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謝霖在醫院住了一晚上,  遲景湛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生怕若是他挪開了視線,謝霖再去尋死。

此時的謝霖就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瓷娃娃,雙眼呆滞的坐在病床上,  臉色也因為失血而造成的慘白。一直在輸液,但精神狀态一如既往的不好。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你一天沒吃飯了。”遲景湛關切的問道,他下午帶着謝霖去見了心理醫生,  診斷謝霖為抑郁症。

已經是後期的症狀,  才會有想要自殺的想法。時刻的想結束自己的生命,  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多呆一秒都覺得倍感壓抑,沒有什麽人和事能夠讓他們停留,甚至于,可能其他人離開他會活得更好。

“沒什麽想吃的,給你添麻煩了。”謝霖說着,虛弱的笑着。他現在的情緒穩定了許多,除了手腕上被包紮的傷口還在犯着絲絲縷縷的疼痛感以外,似乎他穩定的像是正常人。

遲景湛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短短的幾天時間,  謝霖就變成了這樣。還是說,謝霖從以前開始就有抑郁症的前期表現,  只是他沒有發覺,連謝霖身邊的人也沒有發現。

他不敢問謝霖為什麽會想不開,到底發生了什麽。害怕謝霖因為回憶而刺激情緒,  再次控制不住。

眼睜睜的看着一個自傲驕縱的小少爺,  變成敏感自卑甚至想要自殺的人。這其中經歷了什麽,  恐怕只有謝霖一個人才知道這樣的痛苦。

任何人都無法感同身受,如果放在以前,遲景湛永遠都不會認為,  抑郁症這樣的病有一天會出現在謝霖的身上。

遲景湛無法忍受謝霖的這樣的态度,急迫道:“怎麽會是麻煩?”

謝霖嘴角挂着慘淡的笑容,沒有回應。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怔神,似乎在考慮下次割腕的時間,讓遲景湛渾身發毛。

下午遲景湛去了公司,換謝禹明來照顧謝霖。謝霖在謝禹明的面前表現的十分正常,或者說……情緒沒侵蝕他的時候,他一直都是正常的。

遲景湛答應晚上下班後來醫院看他,如果出什麽事情要給他打電話。

謝霖淡聲道:“辛苦你了。”

他知道遲景湛在他身邊陪了很久,眼底淡青色的黑眼圈就能證明他昨晚上幾乎沒怎麽睡覺,現在又要去公司工作,身體恐怕也吃不消。

遲景湛深深的看了一眼謝霖,眼神掙紮:“我晚上回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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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遲景湛走後,謝禹明在病床邊上給謝霖削水果,他雖然不懂同性戀之間到底是怎麽相處的,但他隐約的能感覺到剛出門的男生對他兒子的态度很好。

“剛才的男生,就是你喜歡的人嗎?是為了他跟我出櫃嗎……”

聽到這個,謝霖的呼吸一窒,立刻否認道:“不是他!”

那種急切的吼聲讓謝禹明削水果的手為之一頓,有些不能理解的說道:“不是就不是,吼什麽吼……”

老人是不太理解抑郁症的,即使醫生說的話很吓人,說謝霖還會有再次自殺的可能。但謝禹明不太明白,怎麽好端端的人說自殺就自殺,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壓力不要這麽大,要放寬心态才對。

這些話在謝霖耳朵裏倍感壓力,他也不想變成這樣,可這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

“如果是公司太忙了,我替你接管一陣子,你去休息休息,養養心态。”謝禹明語氣硬,但還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他不敢看繃帶下面的傷口到底有多深,不懂謝霖的壓力從何而來。

謝霖重新躺回了病床上,閉着眼睛。做什麽事情都會讓他感覺疲倦,或許他真的該休息,“好的爸,我這一陣子不會去公司,麻煩你了。”

蘋果親自喂給了謝霖,可謝霖咀嚼了幾下又很快吐了出來,一點兒都咽不下去。除了水,什麽都吃不下。

“好好的蘋果,怎麽就不肯吃呢?”謝禹明急壞了的表情,手裏的水果刀放下,“你想吃什麽?”

謝霖搖頭,苦澀道:“爸,你歇一歇,別忙了。等會兒餓了我就自己下去吃點。”

“這可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門。”謝禹明記得醫生的叮囑,他不能讓謝霖一個人獨處太久。

謝霖無奈道:“可你們也不能看着我一輩子吧。”

謝禹明頓時無話可說,謝霖說得沒錯,确實不能看着一輩子。他不知道謝霖的病什麽時候好,他也不知道病因是什麽,只能看出來謝霖現在很痛苦,非常痛苦。

那天在家裏的時候,廖時語來過以後,就變成了這樣。

謝禹明這幾天也想了很多事情,猜測了許多。是不是廖時語的到來讓謝霖感到壓抑,覺得自己的地位可能會低于廖時語,所以才會患上抑郁症。

想來想去,可能就只有這一條比較符合。

謝禹明緩緩開口,尋着一個比較妥當的措辭說道:“小霖,你是因為晴晴回家……所以才……?”

話還沒說全,謝霖就明白了謝禹明的意思。腦袋中的那一根弦緊繃着,幾乎在斷掉的邊緣,謝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祈禱着自己不要被情緒支配,勉力說道:“不是的爸,不是你想的這樣。”

廖時語是他的姐姐,這個事實一輩子都不會變。他對廖時語沒有任何的敵意,廖時語也不曾做錯過什麽事情,她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他無法接受也不能怪任何人。

“那到底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工作壓力,還是……感情生活?”謝禹明心思粗,他就是想搞清楚自己兒子成天尋死膩活到底因為什麽,萬事總得有個原因。

再說他是謝霖的父親,兒子心裏有問題他怎麽能沒有知情權。

謝霖深深的看了一眼謝禹明,嘆了口氣道:“爸,別問了。”

“不能這樣的小霖,我們家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我們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你不能成天想着怎麽結束自己的生命,你要想你還有風招,還有我,還有你姐姐。想想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啊……”

謝禹明勸說着,這已經是他這個父親能說的最柔軟的話了。可殊不知,謝霖當時能選擇割腕自殺,就已經抛棄這些念頭了,這些話捆綁不住他,所以謝禹明說的話對他沒有任何用。

謝霖顫聲說道:“爸,你見過廖時語的未婚夫了嗎?”

“還沒來得及見面你就出事了……你姐姐打算明天過來看看你,明天他們劇組休息。”謝禹明嘆了口氣,原本能一家人團聚的場面,沒想到會出了這樣的變故,誰願意看到這種局面。

謝霖嘴角挂着嘲諷的笑容,思緒飄忽不定,仿佛在回憶着什麽事。

“其實你見過他的,廖岑川。”謝霖突然開口說道,空洞的瞳孔打在謝禹明的臉上,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就像是人偶。

謝禹明皺眉,他見過?小時候的廖岑川他确實見過,那時候剛五歲。長大以後卻從來沒見過了,為什麽謝霖會這樣說。

謝霖提醒道:“你忘了嗎?你高血壓昏迷,有一個男人背你來的醫院。”

謝禹明瞳孔皺縮,他當然記得。長相俊美又高大的男人,他一直以為是謝霖的朋友,卻沒想到這個人就是……廖岑川?

當時他還記得,這個小夥子一直在向他打聽謝霖的事情,又對他十分貼心。等謝霖到達後,又要求和謝霖單獨談話。他當時都差點兒以為,這個小夥子是追求他兒子的人……

追求?謝禹明倏然看向謝霖的臉,企圖從這張面容中得到否定的結果,心中慌亂的很。

“他就是廖岑川。”謝霖的聲音顫抖着,說出了最後重磅性的事實,“當初,我急着和家裏出櫃,又和你鬧了矛盾。都是為了他……爸,我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見到廖時語。我能不能走啊?你讓我回米國吧,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呆着了。”

他做不到看着廖時語和廖岑川結婚的一天,還要坐在親屬桌上,從容淡定的給他們敬酒。

無法面對,就只有逃避。

他們兩個人的愛情,他從來都無法插.進去,所以他這次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替身,也不願意給這一堆璧人添堵,他相信這兩個人也不會想見他的。

“小霖……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那,那可是你姐夫。”謝禹明顫抖着聲音,他似乎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謝霖會患上抑郁症,這樣的打擊放在誰的身上,誰都承受不住。

但謝禹明只是知道一層關系,謝霖沒有多講其他的。比如風招的倒閉,比如他眉骨的疤痕,比如他成了廖時語替身這件事。

姐夫,這可真是個好聽的代稱。就這樣吧,他們的關系就局限在此,對誰都有好處。

謝霖心髒在滴血,鋪天蓋地的情緒湮滅了他,目光一直盯看着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手緩慢地鬼使神差的伸過去,眼看就要觸碰到了。可在那一瞬,謝禹明快速地拿回了水果刀,驚恐的瞪圓了眼睛,“你!你要幹什麽?又想自殺?!”

謝霖猩紅的眼睛,吼道:“為什麽不想!這能讓我解脫,真正的解脫。爸,求你了,把刀給我!!”

謝禹明直接将刀藏在垃圾桶裏,猩紅了雙眼呵斥:“不可能!”

要求沒有得到應允,謝霖被悲傷的情緒席卷了,放聲痛哭起來。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情緒支配了他的身體,精神。哭的心髒都皺在了一起,眼睛也變得紅腫。

謝禹明難受萬分,到底是親生骨肉,謝霖的痛苦他也感同深受。對廖岑川和廖時語的婚事,心裏也開始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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