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巫蠱 原女主是有被害妄想症嗎?

阮林絮那日在禦花園出了醜,又被父親一頓訓斥,心內自然憋悶,可是頂着一頭亂發,她也不敢到外頭亂逛,怕是誰都以為她得了麻風,只好安居家中養病,等青絲長好了再出去。

可恨的是月貴妃,先前收了她那樣多的好處,什麽牡丹花靈泉酒,如今才一出事,便将她棄若敝履,碰上這樣沒心肝的婆母,阮林絮便是再能耐也無法,只能寄望于日後大殿下承繼大統,月貴妃退居幕後頤養天年,那自己的好日子才算來了。

總算顧譽還記得她,托人送了些烏發生發膏來,阮林絮有靈泉水并不需要這些,但,心裏仍覺得甜絲絲的。

她現在每天都要精心沐發,還在水裏偷偷摻入靈泉,可也不敢過多,怕效果太好,反被人當成妖孽。

除此之外,還要用各式各樣的香膏養護,光長長不行,還得和從前一樣烏黑柔亮有光澤,她希望當自己再出現在顧譽眼前時,呈現的是最美的自己。

這日阮林絮沐浴完之後,讓侍女畫墨将梳妝匣上的油膏取來,畫墨卻道:“已經用完了。”

阮林絮柳眉一軒,“這麽快?”

随即想起,她用的胭脂水粉一向是自制的——市面上的多含鉛粉,她可不放心。

近來事忙,便顧不上這項,存在空間裏的那些也不便取出來,加上她最近勤于沐浴,用得自然就快了。

阮林絮歪着頭想了想,“那就借用二姐姐的也是一樣。”

她記得皇後就賞了阮林春幾瓶江浙産的桂花油,進貢用的東西,自然都是好東西。反正那人也不愛妝飾,何必白放着浪費呢?

畫墨臉上卻有些忐忑,因兩位小姐關系不好,她甚少跟那邊的人走動,怕讨個沒臉,況且,既是皇後賞的,怎麽能輕易讨要呢?二小姐倘若不肯,她還能強取豪奪?

阮林絮沉下臉,“不中用的東西!”

這阮林春才回來幾日,倒是個個都怕了她,生怕讨不着便宜惹一身騷——不就是攀了平國公府這門親事嗎?明擺着當寡婦去的,她倒有能耐耍橫。

阮林絮本來也不是非要借頭油不可,但不蒸饅頭争口氣,下人們越這般,她越是氣不忿,當下二話不說,随手取了件帷帽罩在顱頂,按着濕漉漉的秀發朝門外走去。

阮林春不在家,紫雲守在門口,見她來輕輕蹲了個福,笑道:“我們小姐往國公府去了,三姑娘改天再來吧。”

阮林絮硬邦邦的道:“不用,我就是來借點東西。”

說罷,不顧紫雲攔阻,徑自闖了進去,果不其然,那桂花頭油就放在窗臺上,連瓶蓋都未動過——就說山豬吃不慣細糠,她那種人哪配用好東西?

阮林絮心滿意足地揣入懷中,正要離去,忽然瞥見桌底下的物事格外眼熟,是一瓶開了封的藥酒。

這不是她親自釀的麽?她認得這個味道,靈泉水獨有的清冽甘甜。

阮林絮只覺一股無名火沖上頭頂,還以為那人多麽清高自重,結果呢,卻偷偷摸摸暗度陳倉。

這還不算,阮林絮往床底掃了一眼,赫然見到幾個用破布和棉花做的人偶,上頭還稀稀落落插着幾枚細針,這不是民間俗傳的厭勝之術麽?

可巧阮林春從程家回來,聽紫雲說有不速之客闖入,當即皺起眉頭,“三妹,你這是幹什麽,自家人倒做起了賊?”

阮林絮冷笑,“二姐還有臉說,我倒要問問你,這藥酒幾時到了你手裏?”

阮林春看着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東西,心裏便知曉,這定是埋在桂花樹下的那壇酒被發現了。

原是為給程栩治病用的,阮林春分毫未動,自然光明正大,“這是母親給我的。”

阮林絮尖聲道:“我不信!你私自拿我的東西,你分明是個賊!”

适才兩人争執間,紫雲悄悄去通知了崔氏,崔氏趕到,正聽見阮林絮的話,當即呵斥道:“絮兒,不許這樣沒大沒小,春兒是你姐姐!”

阮林絮滿臉委屈,“是姐姐偷拿了我的東西,我氣不忿才說了兩句重話,您不信,只管問她去。”

阮林春不得不佩服她這手變臉的絕活,看來阮林絮真是裝慣了乖的,和白錦兒一脈相承——不愧是母女。

崔氏問清始末,扶了扶額頭,“的确是我給春兒的,沒和你說一聲,你也用不着大呼小叫的呀!”

崔氏不知靈泉水的妙用,自然就不能理解,阮林絮會将藥酒看得那樣珍惜——不知怎的,她就是不願讓阮林春揀了便宜,仿佛她若是好過了,自己就會不好似的。

阮林絮憤憤道:“那這些偶人怎麽說,二姐利用巫蠱做法,設計詛咒于我,這在母親看來也無關緊要麽?”

她越想越覺得肯定,自己數次倒黴,多半是阮林春暗地作法的緣故,否則,怎會那樣巧,兩次進空間都被天雷劈中,這分明是邪術。

阮林春:……

這姑娘是有被害妄想症嗎?

她懶得跟神經病較勁,任憑崔氏出面解釋,“這是春兒練習針法用的布偶,平國公世子卧病在床,不良于行,春兒只是想略盡綿力。”

阮林絮咬着嘴唇,她可不信阮林春懂醫術,不過是為了哄騙崔氏的托辭,說是針對自己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如今她只是燒毀了頭發,下一次,只怕這人就該要自己的命了。

阮林春可不像崔氏那樣脾氣柔和,而是幹脆利索的道:“你就算疑心也要講證據,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我要設壇詛咒你,總得把你的生辰八字刻上去吧,不然,小鬼們豈認得哪間是你的閨房,保不齊跑到茅坑裏去了,那還詛咒個屁!”

她慶幸自己有個鄉間來的身份,憑她怎麽粗俗,崔氏都不會計較,反而越發憐憫她從前的遭遇——本來好好的根苗,都是被趙喜平那家人帶壞了,這些天殺的!

果不其然,阮林絮聽了這頓辛辣直白的諷刺,氣得臉都白了,偏偏她所學的都是文詞雅句,論吵架,一百個她都不是阮林春的對手。

見她翻起眼睛,似乎又要暈倒,阮林春越發冷聲,“适才三妹所言,說我偷你的藥酒,可我分明是告知過母親的,倒是三妹二話不說來我房裏拿皇後娘娘的賞賜,敢問可曾禀報誰人?”

阮林絮啞然,她想着一家子姊妹,阮林春自然不會跟她計較,崔氏也不會容她計較,況且,她自己不是也沒用麽?

但是阮林絮先聲奪人罵姐姐是賊,已經在崔氏心中降低了不少印象分,這會子任憑她如何辯白,崔氏都覺得她故意找茬,而非單純取用東西。

作為三房主母,崔氏比誰都希望兩個女孩子和睦相處,無論是否親生,她都不會虧待。

但,自從春兒回家之後,絮兒的脾氣是越來越焦躁了,似乎一點就着,就算是因為妒忌,可情緒濃重到這種程度,那也不容小觑。

看來有必要磨一磨她的性子,崔氏道:“林絮,從今日起到年底,你都留在府中好好養病,無事就不必出去了。”

倘若大皇子真有心納絮兒為妃,崔氏更不能讓旁人看阮家的笑話,阮家的女孩子無論容貌才學如何,為人至少得光明磊落,這才是君子的行事。

阮林絮仍有些不服氣,可見崔氏辭色俱厲,只好勉強答應下來——這跟變相禁足有什麽兩樣?

至于阮林春,崔氏看她一眼,嘆道:“你妹妹不懂事,無須與她計較,她只是個孩子。”

現在想想,倒覺得鄉間生活并非壞事,絮兒自幼錦衣玉食,結果變得這般驕縱,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倒是春兒雖說不曾讀書,可是眉宇間的那種落落大方,是阮家幾個女孩子都沒有的。

阮林春笑道:“我當然不會介意。”

阮林絮确實是個寵壞了的孩子,又順風順水慣了,所以,對于她口頭上的一些冒犯,阮林春才懶得放在心上;但,倘若阮林絮還想幹些別的,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不過阮林絮的話仿佛透露了點什麽,她直言自己用巫蠱害人,可見阮林絮自己都覺得倒黴得有些不正常,這是為什麽呢?

仔細想想,似乎自從程栩的身子慢慢康複開始,阮林絮的運氣就不怎麽好了,不但将崔氏的耐心消磨殆盡,如今更落得禁足府中的凄煌境地,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麽聯系?

阮林春心頭突突一跳。

晚上阮行止回來,崔氏跟他說起白日的糾紛,語氣裏頗有清官難斷家務事的無奈,“我看,不如将絮兒送回趙家去罷了,橫豎咱們養了這些年,不算虧待,趙家能理解的。”

阮行止正解着官服的手不禁一僵,他當然不能告訴崔氏,那其實是他的女兒——白錦兒身份未明,又是罪臣之後,阮行止怎麽也不能将她接回府來,壞了自己的前程。

正因如此,他也答應了白氏,會将絮兒留在身邊好好栽培,也不枉她對自己情深一場。

阮行止按着崔氏的肩膀,柔聲道:“絮兒一向視你為親母,又怎舍得離你而去,如今雖愛鬧些別扭,不過是孩童脾氣罷了,過兩天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肯舍了大皇子這門親,倘絮兒不以阮氏女的名義嫁過去,那他還能得什麽好處,趙喜平那個粗人,哪裏配當未來國丈。

崔氏并不知丈夫的思慮,可是心裏也煩亂着,眼看丈夫如常那般要褪她的衣裳,她卻按住他的手,“你到別處去歇吧。”

阮行止是個生性多情的人,可是對家宅卻管得極嚴,不管外室如何,府裏他只留兩個侍妾,并崔氏這位嫡妻,一個月裏頭也必定有十天歇在崔氏房裏。因此,那些同僚都說他是個難得的規矩人。

崔氏更不曾發覺他的僞裝。因此這回的拒絕實出阮行止意料之外,說實話,崔氏雖然木讷了點,床笫間略微缺少風情,可那種端方淨美之姿還是挺吸引人的。

阮行止不喜歡勉強,只得诶了一聲,就近到一個年長的侍妾那裏去了——那個妾早已不再貌美,阮行止也不要她服侍,只是看她腹有詩書,談吐雅致,偶爾也會去歇一晌,純睡覺。

此舉自然是為了向崔氏證明堅貞。

崔氏望着西廂房的一角孤燈,卻是默默地和衣卧下,奇怪的是,她發現心中依然安寧。

好像阮行止對她的影響已沒那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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