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上的巴巴布拉小鎮格外熱鬧,霧睡眼朦胧的走到巷尾的面包店,經營面包店的馬可辛奶奶一看到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霧來了呀,來,這是今天店裏剛做好的鮮花餅,拿回去和巴特一起嘗嘗。你今天也是來買面包的嗎?”
“嗯。”霧懶洋洋地應着
拿到了他的面包和老奶奶贈送的面包轉身就走,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特別的。
面包店旁邊是一個修鞋匠的店鋪,他看到後,有些不滿地對老奶奶吐槽道:“這個孩子真沒禮貌,您幹嗎還每天給他送甜點?”
馬可辛老奶奶笑得很慈祥:“霧是個很讨人喜歡的孩子,他只是脾氣有些不好。況且巴特也是個很好的孩子,送他們甜點,我高興。”
霧回到家,巴特也正好準備好了今天要去幹活的工具,看到霧拿着面包和贈送的鮮花餅回來,兩人自然地坐在一起吃,巴特一邊吃一邊問:“你今天和馬可辛奶奶道謝了嗎?”
霧無語地看着他:“每天都要問一遍,煩不煩啊。”
“人家送你東西,一定要記得道謝啊。”巴特無奈地說。
等兩人吃完,在霧的抱怨與抗拒中,準備出門幹活去了。
路過馬可辛奶奶的面包店時,巴特又特地拉着霧去為早上的鮮花餅道謝,霧覺得他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等出了面包店,霧不滿地道:“巴特利亞,你簡直就是個唠叨鬼,每天都這樣,你煩不煩?”
巴特聽完正要開口苦口婆心的勸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
“你叫巴特利亞?”
巴特一回頭,眼睛立刻瞪大,霧的瞳孔也緊縮了一瞬,立刻躲在了巴特身後,手虛握着,視線緊緊地盯在那個人的劍上,随時準備使出魔力。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幾個小鎮衆星拱月的勇者——沃倫杜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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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的人昨天已經激動過了,所以沒有那麽狂熱,只是杜克走在哪兒都會收到大家熱情的招呼。
等他招呼完了衆人,才走到一臉莫名的巴特面前:“你的名字叫巴特利亞嗎?別誤會,和魔王的事情無關,我只是對這個名字有些好奇。”
巴特羨慕地看向勇者腰間的那把勇者之劍,而後點了點頭:“是的,我叫巴特利亞。”
“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利奧波德家族的人,是不是還有一個祖父?”
巴特露出驚訝的表情:“是,可是,您是如何知道的?”
“竟然真的是你?那事情好辦了,拔劍吧,我,要和你決鬥。”杜克說完,刷地拔出自己那把鑲嵌着華麗寶石的劍,劍尖直指巴特。
街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正在做的事情,紛紛好奇地看着這一幕。
巴特被吓得後退半步,将霧擋在自己身後,表情驚訝:“勇者大人,我不明白,您為什麽要和我決鬥?”
杜克說道:“前幾天我遇到了你的祖父并和他交手,可是你的祖父卻說我沃倫杜克是靠着不可見人的手段才當上勇者的,你的祖父還說,你比我厲害上數百倍。你的家族是上一任的勇者,我相信他不會說謊,所以為了證明我沃倫家族的榮譽,今天我就要和你決鬥,證明我沃倫杜克是靠着自己的實力當上勇者的!”
“可是這……”
巴特剛開口,就被旁邊霧用好笑的語氣給打斷:“他可是個勇者第一關都沒過的廢物,你确定要跟他比?”
霧在确定對方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後,立刻就放松下來,并且還開始主動和勇者搭話。
杜克将視線看向那個長相格外精致的少年,聽到他說巴特連第一關都沒過,皺了皺眉,顯得有些不相信,他看向巴特,等待一個答案,而後巴垂下眼眸說:“他說的是事實,我确實……連第一關考試都沒過。抱歉,我不能跟你決鬥,我還有工作,我們走吧,霧。”
勇者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只好收回了自己的劍,眉頭一直皺着,心裏在想對方敷衍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身後跟着的一個騎士上來看着杜克說道:“看來,之前遇到的老頭患上了幻想症,所以才會誤以為自己的孫子比我們這些經過層層選拔的勇者還要厲害。”
杜克将自己的劍收回了腰間,有些懷疑地說道:“我有些不相信,一個那樣厲害的祖父,他的孫子怎麽可能會是泛泛之輩?”
“杜克,你也別糾結,反正歷任勇者都是出自不同的家族,這也就說明,已經有過一個勇者的家族,是不可能再出第二個勇者的。”
杜克覺得這也有道理,于是暫時不再多想,轉而開始去四周巡邏調查。
他現在的任務就是快點找出魔王,然後殺死他。
巴特今天在刷牆的時候,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霧看到他在走神,又見到周圍沒有人注意他,于是便偷偷擡起手,手指一勾,那些原本需要他費勁吧啦才能搬過去的磚塊,立刻排起隊一塊塊地飛過去,最後整整齊齊地在那邊碼好了。
等巴特朝他那邊看過去,眼睛立刻驚訝地瞪大:“霧,你今天怎麽效率這麽高?”
霧得意地笑了笑,拍了拍手說自己的份已經幹完了,他要去休息了。
巴特連忙讓他去好好休息,一邊在那邊驚奇霧是怎麽做到的。就這麽一打岔,他就暫時放下了今天被勇者找過的事情。
霧搬了一個板凳去樹蔭下坐着,正覺得有些口渴,又懶得動,見傻大個還在刷牆,于是便想故技重施,用魔法給自己倒水。
結果他生氣的發現,自己在這一個月儲蓄的所有魔法竟然一下子全都用完了。
可惡!
巴特在一邊見到霧莫名其妙生氣的用腳踢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而後在太陽下繼續專心做自己的活兒。耀眼的太陽将他的皮膚曬出了麥色。
到了傍晚,兩人吃了晚飯後,便踏上回家的道路。
回去的路上有一條清澈的河水,霧一直不願意去公共澡堂洗澡,所以每天巴特都會陪他走上一截遠路,陪他到這裏洗澡。
每次都是霧先洗,巴特替他看守四周的情況,雖然巴特也不知道周圍有什麽需要看守的。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是霧身為貴族時候的習慣。
巴特是個遠近聞名的老好人,他本人也确實如同別人說的那樣,是個極其好說話的老好人,也因為他這個性格,他經常被別人叫去幫忙,而很少給他支付酬勞,而巴特本人對此也沒有任何意見,甚至于他很高興能夠幫助別人。
在面對霧的時候,雖然他也會偶爾有生氣的時候,但是大多數時候,他對霧懷揣着廣闊的包容心。
當了好一會兒霧的守衛後,他聽到後面傳來了上岸的腳步聲。
“我好了,你去吧,快點,我困了,想回家睡覺。”
巴特轉過頭,看着他身上穿着那件到腳踝的藍色衣褲,露出潔白的腳踝。如果忽略他的那張耀眼的臉,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巴巴布拉少年。
果然,就算是每天都在一起相處,但是他依舊還是會時不時被霧的美貌驚豔到。
巴特看了一眼後立刻轉移視線,轉身就把自己脫幹淨跳到了水裏。
三兩下就将自己洗幹淨,而後在水裏歡快的游了幾圈後,就上了岸,穿上之前提前帶來的幹淨衣裳,而後将兩人換下來的髒衣裳順便就在河邊洗了。
霧在旁邊光潔潤滑的大石頭上坐着,一邊看着巴特給自己洗衣服,一邊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我累了!”
巴特看着他,想起之前房東梅麗拉太太曾經說過,也只有他這樣的笨蛋才會收留這麽一個奇怪的少年,并且還容忍少年把自己當奴隸使喚。
巴特覺得梅麗拉太太說得有些過了。
他知道霧雖然看起來十分驕縱任性,但是卻在很努力的适應着這裏的生活。
一個月前,自己下定決心收留他的時候,他跟霧說,要留下來,就必須要工作養活自己。
霧當然不願意工作,巴特也沒有強迫他,而是帶着他,然他跟随者自己,看看自己工作的內容,偶爾會開口讓他幫自己遞一個工具之類的小忙,他雖然表現得不樂意,但是卻并沒有拒絕。
後來,當他見到有一戶人家的家裏擁有魔石控制的自動出水的浴室後,就興奮的說他也想要這個。
巴特說這個可以有,得要有足夠的錢才可以。
霧思考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告訴他,說他願意工作,但是必須要支付他錢。
就這樣,他和巴特一起成為了泥瓦匠,當然他現在的能力,每次只能夠賺到巴特五分之一的錢,對此他自然非常不滿。
巴特看到他辛苦的樣子,為了鼓勵他,每次都會将自己賺到的錢分他一半。
為了鼓勵霧努力賺錢,他還專門為霧打造了一個表面雕刻着花朵的精致木盒,用來給霧裝他每次賺到的錢,他跟霧說,只要賺到的錢裝滿這個箱子,霧就能夠擁有一個自動出熱水的淋浴室了。
在河裏的巴特洗好了衣裳,将其布料擰幹,而後拿在手裏,準備回家去晾在天臺上。
“好了,霧,我們走吧。”
他站起來走了兩步,發現霧沒跟上來,于是回頭問他:“怎麽了?”
霧懶洋洋地坐在石頭上,仰着下巴,微紅的夕陽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疲倦慵懶:“我累,走不動了。”
巴特想起他今天幹完了超過之前好幾天綜合的活兒,想着他應該辛苦極了,于是便試探性地開口:“那我背你?”
霧眼睛一亮:“好啊。”
一刻鐘後。
霧摟緊巴特的脖頸,趴在巴特利亞的背上,興奮的左看右看,時不時發出一兩句對巴特的嫌棄,催促他快點。
他總是這麽吵吵鬧鬧的,巴特想,以前他的家裏一定很熱鬧,他很好奇,巴特的家裏是什麽樣的人,于是便開口問。
一提起家人,背上的少年立刻就安靜了,好半天沒說話。
巴特心想自己大概又說中他心中痛楚了,心裏一慌,趕緊亡羊補牢:“我沒別的意思,就看到霧這麽活潑,就想,在霧的家裏,一定很熱鬧吧。”
“那當然熱鬧,我以前有很多很多仆人。”
巴特好奇地問:“很多是有多少?”
一說起這個,霧的情緒稍微好了起來,語氣有些得意:“很多,我沒認真數過,不過肯定比整個巴巴布拉小鎮的人還多。”
巴特心想他一定是在吹牛,但是也沒有戳破他,而是迎合道:“那可真多。”
“那是當然,以前我有用之不盡的金銀珠寶,無數的城堡和仆人,沒有任何人敢反抗我。”
“那後來呢?”
霧疑惑:“什麽後來?”
巴特問:“我是說,後來你的城堡和仆人們,他們去哪裏了?”
霧沉默了一會兒,抓着巴特肩膀的手緊了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着幾分深沉地說:“那些依舊是屬于我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全部拿回來的。”
巴特已經在腦子裏幻想了關于霧的好幾出關于家産争奪的大戲了,很顯然,現在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
“沒關系的,霧,我們可以用勞動去換取任何我們想要的東西,沒有什麽比好好活下去更重要了。”
他說完見對方沒有回應,轉頭一看,原來趴在他背上的少年已經睡着了。
在回到小鎮的入口時,他又正好遇到了外出巡邏了一整天的勇者與七騎士,他們見到巴特便打趣起來。
巴特看他們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便好奇地問道:“諸位閣下,找到魔王的消息了嗎?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請盡管開口。”
一位騎士聽到他的話,用嘲笑的态度說道:“告訴你又能怎麽樣,難道就憑你勇者考試第一關都沒考過的能力,還能幫助我們不成?”
巴特沒有生氣,只說:“我會盡我所能。”
說完和他們點頭示意之後,就背着少年轉身離開了。
勇者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這個人有些可笑。
勇者與七騎士回到了旅店,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個專門為他們準備的讨論室中,圍繞着大圓桌坐着,大圓桌的中間放置着一個拳頭大的透明的水晶圓球,每個人都神情嚴肅地盯着水晶球看。
勇者沃倫杜克率先開口:“根據神谕,魔王已經誕生至少一個月了,可是據說可以探知魔王動靜的水晶球卻至今沒有亮過。”
其他騎士便開始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會不會是水晶球壞了?”
“怎麽可能,魔力水晶球已經使用超過兩千年了,每次在鏟除魔王的時候都發揮着巨大的作用。而且魔王是知道了這個水晶球的存在的,如果他一直沒有亮,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杜克眼神晦暗地說道:“魔王為了不被我們發現,一直沒有使用魔力。”
“其實以前也有過這種事情,只是根據史冊記載,魔王幾乎沒有野外生存的能力,他也是需要吃喝的,既然如此,他究竟是怎麽不使用魔力生存了超過一個月以上的?”
“或許只是運氣好。”
“但萬一要不是運氣呢,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魔王誕生了幾個月,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動靜。”
“你們的意思是說,使者?”
“要是被使者找到魔王,那麻煩可就大了,畢竟使者使用魔力的時候,是不會被魔力水晶探測到的。”
“而且最糟糕的是,傳說只要魔王的七個使者全都聚齊,他們所擁有的破壞力将不亞于魔王。”
見衆人越說越朝不好的方向發展過去,于是沃倫杜克敲擊了一下桌面:“冷靜,不要自亂陣腳,在封印魔王的兩千年時間裏,我們在偉大的光明神帶領下,一共将其逃出的□□剿滅的十五次,在這十五次中,魔王的七個使者從來沒有聚齊過。所以這次也不用過于擔心,不過才一個月而已,以前魔王誕生後,數月都沒有發現魔王動靜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杜克說得有道理。”
杜克繼續說道:“況且,就算出現了使者又怎麽樣,別忘了,你們七騎士就是專門為了對付魔王的七個使者而存在的。總之魔王交給我,七位使者交給你們。”
第一騎士點頭贊同道:“是的,既然出去巡查沒什麽動靜,那我們不如分散去調查,在這附近的小鎮上問問,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力量,既然沒有魔王的動靜,那我們不如先從那些魔族勢力上下手試試。千萬不要大意。”
第二天,勇者向所有人征集和魔族有關的信息,提供有效信息的人将獲得一枚金幣作為獎賞。
于是第二天,先前被魔族搶劫過的雜貨店店主桑迪找上了門來。
他再次将他被搶劫破産後想跳樓,結果被好心少年救下的故事生動的講述了出來。
勇者和騎士們都充分地表達了對魔族的憎惡和對桑迪的同情,最後承諾一定會消滅那些搶劫的魔族為他報仇。
說完後,桑迪很高興的要離開,在出門之前,他有些猶豫地回頭:“有一件事情,并不是那麽重要,只是有些奇怪,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和你們說。”
杜克充分發揮出自己貴族的禮貌和氣度:“盡管說,重不重要我們來判斷就好。”
于是桑迪道:“就在半個月前,我那些被搶劫去的貨物馬匹和馬車都回來了,雖然貨物也只回來了一半,但是這還是将我從破産的邊緣給拯救了出來。”
杜克皺眉道:“回來了?是什麽意思?”
桑迪困擾地抓了抓自己的頭:“就是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那些東西就停在我的家門口,當時我真是高興壞了,我想一定是光明神的保佑。”
杜克和騎士們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一致認為,光明神的是不可能突然出手幫助一個普通人的,這件事肯定有別的原因。不過他們也沒有打破杜克的幻想,而是讓對方先回去,等他們調查清楚,确認真的有魔族之後,再把金幣給他。
而巴特利亞,在這幾天也聽說了勇者們在尋找魔族的事情。
他在心裏認真地念了一下這兩個字——魔族。
傳說中他們是魔王最忠誠的仆從,在人們的傳說中,他們是會吃人的野獸,是無惡不作的怪物、惡魔,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不會痛苦,不知疲倦,渾身堅硬的铠甲,殺人如麻,他們甚至能夠變成人類的樣子欺騙人類。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半個月前找到的那些魔族。
他們和傳說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有一些還未成年的魔族身上那些沒有收起的野獸的尾巴和耳朵,他根本不會相信,那些無論是從哪裏看都是人類的生物,竟然是人們恨不得趕盡殺絕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