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宴會
對于只有十二歲的段星來說,他是無法理解傅尋這種怪異的行為的,但鑒于對方是他偶像,也只是心底疑惑了幾下,沒明面說什麽。
打破場面僵局的,是尋着傅尋而來的李筠。
對方穿着優雅的深藍色齊肩裙,臉上的妝容清純可愛又顯得無辜,她小步跑向傅尋,甜甜笑道:“傅哥哥,我們去參加宴會吧,馬上就要開始了。”
傅尋冷漠臉:“不去。”
“可是,邀請函都發下來了,而且我聽說今晚有很有意思的活動,那個國外的鋼琴大師也會到現場來,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嗎?”李筠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試圖用真誠說服他。
傅尋不為所動,甚至都懶得說出一個字,他将烤肉串遞到段喻之面前,等對方接過後繼續做自己的事,反正就是不理會她說的什麽宴會。
李筠見他一直給段喻之燒烤串,卻始終不答應和她一塊去宴會,氣得摳破了手心,敏銳的痛感提醒着她不要失态,只得換個角度說。
她回想了一下查到段喻之的有關信息,腦子裏稍微思索幾分,便開口道:“這次宴會鐘離家的獨子也會去,倒是稀奇呢,鐘離家平時都不參與什麽宴會的,也不知道這回是為了什麽。”
李筠微微垂頭,裝作思考的模樣,“大概是想遇到什麽重要的人吧。哎,反正與我無關,既然傅哥哥不想去,那我也不去了。”
鐘離家。
段喻之吃串的動作停在嘴邊,半晌才反應過來咬下一口,鐘離家當初也因為不良藥事件被徹查過,但因為對方背景大消息靈通,等警方搜查時已經找不到任何相關證據了。
而翟正祥最後一次露面,就是在鐘離企業的員工公寓裏,哪怕有再多的疑惑點,可沒有足夠證據,最終就只能放棄這條線索。
她一直懷疑鐘離氏與不良藥脫不了幹系,翟正祥或許就是受了鐘離董事的示意才從人間蒸發,否則單憑他一個人怎麽能做到逍遙法外這麽多年。
不管這個李筠說的是真是假,都有必要去看看,也許線索頭頭會從這個鐘離家獨子身上找到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不想錯過。
“是嗎,确實稀奇。”傅尋裝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段喻之想要探尋的表情,而後拍拍手掌沾染上的粉料,對段喻之說:“你跟我一塊去。”
“啊?不太好吧?”雖然她是在想要怎麽混進去,但靠着傅尋進去是不是不太好…主要是李筠那個眼神仿佛要殺人,她實在不想和李筠有什麽牽連。
傅尋抱着雙臂,眸色冷淡,“假期剛剛結束了,現在是工作時間,外出任務獎金翻倍。”
段喻之:“走走走,趕緊去工作。”
不論傅尋小腦瓜子在想什麽,她都感謝這莫名一出,段喻之和沈延短暫告別,再三保證自己不會亂來後跟着離開了。
前方引路的李筠氣得牙癢癢,腳下的恨天高踩得噠噠響,果然傅尋很在意這個段喻之。
這場薔薇莊園的宴會舉辦的很繁華,光是從外表的裝飾品就看得出策劃人的大手筆了,這場宴會模式是假面舞會,因此他們還去換衣室換了一身裝束,佩戴上各色假面。
段喻之穿了一身暗紅色魚尾裙,彰顯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半截銀色面具掩蓋住了姣好的容顏,當傅尋擡眼時,不免被這一身裝扮驚豔。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默念了一句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沒想到她這個扮相這麽好看。
“走吧。”
“啊?咳咳,走吧,宴會估計開始了。”傅尋掩飾性咳嗽幾聲,若無其事地往宴會廳方向走,幸虧有這個假面遮蓋着,要不然他剛才的狀态被段喻之看到了肯定要好好嘲笑一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剛才看呆了眼也正常。
李筠的嫉妒之心熊熊燃燒,她突然後悔讓段喻之摻進來一腳了。
舞會在一處小花園舉行,說是花園,更貼切一點是面積很大的花室,她甚至能一擡頭就透過玻璃窗看到天際的浩瀚星辰。
而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四處林立的高臺,像是古時候的閣樓,又或者是矗立的燈塔,這些建築物仿佛一個裝飾品,不起眼卻又吸引人的目光。
而穿着打扮豔麗的男男女女被各色薔薇花所包圍,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一群花蝴蝶。
根據策劃人設計的流程,當音樂進行到一半時,人們會褪去假面,可以選擇與同類标識的另一半共舞,也可以選擇與其他人交談欣賞,最後音樂結束,會進行一場慈善拍賣,然後今晚的這個宴會就結束了。
段喻之感到無聊,要不是為了找尋線索,她寧願抱着手機多打幾局游戲也不願傻兮兮參加什麽舞會。
服務生盡職盡責地端着托盤給每一位客人遞酒,同時放上花樣顏色不同的标識供人們挑選,段喻之随便拿了一個藍色的,傅尋一番猶豫後也挑了個暗藍色。
悠揚的音樂徐徐傳入耳中,使人心情舒緩愉悅,她打着觀察各色人物的任務旗號在小花園裏四處走動,經過了噴泉和小小的花苗田圃,段喻之終于找到了她所要找的人。
對方坐着輪椅,獨自一人面對着淡淡的月光,他沒有戴着假面,任由清冷的月光撒在他蒼白的臉上,仿佛一座空洞的雕塑,沒有任何生機與活力。
他與整個熱鬧的花園相背,孤寂異常,這就是鐘離家唯一的少爺,不,準确來說是唯一一個被承認的少爺。
可惜他自小病弱又雙腿殘疾,哪怕鐘離厭有再高的才華再好的容貌,背地裏依舊被人指罵是無能的殘廢,失去了輪椅就難以存活。
段喻之小心翼翼地挨近,在看到鐘離厭手裏拿着的是黑色标識後,她在全場掃視,和另一個擁有黑色标識的人做了交換,這樣一來,就有理由接近他了。
她默默等待音樂減緩進入高潮前夕,而後四處張望裝作尋找舞伴的模樣,來到他面前,驚訝地笑道:“找到了。”
鐘離厭頭都不擡,低聲開口:“找錯了。”
果然不好接近,段喻之聞言疑惑地歪歪頭,舉起手裏的黑色标識說:“沒錯啊,”她又指了指鐘離厭手裏的标識,繼續道:“我們都是黑色的标識,我沒找錯。”
鐘離厭擡頭望她,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他用力錘了錘自己蓋着毛毯的雙腿,道:“你看不到嗎?我是個殘廢,不能陪你跳舞,你願意幹什麽就去幹什麽吧。”
說到此,他忽然又笑了一聲,“還是說,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鐘離厭自顧自接下去,“确實,看一個殘廢跳舞出醜的确很有意思。”
沒想到他能自我嘲諷得這麽厲害,段喻之一時之間難以想到要說什麽話,畢竟在鐘離厭眼中,無論她再說什麽,都是在可憐他同情他,而鐘離厭一貫的驕傲不允許他接受這憐憫。
段喻之撓撓頭,思索半天才說:“我是真的覺得你挺厲害……”
“厲害什麽?成了殘廢還能靠着家裏安穩賴活着?”
她被這話一噎,差點就忘了準備好的話語,段喻之轉到她面前,找出一張照片來遞給他,“我在中心展覽館看到過你拍的星空圖,每一張都很漂亮,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我這人嘴笨,也說不了多好聽的話,反正我覺得你很厲害,其他人想拍還拍不出這種感覺。”
誰能想到,多年前一時興起去看展覽,又随手拍了幾張照,竟然在幾年後派上用場了呢?
不過說漂亮這句話倒是真的,沒人能不喜歡深邃的星空,誰都對神秘心懷向往。
鐘離厭靜靜看着她手機裏循環播放的幾張圖片,沒在第一時間繼續嗆人,就在段喻之認為他有一瞬間的感化時,他補了一句:“都是幾年前的事了,和現在有什麽關系。”
他閉上眼不再去看,懶散地背靠輪椅,自嘲道:“不過自娛自樂自我慰藉。”
段喻之:“……”
鐘離厭怎麽就油鹽不進啥好話都聽不進去呢,誇他他都要自我否定。
如果此時對象是傅尋,她絕對會一拳上去讓他清醒清醒,然而這人是鐘離厭。
“說起來,你還是我學長。”段喻之另起話頭,“我也是原城大學畢業的,只不過你比我大兩屆,大一我挑選社團的時候,看到天文社就是拿你做榜樣的,招攬了好多天文社社員…”
“你不去跳舞嗎?”鐘離厭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你和我呆在這兒有什麽意義?我身上是有什麽東西能夠引起你的注意嗎?”
段喻之讪讪閉嘴,這明晃晃的趕人話語着實令人尴尬,雖然對方說的沒什麽毛病…
但是現在揭露意圖總覺得進展太快,按照她的打算,正常流程應該是兩人逐漸熟悉,而後在不經意間透露出消息。
“怎麽?還真有?”
“呃……”段喻之退後幾步,坐在花壇邊緣上,腦子飛快運作,“算是吧,因為其他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想試着來你這兒碰碰運氣。”
鐘離厭臉上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他睜開眼,平靜無波的雙眸似乎可以看穿一切虛僞和謊言,這讓段喻之莫名有些心虛。
“讓我猜猜,和鐘離藥企有關對吧?”
段喻之順着這句話凝重地點點頭。
他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右手手指輕輕敲着輪椅扶手,“你可以說說看,回不回答看我心情。”
“……”無論如何還是有戲的。
段喻之組織一下語言,解釋道:“我是個私家偵探,最近接到一個委托,委托人說她老公最近吃了一種藥變得精神異常,經常性出現幻覺,甚至變得有暴力傾向,性格大變,去醫院檢測到是藥物影響,但因為成分不明且複雜,無法對症下藥。”
她望了望鐘離厭沒什麽情感波瀾的雙眼,繼續說:“然後,根據我一番調查,發現這批藥似乎會經過鐘離藥企,我想着即使不是你們鐘離暗自生産,也會千絲萬縷的關系…”
段喻之聳聳肩,“所以我就來這邊碰碰運氣。”
“你不覺得你的說辭還挺搞笑?”鐘離厭左手撐着下巴,右手指了指她,“你說你是私家偵探,行,我就當是真的,但作為一個私家偵探,連個确切的證據都沒有,就因為懷疑,莽撞地随便往上湊,如果這事兒真的是鐘離做的,你以為你還能活着離開?”
段喻之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垂着頭低聲道:“其實吧…這件委托是我哥哥接下的,但他前段時間出了車禍現在人還躺在ICU昏迷不醒,直覺告訴我和這件事有關。”
她皺起好看的眉頭,“我不能看着他就這麽躺在病床上,天底下沒有這麽沒道理的事,我想……幫幫我哥。”
“而且……”段喻之擡眼,“這可是法治社會,你們真這麽做是違法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遲早有一天,翟正祥會蹲局子,而那些販賣不良藥殘害無數家庭的企業等等都會付出應有的代價,只是早晚的問題。
鐘離厭也直直看着她,半晌,他突然笑了笑,說道:“那你的膽子還真大,竟然就這麽單槍匹馬地過來了,你就不怕我真的動手?”
“那你會嗎?”
作者有話要說:
段喻之說假話都不臉紅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