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妄想靠姿色得到他的垂愛
天剛入秋,京都已經顯出蕭肅之态。
而盤踞在龍脈之上的鎮國公府,卻一派生機昂然。
綠植花卉水洗過般争奇鬥豔,廊檐屋角不染一粒塵埃,地面鋪着嶄新的大紅毯,門頭頂着鮮亮的大紅綢。
正院的榮德堂裏,夏老夫人率一衆家眷,正等待将軍夏淵入城的消息。
“香桃姐姐,你怎麽睡着了,快醒醒。”
婉轉清亮的女音劃破時空傳入耳中,酣然入夢的女子猛然張開雙眼,白晃晃的日光迎面刺來,她下意識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你看你,妝都花了,待會怎麽見将軍呀。”一只蔥白的玉手伸過來在她臉上抹了抹,她借機看清了來人。
那張臉,她做了鬼也無法忘記,她本來就是鬼呀,咦,不對——
她低下頭反複打量自己的身子,四肢軀體都在,還有血有肉的,難道她不再是一縷孤魂,而是.重生了?
上一世死後,許是怨念太深,她的魂魄沒散,而是困在了白馬寺的一座香亭,她在裏面一住就是三十年。
沒想到她還有重生為人的一天。
“別看了,這屋裏就屬你穿的美,就是你這桃花妝,待會得叫彩月補一下。”對面的人打斷了她的疑思,語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
香桃擡頭,瞥見她手裏的翠玉酒壺,立刻明白了現下的狀況,她确實重生了,重生到她在鎮國公府給夏淵做小妾的時候,今日他剛從邊關回來,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進府了。
想到還要做夏淵的小妾,她止不住後脊森涼,夏淵少年點将,戰功赫赫,是最年輕的鎮國大将軍,但是上一世做他的小妾,她毫無尊嚴,活的像個笑話,尚在妙齡就凄慘的死去,如果重來一世,她希望永遠不要和這個人有瓜葛。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在心裏苦笑。
不過,她雖沒有逆天改命的運氣,重活一世,有些事卻不會再任由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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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落在面前站着的人身上,“袁妹妹可是好心,幫我換了酒壺?”她嘴角浮着笑,語氣也是漫不經心。
袁小娘是夏淵後院最小的姨娘,聞言她怔愣一瞬,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但她很快又挂上一張無邪的笑臉,“是啊,香桃姐姐,這可是你要獻給将軍的酒,先前那個酒壺太粗糙了,我給你換個漂亮的。”
說完她把晶瑩剔透的玉壺遞到了香桃面前,香桃目光一凝,伸手接過,嘴角配合着彎了彎,“有勞妹妹了。”
“自家姐妹,不必客氣。”
待袁小娘離去,香桃目光一冷,低頭看手裏的翠玉酒壺,上一世就是這個玉壺,把她徹底推進了深淵。
當時也是在榮德堂,府裏家眷齊聚于此等回京複命的夏淵。
夏淵十五歲臨危受命,接過虎符遠赴西北邊關主掌軍務,只用了三年時間,他就帶領夏家軍屢建奇功,把尋釁的蠻夷趕到最北邊,國境線北擴了幾千裏,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最年輕的鎮國将軍,是京中貴女的談資,也是整個國公府的依仗。
聽說夏淵回京,阖府都沸騰了。
當時香桃對夏淵一往情深,自是鉚足了勁要引起他的注意,她費盡心思打聽到夏淵在軍中愛喝一種叫“綠蟻”的燒酒,于是她不惜重金托人買來,想在夏淵回來那日給他一個驚喜。
誰知,當她滿心歡喜的把酒壺端到夏淵面前時,他只是遠遠的聞了聞,就臉色驟變,擡手把玉壺摔的粉碎,并冷冷的對她說:
“你只管侍候婆母,其他的事不要肖想。”
自此,她失去了尊嚴,在國公府沒了地位,連下人都敢當面打趣她兩句。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夏淵,後來她才想到,夏淵只聞了聞酒壺就大發雷霆,或許問題就出在袁小娘給她的玉壺上,可惜當時夏淵根本不會見她,而府裏,更沒人聽她說話,她無處伸冤。
袁小娘到底在酒中動了什麽手腳呢?她打開壺蓋聞了聞,沒發現任何問題,不過她很少飲酒,所有的酒水在她面前都一個味。
她擡頭,目光掃過衆人,找到自己的貼身婢女彩月,對她招了招手。
彩月和下人們一起候在外邊,看香桃叫她,忙移着碎步子走過來,含笑道:“小娘,奴婢剛才看見您打了個盹。”
香桃笑了笑,示意她走近一些,然後對着她的耳朵道:“你把這壺酒拿走,再去我房裏随便取個香囊過來。”
彩月瞪大了眼睛,壓着聲音道:“這酒可是您費好大心思給将軍備的賀禮,這就不送了?”
這給夏淵準備賀禮,其實是夏老夫人的主意。
夏淵常年駐守邊關,他雖生性淡漠,不近人情,但在府裏卻有八房妾室。
其實他并非貪歡好色之人,去西北赴任前,京中很多人見他前程似錦,各懷鬼胎設法往他後院塞人,他也是來者不拒,統統接納,只是全都扔京中的宅子裏,不管也不問。
香桃也是那時進的國公府,她剛被擡進來,夏淵就要率軍出行,她只遠遠的瞧了一眼。
彼時他坐在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上,身姿如遠山雪松般挺拔,他面容清隽,眉眼卻鋒利,狹長的鳳目閃着攝人心魂的眸光。
就那一眼,他就走進了她的心裏,一晃就是六年。
其他妾室的和香桃一樣,也只見了他那一眼,終于盼的夏淵回來,大家心裏都雀躍不已,早早的就在頭臉上下功夫,希望他回來那日,博得他的垂青。
祖母知道她們的心思,遂叫每個姨娘準備一份賀禮,待夏淵進府後當面交給他,這算是給她們每人單獨和夏淵說話的機會。
香桃選的賀禮就是這種叫“綠蟻”的燒酒,這種酒只在西北邊境有賣,她是托了幾層關系,花了很多銀子才拿到手的,可惜被人動了手腳,自是不能用了。
她直接把玉壺塞到彩月懷裏,“快去按我說的做。”
彩月自始至終一臉的不敢相信,她慢慢往外走,一步三回頭,遲遲不願出門就等自家的小娘後悔。
香桃沖她揮了揮手,一點沒有後悔的意思,彩月一跺腳,轉過門走了。
見彩月終于把玉壺拿走,香桃這才安下心來。
榮德堂裏人聲喧嘩,各房各室都出來了,和上一世一樣,每個人都衣飾講究,想在夏淵面前讨個好印象。
香桃心裏惋惜,她們真是把力氣用錯了地方。她低頭瞧自己紅豔豔的一身裝扮,要說在外貌衣飾上下功夫,沒人比她更甚。
她昨個一夜幾乎沒睡,剛過子時就讓彩月起來幫她更衣,籠箱裏衣裳挨個試過來,最後選了套緋紅色齊胸襦裙,面魇描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桃花妝。
她生的就勾人,楊柳細腰,不盈一握,該凸的地方,如瓊峰,該翹的部位,像蜜桃,偏她五官又豔麗,唇若含丹,眼似桃花,不加妝扮都令人垂涎,更別說經過費心妝飾,那真是女子見了都挪不動步子,移不開眼。
可惜有什麽用,上一世夏淵都沒正眼看她一眼。如果時間來得及,她恨不能換掉這身惹眼的衣裳。
就在這時,門外遠遠的傳來小厮的呼喊,“回來啦,将軍回來了。”
堂中“嗡”的一聲,上首坐着的夏老夫人猛然起身,眼睛裏登時泛出水花,她激動道:“快陪我出去迎接将軍。”
衆人跟在老夫人身後,湧到了正門外,香桃也跟着站起來,走到門檻處,她卻停下了腳步,躲在大門裏面避太陽。她可不想去迎接夏淵,她跟着出來,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的格格不入罷了。
雖然重生了,有些事還是要裝裝樣子的,至于自己心中所想,只能徐徐圖之。
未待多時彩月氣喘籲籲的向正門跑來,看見主子站在大門背後,她一臉的驚訝,“小娘,你怎麽會站在這裏。”
香桃理解她的吃驚,記得前世,她不僅積極的跟出去,還硬擠到最前面的位置,這才是她的風格。
“下面太擠了,門口位置高,看的最清。”國公府的正門比地面高出不少,要經過幾級臺階才能上來,這裏确實是高,但這個理由是她亂編的,她可不想聽自己的婢女一直咋咋呼呼的。
“哦,也是哦,小娘真聰明。”
香桃勾了勾嘴角,這丫頭啥都信,怪不得上一世她們主仆情深呢,感情是一類人。
“給你香囊。”彩月把香囊遞到她的面前,猶豫道,“這.能行麽?”
香桃伸手接過香囊,有什麽行不行的,做做樣子而已,反正送給他什麽都一樣,準備的再用心,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來了,來了。”彩月一激動,不由分說的把香桃拉到了大門外面,眺目望去,只見一隊車馬風塵仆仆,迤行而來,最前頭的高頭大馬上,坐着一個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影,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夏淵。
香桃真是說對了,這個位置果然看得最清。
待隊伍走近,夏淵翻身下馬,衆人眼睛登時一亮,經過六年軍中的錘煉,他變化太大了。
他似乎又高了許多,他原本就身材修長,這下比同行的人高出半個頭不止,行伍生活練就了他挺闊的身姿和緊實的肌肉,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材的健碩,他的臉清俊英朗,那雙狹長的鳳目,除了依舊淩厲,似乎還增添了成熟男子的氣質,深沉而內斂。
自他一出現,大家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他走到哪裏,哪裏就自動圍着他成為中心,仿佛他天生就該引領衆人。
家眷們擁着夏淵往府內走,香桃默默迂回到人群背後,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在夏淵身上,沒人發現她的和以前不一樣。
進了內堂,也沒人入座,大家在夏淵周圍團團站着,見縫插針的與他說客氣話,夏老夫人今日心情好,也不管規矩不規矩的,任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插着話。
香桃站在最後,被人群擋住,看不到夏淵的臉,只能聽到他用清冷的“嗯”一一回應別人的熱情。
香桃輕嗤一聲,他果然還是老樣子,冷漠無情,她頓時樣子都不想裝,連手裏的香囊都懶得送了。
這時,夏老夫人突然想起了她,“香桃呢,平時她最是個小積極,今兒躲哪去了,還不快來見将軍。”
夏老夫人喜歡她的那股樂天勁兒,平時就愛逗她,沒想到這種場合也沒忘記點她的名。
香桃心中一曬,并不感激,但嘴上還是歡快的應着,“祖母,我在這呢。”她無奈的收好香囊,朝前面走去。
她剛從衆人中走出來,突聽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香桃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她轉過頭,見袁小娘站在不遠處,手裏端着一個烏漆托盤,托盤之上,赫然放着那個翠玉酒壺。
袁小娘緩緩走到她的面前,輕笑,“這可是姐姐精心為将軍準備的,怎能不帶呢。”
香桃把香囊往袖子裏塞了塞,伸手接過玉壺,咬牙擠出一句“謝謝”。
她轉過身,見衆人已自動分開一條過道,過道的另一頭,站着謝淮,他狹長的鳳目半開半合正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