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未成年人禁止觀看
“38度5,發燒了。”護士看了一眼刻度,把溫度計放了回去。“應該要打點滴。”
倆人去的就是附近的社區衛生院,大清早的人很少,輸液室裏只有江知津和方颉。護士對着江知津的血管慢慢把針推了進去,利索地解開止血帶,轉頭面向方颉。
“有什麽不舒服的就按鈴,看着點輸液瓶,快沒了就叫我。”
方颉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等人出去了,方颉站在原地,先擡手按住輸液瓶再次确認了一遍上面的名字,又看了眼點滴下落的速度,稍微調慢了一點,才低頭去看江知津。
江知津整個人蜷縮椅子裏,歪着頭挺認真地看輸液室電視放的貓和老鼠,感受到方颉的目光時懶洋洋開口。
“站着幹嘛,坐啊。”
聲音有點悶啞。
方颉沒坐,也沒說話,伸出手搭在江知津輸液那只手上碰了幾秒。
江知津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又想起自己手上紮了針,勉強忍住了動作,用另一只手作勢往方颉手上拍過去。
“幹嘛呢?”
還沒等拍到,方颉已經收回了手。
“太冷了。”方颉道,“我去問問有沒有熱水袋。”
有些人一輸液手就會變涼,江知津更嚴重點,方颉摸到他手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摸到了一塊冰。幸好衛生院裏有電熱水袋,方颉跟護士要了一個, 又耐心的在護士站等着充好電。
等方颉把熱水袋拿回輸液室,江知津已經快要睡着了。方颉走過去把熱水袋墊在對方輸液的手下,又把一截輸液管輕輕壓在了下面,讓點滴進入血管時不要太涼。
江知津稍微打起精神睜開眼,由着他折騰完,等人坐下了才開口:“你是處女座嗎?”
“不是。”方颉答,“10月30,天蠍。”
“這麽事兒我還以為你處女座呢。”江知津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不過挺好的,細心一點招小女生喜歡。”
這句話江知津不過是順口一接,方颉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那什麽樣的招小男生喜歡?”
江知津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才答:“找抽是吧?”
“就是好奇。”方颉扭過頭看着電視上的貓和老鼠,湯姆正在追隔壁家的小白貓。
“随便問問。”
“別随便問。”
“你不是不在意這個嗎?”
方颉慢慢道:“還是這個問題也是薛定谔,屬于在意和不在意之間。”
“……我這樣的招小男孩喜歡行了嗎?”
過了一晚上還在生氣,江知津嘆了口氣,有點相信方颉是天蠍座了。他帶上羽絨服的帽子往後一仰。
“困了,別吵。”
方颉沒再說話。
等貓和老鼠一集放完,方颉才把目光從電視上收回來,轉到了旁邊人的身上。
江知津明顯已經睡着了,呼吸均勻綿長。羽絨服的帽子挺大,擋住了他的半張臉,只露出鼻尖、嘴唇,還有下颚。
方颉看了挺久,最後不得不承認,江知津這張臉确實招人喜歡。
招小女孩喜歡,也小男孩喜歡,也……
反正,好像是挺招人喜歡的。
如果不開口說話的話,畢竟對方損人時候的語氣聽起來特別欠抽。想到這方颉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是他知道,雖然江知津有時候嘴上亂七八糟,但做事的時候幹脆利落,非常靠譜,包括但不限于也不會經營好雲七,處理好自己的轉學,擺平金項鏈和方承臨。
他又想起方承臨來的那天晚上,江知津對他說,“你現在只需要看着我就行了。”
看着他……
方颉的目光掃過江知津的鼻梁、嘴唇、下颚、喉結……
靠。
方颉猛地收回目光,輕輕吐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神經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輸液瓶,一瓶點滴已經快要滴完。他去叫了護士,又重新把熱水袋換了一遍。
就這麽折騰了好幾次,藥水換到了最後一瓶,江知津居然還沒醒,看得出來是真的又困又累了。
直到最後一瓶點滴快要流完,方颉拍了兩下江知津。
“醒了。”
片刻之後,江知津才動了動,緩慢地睜開眼,說話的聲音還帶着沙啞的鼻音。
“嗯?”
“要拔針了。”
一旁的護士邊俯身準備拔針邊笑道:“你弟弟好乖哦,一直守着你。”
江知津看了方颉一眼,笑着答:“确實挺乖的。”
窗外沒有下雨,甚至還有點微弱的陽光,江知津本來以為能暖和點。等出了衛生院的門,一股冷風直逼兩人,幾乎要刮進骨子裏。江知津忍不住罵了句“操。”
方颉看了他一眼,走到了江知津前面。
挂了一上午吊瓶,兩人在小區門口的面館随便吃了兩碗蓋澆飯。回去時單元樓前面的積水還在,但不知道哪個好心人找了幾塊磚臨時搭了條路,好歹能走了。這次江知津沒讓方颉背,自己走在了對方後面。
下午江知津又睡了一下午,顧巡倒是來了一趟,幫忙把江知津的車開過來,還把鑰匙送了上來。江知津還在睡覺,方颉收了鑰匙,把生病的事和顧巡簡單說了說,對方還挺擔心,問要不要開車去市院看看。
“應該不用了,中午已經退燒了。”方颉答,“下午我再看看吧。”
“行,那就麻煩你了。”顧巡拍了拍方颉的肩膀,笑道:“如果有事給我或者周洪打電話。”
整個下午方颉都沒出門,連着刷了幾套理綜題,背了會兒單詞,最後太無聊了,還做了幾篇平時最不感冒的文言文。期間徐航倒是友興致勃勃的打過來電話問要不要再出去玩,方颉拒絕了。
他雷打不動的每個一小時就去江知津房間替對方,蓋蓋被子,測一次體溫。因為江知津好像一直睡得挺熟,他只能用手先測測對方額頭的溫度,打算等萬一有些燙的時候再把人叫醒。
幸好一下午江知津的體溫都挺正常,直到晚上六點多,江知津終于起床了。
方颉當時正準備進去替他測體溫,江知津恰巧推門出來。方颉一愣:“你醒了?”
“醒了,不用測了,我剛自己測過,退燒了。”
方颉看了江知津片刻,慢慢開口:“你下午根本沒睡着吧?”
“睡着了。”江知津笑道,“但是沒那麽熟,你來摸我頭那幾次還是有感覺的。”
方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有點尴尬。幸好江知津立刻轉了話題,輕描淡寫地道:“吃什麽,餓了。”
“……外賣吧。”方颉道,“你想吃什麽?”
江知津聞言嘆了口氣,看着方颉道:“吃面吧,我來弄。”
“你——”
“還沒病死呢。”江知津挽起袖子,轉身走向廚房。
雖然是面,但江知津弄得還挺認真,卧了兩個雞蛋,配上了小青菜,還用番茄炒蛋做了湯底。
等吃完晚飯,窗外已經完全黑了。方颉收拾了碗筷出來,江知津正在擺弄電視,見到方颉出來了才問:
“看電影嗎?”
……方颉瞬間想到自己上次和江知津看電影的事了。
驚悚、恐怖、懸疑片。
“不看恐怖片。”江知津估計也想到了,忍不住笑了,立刻補充。“随便找一部看看,白天睡太久了現在睡不着。”
江知津應該的确是随便找了一部電影,裏面的演員幾乎誰都不認識,戀愛片,講的是一個女高中生和一個混混戀愛的故事。
電影拍得還挺純情,有點文藝片的感覺,江知津邊吃薯片邊靠,時不時還要點評一句。
“挺幼稚的。”
電影正演到女高中生像小混混告白,大雨裏昏黃的路燈下,兩個人相互對望,女生一句一句說着告白詞。
方颉掃了眼江知津:“哪裏?”
“未來不管怎麽樣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這句。”江知津笑了笑,“可能是太小了,所以有點幼稚。”
“嗯。”隔了一會兒,方颉答。
他本來想說點什麽,但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适,因為就算在他看來這個劇情也确實有點幼稚,但是聽到江知津這麽說,他又有點不太爽。
但是很快兩人就沒機會針對“幼不幼稚”展開讨論了。
因為電影裏告白之後,緊接着,居然他媽的,是場床戲。
男女主告完白就去旅社開房了——看得出來導演是一心想往文藝片靠了,床戲拍得又慢又長。喘息和脫衣的拉鏈聲混合着窗外的雨打玻璃的聲音,滋生出悶熱潮濕的氣氛。
方颉定定看着電視,臉上沒什麽表情,腦子裏飛速運轉。
靠靠靠,還有比這更尴尬的嗎。
不對,我在怕什麽,看的又不是小黃片。
不過這也和小黃片差不多了……江知津在幹嘛,怎麽沒聲音。
……這情節怎麽這麽長?
江知津家的音響挺好的,立體聲環繞——方颉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假裝去上廁所緩解一下尴尬氣氛,又覺得這個舉動說不定會讓自己更尴尬……
下一秒,他聽到江知津輕輕“啧”了一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原本歪在沙發上的江知津直起身,一只手抄過茶幾上的遙控,另一只手朝着方颉伸了過來。
方颉的眼前一暗,所有光線與畫面都被江知津的手擋住了,他只能感受到對方手心的熱度,貼在眼皮與眼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江知津的聲音在方颉耳邊響起,帶着點隐隐的笑意。
“未成年人禁止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