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珍珠 難道禁足還真能磨練心性?……

阮林絮聽說阮行止去了侍妾房中,心中暗暗得意,覺得爹在幫她出氣,故意給崔氏臉色看——誰叫崔氏偏幫阮林春來着?就算她是親生的,可崔氏身為嫡母,本該行事公正、不偏不倚才對。

現在自己受了罰,阮林春卻好端端的,吃得飽睡得香,憑什麽?

無獨有偶,阮林春也擔心崔氏受氣——渣爹智商沒問題,自然看得清孰是孰非,她只是放心不下渣爹的人品。

萬一阮行止偏幫那對母女呢?

阮林春急急忙忙趕到母親房中,本是安慰她莫要委屈,誰知崔氏卻道:“沒事,是我自己不要他留宿的。”

阮林春:……

愛妻主動将人往外推,這在崔氏而言還是頭一回,恐怕連阮行止自己都吃驚不小。

崔氏揉着眉心,輕聲道:“我倆沒吵嘴,只是……相處這些年,我好像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所以她才想自己靜靜。

阮林春猜測,崔氏大概已經對阮林絮的身份有所懷疑,才會遷怒到丈夫身上——女兒回來這些天,阮行止雖然待她不薄,可對阮林絮卻是顯而易見的偏愛。

單純因為大皇子倒也不見得,大皇子能否登上大寶尚是未知之數,阮行止要放長線釣大魚,也不該表現得這樣明顯。

況且,他面對阮林絮時流露出的那種感傷與追念,也是崔氏從未見過的。

崔氏嘆道:“昨兒我才提了一嘴,要把絮兒送回趙家屯去,你父親就急急忙忙打岔,生怕我不慈似的。其實,我不過說說,到底養了這些年,怎舍得就此送人呢?”

可是,阮行止眼中的提防與緊迫,崔氏自認不會看錯,因此就更糊塗了——論起來,阮行止忙于公務,倒是她照看絮兒的時間更多些,何以兩人竟情深至此?崔氏實在想不明白。

阮林春唯有默然,原書裏,崔氏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她本是東平伯之女,自幼嬌養,不谙世事。偶然在瓊林宴上見到風度翩翩的阮行止,因此一見傾心——彼時她壓根不知白錦兒的存在。

至于阮行止,雖然有了白錦兒這個初戀,可身份問題是橫在兩人間的巨大鴻溝,當時他恰好被卷進一場貪污案裏,急需銀錢周轉,東平伯在京中世家雖排不上號,可家資巨富,産業無數。阮行止正是靠着崔氏的陪嫁成功解除危機,并跻身禮部,總算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

他自覺有欠于人,何況崔氏的容貌脾氣亦是一等一的好,阮行止也就此收了心,安分守己與崔氏過起日子——當然,他也沒忘記對他一往情深的白錦兒,親自将她送往趙家屯去,又為她安頓終身,兩人并未因此斷了牽扯,這種偷偷摸摸的來往,對彼此甚至更加刺激。

崔氏無疑是深愛阮行止的,可她也想盡好妻子的本分,對丈夫的行蹤從不過問。何況,阮行止實在擅于僞裝,對她總是溫言細語,從不打罵,直到白錦兒上京之前,崔氏都以為自己生活在蜜罐子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但,白錦兒和阮林絮的身份揭露後,崔氏的生活便失去重心,彼時白家靠着大皇子重審當年冤案,白錦兒的身份也終于過了明路,不再是罪臣之後,崔氏阻止不了白錦兒登堂入室——何況她還有個當王妃的女兒,今非昔比,氣焰更不一般。

崔氏那時方才發覺阮行止的本相,他對她不但沒有愛情,連忠貞都做不到,只有她和傻瓜一般被人騙了十幾年,這樣的打擊之後,又驚聞阮林春在婆家的噩耗,崔氏實在撐不過去,就此一蹶不振,終日請醫問藥,最後郁郁而終。

阮林春望着母親明淨而不減風華的面龐,心想,崔氏能提早認清阮行止的面目也是好事,她一來是怕崔氏受不了刺激,二來也是沒有充足的證據,才沒揭露那兩人的私情。

但,現下來看,哪怕沒有她的幹預,崔氏也和阮行止漸行漸遠。

這樣更好。阮林春并不希望母親變成為愛癡狂的妒婦,趕走一個白錦兒,未必不會有第二個出現——在她看來,阮行止也并沒多麽鐘愛白錦兒,他喜歡崔氏的皮相,也貪戀白錦兒的肉-體,不過是初戀濾鏡作祟,讓他看起來比較“深情”罷了。

只要崔氏能夠自立,無論誰都再也傷害不了她,無欲則剛。

阮林春偎傍在母親膝頭,依依說道:“您放心,不管今後發生何事,我都會陪着您的,誰都別想将咱們分開。”

崔氏笑道:“你都快嫁人了,還說這些?”

阮林春眼皮都沒擡一下,“不着急。”

程栩雖在她的調理下慢慢好轉,可距周公之禮還有好一段距離,沒圓房當然不必急着拜堂。

崔氏逗她,“你當然樂得自在,可程世子呢?他就不想早些接你過門?”

“他更不着急了。”阮林春大大方方道。

雖然程栩的表現偶爾有些奇怪,但阮林春并不覺得他會愛上自己——都說看人要看內在,可一個人連外表的吸引力都沒有,誰又有工夫透過現象看本質?

就好像程栩若沒這麽帥,阮林春也未必會輕易嫁給他。

現在她也沒打算照顧程栩一輩子,倘程栩擺脫不了書中的命運,最後命喪黃泉,她孑然一身,或許樂得幫他守節;但,若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程栩能完全康複,屆時,阮林春便會向他讨一張和離書,再買棟宅邸,将崔氏接過去奉養。

她可不信任什麽真愛,一定要說的話,她的真愛便是崔氏和銀子。

程栩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不算。

平國公府。

程栩扶着錦杌在房中慢慢踱步,冷不防卻打了個噴嚏,小板凳都差點脫手。

李管事聽到動靜醒來,忙道:“少爺怎麽了?”

程栩跟着阮林春練出一身厚臉皮,也不怕被人看見自己偷偷鍛煉,只板起臉問對面,“她怎麽還沒來?”

李管事知道說的是阮二小姐。上回一番誤會,害他吃了少爺好一頓挂落——他哪曉得阮姑娘還會施針,孤男寡女在室內哼哼唧唧的,是個人都會想歪好不?

現在他當然不會誤會了。

李管事陪笑道:“這還早呢。”

據阮林春的說法,施針不像按摩,很考驗病人的耐受力,因此為了利于恢複,她會五日一趟過來看診——掰着指頭數數,才剛過三天。

程栩嘀咕道,“又不是正經坐堂的大夫,何必守時?”

他并不介意阮林春早來晚來,只是,他也想和人說說話,不然成天這麽悶呼呼的,誰受得了?

李管事心道你都悶了二十年了,從前怎麽不抱怨?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連自家冷漠如斯的少爺都懂得情窦初開了。

他自認沒有阮姑娘那樣好的本事,能令公子開懷解頤,只得道:“長亭侯府的大小姐出閣在即,婚期定于下月,阮姑娘大概滿懷愁緒,想跟自己姊妹說說話罷。”

程栩想了想,長亭侯府有大喜,自己作為至親妹夫,是不是該去送嫁,喝杯水酒?正好他的身體日漸恢複,支撐着也能多站一刻鐘。

論理,該和阮林春商量商量,不過程栩見多了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倒不妨偷着過去,好給她一個驚喜——見着這樣俊美斯文的夫婿,想必她也會與有榮焉吧?

等程夫人過來,程栩便請她幫忙,訂做一把拐杖。

程夫人訝異不已,“你想出門了?”

程栩依舊冷着臉,酷酷的道:“躺久了容易發黴,還是到外頭走走,見些人更好。”

程夫人立刻心知肚明,這是做給阮林春看的,想讓她瞧瞧自己恢複得有多好——想不到自從聘了阮家小姐,阿栩的性子也愈發開朗了,如今還會開起玩笑。

程夫人自然不會拒絕,她對自家兒子的相貌堂堂還是很有底氣的,阿栩若過去代為致意,阮家自也面上有光,也好讓賓客看看,這倆是多麽登對的一雙璧人——郎貌女才,齊活了。

李管事:……郎貌女才?這是娶媳婦、還是嫁兒子呀?

阮林春并不知曉那位小爺背地裏的計劃,她奉崔氏之命,要跟大姐學些當家理紀的本領,畢竟她也是要當媳婦的人,遲早得面臨這一關的。

崔氏本來還想像一等清貴人家那樣,請個宮裏退休的嬷嬷來教導,可到底心疼女兒,怕她受不了辛苦,只好勉為其難,讓她跟着林芳打打醬油,也學些眉眼高低。

阮林春跟阮林芳沒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是這位大姐是個标準的淑女,對衆弟妹一視同仁,自然也不會虧待她。受了嬸娘所托,阮林芳便打起精神,務必要在出閣前把阮林春訓練出個人樣。

阮林春陪她點卯,聽了好幾天的迎來送往,又幫忙清點彩禮嫁妝各色物事,只覺焦頭爛額,腦瓜子都快漲破了。

她只得抱住林芳的胳膊,“好姐姐,讓我歇口氣,這麽一大串的事,得拿紙筆記下才好呢。”

阮林芳點點她的腦門,“你呀,就是愛偷懶撒嬌,我不信你在國公府也這般。”

阮林春心道國公府有人比她更懶更嬌,她怕什麽?

想到自己好幾天沒去看程栩,不曉得那小子會如釋重負還是茶不思飯不想?阮林春搖搖頭,覺得自己也太自作多情了些,兩人統共才見了數面,指望程栩這麽快将她當成知心朋友,那也太容易了。

兩人正說着話,只見阮林絮和阮林紅手拉着手進來,一副親如姊妹的情狀——哦,忘了,在她回來之前,這倆本就是姊妹。

阮林紅一見面就大聲嚷嚷起來,“大姐,聽說姐夫差人送了一盒南海珍珠,讓你鑲嵌到鳳冠霞帔上,不知咱們能否開開眼界?”

阮林芳微紅了臉,“什麽姐夫,別亂說。”

可是架不住阮林紅軟磨硬泡,只好差人去後院取來。

阮林春就發現她身邊的阮林絮格外安靜,這可不像她,難道禁足還真能磨練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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