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笑話
羅恒秋沒什麽感覺,手上還在瘋狂地剝龍眼:“是嗎?然後呢?”
“沒有想看的欲望嗎?”
“并沒有。”羅恒秋淡然道,“聽上去很像嘩衆取寵的玩意兒。”
兩人掃蕩了好幾棵的果子,最後确實吃得太撐,裝着一袋的果殼和果核回去了。鄧廷歌在家裏住一晚上,羅恒秋便自己開車回去。鄧廷歌送他到樓下,羅恒秋見樓道昏暗,将他拽近身邊親吻。
仿佛是因為有過了肉體關系,親吻的意味一下就變得深層。兩人抵在牆角,懷着随時會被人窺破的緊張接吻,舌頭纏得分不開。鄧廷歌把羅恒秋壓在牆上,揉他敏感的耳後,直到聽到師兄喉間傳出壓不住的喘息。
“……夠了。”羅恒秋将他推開一些,“我得走了。”
鄧廷歌親他耳垂:“出完外景回來見。”
羅恒秋臉上微微發熱,這回來見的意義很明顯不止是“見”。他深呼吸幾下,拍拍鄧廷歌的臉:“好的,處男。”
鄧廷歌:“……”
羅恒秋低聲笑道:“這次再早洩,就真的永遠沒有下一次了。”
鄧廷歌之後又認真研究過自己為何會這麽快就繳械,最後發現問題出在師兄身上。
他随着《古道熱腸》劇組的車趕往拍攝地點的途中還在認真地刷手機看百科,力圖找到讓“下一次”綿綿不絕的方法。
魯知夏給他發短信問他在做什麽。
【準備拍戲。怎麽?】
【下個月校慶,你回去麽?】
鄧廷歌想了想,果然是華觀中學110年的校慶。這數字雖然也整,但始終不夠100有氣勢,這一次的校慶規模也只能算一般。他問魯知夏是不是所有的校友都能回去,魯知夏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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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日可以随便進去,不過晚會的時候要憑邀請函。】
鄧廷歌:“……”
【我沒有。】他打字。
【……我只有一張。】魯知夏也打字。
【為啥不給我發邀請函?】
【因為你沒名氣吧。姐姐我可是省級電視臺金牌少兒情景劇的女二號啊。】
隔着手機鄧廷歌都仿佛能看到魯知夏狂笑的臉。
他讀書的時候并沒有經歷過這樣規模的校慶。不逢整數,校慶的活動便簡單許多,弄個晚會,唱幾首歌,表演些小品也就過去了。只是離校這麽多年,鄧廷歌被魯知夏的三言兩語勾起了很多想法。他确實想回去看看了,最好是和羅恒秋一起。
羅恒秋沒有及時回複他短信,鄧廷歌估計他正在忙。
《古道熱腸》的前面一部分劇情全都在山裏拍攝。傻強是個地道的山裏漢子,以種樹為生,天天在山裏奔忙。鄧廷歌抛開別的想法,一心一意地投入這一天的現場訓練裏。
副導演帶着他去熟悉借住的村子和村民。村子十分普通,通了水電,還有平整幹淨的水泥路,鄧廷歌在村子裏轉了兩圈,整個村的人都知道這兒又來了個許多拍戲的城裏人,城裏人裏還有個長得十分帥氣的年輕人。鄧廷歌調整好自己的“自來熟”頻道,很快和村裏人侃起了大山。
這一片山地稍微遠離城鎮,自然環境保護得比較好,且水電、通訊和網絡全都通了,這一年到這裏來取景拍攝的劇組确實不少。村民告訴鄧廷歌,就在隔壁村那邊,也有一堆拍戲的城裏人。
“拍武打戲,可好看了!那些人都吊着在天上飛來飛去。”給他作向導和教他做農活的老劉說。
老劉拿了劇組的錢,負責教鄧廷歌一些傻強才可能具備的技能,比如下地幹活,比如砍完柴之後怎麽拖到山下,比如遇到野豬又該怎麽應付。鄧廷歌跟副導演打了招呼,讓老劉帶他去看別的劇組拍戲。他一路上都默默跟在老劉身後,觀察他的行動方式和姿态。
老劉是典型的山裏人,骨骼有力,肌肉結實。他走路有些拖拉,說是年輕時從山上摔過下來腿折了,好了之後就一直不對勁。下山的時候他告訴鄧廷歌應該怎麽彎腰,石頭太滑的時候應當怎麽走,過水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踩穩石頭,哪些是牢固的哪些是松動的,全都能看出來。
鄧廷歌學得很快。快到隔壁村的時候他走到了老劉面前,讓老劉看看自己像不像個山裏人。
老劉目瞪口呆:鄧廷歌微微佝偻的脊背、羅圈腿和皺着鼻子擤鼻涕的神情,跟他幾乎一模一樣。
“你咋學得那麽快?”老劉非常驚訝,“太像了。”
但還是不夠。鄧廷歌心想。
傻強一直在山裏生活到三十多歲才進到城裏。這三十年的經歷需要他用三天來熟悉。這是個很大的挑戰。
只是他竟覺得十分興奮,躍躍欲試。
《師兄》的劇組就在前面,鄧廷歌遠遠就聽到了武器擊打的聲音。
那麽真?他趕快溜了過去。
場中的兩撥人已經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鄧廷歌隐約認出其中一個是現在正紅的偶像明星舒傑,其餘的他就完全分辨不出來了。《師兄》的導演坐在監視器前,戴着頂帽子掩住了面目,二郎腿一翹一翹,看上去不是很滿意。
老劉去跟隔壁村圍觀的人聊天了,鄧廷歌一個人站在場邊看。他看了幾下,突然辨認出舒傑身後的一個演員有點眼熟,皺眉想了一會兒,猛地擊掌。
他想起來那是誰了。
前些日子他去參加《古道熱腸》的劇本讨論會之後,偶然經過影視城外面,正好看到《師兄》劇組在找臨時演員。他閑着無事,也擠了進去想湊湊熱鬧,誰料剛擠進去就被裏面沖出來的一個給撞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那年輕人一副好相貌,充滿活力,胳膊一伸就将他從地上拖了起來。
“沒事。”鄧廷歌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看到年輕人手裏拿着一張寫着臺詞的紙,立刻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恭喜啊,有臺詞吶。”
“對的對的。”那年輕人看上去和他差不了多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第一次接到有臺詞的。你也是來等活兒的?快進去,不然就沒你的份了。”
鄧廷歌擺擺手:“算了。”
他偷偷往那男孩子手裏的紙上瞥了一眼,看到“師兄”兩個大字,想起最近聽到的一些傳言,順口道:“這個劇組蠻有名的。”
年輕人看他幾眼,皺眉輕笑:“你很懂啊?你演過什麽戲?”
喔唷……鄧廷歌心想,瞧不起我呢。他還想逗逗他,但被找過來的常歡拉走了,只好作罷。
常歡一路小聲說着“做你的經紀人可真累啊随時準備給你善後還要随時準備着報警找你你能不能給我點生活的希望”,那年輕人見他居然有了經紀人,愣愣地呆在當場。
鄧廷歌此時在現場看他有模有樣地跟在舒傑後面舞劍,覺得十分有趣。
這人會邁進這個圈子嗎?他會知道自己嗎?或者日後自己有機會得知他的名字嗎?
鄧廷歌站在那裏胡思亂想。面前正在打鬥的人裏除了舒傑,各個都是尹天仇。小小的夢想,巨大的艱厄,這個反差巨大的世界足以壓碎很多人的希望。
他倒是期待那年輕人能堅持下去。畢竟他那樣的相貌,其實已經比百分之八九十的造夢者要好得多。
下次若有機會在別的劇組再見,鄧廷歌決定問問他的名字。
跟着老劉循着來路回到劇組,鄧廷歌一下子就發現氣氛不對勁。
“方導?”他拉着導演問,“劇本又要改?”
包括他在內,所有人的劇本都被收上去了。
導演有些尴尬:“改個小地方,比較重要。很快就發回來給你……給你們。”
鄧廷歌十分熟悉他臉上的笑容。常歡和羅恒秋試圖以笑容掩蓋什麽的時候,嘴角肌肉和眼尾紋路扯動的幅度和現在的導演幾乎是一樣的。
等拿到新劇本之後鄧廷歌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演員表上參演人員的順序改了。男二號胡慕的名字原本排在他之後,現在被人給挪了個位置,壓在了他頭頂上。鄧廷歌忍不住笑了一下。《古道熱腸》原本只有他一個男主角,只有傻強一個主線角色,現在把傻強的好兄弟給擺了上來,顯然是要改成雙男主了。
劇組裏的其他演員都克制着不擡頭看他。但鄧廷歌一米八幾的高度,那麽大一個笑話擺在那裏,光天化日的,想要裝作看不到也很難。
不是說包嘉樹只潛女明星?鄧廷歌心裏倒還是冷靜的:怎麽現在連男的都爬上去了?
他拿着劇本站起來,走向導演和正跟導演讨論問題的制片人包嘉樹。新的劇本是剛剛到來的包嘉樹帶來的,鄧廷歌心想不找你還能找誰。
除了默然坐在一邊的胡慕,所有演員的目光都齊刷刷集中在鄧·笑話身上。
“喲,小鄧,來來來,坐坐坐。”包嘉樹先看到了他,招呼他坐下來喝茶吹風扇。
他滿臉堆笑,臉上肥肉擠在一起,十分壯觀。
鄧廷歌心裏突然對胡慕充滿了欽佩之情。
“包老板。”鄧廷歌學着其他人那樣稱呼包嘉樹,“我就想問問,這劇本改了,我的酬勞可沒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