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2章

顧霆沒想到,出院前最後一位訪客居然是許久不見的戚導。

戚導來得很突然,手裏還拎着行李箱,照舊戴着墨鏡,像是怕被人認出來,又像是怕撞見林驚昙,整個人都透露着心虛跑路的氣息,看顧霆的眼神也十分複雜:“你看看你,果然倒大黴了吧!”

顧霆心平氣和地朝他頭上砸了個蘋果:“滾!”

他已經康複得差不多了,對于這種幸災樂禍把他當西洋景看的人,當然不怎麽客氣。

戚忌迅速躲開——顯然因為這張破嘴沒少挨打,經驗豐富:“我還真不是來看笑話的,要看也是看應啓明的笑話。”

戚導一邊說,一邊嘆了口氣,自顧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顧霆毫不懷疑,他是那種就算林老師有了正牌男友,也能厚着臉皮塞小卡片“想出軌随時約我”的類型,威脅性不大,但就像牛皮糖,難纏。

“應啓明真是夠蠢的,一下子把老林的保護欲都激發出來了,大家都是男人,有時候虛榮心這種劣根性控制不住,老林現在覺得你是他的人,肯定不惜代價也要護好你,姓應的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戚忌唏噓不已,看向顧霆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嫉妒,連墨鏡都快被他灼熱的注視曬化了。

他見顧霆面色不善,立刻拍了拍行李箱:“我是真的準備出去采風,順道看看你而已。”

顧霆也學會了皮笑肉不笑:“您這是跑路吧。”

戚忌先前大概一直在等,看有沒有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但兩邊真要開打,他溜得比誰都快,也明顯是站幹岸看戲,兩不相幫。

就算林驚昙和他沒有多年暧昧關系,單從道義上講,他也跑得太幹脆了點。

戚忌尴尬地咳了一聲:“話不能這麽說……老林多厲害啊,他用得着我幫嗎?”

雖然他很不自在地偏開了視線,但語調中的失意和嫉恨仍然流露了出來。

這麽多年下來能毫發無傷,戚忌倒也真有幾層臉皮,瞬息間便整理好了情緒,正色對顧霆道:“我倒是真的要勸勸你,你能跑還是趕緊跑吧。老林要做的事未必全是為了你,你還真當這是烽火戲諸侯呢?他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地搶地盤,你只不過是個幌子!”

見顧霆認真傾聽,戚忌壓低了聲線,語調更富蠱惑性:“之前我就說過,做老林的對象是要倒黴的,你承不承認自己最近是走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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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霆點了點頭,不待戚導繼續“諄諄善誘”,便朗聲道:“但有的人想走這種背字都沒機會呢。”

“——你!”戚忌頓時被氣了個倒仰,狠狠瞪了顧霆幾眼才平複下來,痛心疾首道,“好好一個上進青年,這才多久,被老林禍害成這樣了都!”

他十分痛切地走上前,以“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道:“你真的要多替自己考慮考慮,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家人——哦我忘了你情況特殊,算了,那你還是多想想自己吧,這次一個喬沛然就整得你進急診洗胃了,接下來呢?以前可不是沒有片場火災或者高空墜物的例子,談戀愛事小,能不能四肢俱全地活下去事大,你現在是過來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戚忌拿出了平時哄騙投資人的本事,如果真是涉世未深又被吓怕了的小演員,恐怕就要認真考慮他的話,顧霆也配合地裝出沉思神态,十分感動地對他道:“您說得很有道理——”

戚忌剛要點頭,便聽他侃侃道:“所以我更不能讓別人替我受過,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戚忌瞠目結舌,顧霆變臉的速度比他想得還快,此時似笑非笑,竟和林驚昙有三分相像:“如果你打的是讓我知難而退,你好繼續趁虛而入的主意,那我勸你還是放棄吧,這是死路一條。”

如果說應啓明和厲南亭像關卡boss,那麽戚忌便是煩人的小怪,雖然殺傷力不強,但十分狡猾,總會花言巧語設下陷阱——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顧霆已經練就了知己知彼的能力,自己悄悄分析過,戚導到底是個少爺出身,始終低不下頭,不見兔子不撒鷹,既是投機主義者,又覺得林驚昙該補償他這麽多年的等待,所以除非林驚昙公開承認和他在一起,否則他不會拿出誠意。

顧霆冷靜地想:我和他們都不同,他們擁有的一切,資歷、經驗、權勢……我統統都沒有,但“一無所有”也可以是優勢。

我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所以我全心全意地信任林老師,哪怕走到地獄裏也不會回頭。

顧霆淡定的神态比說出來的話更可恨,戚忌當場被氣得拂袖而去,顧霆還彬彬有禮地跟在他身後,提醒了一聲:“別忘了你的箱子。”

他估計戚導這一出門,沒個半年不會回來,到時候林老師的心已經徹底偏了,憑他再怎麽跳上跳下,也是無用功。

馮文聽說戚忌來過,如臨大敵地跑來,結果沒看見人,還很疑惑:“戚導呢?他那個人不過夠嘴瘾不會走的……不會是直接找林老師吵架去了吧?”

顧霆一邊收拾同事們送來的禮物準備出院,一邊想了想,決定暫時維持自己無害的形象,免得吓到有時候反射弧過長的馮文:“我一直裝睡,他可能覺得演獨角戲沒什麽意思,自己走的。”

馮文釋然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顧霆一出院便主動複工,回到《灼灼其華》片場時受到了熱烈歡迎,導演親自噓寒問暖了一番,馮文更是不放過大好機會,安排了多家采訪,狠刷了一波顧霆的“敬業”形象,也昭告所有看戲的人,顧霆仍然是一顆上升期的熠熠明星,沒這麽容易自燃。

顧霆對詠薇道了謝,送了禮物:“多謝你之前探病送的花,我現在還養着,開得很不錯。”

詠薇很驚奇:“這種禮品鮮切花開一個星期就差不多到頭了吧,你怎麽養的?”

顧霆當即拿出手機給她看照片:“我放了營養劑,每次換水也會把接觸空氣的部分切掉,應該還能再開一段時間。”

養花是小事,但詠薇仍然有點觸動:“沒想到你這麽細心。”

顧霆很珍惜別人對自己的好意,每一點一滴都會悉心珍藏,他很認真地對詠薇許諾:“如果以後有什麽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力幫忙。”

這話換別人說來,詠薇可能笑笑就算了,畢竟名利場裏風雲翻覆是常事,她幫了別人只求心安,未必能有回報。

但看了看被顧霆養得十分滋潤的花,她莫名覺得這話有八成可信度,颔首道:“那……以後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兩人相視一笑,俱都松了口氣,終于卸下了不得不戴上的面具。

既然是能說真話的朋友,詠薇态度便也随意許多:“女主角劇本不好拿啊……當女主角的哪個不是要出生入死,身陷險境?本公司的女主角劇本還是你拿就好,我再也不敢羨慕你了。”

顧霆哭笑不得,詠薇又抱拳道:“你現在就能幫我個忙,快再裝幾天虛弱,導演現在不敢逼你加班的,你一虛他都不好意思吼我了,救救姐妹!”

雖然嚴格來講,這事違背顧霆的本性,但欠下的人情難還,他只得答應了下來,詠薇一被導演訓得皺起臉,他就配合着裝虛弱,導演果然立刻收聲。

這還是顧霆第一次和同齡人一起“幹壞事”,類似于上學時和同桌互相打小抄,某種獨屬于年輕人的狡黠和朝氣正在他身上一點點複蘇,這讓他看起來終于不再那麽沉穩拘謹,日常也變得更愛笑了。

林老師很欣慰,覺得自己會養孩子——至少比隔壁老厲強得多:“果然還是要多和同齡人相處啊。”

這部命運多舛的偶像劇補拍結束之後,顧霆就要開始準備《争王》的試鏡,作為紀念,詠薇帶了一身戲服回家,他受到啓發,也難得起了玩心,将劇中“英王”的一身铠甲穿回了家。

林老師一開門,迎面便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軍,眉如刀裁,眸如寒星,持刀時冷厲,望向他時卻滿是深情。

饒是見多識廣如林驚昙,也不由得挑了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顧霆,唇邊勾起一抹笑,索性慵懶地站在門邊,不動了:“诶喲,居然還有配套的馬鞭……這都是劇組財物,要賠的哦。”

他一用這種撩死人不負責的語調講話,顧霆就知道自己做對了,但神色沒有松動,仍是一張凜若冰雪的臉,卻更令人浮想聯翩:“不弄壞,就不用賠。”

“這都是要‘好好使用’的,怎麽可能不弄壞呢?”

林驚昙朝他勾了勾手指:“這位将軍,你是不是應該做點更符合身份的事……比如,救風塵之類的?”

顧霆一點就通,走上前将人抱了個滿懷,還是貨真價實的公主抱。

林老師不愧是文化人,此情此景,當即摸上了顧霆下颔,若即若離地接了個吻,低笑道——

“太平待诏歸來日,朕與将軍解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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