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70章
喬沛然的事被炒得轟轟烈烈,顧霆的病房也沒有一天清淨,探病的人比見面會還多,不知道的會以為他不是受了傷,而是拿了獎。
鐘欣然來探望時寬慰了他好一陣子:“這次的最佳新人獎你很有希望,好好養傷,頒獎季快到了,到時候忙得很。”
顧霆也回以善意:“你這段時間也很辛苦。”
鐘欣然提起這個話題心有餘悸:“呼——我也被警方調查了。”她無奈苦笑,“還好我以前和那個混賬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沒摻和到他那群酒肉朋友的事裏去,這麽想來,關系不好居然也會因禍得福。”
說罷,她忽然掩口,心思太敏感的人會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想了想,補救道:“在林老師身邊風險是很大,但林老師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如果你真的受不了,要及時和他溝通啊。”
顧霆怔了怔,半天才想明白,鐘欣然是怕自己誤會林老師和喬沛然一樣,都是會惹麻煩的對象。
他當即笑了笑:“如果我覺得他做的事風險太大,我不會去勸他。”
這下輪到鐘欣然訝異地挑眉,顧霆堅定地繼續道:“他的性格不是會聽人勸的類型,我也不會試圖控制他,那和厲南亭有什麽區別?要求他單方面無底線縱容就更過分了,看看應啓明的下場。”
鐘欣然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興致做“課後小結”,顯然談戀愛談得很認真,看他的目光也鄭重起來:“那你打算怎麽做?”
顧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這樣說可能像在誇口,但我是真的想早點成長起來,站到他身邊。”
林驚昙正在門外和馮文交談,年輕人的眼神落到他身上,瞬間便有無限溫柔,像茫茫宇宙中降生的第一顆星子般,燎原。
“到時風險我來擔,而他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成。”
顧霆倒是很腳踏實地,沒妄想一步登天,既然要幫忙,首先從積極配合複健開始。
頭幾天醫生建議最好不要說話,他便當真一言不發,連林驚昙忍不住逗他,都只得到氣鼓鼓的一瞥,還是不肯開口。
醫生誇他十分配合,是少見的A+級病人,恢複狀況良好,雖然過度用嗓不行,嗓音也會有一定程度的變化,但日常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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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霆立刻提出:“耽誤太多天了,我得回組把剩下的拍完。”
馮文按住他:“替喬沛然的人正在補拍前面的戲,你還能再躺兩天。”
嚴格說起來,鬧出這樣的事,導演也要擔一定責任,至少道義上可以寬限顧霆幾天。
真正讓馮文為難的是之後《争王》選角的問題:“程編要求高,厲南亭硬塞人都會被他撂臉子,試戲你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喬沛然那邊又是卯足了勁兒要争高下……試戲出效果最好還是用情感起伏比較激烈的段落,你的嗓子怎麽辦?”
勾踐的重點戲份确實都比較煽情,可見程鳴在施展抱負的同時也沒忘記考慮票房。
顧霆沉吟,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不說別的,就說勾踐在國破後試圖自盡,又被文仲勸下的那一場,情緒起伏極大,要無淚而悲泣,不演到喉嚨嘶啞肯定過不了關。
他并不是只憑一腔熱血不動腦的人,也懂得适時退讓,深吸一口氣,主動提出:“我看我還是徹底放棄‘勾踐’,争取‘夫差’吧。”
吳王要求不怒自威,比起大部分時間身為奴隸的勾踐,比較不費嗓子。
馮文沒想到他會主動退一步:“那你可要被應啓明壓番了。”
剛被他的小喽啰整過,又得捏着鼻子排他後面,這口氣馮文都覺得難以下咽。
顧霆搖了搖頭:“不能這麽想,我是個演員,最重要的是有戲演,又不是運動員,只争排行第一。”
如果他拿下大大小小數個新人獎後因養傷而沉寂,立刻就會被層出不窮的後浪從這根本站不穩腳跟的名利場上拍下去,林驚昙對他的投注也将盡數落空。
他必須咬牙堅持住,只要想想林老師為了他會犧牲多少籌碼,顧霆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更何況……顧霆眼神一亮,林老師已經給他看過《争王》的劇本細綱,他并不認為程鳴寫的是單一大男主戲,這是一出以“勾踐”和“夫差”生死争鬥為主線的謀略群像戲,在他看來,夫差的戲份可發揮餘地非常大。
這是和應啓明光明正大的對決,只憑演技決出勝負,一念及此,顧霆不禁定了定心神,免得自己太過好戰而失去冷靜。
他又望了林驚昙一眼,唇邊浮起微笑——
林老師給了他一個機會,而他會打破所有人的想象,還給林老師一個奇跡。
顧霆心态放平,馮文卻開始焦慮,因為應啓明本人說曹操曹操到,真的來探病了。
很明顯,他只會越探越病,馮文很不客氣地把他攔在門外:“對不起,為了安全起見,您暫時不能進去。”
應啓明倒是不見神情頹喪,仍然打理得清爽,似乎喬沛然落網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馮文忌憚地看着他,此人心性涼薄可見一斑。
林驚昙接到馮文的通知後立刻趕來,相比應啓明,他眉宇間便萦繞着和厲南亭沒完沒了談條件所積攢下的疲憊,手上甚至還燃着一根未滅的煙。
應啓明并不理會馮文,只好笑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亂吠的小狗。
馮文頗感屈辱,牙根癢癢,林驚昙皺眉,揮手讓他回去:“你應付不來。”
馮文不甘地離開後,林驚昙沒說話,繼續點煙,曼麗煙霧飄向應啓明,他很紳士地掏出随身攜帶的手帕掩住口鼻:“怎麽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會把我教訓一頓。”
林驚昙很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是來求饒的,當然由你先開口。”
沒有贏家屈尊跟輸家讨價還價的道理。
應啓明咬牙:“你非要激怒我才能好好說話?”
“你也可以選擇不說。”林驚昙當即掐了煙就要走,應啓明只得拉住他,擡頭望見他冰冷眼神,又立刻松開手,“好,我承認,這次全是我疏忽大意,我已經很配合你們的調查了,如果不是我,厲南亭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解決喬沛然。”
“這只能證明你過河拆橋,跟你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林驚昙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猜,以後還有多少人敢相信你?”
厲南亭就算不可信,至少身家豐厚,財帛動人心,而應啓明離開林驚昙後還有什麽?
對前任最殘忍的報複,無異于讓他認識到沒了手裏這只金軟飯碗,他什麽都不是。
應啓明十分确定,林驚昙已經散布了相關消息,自己只會愈發步履維艱,這逼得他把和厲南亭翻臉的計劃提前了很久,現在鼎聲內部已經開始明目張膽排擠他,要不是程鳴最看重的還是實力,他恐怕拿不到《争王》的機會。
但他已經走到懸崖邊上,要麽老老實實等合約到期被厲南亭一腳踢出門,要麽利用輿論造勢争取獨立。
他本可以蟄伏,等待一個鼎聲和同舟兩敗俱傷的機會,但顧霆這個變數的出現逼得所有人都情緒反常,林驚昙忍不下去,他也一樣。
一念既定,應啓明反而顯得比前幾次平靜許多,狂躁的本性被隐沒在鋒銳的野心之下:“其實我還懷疑過這件事是你自導自演,但看到你現在這樣……”他搖了搖頭,神态中居然有幾分痛惜,“驚昙,你找的年輕人不是省油的燈,就算利益無關的人看了也會這麽說,哪怕我們沒有複合的可能,我也不希望你繼續被他拖累。”
林驚昙隔着煙霧,渺渺茫茫地看他,只覺自己愛過的枕邊人竟會如此遙遠,如此模糊。
他并不意外應啓明會懷疑自己,犧牲一個顧霆,就能名正言順和厲南亭攜手,應啓明又一貫相信他林驚昙利欲熏心。
這種認知已經不會傷害到他,剝離對前任的所有情感後,林驚昙前所未有地冷靜,甚至推出了應啓明話語中的一個漏洞。
林老師笑了起來,美人便是有這樣的優勢,當他有意引誘時,連疲憊也化為引人遐想的慵懶。
他悠然走到應啓明身側,近到了讓門縫裏偷窺的馮文快要報警的距離,忽然傾身,在應啓明耳畔低語,仿佛他們還是一對同心同德的雙飛燕:“如果你認定小顧是樂意被我騙的傻子,那你一定也清楚,我這種黑心肝的人最好找個小傻子,錯過了他,我要麽孤獨終老,要麽只能回頭翻垃圾。”
林驚昙沒有應啓明高,但他的視線無端便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真可憐,是誰說不想和我複合的?看來某些人還是很在意啊……”
應啓明面色不變,指尖卻瞬間掐破了掌心。
林驚昙話中餘意他聽得分明,卻無法反駁——
在勾心鬥角中,永遠是更在意的人先輸得傾家蕩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