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暖流與冷遇(二)

許是真的累了,敖嘉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來已經是午夜了。邊上的蛇祖以一個強占性很強的姿勢抱着他,睡得也無比地安逸。

得了可以出去散心的許諾,敖嘉一醒來就毫不留情地要求蛇兌現這個承諾。黑燈瞎火的,誰會願意在半夜時分摸黑出去散心啊,蛇祖本來還不情不願的,但一見敖嘉臉都拉下來了,馬上換成了一臉好說話的神色。哼,午夜更好,沒有太陽自己身上更舒服。再說這個祭品長得這麽漂亮,黑燈瞎火才好呢,不容易給人惦記上。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就算是潛在敵人也要抓出來吃掉!不給這個祭品任何精神上和肉體上的出軌機會。

盡管蛇祖答應了敖嘉要帶他出去玩,但由于獨占心理作祟,很陰險的,他帶敖嘉去的是一個很偏遠的修真者小鎮,絕對的大漠風景,地域偏遠,人煙稀少。

“你要是以為光線暗一點就可以讓你順利跑掉,你就錯了,對于蛇類來說,光線的明暗對視力沒有一毛錢的影響。”蛇祖心花怒放地握着敖嘉的手,一邊走一邊對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

敖嘉沉着臉,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怒。但打死蛇祖他都不相信敖嘉心裏沒有一點點的遺憾與憤怒。

“別老是板着你那張苦瓜臉給我看,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你不知道有句話說‘你怎麽對別人,別人就怎麽對你’麽?這樣下去我們兩個的下半輩子都會變得很悲慘的。”蛇祖用力捏了捏敖嘉的手,想讓他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聞言,敖嘉冷冷掃他一眼,“你是不高興讓自己的下半輩子變得這麽悲慘,你就甩了我啊。放了我,殺了我,怎麽樣都好。”

敖嘉這句話頓時将蛇祖噎得說不出話來。蛇祖狠狠地瞪了敖嘉一眼,還是将自己心裏泛起來的不舒服強壓了下去。一直等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一點才說道:“我說過只是帶你出來散心,又沒說是去什麽地方散心。你待在巫宗國這麽久,這樣恢宏的大漠風景還是第一次見吧。長長見識有什麽不好。”不就是少了幾個人麽,又不是只有看到人才能算是散心。

“巫宗國。”敖嘉的眼中落出一絲哀傷,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三個字了,這時再次聽到卻恍如隔世。在暗無天日的蛇窟裏,他幾乎每分每秒都在痛苦的苦液裏浸泡着,幾乎每分每秒都要為自己的安危擔心。太濃郁的痛苦像液體一樣注滿了他整個生命,讓他沒有空閑時間去回想自己過去的生活,去懷念自己的親人朋友。這時再聽到巫宗國,只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個外邦人。

蛇祖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揉揉敖嘉軟軟的頭發,舔舔嘴角就想俯下身去親吻他:“想家了麽,好好伺候我,什麽都會有的。”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這樣親密的小動作。

敖嘉厭惡地推了他一把,眼睛直視正前方,“那是什麽?”

“親密的小動作”被這樣無情地打斷,蛇祖心裏很不滿,他往敖嘉指的那個方向一看,頓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不遠處,大片的燈火輝煌地明明滅滅。

擦,這種苦大仇深窮山惡水的所在怎麽還會有小鎮存在?

敖嘉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沖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不許去!”蛇祖扯住敖嘉,本能地想說出這句話,卻被敖嘉用一個眼神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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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今天我是自己的主人麽?你想反悔?”敖嘉的眼神裏流露出明顯的嘲笑,好像在說你這麽一個身份尊貴、實力強橫而且一貫說一不二的人也會扯淡。

蛇祖被敖嘉這樣的眼神噎到了,只好冷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一快一慢地那小鎮走去。

整個小鎮都張燈結彩,還有不少低階的修士在擺攤交換自己手裏的東西,還有些修士一臉焦急地在各種小攤上搜尋自己需要的東西,淘到了則一臉喜色,反之則小有沮喪。

蛇祖這樣的存在要是猛然間出現在這個小鎮上,一定會引起整個小鎮的恐慌。畢竟他身上那股強大的氣息就足以讓這些低階修士們落荒而逃了。蛇祖本想就這樣用自己身上的壓迫感吓跑他們,這樣敖嘉就逛不成街了。但是,很樂意這樣做的蛇祖看看敖嘉臉上那隐隐的喜色,卻突然不忍讓這個漂亮祭品失望了。他還沒有看過敖嘉笑的樣子呢。

于是蛇祖将自己的修為一降再降,裝成一個煉氣期的低階修士,然後樂巅巅地跟在敖嘉後面。

茫茫大漠中怎麽會突然這麽熱鬧?心有疑慮的蛇祖稍稍打聽了一下,原來他們好巧不巧正好趕上了天沐派雙喜臨門的日子。原來這茫茫大漠之中有一處極奇特的山脈,與大漠中惡劣的生活條件不同,這條名為天沐的山脈不但一年四季溫暖如春,而且靈氣逼人,正是一處絕佳的修仙場所。千餘年前,天沐派的開派祖師李天沐于機緣巧合之下發現了這條靈脈,不但以一人之力開創了天沐派,還憑着自身強橫的實力,輕而易舉地就将這條靈脈上的中小型門派一一清肅了出去。經過千餘年的發展,這天沐派也成了修真界有名的幾個修仙大派之一。而這荒漠之中的小鎮之所以這麽熱鬧,也是托了這天沐派的福。

這第一件喜事是指黑淵大賽。衆所周知,沒有門派勢力支持散修要想在修真之路上走得遠,真如逆水行舟般困難。所以有點基礎的散修都會在合适的時候找一個修真門派依附。而那些修真大派們為了發展自己的實力,也有意向從這些散修吸納些有潛力的弟子回來。于是就有了黑淵大賽。說好聽點是大賽,實際上就是無數散修自相殘殺、相互淘汰的過程。比賽過程慘烈至極,一輪又一輪,無數散修不擇手段地幹掉對手,不論死傷。成千上萬的散修中,只有最後活下來的十二人才能算是贏得比賽,成為這些名門大派的正式弟子。

而今年這屆黑淵大賽正巧由天沐派主辦,再過兩天就是賽期了。蛇祖和敖嘉這時看到的,正是黑淵大賽前的交流會。散修們把自己平時用不到的東西擺出來,希望能換到一兩件自己想要的東西,為自己在比賽中加一分勝算。

這第二件喜事則多了幾分世俗的味道。說來也簡單,就是天沐派二當家的閨女遇上了如意郎君,不日成婚。天沐派是修仙大派,這場婚禮自然要辦得風風光光才是。

聽了這些蛇祖心中嗤笑不已。一般散修說起來就兩眼光放的修仙大派,對于蛇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話說自己和漂亮的小祭品茍合的時候還什麽都沒有擺呢,什麽上不了臺面的修仙大派,也敢在自己面前擺排場?

“婚禮麽?”靜靜地蛇祖說着,敖嘉對于那什麽黑淵大賽完全沒有興趣,但對這種成婚的大事卻是相當關心。

蛇祖靜靜盯着燈光下的敖嘉看,明明滅滅的燈光給敖嘉的臉鍍上了一層溫柔的昏黃,讓這個時常帶着幾分攻擊性的祭品看上去格外得溫順。

蛇祖的心情猛然間變好:“怎麽?你羨慕他們?要是你想要,咱們也來一個,什麽古魔界幽冥界,到時候我讓三界的牛鼻子都來參加,保證讓你風風光光地入我家的門,一準把他們這種簡陋的婚禮比下去。”

天沐派為了這場婚禮不知道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挖空了心思絞盡了腦汗,結果一到了蛇祖這種“見過世面”的主兒嘴裏,卻成了“簡陋”的婚禮。

敖嘉對他這樣的說法有些異議,他冷哼一聲,滴水不漏地道:“婚禮豪華不豪華,風光不風光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婚禮上牽着你的手這個人,是你真心想要嫁的、想跟着過一輩子的人。只要有這個人在,再簡陋的婚禮都會變得金貴無比。而你的婚禮,再風光我也不稀罕。”

蛇祖聽了這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從這個漂亮的小祭品送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總覺得他們之間總有層若有若無的距離感。怎麽說呢,他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當然,現階段只要敖嘉能永遠在他身邊,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只要人在身邊就好,心有靈犀什麽的他也不是很在乎。但以後呢?

用情漸深,他一直很想靠近敖嘉,了解敖嘉的世界,了解敖嘉的價值觀,因為他知道,如果不這樣做,總有一天,就算他和敖嘉在一起,他們都只會是一對同床異夢的夫夫。對于敖嘉,他要的不是好的結局,而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于是蛇祖聽了嘉敖這段關于婚姻的理論,趕緊掰着手指記下來。但是蛇祖記着記着就發現不對勁兒。半晌,他終于回過神來,他有些生氣地擡起頭,氣極敗壞地沖敖嘉的背影叫道:“混帳祭品,你給我死回來說清楚,什麽叫‘而你的婚禮,再風光我也不稀罕’?”

敖嘉懶得理他,聽着背後氣極敗壞的嘶吼,徑自走在人群裏,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嘴邊,竟若有若無地蕩漾起一抹微笑。

也許是今天的天氣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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