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淫詩
楚樂到山下的時候,族長與族裏幾位長老已經在了。
族長對楚樂點頭笑了笑,楚樂颔首抱拳之後,便直接走到離火旁邊站好,用傳音問:“澤秋的事,族長知道了嗎?”
離火回:“聽說本家來了人,事情不太好辦。”
楚樂揚起的唇角下意識一頓。
此時,族長從座位上站起來清了清嗓子。楚樂了然地垂眸,迅速進入神游狀态。
按照家族特色的客觀規律來說,有兩個凡是,即凡是領導都要講話,凡是講話都要長篇大論。
最後,在長老們遞過來的胸章別好後,楚樂聽到了最後一句:“從今以後,你們就是真正的馳鬼師了!”
馳鬼師家族的規矩,少族長通過鬼森就意味着得到了承認,至二十歲便可接任族長之位,成為下任族長。
此處該有熱烈掌聲,因此楚樂就拍了下手,霎時所有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楚樂面色不改地繼續用左手掃了掃右手手心,放下了,其他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離開。
當天,族長又在馳鬼莊為他們舉行了宴會,楚樂則被單獨叫走了。
一路上族長說了許多,楚樂終于明白,自己這組的澤秋是族裏一位四代嫡女的重孫女,聽說很是受寵,所以這件事不會善了。
楚樂要負責,因為是後輩,同時是下一任族長。但作為本代嫡女的姿态不能丢,再者還有兩年就該接任了,所以下任族長的威嚴不能丢。
楚樂嗯嗯點頭,進得屋內,見一位八十歲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滿身散發着四個大字:我不好惹。
想到澤秋,楚樂不知怎地多出了一絲微妙的情緒,滿腦子只有三個字:走後門。
走後門啊!楚樂着實不知該為澤秋慶幸還是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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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整個過程中,楚樂并未說多少話,大多是族長在與之周全。全程楚樂只記住了老太太的一句話:“只這一個生的和我年輕時是極像的,打她出生就捧在心尖寵着。”
最後楚樂道了歉,又提出可以從他們一支選出一位澤秋來,這件事到此了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澤秋将來便是輔佐族長的七大長老之一。
看着滿園的海棠和梨花,想到馳鬼師族訓的“良善”二字,楚樂再次深深嘆了口氣,拔出短劍練了起來。
楚樂想,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連着三代沒一個到達十二級了。
不遠處一雙丹鳳眼賊溜溜地盯着楚樂,看了一會兒終于飛身躍了過去,一腳在空中劃了一圈,長長的風刃極速攻了過去。
楚樂手中短刀一頓,下腰躲過,回身一掌對上蛇精病女的手肘,短刀立刻送了過去。
蛇精病女左手順勢伸直鉗住楚樂左肩,借力翻到楚樂身後,右手摸向楚樂腰間将其一帶,伸出左手摘了朵海棠置于楚樂額頭,露出狐貍般的笑來:“我給卿卿念首詩如何?”
楚樂右手持着短刀緊接着擱在了蛇精病女近在咫尺的脖子上:“為什麽要殺澤秋?”
“十八新娘八十郎——”蛇精病女頓了一頓之後,毫不在意地轉手去折梨花:“蒼蒼白發對紅妝。”
“為什麽要殺澤秋?”楚樂握刀的手緊了緊,細白瘦長的脖子此刻在她看來如此脆弱。
蛇精病女扭頭,刀鋒立刻在她脖子上劃開一道細長的傷口,如浸了血色的發絲一般。
“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朵梨花疊在海棠之上,蛇精病女笑着繼續:“一樹梨花壓海棠。”
楚樂的臉迅速黑了,搖搖頭,将花甩掉:“為什麽殺澤秋?”
“诶?”蛇精病女急忙伸手接住,挑了眉:“卿卿太也不懂情趣。我不是說了,侬家小師妹被僵屍咬了?”
楚樂叫:“風間?”
蛇精病女眼神倏忽冷了下來:“我讨厭她不成嗎?”
楚樂又問:“你是風間?”
蛇精病女松了手:“人家才不是那個冰疙瘩。”說着對楚樂嬌媚一笑:“人家這麽貌美如花,惹人憐愛,怎麽會是那個臭氣疙瘩?”
楚樂一刀扔過去,蛇精病女掩面低笑着逃開,幾下躍上屋頂。短刀則直接砍進梨樹幹內,惹得梨花紛紛下落。
站在漫天花雨之中,楚樂無語掩面蹲下。
楚樂特喜歡在花雨裏練短刀,總覺得這樣顯得自己特高大上。畢竟,她也曾是有過少女之心少女之夢的人啊!
從前每當在花雨紛紛下練功時,楚樂總在期望着正巧有一溫潤帥哥路過,看到自己便停了下來。自然自己這時候必然是不知道的,直到一武結束,自己停下來,這時候就該看到帥哥了。
接下來兩人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定終身,你愛我,我愛你……真是夠了。
楚樂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盡管很中二,可自己什麽時候淪落到被一個女蛇精病抱着念淫詩了?
楚樂這一沉痛思考就從下午思考到了晚上月上中天。
腿麻了,楚樂站了半截就蹲了下去,緩了緩,就被人扶了起來。
能夠靠近自己又不被察覺的……楚樂嘆了口氣。
“卿卿嘆氣是因為我來遲了嗎?讓美人久候,真是罪過罪過。”蛇精病女一臉誠懇加深情後,換上了你侬我侬的模樣:“既然卿卿有情我亦有意,那就不要耽擱了,快些走吧!要曉得‘春宵一刻值千金’。”
楚樂一頓,轉過死魚眼盯着她。蛇精病女語氣立轉,轉首望着夜色中的梨花海棠:“……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臺風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言罷,轉臉純潔地眨巴眨巴眼:“卿卿有沒有覺得東坡此詩與此景甚配?”
楚樂換上甜滋滋一笑:“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蛇精病女無辜地看着楚樂:“卿卿不是心裏對我喜歡得緊嗎?”緊接着皺了眉,霎時似有萬千愁緒:“我倒是忘了,卿卿原本與那些人是一起的,自是該殺了我的,可卻料不到只緣感我一回顧,使卿思我朝與暮。從此為此事獨自輾轉反側,夜不成眠。想不到卿卿心裏竟是如此的苦,唉!這可怎生是好?”
如果蛇精病女生在和楚樂一樣的年代,她必然會知道四個字:相愛相殺。
說着,蛇精病女一把摟住楚樂腰身:“卿卿,我的小卿卿。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卿卿是誰。”楚樂推了推,推不開:“但是我絕對不是你的小卿卿。”
“卿卿是楚樂,楚樂是你,你就是卿卿啊!”蛇精病女看着楚樂寵溺一笑:“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個小笨蛋!”
所以究竟是哪裏來的寵溺一笑……?
楚樂:“呵呵。”
“荷鶴?”蛇精病女雙眼灼灼盯着楚樂:“卿卿餓了?也是,在鬼森呆了差不多兩天,現在又粒米未沾,的确該餓了。可惜我轉了一圈,沒發現這裏有鶴。不然我去為卿卿打鳥來吧?”說完就不見了。
楚樂怔了怔,打了個哈欠,直接躺在木板上,幾乎須臾入睡。不知過了多久,楚樂只聽到一連串的“卿卿”,自己就被搖醒了。
蛇精病女拿着一只大鳥:“卿卿等着,讓你嘗嘗我的廚藝。”
楚樂胡亂點了頭,沒一會兒又睡了,中間又被搖醒了幾次,然後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被強制着喂肉喂水。
很餓,很渴,但是此時此刻,瞌睡是主要矛盾。楚樂渾渾噩噩地想,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月漸西沉,夜風舒舒的時候,蛇精病女終于将一切收拾好,這才發現楚樂是直接躺在木板地上睡得。
初春天氣,楚樂只穿了單衣,此時縮成一團,卻還是不醒。
蛇精病女看得歡喜,拿手戳了戳楚樂的臉。
沒反應,蛇精病又捏捏楚樂鼻子。
楚樂皺了皺眉,嗯嗯兩聲,別開臉,還是不醒。
蛇精病女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紅色的眸光,冷冷起身,進屋抱了一床被子蓋在楚樂身上,自己在旁邊躺下,望着清亮的彎月許久,側身抱住了被棉被包裹的楚樂,手緊了緊,閉上了眼睛。
很暖和,但是身上很沉。楚樂睜開眼,先是明媚的陽光,然後入眼的是陽光照耀下放大的一張臉,鼻梁挺俏,睫毛微翹。
楚樂沒動,視線慢慢下移,在看到那張泛白的嘴唇時,手不由得抽出,輕輕碰了碰,然後自己唇上按了按,輕輕摩挲。
所以自己究竟都在想些什麽?
楚樂猛地坐起,不顧身後“咚——诶喲!”的碰撞與呻吟,徑直出了院子,拿手不斷拍着自己的臉,心裏自我安慰:春天來了,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