身體卻挪動在傅知坐過的那椅子上坐下,眼神詢問他怎麽回事。
“傅家和孔家一直合不來,明裏暗裏鬥了不知道多少回。”傅尋随手把果核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冷笑一聲,說道:“這回大概是私人報複,畢竟我不久前把孔家小少爺打骨折送醫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危險行為請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