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氣氛簡直堪稱死寂,讓喜歡熱鬧的她實在受不了。

到了第四天,謝依曦憋到了極限,也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趕在夏錦年出去之前攔下了她:“錦年,你別再跟墨鳳賭氣了,還是和好吧。”

夏錦年的外表看上去清清麗麗的很文靜,但有時候脾氣卻很執拗,何況她自幼缺乏感情,自然就很重感情,最不能容忍別人拿與之相關的事情來開玩笑,墨鳳這次越了她的底線,她不想輕易原諒他。

她對謝依曦道:“這件事你別管。”

謝依曦扶額:“拜托,你跟他吵架,最倒黴的是我好不好,你這到底是懲罰他呢還是懲罰我?害得我這兩天連複習的心思都沒有,到時要考砸了,我可找你算賬。”

夏錦年一囧:“不要拿我當你不想複習的擋箭牌。”

“那好,不說這個。”謝依曦妥協,“我就認真問你一句,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原諒他?”

這時繃着臉望天花板的墨鳳,悄悄豎起了耳朵。

夏錦年的眼角餘光也往他那邊掃了一掃:“除非他肯承認錯誤,再鄭重地向我道歉,還要保證下次不會再幹這種事,我才可以原諒他。”

呃,條件似乎不怎麽苛刻。

謝依曦滿懷期望地往墨鳳那邊望去,結果卻聽見他輕輕地嘀咕了一句:“想得美,我又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道歉?”

然後……然後就是門“砰”的一響,夏錦年出去了。

由于跟墨鳳鬧了別扭,夏錦年這些天很少待在宿舍裏,總是在課室、圖書館和食堂這些人多的地方來回晃悠,反倒因此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學園裏近來發生的吵架和鬥毆事件,好像有突然增多的趨勢,甚至連走在路上都會時不時遇到。

夏錦年就納悶了,難道暴躁脾氣和低忍耐力也可以像流行性感冒一樣,相互傳染和擴散麽?要不然這些從前很少遇到,最近卻頻繁發生的事情,該如何解釋?

對此,謝依曦在淩晨三點時,旁聽完隔壁宿舍裏的吵架後給出了自己的理解:“快要考試了,大家壓力都很大,要不然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什麽好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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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得吧!夏錦年打了個呵欠:“成天聽見你喊壓力大,但也沒見你真的抱起書來溫習,還是一天到晚悠悠閑閑地玩游戲,可見壓力什麽的,都是借口。”

這話一說,謝依曦就徹底精神了,從床上坐起來,得意洋洋道:“我這麽輕松是因為我有考試秘技,當然不用像其他人一樣,溫習得那麽辛苦。”

才不信她呢!夏錦年心不在焉地問:“什麽考試秘技?”

“方欣然啊!”謝依曦忽然就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我已經同她說好了,考試的時候我就請筆仙,不會的題讓她來幫我答。”

夏錦年一愣:“她還記得以前的功課嗎?”

謝依曦揮揮手道:“記不記得有什麽關系?她可以先去看了別人的試卷,再回來幫我做。”

喵了個咪的!夏錦年忽然憂傷了,她怎麽沒想到方欣然其實是新一代的作弊利器呢?而且要按這樣的思路來推斷,那麽墨鳳想要作弊肯定也很容易,怪不得最近也沒見他刻苦溫習,相比之下,她就好像用功得過了頭。

不過話說回來,她用功是為了真真實實學到點東西,墨鳳念書卻是純粹無聊了打發時間,人和鳥的生活目标,完全沒有可比性。

呃,對了,鳥……

墨鳳幻化人形越久,給她的感覺就越真實,即便明知道他是一只鳳凰,但她潛意識裏還是漸漸地将他當成人來看待了。可她這會兒醒悟過來,事實上墨鳳仍然還是一只與人不同的鳳凰,那麽她以人的标準來要求他,同他賭氣,是不是對他太不公平了點?

夏錦年情不自禁地朝墨鳳身在的方向一瞥,然而宿舍裏太暗了,什麽都看不見。

她閉上眼睛,算了,先考試吧,其他的事情,等考完了再說。

次日下課,夏錦年還是習慣性地去了圖書館,不過她一直想着要不要原諒墨鳳的事,溫習起功課來有點心不在焉,反而注意到身邊的許多人都随身攜帶着一管噴霧,時不時地就拿起來朝臉上噴那麽一下。

那是什麽東西?夏錦年好奇了,她知道不少女生都喜歡随身攜帶一些有補水保濕功用的噴霧,但這種絕對不是,因為她看見好多男生也在用了。那要說是緩解病情用的哮喘噴霧吧,肯定也不對,不可能這麽多人都同時哮喘複發。

她拿書擋在面前做掩飾,悄悄觀察了一陣兒,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覺得自己大概太多心了,就自嘲地一笑,準備把注意力放回書本上。

恰好就在這時,她對面坐的一個男生起身暫時離開,夏錦年看見擱在他書和紙筆旁邊的那管噴霧,眼睛亮了。

那個,只是借來看一下是什麽東西,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她左右望望,見旁邊的人都在專心看書,就探身過去将那管噴霧撈到了手裏。

有種做賊心虛的慌張感,夏錦年緩了緩神,見還是沒有人注意到她,低頭去看那管噴霧。

那是一只透藍的玻璃瓶子,巴掌般高,拇指一樣粗細,看着倒像是精致的香水噴霧。但玻璃瓶上沒有任何名稱标識,也看不出剩了半瓶的液體是什麽顏色。

她猶豫了一下,拿那管噴霧在手腕上一噴,随後湊上去聞——

出乎意料,這噴霧是一種淡到簡直快要聞不見的柑橘味,似有若無。

這讓她想起這些天來,無論是在課室還是圖書館,甚至路上有人同她擦肩而過時,她都聞見過這氣味。但由于不濃烈,也不像香水那樣帶着誘人的甘甜,只有一種澀澀的酸,因此她沒怎麽在意,只當是別人剝了柑橘,身上帶着殘留的味道。

不知道這噴霧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她出了一會兒神,正要将噴霧還回原處,不想擡頭卻發現那男生已經回來了,正隔桌站在她對面,憤怒地望着她,張口就質問:“你偷我東西幹嗎?”

這一聲十分響亮,圖書館又相對安靜,因此幾乎所有的人都聽見了,立刻轉過頭來往這裏張望。

夏錦年的臉驀然紅了,衆人輕蔑的目光,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都像無數把利劍一樣瞬間刺中了她,讓她羞憤尴尬到無地自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試圖解釋道:“我沒有偷你東西,我只是……”

借來看看這四個字尚未出口,就已被那男生粗暴地打斷:“沒偷?別狡辯了,東西還在你手裏呢!”

夏錦年剛要再解釋,突然看見墨鳳出現在那個男生身後,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哥們,說什麽呢,你的東西不是好端端在桌上嗎?”

那男生一愣,低頭去看,桌上果然擱着一只細長的透藍玻璃瓶,不覺傻住。

他明明記得剛才沒有看到瓶子,轉眼發現夏錦年拿着,這才發火斥問的……

圍觀的學生們噓聲四起,大多在指責那男生沒搞清事實就大驚小怪。

夏錦年也發了一會兒愣,只有她心裏清楚,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瓶子,是墨鳳動的手腳。

那男生仍然困惑,但被人議論得有點站不住,臉一紅,抱起桌上的東西就想走。

墨鳳扯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拖了回來:“道歉。”

男生一梗脖子:“關你什麽事啊!”

墨鳳鳳眼微眯:“冤枉了人,你還有理了?”

男生對上墨鳳那凜冽的目光,心裏就有些發慌,再加上墨鳳的身高足足壓過他半個頭,帶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他越發膽怯了。但不知為何,心裏就是有股邪火滅不掉,他仍然強撐着頂撞:“又沒冤枉你,你管什麽閑事?放手啊!”

墨鳳劍眉一皺,看樣子是被激怒了。

這時管理老師撥開圍觀的學生過來維持秩序了:“這裏怎麽回事?你們吵什麽,不知道圖書館裏需要安靜嗎?”

老師最近被鬧事的學生們攪煩了,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全轟了出去。

到了圖書館外,那男生還想溜,但是怎麽也掙不脫墨鳳的掌握,後來他見有些喜歡看熱鬧的學生也跟了出來,怕再争執起來脫身更難,就顧不上丢臉不丢臉了,趁着人少,沖着夏錦年低聲咕哝了一句:“對不起。”

墨鳳仍然不放手:“根本聽不見你在說什麽。”

那男生無奈,提高了聲音道:“我說對不起。”

墨鳳還在挑剔:“一點誠意都沒有……”

到了外面被冷風一吹,夏錦年已經消了氣,拖了他就走:“算了。”

認真說起來,她剛才的确沒打招呼就拿了人家的噴霧瓶子,也有理虧的地方。

她這樣一說,墨鳳也就不追究了,只笑嘻嘻地拍了拍那男生的肩,丢下一句“好自為之”,就被夏錦年給倒拖着走了。

然而走着走着,墨鳳發現姿勢好像不對,不禁唇角微揚,幹脆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上輕輕拉了下來,然後很自然地反手一握,牽住了她的手。

夏錦年一怔,感覺自己的心跳可恥地快了兩拍,随即臉上一燙,就跟觸了電一樣慌不疊地要甩開他的手,不想他握得很緊,根本甩不開,反倒把她的手拖入了他的衣兜,還欠扁地抱怨着:“你的手怎麽跟冰塊一樣冷。”

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夏錦年的大腦當機了足有一分鐘,等感覺到身周來去的學生們都對她行了注目禮後,才意識到有些似乎不受她意志控制的事情,正在發生。

“墨鳳。”她停下腳步,試圖把事情扳回正軌,“別玩了。”

墨鳳轉過身,雙眼迎着陽光,看起來璀璨得如同寶石。他揚着眉笑:“你在說什麽?”

夏錦年微怔之後,無奈地糾正自己的措詞:“我是說,請你不要再拿感情的事來同我開玩笑了,好不好?你這樣做會造成很多誤會和麻煩,我也會很倒黴、很無辜地變成衆矢之的。”

墨鳳目光微閃:“衆矢之的?”

“是啊!”夏錦年一個頭漲成兩個大,她揚起下巴指住遠處那些一直往他們這裏張望的女生道,“她們不知道你是鳳凰,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肯定會誤會,會針對我産生一些過激的言行。”

墨鳳目光轉為深沉,聲音也沉了下去:“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夏錦年立刻就被他問得語噎了。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就是他之前的親昵舉止,會讓其他人産生一些誤會,誤以為他倆在談戀愛。

甚至撇去其他人不說,就連她剛才都在事出突然的情況下,有些誤會了,直到轉念想起他的身份,才自嘲起自己的自以為是來。

墨鳳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次:“到底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

夏錦年無奈,只好回答:“她們不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墨鳳打斷她:“我們一直在一起。”

跟一只鳳凰溝通起來怎麽這樣難呀!夏錦年扶額,只好厚着臉皮挑白了說:“我說的在一起,是指兩個人相互喜歡,在一起談戀愛。”

“這樣啊——”墨鳳一笑,鳳眸中似有光華流轉,璀璨得讓人無法逼視。偏偏,他還直盯住她的眼,問,“你不喜歡我嗎?”

他能不能不要再問這麽糾結的問題啊!因為她對他的感覺很複雜,有時恨到恨不得掐死他,有時卻又不由自主地關心他,至于喜不喜歡,她不知道……

夏錦年再次被他問倒,愣了一會兒,扭了臉道:“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墨鳳握住她的手驀然一緊,随後又稍稍放松,仍然不眨眼地緊緊盯着她道:“那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他在說什麽呀……他到底知不知道人類的“喜歡”,可以表達出很多種意思來?有時候是陽春白雪,無限明媚,有時候則是傾訴衷情,委婉愛戀。

夏錦年有那麽一瞬間,腦子裏一片混亂,完全搞不懂他口中說的“喜歡”,究竟是哪一種喜歡。

墨鳳看見她一臉傻樣,倒輕笑了起來,兜着她的手繼續走:“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反正我從來沒有拿感情的事來跟你開過玩笑。”

所以,她說他利用她來挑釁杜銘,他拒不承認。

那只是一種宣告,不是挑釁!

夏錦年徹底傻掉了,她反反複複地琢磨了半天,都沒搞懂墨鳳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她只好問:“你到底什麽意思?”

墨鳳反問:“什麽什麽意思?”

夏錦年黑線:“就是你說你喜歡我是什麽意思?”

墨鳳憋着笑:“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的意思啊!”

……

夏錦年無語地發現,她跟這只鳳凰真的有溝通障礙,根本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交流,只能越說越繞,越繞越混亂。

她只好厚着臉皮再自戀一回:“你說喜歡我,是杜銘對我說的那種喜歡嗎?”

墨鳳很幹脆:“不是!”

就知道嘛!他是鳳凰,她是人類,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夏錦年暗暗松了一口氣,但是轉眼對上他含笑的鳳眸,不知為何,心裏又有一點帶着自嘲的失落掠過,暗罵自己果然是太自戀了,怎麽會誤會墨鳳像杜銘一樣喜歡自己呢!就如同他最初在她眼裏的形象,只是一只醜陋的禿毛烏鴉一樣,自己在他眼裏,大概也是沒有漂亮翎羽的醜陋人類吧!

“那就好。”她輕輕地說,順便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不想墨鳳反倒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微微笑道:“我還沒說完呢,我比他更喜歡你。”

夏錦年聽完這句話的反應是令人意外地沉默了數秒,然後目光裏滿帶着困惑,擡起眼來問他:“今天是愚人節嗎?”

墨鳳的眸色轉沉:“不是!”

夏錦年“哦”了一聲後就沒有下文了。

不管墨鳳怎麽說,反正她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從頭到尾都很荒謬!一只被她撿到後養了半年,成天同她鬥嘴争吵,相互看不順眼的鳳凰,現在突然說喜歡她,還說比杜銘更喜歡她,那她對這件事的評價真的除了荒謬外,再聯想不到其他詞了。

僅僅是一瞬間,她心裏就打定了主意——不管墨鳳怎麽說,反正她堅決不相信!

墨鳳将她面上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看見她忽然平靜下來,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了,遲疑了一會,終于欲言又止。

早就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了,所以他遲遲都沒有行動,直到被杜銘的告白逼得不得不有所表示。但是看來她比想象中的還要烏龜,只表示到這種程度她就不能接受了,那麽剩下的一些話,他只好先咽回去,還是等到時機适當的時候再說吧。

一人一鳥各懷心思,氣氛就如同凝固了一般,有點尴尬。

夏錦年試着抽抽抽,終于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她松了一口氣,沒話找話:“那個,剛才謝謝你……要不是你剛巧在那替我解圍,那我真是說不清了……”

墨鳳促狹一笑,糾正她:“不是剛巧,是我這幾天一直跟着你。”

這話要擱在從前說,夏錦年只會蹦起來敲打他,憤怒地質問他偷偷跟着她究竟有何用意,然而現在聽到耳裏,她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暧昧,忍不住又要胡思亂想起來。

她連忙靜心屏氣:“你替我解圍用的噴霧瓶子,是從哪裏來的?”

“你說這個嗎?”墨鳳手掌一翻,掌心裏赫然四五只透藍的玻璃瓶子。

夏錦年訝然:“這麽多?”

墨鳳一笑:“沒收來的啊,還記得你突然生氣不理我那天?”

“記得……”

“我覺得你脾氣發得好突然,周培也有點奇怪,他平時悶聲不吭的一個人,那天脾氣竟然暴躁得一觸就炸,剛好我又聞到課室裏有股往常沒有的氣味,就趁便把他拎出去了。果然到了外面一吹風,他就冷靜了下來,還向我道歉了,我悄悄一搜他的身,就搜見了這東西。”

夏錦年從他掌心裏取了一只瓶子仔細地看,發現上面同樣沒有任何标識。

她納悶:“這到底是什麽東西,跟最近的學園暴力事件有關嗎?”

墨鳳揚眉:“你也發現了?”

“嗯。”夏錦年點頭,“太明顯了,學園裏的氣氛很不正常。”

墨鳳就道:“一開始我沒注意,只當這東西是香水,可能對人的情緒有一點影響。後來發現只要聞到這氣味,周圍的人就明顯易躁易怒,一不小心沒控制好,就會沖動得對着別人發火,引起争吵甚至打鬥。”

是這樣沒錯……夏錦年還記得她同墨鳳吵架那天,心裏突如其來的煩躁,那是一種破罐子破摔,想要豁出去大鬧一場的感覺,她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就摔書罵人了。

墨鳳還道:“不過也看人了,有些人心性開朗,受到的影響不大。像謝依曦沒心沒肺的,我還用她來做過試驗,結果她就罵罵咧咧了兩句,照樣該做什麽該做什麽。但是有些人心性比較憂郁,或者正好遇到了煩心事,就會深受影響。”

“你用謝依曦來做試驗!”夏錦年扶額。

墨鳳一挑眉:“難道你會告訴她?”

夏錦年果斷地道:“不會!”

打死也不說!說了被謝依曦唠叨兩句還是小事,但要被她知道有這麽神奇邪惡的東西在,那事情就大了,誰知道她會玩出什麽花樣來呢!

墨鳳得逞地一笑:“既然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麽後來我一看見有人在用,就悄悄地給他沒收過來,一不小心就沒收了這麽多。”

他說着,又一摸衣兜,抓了兩大把瓶子出來。

什麽沒收,根本就是偷嘛!夏錦年嘴角抽搐:“你到底是喜鵲啊還是鳳凰,這喜歡偷亮晶晶東西的毛病是打哪來的!”

她會罵人,看來是情緒恢複正常了。墨鳳心裏暗喜,但嘴上仍然欠抽:“說什麽呢,這麽難聽!我這可是舍己救人,情願犧牲自己的名譽,也要拯救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于水火之中。”

夏錦年嘴角再抽:“你去死吧,醜陋的黑鳥!”

墨鳳已經暗中調查過了,發現那可以致人暴躁的噴霧,與上回章清芳買的自信糖果一樣,都來源于學園網上。

考試臨近,不少學生會在學園論壇發貼抱怨壓力太大,自嘲平時沒有努力,現在溫起書來沒日沒夜還覺得時間不太夠用,于是就有人向他們推薦這種噴霧,說可以提神醒腦,增強記憶力,讓溫書變得事半功倍。

事實似乎也是如此,這噴霧能夠讓人情緒亢奮,困的時候噴一下,就能保持一個小時的神志清醒。有的人甚至連用了兩天,沒合眼睡覺還神采奕奕,因此一傳十,十傳百,好多人都開始用這種噴霧,想要在考試前臨時抱抱佛腳,拼搏一下,争取不要挂科。

至于這種噴霧所産生的副作用,被人忽略掉了,控制不住脾氣時,他們會以為是自己壓力太大,根本沒想到另有其因。

“又是那個賣糖給章清芳的幕後黑手吧!”夏錦年有點咬牙切齒,“你查到這人的身份和目的了嗎?”

墨鳳走了神,摸着下巴答非所問:“人類真是邪惡!要是早知道在論壇上賣東西這麽方便,我當初何苦去圖書館外面擺攤。”

他還好意思提那件事!不過夏錦年回想起來也有些忍俊不禁,笑時目光就不小心同他的目光對撞,兩人的視線彼此膠着了兩秒。

夏錦年臉上一燙,慌忙快趕了兩步道:“估計你也沒查到,那我們去釣魚吧。”

所謂釣魚,就是在學園論壇上一口氣注冊幾十個賬號,然後四處發貼,抱怨考試将近卻不夠時間複習,然後就是耐心等待,等着那幕後黑手私信聯絡他們,才可以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辦。

謝依曦這天回到宿舍,意外地發現夏錦年居然這麽早就回來了,而且又像幾天前一樣了,她同墨鳳兩兩相對,各自抱着一臺筆記本電腦,在那裏拼命敲字。

她黑線:“你們不是又在吵架吧?”

墨鳳百忙之中抽空斜睨了她一眼:“我們是正常人,吵架會用嘴。”

夏錦年順手抄起桌上的書就往他頭上拍去:“什麽我們,誰跟你是我們,你就一只鳳凰,連非常人都算不上。”

墨鳳想要掀桌了:“夏錦年,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快點發貼。”夏錦年根本不擡眼看他一下,“你負責的那十個賬號要是在六點前還沒有搞定,你的晚飯就沒有了。”

聽見晚飯,墨鳳立刻沒了戰鬥力,認命地腹诽了兩句,又埋頭敲字發貼去了。

謝依曦若有所思地左望右望,看看他倆,忽然心情大好起來。

不錯不錯!這兩人終于和好了,宿舍裏終于又恢複了往日的勃勃生機,盡管不那麽和諧,但是卻無比美好……

她飄飄然地踮着腳尖走路,眼見晃啊晃啊就要晃出宿舍了,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啊!似乎有什麽事情被她忘記了,而且她剛剛才回來,為什麽又要出去呢?

謝依曦愣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了自己要做什麽,回過身沖着墨鳳就吼:“快把我的電腦還給我,我跟人約好了要下副本。”

夏錦年說:“你去找章清芳玩一會吧。”

墨鳳說:“讓跟你約好的那個人去死吧!”

謝依曦氣暈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們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家夥,活該吵一輩子架,永遠都不要和好!”

吵一輩子架……

夏錦年和墨鳳兩人不約而同地擡起眼來,彼此對望了一眼。墨鳳不滿地撇撇嘴,夏錦年慌張地挪開目光。

咳咳!夏錦年覺得“一輩子”這個詞太吓人了,讓她無法自控地想到先前墨鳳說的那些她堅決不願相信的話。

墨鳳卻覺得似乎有必要改變一下他倆的相處方式了,要不真被謝依曦那個烏鴉嘴說中了怎麽辦?吵一輩子的架他倒是不怕,就怕吵一輩子的架都吵不贏夏錦年,那事情可就令人糾結了。

謝依曦的感情比較粗線條,但不代表她笨,面前這兩人眉來眼去的情形與往常大相徑庭,而且神情裏還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和難描難繪的默契,這讓她立刻就狐疑起來:“發生了什麽,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這回輪到夏錦年撇嘴:“沒……沒有啊,能發生什麽事?你想太多了吧!”

墨鳳不語,只是将雙手枕到腦後,靠在椅背上伸了一個懶腰,還連帶着嘿嘿輕笑了一聲。

感覺,越發古怪了……

然而這兩人不想說,謝依曦也沒法逼着他們說,只得郁悶地小聲咕哝着往宿舍外走。

走着走着,一想還是不對!她為什麽要聽他倆的話?這簡直沒有道理嘛!

謝依曦再次回過了身,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喊道:“最後警告你們一次,快點把電腦還給我!”

夏錦年這兩天在練一種叫作目不斜視的神功,可是不管怎麽練,都練不到無論任何時候都不看墨鳳的大成境界,她總是在說笑吵鬧的不經意間,目光就撞上了墨鳳的目光,然後各種忐忑驚慌失措沉默,輪番上演。

連謝依曦都瞧出她情緒不對了,這天早起後悄悄地将她拖到一旁,問她:“你這兩天怎麽回事,總是心神不安的樣子,有時候好端端地說着話呢,都能突然沉默下來,搞得氣氛好尴尬啊。”

“沒……沒什麽啊。”夏錦年掩飾,“可能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吧。”

這真是個萬用借口,謝依曦狐疑地看了她兩眼,挑剔不出什麽錯來。

那邊慢吞吞打開電腦的墨鳳忽然道:“有私信了。”

“我看我看。”夏錦年立刻丢下謝依曦,跑去驗證究竟是不是鈎上了魚。

墨鳳拖着鼠标點開私信,夏錦年第一眼先看發件人的姓名,發現純是英文字母,沒有任何含義,倒像是随手敲出來的。

她再看私信內容,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清醒噴霧的功用,标示了價錢,然後就是詢問購買意圖。

這種私信一看就像複制粘貼的騙人小廣告,最重要的是一瓶噴霧五十元錢,這個價錢當然不算貴,但是網上交易不能驗證其真實性,說起來也不算便宜,不知道第一個購買這種噴霧的學生,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要怎麽回複?”夏錦年說着,不經意地就往墨鳳那裏瞥了一眼,結果見他托着下巴望着自己,目光裏帶着點懶散的笑意,她的情緒就不争氣地再次波動起來。

她連忙回過臉去:“算了,我來回,你讓開點。”

墨鳳無所謂地把電腦往她那邊推了推。

夏錦年緩了緩神,開始敲字:想要購買,請問如何付款,如何取貨?

她檢查了兩遍自己的回複,覺得沒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就發送了出去,然後嘆氣:“又要繼續等了。”

這時謝依曦好奇地湊了過來:“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麽?”

兩人一愣,異口同聲地否認:“沒什麽!”

謝依曦看看他倆,哼一聲道:“無事撒謊,非奸即盜!”

夏錦年就挽住她的胳膊往外拖:“上課去!你快點上課去,再遲一點,路上就要被王梓攔住了。”

一提那個王梓,謝依曦只有四個字評價:“陰魂不散!”

她斷定王梓不是真喜歡她,他只是從來沒有被女生拒絕過,更沒有被人惡聲惡氣地對待過,因此最近同她卯上勁了,不知道從哪裏抄了一張她的課表,每天守着時間堵她,要求同她約會,攪得她不勝其煩。

“走了。”為了躲王梓,謝依曦不情不願地提早出去,臨走前還扔下一句,“晚上我有約會,會晚點回來。”

約會?又是約會!

不用猜也知道對象不可能是王梓,那麽肯定是她最近在追求的游戲裏的那名帥哥會長。

她的動作還真是夠快!

夏錦年扶額的同時,忽然生出點自卑感來,謝依曦這都是第二回同男生談戀愛了,她卻一次都沒有。

大學生涯,不就是揮霍青春的四年嗎,眼看着別人都出雙入對、你侬我侬,她卻仍然在那裏做她的好好學生,生活除了念書就是賺錢,單調至極,似乎還真有點浪費這大好的青春年華。

然而,問題不是在于她不想談戀愛,她其實也挺想在學習之餘,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無奈的是那個能夠讓她心動和喜歡的人遲遲沒有出現,她又不願意自欺欺人地将就,不願意只為了戀愛而戀愛……

墨鳳一直懶懶地歪在椅子裏觀察她的神情,忽然開口道:“夏錦年,我們也去約會吧?”

夏錦年僵立……

墨鳳不依不饒地還緩了語聲:“好不好?”

好才怪!

夏錦年抱了書本淚奔出去:“說了讓你不要拿感情的事來跟我開玩笑!”

因為這兩天來,無論怎麽說服自己不要去想墨鳳那天說的話,不要去想墨鳳的樣子,不要去想墨鳳的一切,她仍然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而且驚覺自己對墨鳳其實是有那麽一點點動心的。

然而,他才是那個最不可能的戀愛對象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讓墨鳳離她遠些,最好少出現在她的面前,免得讓她越陷越深,最終無法自拔。

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這樣。

你喜歡一個人,對方卻未必喜歡你。

即便對方也喜歡你,你們也未必能在一起。

而且有時候越想忘記一個人,他的身影,反而會在你心裏日漸清晰,因為你在試圖忘記他的同時,已經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深刻下他的痕跡。

墨鳳望着夏錦年跑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門,無奈地一笑,輕聲自語:“都說過了嘛,我從來就沒有拿感情的事來跟你開過玩笑,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時間又往前跳了一天,很快就要進入考前最緊張的複習周了。

夏錦年清早起來,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登陸學園論壇。

她檢查了昨天釣上魚的那個賬號,發現了回複,但那人一句廢話沒有,只報了一個網絡支付平臺的賬號給她,然後詢問了她的姓名和學系。

“怎麽樣?”她盯着屏幕思索的時候,墨鳳揉着眼睛起來了。

“有回複了。”

“我看看。”墨鳳很自然地站到了她的身後,俯下身子撐住了桌沿。

這個姿勢……簡直就是将她虛圍在了懷裏,而且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到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跳在身後,呼吸在耳旁。

她臉上一熱,僵坐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墨鳳卻沒覺察到自己姿勢暧昧,掃了一眼屏幕,有點失望道:“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嘛!”

夏錦年沉默。墨鳳又問:“你要打錢過去嗎?”

夏錦年繼續沉默。墨鳳就不滿了:“問你話呢,你幹嗎不理我?”

夏錦年終于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憋出了一句話:“你離我遠點!”

墨鳳先是一愣,緊接着,唇角勾出了一抹淺笑。

抱着被子賴床的謝依曦翻了個身,拎起枕頭砸過來:“你們兩個,好吵!”

墨鳳伸手接住枕頭,借勢拖了把椅子坐下。夏錦年這才松了一口氣,手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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