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6章

喬沛然話音剛落,副導演便變了臉色,連連解釋:“導演不在,我也沒這個權限,等導演回來喬哥跟他說說?我們先開拍!”

說罷,副導演便逃一樣轉身而去,喬沛然發出一聲極清晰的嗤笑。

顧霆還沒什麽反應,詠薇卻看得火冒三丈,一瞬間回憶起了上學時目睹同桌被校霸欺淩的憤怒,當即撸起袖子準備找人理論理論。

然而還不待她行動,喬沛然的助理和經紀人便都盯住了她,滿臉帶笑地套近乎,一左一右夾纏住她,攪得她注意力分散,顧不上觀察情況。

詠薇心生警惕,他們這些伥鬼表現得越可疑,越說明喬沛然問題不小!

她雖然鄙夷喬沛然手段幼稚,就像那些還沒成年的校霸,但也靈機一動,得到了啓發——打架,還是要找成年人。

詠薇豎起眉毛,一臉怒色:“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她壓低了聲音,以免被現場工作人員錄下,說當紅流量怒斥工作人員,再配幾個“罵哭了”“耍大牌”之類的标題,她的路就更難走了。

那兩人雖然被吼,一臉畏縮,但眼中分明是看好戲的嘲弄神色,像是在說“就知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沉不住氣”。

詠薇趁着他們沒有絮叨的片刻空隙,給自家班主任——馮文,發了一連串“sos”,馮文對他倆的事的确是用心到了十分,回複連三秒都不到:“我這就過去!”

詠薇松了口氣,心裏頓感安慰,馮文并不知道是顧霆被人刁難,還以為是自己,但也一樣重視,同舟的船舵果然安穩可靠。

副導演對這邊的小小騷動一無所知,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拍好這場戲上,喬沛然一向架子大,顧霆也來頭不小,他恍惚感覺戲外鬥争比戲裏還激烈呢!

然而這場戲就攤在了他這個倒黴的淺資歷副導演頭上,明知有坑也只能硬着頭皮上。

只是,此刻他從畫面裏看到的表演仍然難以令導演滿意,副導演糾結地皺起眉頭,覺得喬沛然這回又換了個毛病,不甜笑了,開始冷笑,把惡意明擺着放在了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反派男二。

可這年頭惡得太浮誇的反派是沒市場的,人物也少了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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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導演想了想導演最近的火爆脾氣,在得罪直屬上司和得罪喬沛然之間權衡,終于一咬牙,再次喊停,又恭敬地和喬沛然講了講戲。

喬沛然一直打哈欠,還說累了狀态不好,上化妝間小睡了一個半小時,顧霆只得先站起來等,但整個人還保持在工作狀态,不僅沒有怨言,副導演試圖和他搭話也并不作答,只沉着地點點頭,如同一柄長槍般傲然,還保持着“英王”作為封疆大将的煞氣。

副導演也被喬沛然磨得心裏搓火,對比之下,看顧霆便格外順眼,心想下次哪個片場缺人的時候,一定多推薦推薦:這小子好相處,還有天賦!

詠薇則被小瑤解救,小瑤随便找了個借口把詠薇拉走,着急地和她商讨:“詠薇姐,你剛剛傳的紙條是什麽意思?那個姓喬的還想幹嘛?”

小瑤可是聽說過上次的持刀傷人事件,普通刁難無所謂,頂多加加班,但暴力事件就不同了。

兩人分析了一番,都沒猜出個所以然,但越想越覺得眼皮直跳。

小瑤攥緊了手機:“我已經告訴馮哥了,他在路上。”

小瑤的行動力也讓詠薇驚訝:“你不怕是我惡作劇随便說的?萬一什麽事都沒有,你卻通知了馮文……”

小瑤老實答:“不會的,林老師跟我們講的原話是這樣:‘小顧脾氣好,可以,我很欣賞他這點,但你們這些跟着他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最好一個比一個難纏,這樣他才能繼續做他自己’。”

詠薇啞然,張口好幾次才把內心感想表達出來:“……好,好霸總的發言!”

喬沛然終于睡醒了,頂着大部分工作人員無語的眼神施施然走了回來,神清氣爽地打了個哈欠,對比幾個天天熬大夜的攝影師眼下的黑青,人比人,氣死人。

然而工作人員沒法和明星計較,只能沉默着重新開拍。

詠薇皺眉,總覺得他做得太絕了一些。

蚍蜉可以撼樹,雖然一般工作人員不能左右項目投資者的最終選擇,但誰好合作、誰是個刺兒頭這樣的評價還是會在圈裏流傳的,這是隐形的口碑資源,喬沛然先前還裝得良善,怎麽這會兒完全放飛自我,像是不準備留後路了一般?

不過她都猜得到“班主任”會怎麽說,一定是鼓掌大喜:“他越發癫,越對比得我們小顧出淤泥而不染,這不就是反派男二的作用嗎?白掉下來的人脈,不用白不用!”

這次為免再出變故,導演委婉地把周圍的閑雜人等都清出了影視城的大殿,喬沛然看起來狀态不錯,然而卻故意貓抓老鼠一般戲弄顧霆,有時候眼看着一整條就要過了,他卻忽然笑場,或者忽然忘詞,對着鏡頭毫無誠意地抱歉:“诶喲,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下次一定行。”

顧霆每次重拍都會氣力一沉,直挺挺跪下去,觀衆會從他的肢體語言裏感受到“英王”的鐵骨铮铮,因此膝蓋已經被砸得發青,副導演眉頭越皺越緊,終于在第五十三條作廢後高聲喊了停。

顧霆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時還有點踉跄。

副導演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滿心疲憊,這麽多素材呢,實在不行多切幾個機位,用剪輯把這段糊弄過去:“兩位辛苦了,今天不然先到這兒吧。”

誰知這次提出反對的卻不是喬沛然——

顧霆下颔緊繃,眼神銳利,和平日裏的他大相徑庭,就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寶劍,尋常只以刀背示人,一朝開刃出鋒,竟是寒光凜凜,削鐵如泥:“不行,這場戲還沒拍完。”

副導演臉色一僵,剛要勸說,便見顧霆又嘴唇緊抿,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不松口。

——顧霆并不是沒有脾氣,端看有沒有觸及到他的原則。

如果搭檔是因為客觀原因而無法完成表演,比如剛開始學演戲的詠薇,那被卡一百條顧霆也不會對她有意見,但喬沛然不同,他明顯是故意演砸的。

顧霆不在意自己的膝蓋,這在他而言甚至算不上什麽體力活,擦點藥酒一晚上就好,令他憤怒的是喬沛然并不珍惜自己的工作機會,也不尊重任何一位同事。

尤其這場戲還是林驚昙陪他對過的,顧霆一想起這點便怒不可遏——讓他做無用功,可以;浪費林老師的時間和精力,不行!

副導演頭皮發麻,剛要閉過氣去,卻聽喬沛然笑了一聲,居然表現得很好說話:“行啊,不過我這會兒實在是進不了狀态,不如我們先拍下一場吧,反正場地都租了。”

下一場是“皇帝”和“英王”二人轉入內殿,屏退左右,皇帝與英王共飲漠北的馬奶酒。

皇帝語調中似有所指:“四弟離京已久,恐怕是喝不慣京城的酒了……嘗嘗看,是不是你心中挂念的味道?”

說是共飲,但皇帝始終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并沒有喝下去的意思。

英王目光複雜,心知這可能是毒酒,但仍然不願屈服:“臣願滿飲此杯,還請陛下放過她。”

說罷,英王便豪闊地一飲而盡,不給自己任何貪生的機會,眼中所有遺憾、不甘、壯志未酬交織在一起,最終化為無奈的眷戀。

此時,神色晦暗的皇帝才終于大笑出聲,拂袖而起:“去見她吧,這不是毒酒,朕不會讓你成為她心中的英雄。”

說罷,他竟是極為自嘲地道:“永遠、永遠不要揣測朕!”

——這場戲如果表演到位,會成為演技類節目的優秀範本。

顧霆全神貫注地投入狀态,根本沒心思揣測喬沛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對方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有多冰冷。

詠薇正在外面走來走去地等馮文,總是感覺心慌,冷不防瞥到道具組的工作人員拿着要用的“酒”進去,詢問道:“換戲了?”

負責道具的不是這幾天常見的年輕男子,而是場記之一的女生:“沒有,順着拍下一場了。管這場道具的今天家裏有急事請假,我就被抓壯丁了,剛剛翻道具翻了好半天……不說了,邬導還等着呢!”

整組道具由專業的道具師團隊提供,但頂頭那位是靠和導演關系好拿到的生意,只挂了個名,偶爾指導一下,實際事務都由手下的人負責,也會請外援的幫手,所以《灼灼其華》劇組的道具師來來往往,經常換人,大家都認不清。

詠薇随意應了一聲,不再阻攔,放場記過去,沒走兩步,她忽然警覺:“不對!”

詠薇掉頭就要追過去,喬沛然的經紀人和助理卻又拖住了她,還有好幾個平時拿人手短的工作人員,不管她怎麽着急都軟磨硬泡地堵着,不肯放她過去。

其他人見這邊要起争執,立刻置身事外,離得老遠。

“你、你們——!”詠薇氣得手指直抖,偏偏又不能在大庭廣衆下直接說出自己的懷疑,否則事後調查起來會被人懷疑是同舟自導自演,萬一喬沛然沒往酒裏放東西,只是空城計呢?

與此同時,副導演卻是心滿意足——這次的進度總算上了正軌,兩人演技發揮穩定,都很在狀态,尤其是喬沛然,把那種入骨三分的嫉恨演得跟真的似的。

皇帝賜酒,英王不能推辭,略一阖眼,便做出決斷,仰首舉杯飲盡。

顧霆一擡腕,也不管這裏是酒還是稀釋的牛奶,張口就要落肚,眼角餘光猝然瞥到了喬沛然的眼神——

詠薇的提醒在耳邊響起:“小心這家夥!”

顧霆神情一凜,眉頭痛苦地皺起,只是片刻遲疑,已足以讓他意識到入口的“酒”味道詭異。

顧霆手一顫,摔了酒碗,落在地上還剩小半盞,顯然大半盞已經喝了下去。

副導演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喬沛然眼疾手快地走向顧霆,看起來很是焦急,順便“不小心”踢翻了酒碗,讓剩餘可被檢測的酒液流滲到地毯裏。

顧霆腹痛如絞,喉嚨火燒火燎,腦海中忽然浮現之前看到過的新聞,有人将白色顏料誤認成牛奶飲用……

喬沛然俯下身,很謹慎地等攝像機都關了,才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語調輕聲問:“鐘欣然那個婊子到底看上了你哪點?”

顧霆愕然望向他,終于明白他對自己的敵意怎麽這麽深。

饒是好涵養如顧霆,此刻也只想罵一句: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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