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無小顧)

第88章 (無小顧)

林驚昙出手後,鼎聲的亂局暫時得以緩解,厲長風的心思仍是混沌,但總算能安生幾日,不拖後腿了。

應啓明正式和鼎聲解約,過程毫無拖泥帶水,鼎聲這邊雖是吃了暗虧,要替他賠不少違約金,但表現得無比輕松,像是送瘟神出門一般。

應啓明正在籌備自己的工作室,經紀人即将跟着升職,重利之下,只餘狂喜,腦子也不太清楚:“那邊絕對是慫了,真想不到居然這麽順利!”

應啓明卻覺蹊跷:“不對勁,厲南亭為人睚眦必報,哪怕是病了也得折騰出風浪來……現在表現得大度,要麽是他已經全然放權給信得過的同盟,要麽就是留有後手。”

他眼神暗沉,清俊眉目間溢滿狠戾,然而獨立畢竟是多年心中所求,一朝夙願得償,哪怕明知誘餌有毒,也不得不咽下。

于堯海親自出面同他談判,态度不可謂不謹慎,能忍則忍,口頭挑釁全不放在心上,生怕留給應啓明挑事的話柄。

應啓明頓覺無趣,嗤笑一聲,這些眼高于頂的精英們大概要到現在才肯承認看走了眼,他不僅會演戲,還很會玩弄權力。

從前試圖逼他就範的人已經被他擠兌得破産,這是林驚昙給不了他的,就算林驚昙替他報了仇,那也是借別人的力,他心中總有種為人奴仆般的屈辱感。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離開同舟是早晚要走的一步,應啓明不再指望有人理解自己,他屏息聽着鋼筆簽下名字的聲音,鍍金筆尖落在合同上安靜得幾乎無聲,流暢的簽名一揮而就,他起身,微笑同于堯海握手:“合作愉快。”

——他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更多權力。

于堯海略點了點頭,應啓明忽然喊住他,将演慣了的溫良恭儉讓端上面龐:“你們對合同真沒什麽要補充的?”

見對方微笑搖頭,應啓明恍然道:“你做得了主?”

于堯海身邊的秘書立時臉色一黑,小人得勢便猖狂!

被應啓明嘲諷的本人倒是好脾氣,這麽多年風裏來浪裏去,自家手上也不算幹淨,被罵兩句又刮不破臉皮:“自然有人做主。”

應啓明挑眉,很是關切:“厲總還沒出院吧?真是讓他操心了,年紀大了就該享享兒孫福,少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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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堯海聞言,更好脾氣,簡直像面團兒一般:“承蒙關心,他現在倒是不管事,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應啓明當即神情一肅,于堯海客客氣氣地同他道別,心知他必然要和林驚昙徹底撕破臉——厲南亭不管事,歡天喜地解了他的約的人,還能有誰?

上次是他不辭而別,這次林驚昙算是痛快了,親自把他掃地出門,結結實實掴回一耳光,令夙願得償都染上陰影。

一遇上林驚昙,應啓明便沉不住氣,當即約了會面。

明明被他坑了一把的是林驚昙,他卻次次表現得像被始亂終棄,經紀人有苦說不出,徒勞地試圖阻攔:“林驚昙已經擺明車馬要支持厲南亭,人家是老情人又有師徒之誼,我們說破嘴皮子也不可能讓他回心轉意啊!”

應啓明皮笑肉不笑:“‘老’情人,輸在‘老’字,過去了的事就該翻篇,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做什麽生意?!”

見他愠怒,經紀人不敢答話:人家可不是沒有魄力,這不是魄力都用來對付咱們了嗎?

此次會面,因林驚昙忙碌,又不想讓應啓明看到同舟和鼎聲如今的內部情況,故而只在他從前駐唱的酒吧匆匆見了一面。

應啓明清了場,擺了酒,然而林驚昙連座椅都不肯拉開:“有話請講。”

應啓明不得不擡頭仰視他,一揮手摔碎精心準備的香槟,冷笑一聲:“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高高在上。”

林驚昙就知道他要發瘋,眼都不眨,任由琥珀色酒液流過腳邊,一地覆水難收。

“我知道,你看上我,我應該感恩。”應啓明指着自己,嗤笑,“我就不該有半點自己的想法,否則就是對你不忠,是不是?”

他直接砸了酒架,玻璃“嘎吱嘎吱”的呻吟聲比電鑽尖銳。

“我想演的片子憑什麽要經過你首肯?!你能這麽傲慢是因為你投了個好胎!你從來就看不起我,哪怕我全憑自己在鼎聲打拼出如今的局面,你還是看不起我,寧可和厲南亭那個老王八蛋複合!”應啓明暴怒,成打吃下去的鎮定藥片融在血液裏,卻被多年心事碾作齑粉,再沒半點用處,“你不是恨他嗎?嗯?!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恨?為了利益可以随時調轉立場,那你和我又有什麽不同,憑什麽居高臨下地審判我!”

林驚昙始終站在門邊,環視四周,見沒有銳器,大為安心:“糾正你兩點,第一,你選片要由我把關,只因為我是你老板,我不止要對你負責,同時也要對別人負責,公私不分是你自己的問題。”

“第二,我沒有和厲南亭複合。”

林驚昙和應啓明決裂前共同參與的最後一部電影叫作《月形》,是一部科幻驚悚片,在國內屬于比較少見的類型。應啓明演膩了深情男神,一心想拿反派角色突破戲路,林驚昙卻不看好。

一來這部電影沒有紮實劇本,只準備靠特效玩噱頭,一不留神投資就打了水漂,二來應啓明過于急切,演員到達創作瓶頸期時冷靜一下也是不錯的選擇,為了沖獎而沖獎,用力過度反倒有損形象。

林驚昙一開始還耐心地拖着,兩人不溫不火地打着太極,應啓明越來越不滿。

直到林驚昙聽說《月形》的主要資方換了負責人,重新審核項目後認為沒前途,多半要中途撤資,當即拍板,給應啓明塞了個旅游綜藝,讓他散散心,順便把這件事岔開。

兩人由此爆發激烈的争執,應啓明和這部電影的導演已經聊得很熟,導演不住地捧着他,并表示他在同舟真是明珠暗投,他配得上更大的平臺,再加上以甘棠為首的林驚昙嫡系又一直看他不順眼,應啓明總覺得處處磕碰,胸中滿是郁氣,更覺只有這些拍須溜馬的人才投合心意。

應啓明認定林驚昙是要限制他的青雲路,沒多久便毀約而去,鼎聲當時正和同舟掐得火熱,自有更好的資源等着他,和他稱兄道弟的小導演立刻就被撇到了一邊,于是他最終也沒能演成《月形》。

後來資方果然中途撤資,劇組還以“科幻創作不易,為國産科幻之光助力”的名義衆籌了一筆錢,騙了不少支持者,結果導演卷款跑了,成為圈內知名騙局。

事實證明,應啓明沒接這部片子才是逃過一劫,林驚昙永遠是對的,可他越被迫幸運,越覺憤怒。

應啓明喉頭滾動,奮力呼吸,胸膛被氣得“嗬嗬”作響:“好,我說不過你,不說以前的事,就說現在,我寫的那首歌……那首歌是給你的,我還買下了這間酒吧,我不想和你徹底走到絕路……連厲南亭你都能原諒,為什麽這次不能袖手旁觀?你可以不幫我,但不能落井下石!”

的确,他買下了酒吧,林驚昙微微悵然,少了個喝酒的好地方:“可惜了。”

“你總是這樣,不想被別人控制,卻反過來千方百計地控制別人……現在讓你治病也太晚了,你比厲南亭還病入膏肓。“林驚昙瞥了他一眼,選同盟,當然要選個命長的,“不過,就算你現在肯退,我也不會再放過你,好自為之。”林驚昙想起了那首《昙花一現》的旋律,的确動聽,但在他心中還不如汪汪的狗叫聲來得記憶深刻——晚上被這不孝犬打擾好事數次,再健忘也記恨,更何況林老師向來心胸狹隘。

應啓明眼神冰冷,目送林驚昙離開,一席談話耗費名貴香槟數瓶,從頭至尾不到五分鐘。

林驚昙沒和厲南亭複合,卻又要對自己下死手,症結只能在顧霆身上。

應啓明俯身,在清冷酒吧裏一片片撿拾酒瓶玻璃,任掌心血流,無動于衷。

原先他是同舟或鼎聲的“財物”,聽蘇小小提及林驚昙有新歡後恨不得一拳砸穿承重牆,但他不能,他沒資格破壞自己。

現在他能肆意感受痛了,玻璃冰涼,再如何緊攥也捂不暖——

他要顧霆也嘗嘗這錐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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