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果你們這邊願意接受的話,鼎聲也會對同舟旗下的藝人加以援手。”厲南亭的視線若有似無掃過顧霆,不知是警告抑或挑釁,“不管是不是現在力推的對象,只要你有合作意向,都可以安排。”

顧霆就算真是個傻子,說到這個份上也聽得出來,這既是把好處推而廣之,送給了全同舟的人,又無形中離間了自己和林老師的關系,犧牲他一個,幸福千萬家,如果換了別的上司,怎麽選?

林驚昙聞言,很是無奈地笑了出來:“你怎麽直接當着我們小顧說?”

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厲南亭行的是陽謀,理論依據很充分:“你既然帶他來旁聽,說明對他足夠信任,他總不至于連這麽一句話都受不住,太多疑的心性很難在圈裏走得長遠。”

話說到這份上,顧霆就是想發怒都沒理由,還會被看成不識大體。

好在顧霆是真的不生氣,同樣的招數對應啓明有用,對他卻只能是打在空氣上,厲南亭并不樂意屈尊來對他知己知彼,因此稍微看走了眼,顧霆眼中浮現愉快的神色——希望他能一直這麽高高在上。

林驚昙并未立刻給出答複,沉吟着端起面前的甜白瓷酒盞,淺酌一杯,喟嘆道:“好酒。”

厲南亭也不急:“既然喜歡,不妨常來。”

林驚昙搖了搖頭:“再好的酒,也要有個度,既是飲酒的度,也是盛酒的度。”他對着燈火凝神細賞,甜白瓷清透如玉,“所有美酒都需要盛器,這樣一杯就很合适,不多不少,剛好是我能接受的酒量。太多的話,我們這艘小舟也沒那麽深的吃水量。”

他擺了擺手,謝絕厲南亭親自給他倒酒:“我是真心打算戒煙戒酒的,就算是為了照顧下面這些小的們,我也得費神堅持幾年,美酒再多,也恕我無意消受。”

“再者,”林驚昙微笑着起身,“我還是更喜歡自己釀的酒。”

厲南亭并未起身相送,面無表情地自斟自飲一杯:“……驚昙,互相妥協總比魚死網破要好,你一向懂得變通。”

林驚昙心頭也有火,轉身笑道:“我剛剛創立同舟的時候,類似的話已經聽了不少,但如你所見,我還好好地活着,甚至能和你平起平坐。”

說罷,他便帶着顧霆決然離去。

厲南亭深吸一口氣,放下酒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

Advertisement

他控制不住林驚昙,自從兩人決裂後,這段關系便像是弓與弓弦,太用力會斷裂,太放任則永遠不可能重合。

弓與弓弦有志一同,是因為要射出弦上的箭,然而當兩人不再擁有同樣的遠大目标,這段關系便只能陷入永恒的僵持。

厲南亭曾了解過林驚昙去看心理醫生的情況,很意外地發現他還是低估了林驚昙的堅韌和驕傲,原來初遇時那令他回味不已的柔順才是表象,他曾輕而易舉得到了這朵桀骜的奇花,卻沒有珍惜。

不過,桀骜也有桀骜的意趣。

厲南亭放下酒杯,眼中盈滿興味。

林驚昙一直沉着臉色,疾步行至庭中,顧霆見他不語,知道他動了氣,也沒有貿然開口。

好在林老師的自我情緒調節能力非常優秀,沒多久便緩過氣來,摁了摁眉心,回看顧霆:“吓着沒有?”

顧霆笑了,主動伸手幫他揉,因為之前做過護工,按摩的力道輕重得宜,林驚昙忍不住舒服得哼哼了幾聲。

“我要是這麽容易被吓着,還配當林老師的學生嗎?”顧霆講得頗有自信,“我知道你不是對我撒氣,是氣別人。”

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林驚昙才會這樣喜怒形于色,顧霆相信自己能包容他的每一面,甚至開始期待能看到更多面。

林驚昙在他小臂上拍了拍:“就沖着你按摩的好手藝,我也不會把你換出去的,放心吧。”

說罷,忍不住嘲嗤道:“他也真好意思拿我當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哄……真正搶手的資源人人都搶破頭,人有我無,鼎聲怎麽可能不先優待自家藝人?如果他保證以後盡可能公平競争,這話還有幾分可信度,說是‘置換’,就絕對是在畫大餅。只是想挑撥離間罷了。”

林驚昙餘怒未消:“應啓明上蹿下跳搞出來的動靜倒是很大,但他那個人行事極端,很好預測,姓厲的才是笑面虎,分文不費,一句話就能惹出禍端!”

顧霆連忙撫摸他脊背,示意消消氣,只覺自己是在替一只張牙舞爪的猛獸梳毛,不僅不可怕,還有點毛絨絨。

林老師怒氣洶洶:“做他的春秋大夢!他要護着他兒子,我也——”

話一出口,林老師瞥了身旁的顧霆一眼,只覺身高一米九的兒子實在有點太大了,認不下口,又見顧霆亮晶晶地看着他,明顯是在期待一個名分,話到嘴邊,幾經猶疑删改,最終笑道:“我也護着我包養的人,天經地義。”

顧霆選擇性略掉了“包養”兩個字,只聽到了想聽的:我的人,當即點頭,很沒原則地附和:“天經地義!”

林老師喜歡懂事又聽話的學生,見他如此乖覺,當即心軟,氣也消了大半:“算了,生氣也沒用,總不能一直被動,也該讓他們付出點代價了。”

他沉思片刻,通知了甘棠:“應啓明也在這邊。”

甘棠一驚:“來和談的?”

“對付他,還用不着兩軍對壘那麽嚴重。”林驚昙笑了笑,眼中銳光一閃,“我不打算見他,但風聲要傳出去,就說他特地為了前陣子的事來向我致歉。”

甘棠反應了片刻:“這種消息對他而言有益無害啊,還顯得他謙和……不對,等等,我明白了,是要說給喬沛然聽對吧?”

随即,甘棠也笑出了聲:“真是送上門的把柄不用白不用,喬沛然最近過得很不順心,自從欣然徹底和他斷了,關系好的熟人心裏都有猜測,我聽說他又在公司裏找人炒cp,但渣男的風評已經隐約傳出去了,小姑娘們對他避之不及,已成名的更是不想跟他沾上,往後這條路可不那麽好走了。”

林驚昙皺眉:“他還在騷擾欣然?”

“一直沒停,拉黑了就換號,還擅自用別人的號發複合消息。”甘棠毫不留情地諷刺道,“欣然沒給他眼神,我們這邊是抓不到把柄的,但他估計已經恨死欣然了,再加上小顧和他路線重疊,《孤峰》導演上次暗示沒看上他,他身邊人透露消息說,他認定是你在做手腳。”

對于有人恨自己這件事,林老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看來他這麽甘為應啓明的馬前卒,除了把柄在人家手裏,也是因為我們拉滿了仇恨啊……很好,越是這樣,越要把應啓明來找我的事傳出去,他不是疑神疑鬼嗎?正好讓他想想,最近他為什麽屢遭變故,渣男的風聲又是哪個了解他的人傳出去的。”

“明白。”

甘棠挂了電話,搖頭一笑,雖然林老師沒有明說,但護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敢欺負小顧?那就準備好徹底斷送自己的前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