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臘八 無論如何,別讓她嫁進平國公府是……

對于李管事的奇葩舉動, 兩人都見怪不怪,視若無睹。

等李管事悄悄将那扇門掩上,阮林春才笑着搖頭, “這位叔叔可真是個妙人。”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男的也這麽八卦——但奇怪的是卻不叫人讨厭,比起阮行止那種僞君子總好多了。

程栩有些不好意思, “李叔一向如此,論起來,他原是我一個遠方表舅, 不過武功底子不錯,人也踏實,母親才薦他來當管事, 順便照顧我。”

阮林春大概懂了,平國公府的空氣太沉悶, 程夫人怕兒子病中太過憂悒,才請了這麽個人來調節氛圍——不過,兩個男人在一起, 那是無論如何都熱鬧不起來。

難怪府裏的人都這麽喜歡她, 不是阮林春自誇,論起妙語連珠哄人開心的本事,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程栩望着她笑, “嗯,我也這麽想。”

他這樣坦率,阮林春反倒不知該說什麽了,只得掩飾着為程栩披上衣裳——只穿了上衣,按照舒筋活絡的原理,下半身還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才對。

所以她倒不介意程栩裸睡, 像他這樣長久卧床的人,未免患褥瘡,事實上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唯獨一點不好,阮林春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好了。

她從醫箱裏取出一個絹袋,裏頭塞得滿滿當當,是她上次答應程栩的松子糖、炸米果等各色小食。

程栩又驚又喜地接過,“你親自做的?”

阮林春颔首,“我這人向來不食言。”

上次回去之後,她就托人買了麥芽糖漿、糯米粉、以及松子瓜子等各色堅果粒,趁着天氣晴好,做成糖塊晾幹,因為怕放着生蟲,還送了些給阮林芳當賀禮——所以阮林春偷吃起婚宴上的喜糖也心安理得,畢竟有一部分是她的手筆嘛!

程栩固然高興阮林春肯遵守承諾,但同時卻沉默下來,“你送了這麽多糖,是不是會離開很久?”

真聰明,馬上就是年關,阮林春還得陪崔氏到各處親戚拜訪——算是正式介紹她這個阮家的女兒。

到時候,三姑六婆齊聚,七嘴八舌,免不了又是一番折騰。

阮林春想想便頭疼,比起來,程栩已經是最好應付的了。她望着他笑,“就這樣舍不得我?”

程栩漲紅了臉,別過頭去——又傲嬌了。

阮林春本想摸一摸他的頭,又覺得像哄孩子,只好改為幫他理理衣裳,莞爾道:“等這些零嘴吃完了,我會再給你送來。”

程栩支起耳朵聽着,頭上的呆毛動了動——那要是他加快進度呢?她會不會早些過來?

阮林春一眼看出他打的什麽歪主意,板着臉道:“不許饞嘴。”

別說程栩有恙在身,即便他是個正常人,糖吃多了亦非好事——她可不想嫁個滿嘴爛牙的老公。

想了想,又溫柔地道:“或許用不了多久,如今兩家恢複走動,過年時,大概母親會和我一同過來,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程栩心念電轉,兩家大人聚在一起說話,那當然是商量成婚的事,這麽一想,倒覺得日子也不怎麽難熬了。

于是兩眼放光地點了點頭。

阮林春瞅着他的形容,心想不管程栩真對她有感覺也好,寂寞慣了也罷,看起來這小子分外黏人,将來若是弄假成真,怕是不好抽身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家之後,阮林春想着自己常與程家往來,又送東西,雖然合乎情理,卻難免有私相授受之嫌,便也拿了一小袋松子糖去往阮林絮房中——雖然她未必敢吃,阮林春也不打算收買她,可至少得警告一下,免得她再到渣爹跟前嚼舌根。

結果還未到門口,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恍惚還以為來到西游記裏的火焰山。

阮林春皺起眉頭揮了揮手,就看到阮林絮蓬頭垢面出來,兩眼發紅,一副幾天未睡的模樣。

做什麽弄得跟失戀一樣?沒聽說顧譽不要她了呀。

阮林絮看着她卻更加驚訝,“你怎麽回來了?”

“我為何不能回?”阮林春反問。

阮林絮自悔失言,忙緊緊閉上嘴,心下只覺得奇怪,明明她已經指點了周成輝,阮林春每回去程家都會往蘭花巷經過,讓他半路截人,難道這人不曾動手?真是個懦夫。

阮林春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暗自冷笑,果然與阮林絮脫不了幹系。只可惜,這位好妹妹尚不知自己已經将她出賣了,如今比起自己,周成輝更恨的應該是她。

且讓這兩人狗咬狗去吧,阮林春懶得多管閑事,只将那些松子糖遞過去。

阮林絮正要接下,又忙縮回衣袖,讪讪道:“姐姐放着便好,我尚未梳妝,就不留你喝茶了。”

阮林春眼尖,早發現她袖中有一截白瓷狀的東西,看來便是書中大名鼎鼎、用來盛裝靈泉的那種容器。

不過,阮林絮輕易不肯示人,阮林春也無意多問,心下只覺得狐疑,阮林絮在室內瘋狂燒炭,總不見得是想尋死,莫非因着天寒、那靈泉還能結凍不成?

若真如此可就好笑了。

阮林春強忍住幸災樂禍的快意,放下東西一走,只留下一臉郁悶的阮林絮——她現在更覺得這個姐姐是自己的克星了,自從她回來,自己就沒一件事順心的。

真是冤孽。

臘月初八,阮林春再度接到程皇後邀她進宮的聖旨,這回就單請了她一個人,連阮林絮都未蒙殊榮。

可見皇後對她的重視。

阮林春挺高興的,現在她對皇家也不那麽抵觸了,可能是程皇後跟顧顯這對母子都很讨喜——人情往來,向來是投我以桃,報之以李。

這回不用面對那些官家小姐,阮林春便放心大膽地打扮,不怕被人嘲笑。程皇後月前剛賞下一匹荔枝紅的貢緞,阮林春請崔氏拿去裁縫鋪裏制了衣衫,如今穿上正好。

火紅無比的綢緞,映襯得她肌膚都白皙不少,乍一看很有幾分白雪公主的氣勢。

紫雲定睛打量鏡中,贊道:“小姐歸來這些天,少曬日光,皮膚似乎都變好了呢。”

“是麽?”阮林春樂呵呵的。

紫雲這丫頭雖是進京之後崔氏新買來的,跟她卻極為投緣,可能因為兩人都一樣心大——阮林春也不怎麽要她立規矩,橫豎大體上不出錯就行了。

結果造就這丫頭心直口快的脾氣,誰知如今也學會奉承主子了呢?

紫雲無奈道:“奴婢說的是真話,并沒故意哄您。”

她确實覺得二小姐跟初來的時候不大一樣了,雖然變化十分細微,以致于日積月累看不大出來,但是連臉頰的輪廓都柔和不少,這總不會有假吧?

雖然紫雲說得頭頭是道,阮林春依舊不十分相信,她下意識揉了揉腮幫子,唔,好像确實圓潤了——看來該少吃點零食。

紫雲:……

明明零食都送給程世子了,小姐卻偏偏要将罪名攬到自己頭上,這也太護夫了吧?

主仆倆一路進宮,又跟着掌事太監來到椒房殿,程皇後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她便拉着細細端詳起來,“又長高了,也苗條了。”

阮林春心想明明家裏人都說她福相,到程皇後這裏卻覺得她太瘦,到底該信哪邊?

只好裝乖巧不說話。

顧顯仍帶着那頂虎頭帽,邁着小短腿屁颠颠地跑到阮林春跟前,“表嫂,你答應給我的糖呢?”

阮林春指着帽子笑道:“不就在你頭上?”

顧顯取下一瞧,果然帽兜裏卧着一袋松子糖,難怪腦袋沉甸甸的——想不到這位阮表嫂不但會做吃的,還能變戲法。

小豆丁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其實,阮林春一早便與皇後商量好,将那袋糖藏在顧顯枕邊帽中,再騙他是天上神仙送的,好圖一樂——那會子顧顯還在睡覺呢,正方便惡作劇。

滿以為小豆丁醒來就會看見,誰知一聽說她來,激動得鞋也不穿就出來迎接了。

眼看這麽一點小把戲就哄得對方開懷大笑,阮林春反而不好意思拆穿,只揉了揉他頭頂烏黑的發旋,道:“記得喝了臘八粥再吃糖,不然,那粥就嘗不出甜味了。”

打發走了顧顯,方望着程皇後笑道:“娘娘找我來有何事?”

她當然不認為皇後單純請她進宮喝臘八粥——她畢竟算不得自家人,跟皇後的交情也沒好到這份上。

程皇後猶豫片刻,還是坦白道:“你是否對周家六郎有意?”

阮林春何等機敏,立刻猜到周家提親的事已傳進宮了,“娘娘您是怎麽想的?”

她以為皇後會力勸她嫁進程家,畢竟那是親侄兒,誰知程皇後卻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樣,“若……你當真覺得阿栩身有殘疾,不堪良配,那麽,本宮也願意你另覓歸宿,并且可以向你保證,程家絕對不會尋你的麻煩。”

阮林春望着這位皇後肅然的眉眼,溫柔而堅定的口吻,頭一次覺得,原來六宮之主不單是說說而已——先帝的眼光不錯,程皇後的确配得上這位置。

她是一個公正無私的人,可惜,這回卻會錯了意。阮林春笑着搖頭,“娘娘的美意我心領了,但,臣女并不想嫁進周家。”

程皇後明顯松了口氣,雖然出于意外,更可見得這女孩子心性可貴,但卻忍不住追問,“為何?”

阮林春正要告訴她周成輝的劣跡,忽聞之前那掌事太監進來傳話,道:“貴妃娘娘求見。”

阮林春暗暗納罕,知道有客,月貴妃不該在這時候上門才對,待要回避,皇後卻按着她道:“不用。”

随即嘆息,“你大概不知,周家曾經托人,輾轉走了貴妃宛氏的門路,想讓她從中幫忙,求陛下賜婚。”

阮林春:!

心下駭異了一陣,但諒着有皇後在,月貴妃理應不敢造次——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貴妃為何要同她過不去?

月貴妃施施然進殿時,就看到那一大一小分上下首端坐着,雖然不過是第二次見,阮林春已将皇後的氣韻學了七成,當真是不容小觑。

月貴妃想起皇兒的猜測,這阮二小姐不曉得是否真個懂醫,但無論如何,月貴妃都不敢冒險——倘若她真治好了程世子的病,促成了平國公府的延續,皇後那頭的分量就更重了,将來廢嫡立長便更加艱難。

總之,別讓她嫁進平國公府是最好的。至于阮林春個人的幸福,那與她有什麽相幹呢?

計議已定,宛香月于是溫溫柔柔地下拜,“妾參見皇後娘娘。”

穿成抱錯文好運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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