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哭訴(二)

“我不想喝。”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終于讓敖嘉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蛇祖的動作頓了一下,看着敖嘉清澈的眼神,他又輕輕笑了一聲,有些暧昧地湊到敖嘉的身邊,用如酒一般的聲音道:“生病不吃藥怎麽行。”

蛇祖聲音裏那種如酒般香醇的韻味讓敖嘉有些失神。那一瞬間,敖嘉的耳朵裏都是他低低的呢喃,與之前的譏嘲不同,他能感覺出來,這句話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是呢,這個男人原本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只是……只是他只記得這個男人驚怒時的冰冷嗓音。

“我……”敖嘉回過神,卻只能看見蛇祖走出去時的背影,下半句話随着門被合上的動作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不知怎麽,敖嘉的神情有些落寞,雖然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走過冰冷的檐廊,蛇祖一擡頭,發現不知不覺之間,月亮已經升得很高了。夜裏的空氣對于別人來說有些冷,但蛇祖覺得這個溫度正好。

二兩毒生陰參,三兩大地蘭草莖,三兩龍蛇藤,再加上一點點的天仙子……蛇祖按照自己的記憶給敖嘉抓藥。有些可怕的藥香在月光下彌漫,蛇祖的臉在那一瞬間有點哀傷,他咬咬牙,還是往藥裏多加了兩味草藥。

再次回到房間裏,敖嘉的狀況卻出乎他的意料。本應當還是以那種防備的姿勢縮在床尾的敖嘉無力地把頭耷拉在床沿上,全身冒虛汗,正在不住地幹嘔。

“敖嘉!”蛇祖心中一驚。

敖嘉聽到有人叫他,迷迷蹬蹬地擡起頭,恍恍惚惚地看見有個人影沖自己沖過來。他料定是蛇祖,頓時就将他心裏的委屈都勾起來了,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那樣懷疑自己,說那些讓人心寒的話,他本想将他推開的,奈何自己身上一點力也使不出來,竟是順從地被他抱了個正着。

吹了回冷風,再回來蛇祖的頭腦已經清醒了很多,這時見敖嘉這副樣子,只覺得自己被人當頭打了一捧。這分明是流産的先兆!

“給我看看。”蛇祖不由分說,就扣住敖嘉的腕子看脈相。敖嘉本想拒絕,怎奈自己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蛇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從敖嘉的表現來看,已經這樣的嚴重了,那麽剛剛說肚子疼的事就絕不可能是作假的。想想自己剛剛的想法,再看看自己手裏的藥,蛇祖立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還好沒有莽撞。

“嘶……”蛇祖正呆呆地想,怪自己莽撞,肩頭上突然一疼。一回頭,只見敖嘉紅着眼,鼓着腮幫子咬他的肩,一臉的小怨毒。

“你這是做什麽?”蛇祖把敖嘉撈下來抱在懷裏。

“我要咬死你!!!”如果敖嘉是一條蛇,蛇祖都能看到他說這話時噴出來的毒液,敖嘉被蛇祖按在懷裏,還挺委屈,他一生病,心裏什麽東西都藏不住了,平時病了倒頭就睡就好,但這時他偏偏疼得睡不着,于是敖嘉的劣根性都一一暴露無疑,他緒緒叨叨地開始說,“我說疼,你不相信我……我說疼,你說我是為了制造機會……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疼!是不是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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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自己懷裏掙紮着要報複自己的敖嘉,蛇祖的眼角都抽搐了,他突然發現生了病的敖嘉變得特別可愛。敖嘉之前也不是沒有生過病,他記得有一次他在蛇窟裏發過燒,但他那時只是蒙頭大睡,原來……敖嘉生病的時候會變成這樣?

“還疼嗎?”蛇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馬上又将心底的那種悸動強按了下去。

“疼……”敖嘉擡起頭,眼睛紅紅的,看見了蛇祖手上的藥碗,眼神又直了,傻乎乎地道,“是藥嗎?謝……謝謝你……”人在生病的時候會變得特別的脆弱,敖嘉也不例外,他早就累了。

一句蹩腳的“謝謝”讓蛇祖手抖了兩抖,見敖嘉來接自己手裏的碗,他慌忙把藥碗向邊上一放,“還燙着。”

“哦。”蛇祖出去配藥熬藥的時間這麽長,敖嘉自然等得困了,但是又疼得睡不着覺,這時說話不但有些苦,還有些迷糊。

蛇祖見他的臉色不太正常,忍不住伸出手試了試他的溫度,一試之下不由苦笑,“原來是發燒了,我說怎麽會跟我說謝謝。”

“哦……”敖嘉又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蛇祖的心被他這迷迷蹬蹬的一聲“哦”惹得突地一跳,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關系變得這麽好。明明之前還被妒火燒得死去活來,這時候被敖嘉這麽一鬧騰,蛇祖心裏什麽結都打開了。他突然發現,不管敖嘉跟那只狐貍精怎麽怎麽着,這都是他的人,懷的都是他的孩子。

真賤!蛇祖狠狠地在自己心裏罵了一句。

“嗚嗚嗚……”敖嘉突然撲在蛇祖的懷裏小聲地啜泣起來。

看着難得這麽可愛的小敖嘉在自己懷裏哭得這麽厲害,蛇祖的心都揪成一團兒了。

“嘉嘉怎麽了?來,跟我說,怎麽了?是不是肚子還疼啊?”

敖嘉一病,簡直等于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他淚花花地瞅着蛇祖好一會兒,最後才低着頭道:“我要吃肉……”

“吃肉?”蛇祖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向如冰山般高潔冷酷到不食人間煙火的敖嘉居然跟自己說他要吃肉?

“嗚……”敖嘉攥着被單,瘦瘦小小的身子不住地哆嗦,“我餓……好疼……”

敖嘉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過多地露出他脆弱的一面,但這時蛇祖看着這樣的敖嘉有些心驚肉跳。喜歡敖嘉瘦瘦弱弱的樣子,因為這樣的敖嘉每次被他抱在懷裏,都會覺得自己是在守護他。但是現在……

“你真瘦。”想起自己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有了身孕的女人,再看看敖嘉,蛇祖忍不住直在心裏罵自己混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說要寵他,他掏心掏肺地想逗敖嘉開心,卻偏偏忽視了人類最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敖嘉只是個肉體凡胎的凡人,自然不能與他們一樣辟谷,更何況還懷了小寶寶,這段時間削瘦得更是厲害。再看看敖嘉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床上只有一床薄被,與自己不同,敖嘉是不能在陰濕的地方久住的,在蛇窟的這些日子裏,不知道暗地裏落下了多少病根。

出于傲驕,這裏面的種種敖嘉自然不會對自己細說。難怪敖嘉這些日子一天比一天冷淡,一天比一天煩躁。

蛇祖心裏立時被悔恨充滿了。他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晚才發現這一點。若是敖嘉不發燒,什麽都不說,憑自己的榆木腦袋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明白這一點?

“嘉嘉不要哭,我這就吩咐廚房給你做點好吃的去,你想吃什麽?”蛇祖看着敖嘉的小身板,恨不得一頓把他全補回來。

“肉……”敖嘉攥着被單,依舊低低地啜泣着。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好好地睡一會兒,我很快回來。”對于敖嘉,只要他稍稍軟一點下來蛇祖就受不了了,更何況是這麽明目張膽地撒嬌。他心疼地蹭蹭敖嘉,破天荒地給他捏了捏被角才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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