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暖流與冷遇(三)
“祈福會開始了,快去啊。天沐派放下話來了,據說每個修加祈福會的修士不論出身,都可以得到一顆上品易筋丸呢!”
“我擦,上品易筋丸!天沐派的做派可真大啊!真不愧是大小姐成婚啊,這回可真他媽下了血本了。”
修仙路漫漫,想要在修為上更近一層,除了自身天賦過人,這靈藥的輔助作用也不可忽視。而在修仙界,靈藥的品質越純正,要的材料就越多越稀有,煉制的難度也越高。易筋丸雖然是修真界常見的靈藥,但成功率也不過五五之數,而上品易筋丸的成功率更低。一介散修要煉出這上品靈藥來着實不易,且不說這成功率,就是那多如牛毛的材料要湊齊也要多花一些功夫,更別說火候的掌握還要不斷地花時間練習。低階修士的壽命不過短短二百年,哪裏有時間花在這些上面。只有一些名門大派才有財力豢養專門的藥師來給門下弟子煉制丹藥。即使這樣,正式弟子一月能領到的靈藥也不過三枚。
所以一枚上品易筋丸對于這些野路子上起來的散修是多麽奢侈的一件事。眼下有這麽一個白拿的機會放在面前,又有哪個散修會輕易放過?
敖嘉聽他們說得火熱,也起了好奇之心。他并不是修道之人,自然對什麽上品易筋丸沒有興趣,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祈福會是怎麽回事。
“這位……這位道爺。”敖嘉結結巴巴地開口叫住一個散修,他從未和修仙者打過交道,不知道怎麽稱呼,只能叫“道爺”了,“不知這祈福會是怎麽一回事。能不能跟我說說……”
“哎呀,你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湊什麽熱鬧啊,回家玩蛋兒去。”那個散修不耐煩地掃了敖嘉一眼,語言粗俗,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敖嘉臉色一變,他本以為只有蛇祖才是修仙者中的異類,其他的修仙者一般都應該是風度翩翩,像黎清那樣的好人,沒想到這種“異類”居然是修仙者中的普遍現象。他覺得有必要對修仙者的素質進行重估。
“問他們做什麽,直接跟上去看看不都知道了。”這時蛇祖也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他雖然隐藏了自己的修為,但他身上那種久居上位的氣質也讓周圍的修仙者不敢輕易招惹。見他往這邊走過來,周圍的修仙者都用力地邊上擠,努力不讓自己碰到蛇祖。
估計是個修仙家族的嫡傳弟子吧。其他人都在心裏暗想。修仙家族是僅次于修仙門派的存在,以血緣為紐帶,常有祖傳的法寶或心法,有些修仙家族的勢力甚至可以與修仙大派一争高下,不過這樣的超級家族也不多。散修們當然不會自不量力地去惹到他們了。
于是蛇祖相當自在地走到了敖嘉面前。
“我……”蛇祖這個“跟上去看看”的提議無疑是正确的。但是敖嘉只發了個“我”字,就只能看着那個散修幹瞪眼。
“怎麽了?”蛇祖看了一眼那個修士,不由“噗”地笑了出來。只見那個修士雙手在空中結了一個印,就禦劍而去。難怪敖嘉只能幹睜眼了。
“嗯。某人還有機會哦。”蛇祖看天看水看月亮,有意無意地提醒敖嘉,“快說點好聽的話給我聽,要不親我一下也可以。”
“流氓!”敖嘉狠狠地給他翻了個白眼,有什麽了不起的。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兒。反正這些跟他這個凡人無關。有什麽了不起的……
“算了算了。真拿你沒有辦法。”蛇祖嘆口氣,化為一道青光。
Advertisement
敖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蛇祖以一個标準的公主抱抱了起來。
青天白日,大庭廣衆,衆目睽睽……瞬間,敖嘉的腦子只剩下這些詞語。在兩人獨處的時候被抱與在這麽多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敖嘉幾乎能感覺到那些人的異樣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的刺痛感。他紅着眼拼命掙紮起來:“放開我!!”
“別吵!他們看不見我們。”蛇祖對敖嘉的這點小心思洞若觀火。這個漂亮的小祭品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死要面子,“不信自己睜開眼睛看看。”
敖嘉這才停止掙紮,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發現那些修士完整沒有發現他們兩人的異樣,該幹什麽還在幹什麽。敖嘉吓得不輕,這時才狠狠地松一口氣。要是真的在這麽多人面前被這樣,他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蛇祖的遁速比那修士的遁速快了不少,不廢吹灰之力就追上了那個小修士。于是敖嘉和蛇祖成了兩條大尾巴,不緊不慢地跟在那修士身後。
敖嘉還好,可蛇祖這種常玩光速的人就郁悶到不行,沒多久就毛了起來:“這個賤死人東西,飛得怎麽這麽慢,憋屈死我了。”
敖嘉不置可否地瞪了他一眼。繼續盯住飛在前面的修士。
見敖嘉這麽專心地盯住一個人,蛇祖心裏不舒服了。他故意将自己的手松了松,欲墜未墜的危險讓敖嘉不由緊緊地摟住了蛇祖的脖子。
“你幹什麽啊?!你瘋了?!”蛇祖這種幼稚的行為讓敖嘉很惱火。
看到敖嘉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蛇祖反而更興奮了,他的兩手又松了松,引來敖嘉的一陣尖叫。
“親我。”蛇祖單手托住敖嘉的身體,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這種趁人之危的舉動讓敖嘉十分惱火。他瞪着蛇祖,幾乎是咬着牙說的:“你休想。”
“哦?”蛇祖動動手,引得敖嘉一陣不平衡。敖嘉看看自己的腳下的萬丈高空,直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連都吓白了,他哆嗦着,更用力地摟住了蛇祖的脖子。
蛇祖将他的一切舉動都看在眼裏,嘴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原來你怕高。”
敖嘉全身都僵直了,這是所有生物在遇到危險時都會有的一個僵直反應。蛇祖那又漂亮的金色雙瞳中閃現出一絲笑意,那像笑意像激起的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你要做什麽?!啊!!!”敖嘉本能地感到不妙,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蛇祖的手一下子放開了他。敖嘉放出一聲極度驚恐的尖叫,用盡全身力氣摟住了蛇祖。從空中看,就是敖嘉将自己整個人都挂在了蛇祖身上。
敖嘉的臉“刷”地白透了,雙唇哆嗦着說不出一句話,蛇祖則含笑看他,欣賞着他臉上那種驚恐的樣子。原來這個漂亮的祭品害怕的時候是這樣。
“求求……求求你……不……不……不要這樣……”敖嘉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胳膊在發軟,蛇祖身上變得滑滑的,自己的身體在一截截地下滑,就要抱不住了。但其實這種感覺都是錯覺,他抱蛇祖抱得相當緊,安全得很。
“哦,”蛇祖挑挑眉,露出一個壞笑,“那你要怎麽做呢?吾的祭品?”
“我……我……我會……吻你……”敖嘉害怕地閉上眼,他現在就連看天都覺得暈眩,身上的虛汗一陣接着一陣出。
“切。”蛇祖冷哼一聲,“什麽時候開什麽時候的價,價格是會變動的。一個吻就想收買我?”
對于蛇祖這種就地起價的行為,敖嘉毫無辦法,“那你要怎麽樣?”
“我要你叫出來。”蛇祖開出一個奇怪的條件。
敖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要你。”蛇祖深呼吸,開出一個讓敖嘉倍感屈辱的條件,“我要你叫出來,在我上你的時候,忠于你自己的身體,叫出來,不許再用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對我。”
“你!你!”極度的憤怒讓敖嘉冷笑出聲。蛇祖聽着他的笑聲,突然有些慌了。
“你休想。”與敖嘉臉上那種出奇的憤怒相反,敖嘉的語氣很冷靜,冷得跟冰碴子似的。然後,他突然放開了手,整個身子飛快地向下墜落下去,像要直直地摔進地獄裏去一樣。
“敖嘉!”蛇祖一驚,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随後青芒一盛,飛速地向下突過去。
“唔!!”敖嘉發出一聲痛哼,整個身子重新落回蛇祖的懷裏,蛇祖像剛剛敖嘉抱住自己那樣将他緊緊地抱在懷裏。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的那一瞬間,他整個心都狠狠地刺痛了一下,悔恨注滿了他的心。要是敖嘉真出什麽事……蛇祖第一次不敢想下去。
敖嘉的身子還在僵硬着,三魂離了七魄般木然地盯着蛇祖的臉。這種眼神差點沒讓蛇祖哭出來。混蛋,明明這麽害怕,為什麽要松開手呢?
青芒幾個閃現,蛇祖抱着敖嘉落在一座山峰上。敖嘉還是那種呆呆木木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會抱着自己的肩發抖了。
“敖嘉,敖嘉。你看看我。還害怕嗎?”蛇祖從來沒有這樣恨過自己。他用力地把敖嘉抱在懷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呢,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來來來,你看那朵花,你看那朵花是什麽顏色的?我們在地上了,你什麽事都沒有,你有沒有感覺到腳踩在地上的那種感覺,有沒有?”蛇祖一邊轉移敖嘉的注意力,一邊用手按他的指頭。這樣半哄半騙,總算把敖嘉的驚壓下來了。
敖嘉回過神之後的第一件事就狠狠地抽了蛇祖一個耳光:“你混蛋!!”然後捂着臉哭起來。他在被蛇祖整到最慘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哭過。
蛇祖現在連腸子都悔青了,他也覺得自己混蛋,被敖嘉抽了一耳光之後非但不生氣,還低聲下氣地順着他說:“嘉嘉不哭,乖,是我混蛋,我不是人……”
“你本來就不是人!!!”
“對,我本來就不是人。你別哭……來,喝口水……”
喝完水之後,敖嘉的臉色總算正常了些,他猛地站起來,狠狠地推開蛇祖,随便找了個方向就走開。
“敖嘉,你去哪裏?!”蛇祖急急地趕上去,拉住敖嘉的手把他拉回自己身邊。
“你放開我!”敖嘉狠狠地咬在他的手上,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齒印,“我他媽的受夠了!你想要我怎麽樣?!憑什麽這樣欺負我,憑什麽這樣污辱我?!你要殺就殺!這樣玩我是什麽意思?!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哎喲,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是我不對好不好,你別這樣。”蛇祖沒有心思去顧敖嘉的掙紮,用力地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懷裏,別說敖嘉是個人了,這時就算敖嘉是一只刺猬,他都能抱下去。
懷裏的身子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還在微微發抖。蛇祖憐惜地親親敖嘉的左臉,“好了,別鬧了,你不是想知道祈福會是怎麽回事麽?我們這就去好不好?別別扭了,我讓你打好不好?”
蛇祖溫言軟語哄了好久,敖嘉這才平靜下來,又恢複當初那副冷漠的樣子。蛇祖半拉半拽,這才要死要活地拖着敖嘉沖那祈福會的場地走去。
祈福會是在天沐山脈最高的一處山峰上舉行的,這座山峰未修棧道,地勢陡峭,只能用飛行術或都飛行靈器才能飛上來。雖說飛行術和靈器這種東西對蛇祖來說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但在低階修士中有飛行術符錄或者靈器的人少之又少。饒是這樣,這個場地也是人滿為患。
被敖嘉的事一耽擱,兩人到的有些晚。正看到新郎新娘分發蓮燈的場景。祈福說來也簡單,就是從這對未來夫婦手中接過蓮燈,在花瓣上寫上自己的祝福,然後讓蓮燈沿着飛濺而下的瀑布水飄下去就行了。當然,整個過程中燈不能滅,這就是考驗修真者能力的時候了。
敖嘉徑自排到了隊伍的末尾,蛇祖默默地跟上。他試着跟排在前面的敖嘉說話,但敖嘉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緊抿着唇根本不理他。蛇祖試了幾次,最後只能無奈地放棄了。敖嘉真是倔得很。
沉默中,前面的人一個又一個地減少,終于輪到敖嘉了。他低頭接過新郎手中的蓮燈,擡起頭正想笑着說聲謝謝,卻整個人都愣住了。
新郎怎麽會是他?!
溫和的笑容,彬彬有禮的風度,溫文而睿智。眼前的新郎不正是當日在極火天尊手中搶走煙兒的那個黎清麽?
敖嘉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個新娘,雖然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卻不是當日的秦雨煙。這個發現徹底把敖嘉弄懵了。
怎麽會不是秦雨煙?他們不是兩情相悅麽?連婚禮都鬧了,一副生死相随的樣子,怎麽黎清娶的不是秦雨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