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班
第三十一章上班
啪的一聲,房間裏面的燈亮起來,房間牆角數個殘缺的瓶子和牆上稚嫩的兒童塗鴉微微發着光。
碩和看一眼床頭的通訊器,不過淩晨五點三十二分。巴赫卻已經推門進來,扭捏地搓着淡藍色的制服一角,眼神閃爍,臉頰也有可疑的暈紅。
“碩和,我這樣穿是不是很奇怪。”沒穿過正式制服的大個子,看着身上一溜雙排扣的淡藍色制服,舉手投足都拘束起來,好似一個只穿破背心打漁的漁民突然穿上了正裝還進了皇宮遛彎,不是一般的奇妙。
床上的人眼眶眯成縫,困倦得睜不開,雖然早早就上床了但是半夜失眠到兩點多鐘,此時腦子裏是對什麽都沒知覺,疑惑的表情持續好一會才隐約知道對方說了什麽。
“好看。9點鐘才上班,你起得太早了吧。”碩和囫囵不清地說到,還是半夢半醒的樣。聽到碩和的哀嚎,巴赫才意識到自己興奮過頭了,他抓抓頭發,有些尴尬,“是挺早的呵。那你繼續睡,等到時候我叫你。”說完落荒而逃,走前把燈也關上了。
黑暗降臨,碩和後腦勺一沾枕頭,沉沉睡去。
對着鏡子裏微微發黑的眼圈,碩和不意外的想起曾經的國寶。不過在這裏,他也算是熊貓一族了吧,畢竟能從那個古老星球穿過來的有幾人。
他的制服跟巴赫的一模一樣,只是尺寸不同,胸前還多了一枚手工繡制的徽章,也懶得問有什麽特別。淡藍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好像衣服都染上了別樣的氣質,特別順眼。巴赫平時見多了碩和疏于打扮的形象,忽然看到他搖身一變,渾身都散發着與衆不同的氣質。巴赫要找形容詞,搜遍腦子也挖不出出來,目瞪口呆地對着碩和。
碩和只以為巴赫為別的事走神,搖了搖他,他還不明就裏。碩和只好提醒:“去上班啦。呆子。”
走出門去,還是那彎彎曲曲迷宮一樣的巷道,六年過去,這裏的人也沒多少變化。隔了幾家那個小姑娘倒是抽高了身子,越發娉婷。而艾梵老人卻走了六年,墳上的雜草該有人高了。碩和暗暗告訴自己抽空去看艾梵老人。
告訴他,碩和回來了。
軍工部有一棟獨立的七層高大樓,位置很偏僻,但周圍種了不少樹木,又有個人工的花園,看上去分外宜人。拿着資料卡刷卡過後,他們進到大樓裏面。與外面的安寧靜谧不同,裏面的人都是争分奪秒的架勢,前面那個,你走路都不看人麽?左邊那個,你的衣服下擺卷起來露肚皮了哦。對面穿黑色裙子的女孩,你确定你一直低頭看圖紙不會撞到你左前方那根柱子?
兩個人都是悠閑慣了的,就算碩和平時被李勞倫斯壓榨去幹活也沒達到廢寝忘食的地步,對于迎面而來的忙碌景象感到不适應。巴赫還在好奇地觀察各類人馬,碩和卻對草率接下這份工作遲疑了。後悔也是沒用,被老師推過來當苦力想跑也不好意思跑。碩和皺眉了。
軍工部頭子接到彙報說自己等了好久的新成員已經到了,抛下通訊器就奔下樓來,一路馬不停蹄笑個不停,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的。
“哈哈哈,可等到你了,碩和師弟。”軍工部頭子上來就是一個狠狠的擁抱,勒得碩和差點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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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性抱了抱對方,碩和無奈喊道:“路易長官,給我留口氣。”碩和來之前了解過這個名叫路易卡特尼的軍工部最高長官其實是個頗有俠骨豪情的男人,一向不拘小節,因此碩和也不跟他客套太多。
路易讪讪放開手,調皮地沖他眨了下眼睛,“老頭我太激動了,嘿嘿。來來,跟我走,帶你去見未來的夥伴。他們都是一群有趣的孩子,你們會喜歡上的。”
上了五樓,路易領着他倆到一個寫着研發的辦公室。進去才發現裏面有近一個籃球場大。路易大聲招呼裏面的人,“孩子們,都過來,認識認識你們的新同事。過來看看這斯文的黑發小夥子。特裏克,放下你手中那亂七八糟的文檔,不要怠慢我的新夥計。”路易像農貿市場賣衣服的攤販一樣吼到,又接着吼了那個淺棕色頭發帶無框眼睛的小夥子。
呼啦啦就一圈人圍上來,對兩人動手動腳。巴赫因為孔武有力臉色又很肅穆沒幾個人敢搭讪,于是大部分的招待都落到碩和身上。碩和苦笑着看着一雙雙手撥弄自己頭發,扯自己衣領,女人們捏臉一點都不嫌手重。
大家都發現了他身上的手工徽章,一陣驚呼,其他人也紛紛來圍觀。研究完徽章個個睜大了眼睛,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得到了皇家科技貢獻終身榮譽徽章,本領算逆天了。不過真想想又沒在科研領域裏聽過碩和的名字,不禁一頭霧水。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碩和撥弄着胸前被數十道目光研究的徽章,詢問他們。
“老實說我真的很好奇,小夥子,你這個是哪來的?”頭發幹枯的中年男人饒有興趣地研究着,這裏人都知道那個徽章從來都是在咨詢臺頒獎典禮上才能一窺真容。
“發錯制服了吧。”碩和溫和地回答他,說着自己都不太認同的猜測。碩和對徽章一點概念都沒有,初見到只以為是哪個組的特殊标記,此刻別人一打聽才覺得不正常。
“這可是皇家徽章啊,誰敢亂往自己衣服上繡……”有人酸酸地說到,想他們工作資歷都有十年以上,兢兢業業,做出來的貢獻也不少,皇室卻對獎勵極為吝啬,裏面拿到那個徽章的只有一人,就是他們的上司路易。眼前的毛頭小子憑什麽得啊!
“抱歉,我真不知道。”碩和還想辯解,路易插話進來,“嫉妒什麽,人家是憑本事拿下來的。有本事你也去掙個終身成就獎,我能把你供起來當神。散了散了,都給我幹活幹活。不打你們鞭子就使不上勁是吧?”巴赫聽完撲哧一聲笑了。路易眼一瞪,吼他:“你怎麽還站着,等着我拿胡蘿蔔喂你?”
路易的眼神可謂兇神惡煞,但他的對面是巴赫,對別人的情緒完全不敏感的木頭,于是一聲吼來入棉花,渺無蹤影。
碩和沒想到自己竟然有獨立辦公室。裏面的裝潢不錯,淡藍色調的牆面,挂了一幅抽象油畫。進門對面就是大落地窗。黑色的辦公桌擺在落地窗左邊,上鑲一塊巨大的玻璃,當然并非簡單的玻璃,而是有操作系統的電腦。可以手寫各種文字、畫3D圖紙,測試模具性能……碩和眼前一眯,瞄着一座米白色的大沙發,嘴角翹了起來。
有心刁難的人不少呢。碩和手中的觸屏筆一劃,看到了不少“工作內容通知”,有些是正常的工作內容,有些則需要深谙其中規則才能下水的。下絆子的事前世也不是沒有,不過對于碩和來說挑戰未知還是充滿樂趣的。他低着頭仔細鑽研着自己的新任務,查資料,翻檔案,不亦樂乎。
想看熱鬧的,本以為新手會灰不溜秋地撲過來,求指導求關心,但是等啊等啊心癢癢的,結果到下班時間也沒見新人再露臉。老油條們彼此對望,眼中無不是:看吧,果然是個走了鬼運氣的家夥,一定沒什麽真本事。現在都沒冒頭,看來是被難倒啦,哈哈哈。
膽子大的女同事跟在另一個部門的巴赫混了臉熟,趁機打聽碩和各種年齡體重婚戀史。巴赫對女人拒絕無力,不得已爆料了一些情況。于是女同事們冒着星星眼暈頭轉向地回來。
“聽說了嗎?告訴你們,裏頭可是李大師的關門弟子。”紅頭發的安妮激動地八卦起來。身邊似乎刮起一陣飓風,吹得部門裏的人東倒西歪。
“是大師的親徒弟也不代表很強吧?”有人不滿地駁斥她。
“還聽說才跟了李大師不到五年呢……”個頭矮小的娃娃臉湊起熱鬧來了。
紅發安妮白了幾人一眼,臉上泛起憤怒的紅潮,對于男人永遠落後于八卦非常無語:“你們這群目光短淺的青蛙——”她咳了下,因為剛剛太激動嗆到了,接着眉飛色舞地講起自己的獨門八卦,“都記得兩年前那個一直坑在卡耶部門的設計圖吧,因為一個關鍵問題沒解決,圖紙始終被壓箱底。”
她停了下,等衆人的目光牢牢地鎖定,賣足了關子,才用一種我多麽大方的态度續道:“就是林碩和啊,他才是那個幕後啊。當年那個設計給卡耶部門賺回來多少榮譽你們知道吧,據說是李大師拿那個圖紙給徒弟當作業,人家竟然完成了。不到三個月,啧啧。”
娃娃臉的水杯掉到了地板上,砰然碎裂,也讓無數掉了下巴的人裝模作樣地撿起了自己的形象。有點迂腐書生氣的特裏克嗷嗷叫起來,因為他聽完不小心碰到了文檔上的叉,而他從來就沒養成保存的習慣。一個早上的工作,沒了。
巴赫進門将伏案苦幹的碩和拖出來吃午餐。碩和看到不止一個人對他微笑、發呆以後,不安得找了個角落讓巴赫審查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毛病了。巴赫抓抓腦袋,也是一頭霧水。
“是我太多疑了嗎?為什麽感覺自己像動物園的猴子。”然而你們看猴子的眼光也不用這麽離奇古怪吧,像是面癱。
碩和這麽想着,一天竟然很快就過去了,下午到達手上的活明顯更有含金量,不像早上那麽水。
睡覺前還是習慣性擔心會與某人不期而遇。心裏古怪的不安像瘙癢,不輕不重地撓着,碩和煩躁地蓋上被子。
☆、要人
自從發現碩和還活着,并且現在就在伯蘭星上,蒙特的心就一直蠢蠢欲動。但是多年未見,卻怕碩和不認他,故此惴惴不安,不敢輕易過去找人。
“幫我看看,這衣服合不合适?你說他會喜歡嗎,會不會覺得我太輕浮了?”他又把一件深色V領背心扔到一邊,在屋子裏團團轉着。
扔一套,換一套,對着鏡子左看右看,這不滿意那也不順眼。夜也深了,看多了主人光着上身的誘人身材,女仆審美疲勞的眼睛都肉眼可見地扁成一條縫,忍不住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打起呵欠。
“少爺,什麽都可以的,您不是要到其他星球做外交訪問。”傑西卡壓抑着繼續呵欠的沖動,無奈地看着滿地淩亂的衣裳,臉上微微抽搐。“少爺,你不是跟碩和少爺呆了近十年麽,他的喜好您都清楚的不是?”
可疑的紅色暈染在他偏蒼白的臉頰,蒙特偏過頭說到:“都六年了,也許他不喜歡了呢?”是啊,誰能肯定漫長的分離過後,遇到的那個人還是一成不變。就算是曾經非常喜好的一道菜,六年過後,喜歡的也不一定是同一道吧。
傑西卡頻頻瞄向房門方向,剛剛偷看手上的通訊器,淩晨1點26分,眼皮都幫忙着呻、吟饒了我吧少爺。她勉強提起一點精神,提示蒙特:“碩和少爺對時尚不感冒呀,你就算打扮成天王他也沒感覺吧少爺。”
“也是……傑西卡你回去休息吧。”
“下次瞌睡了直接跟我說,不用忍着。”在傑西卡出門前他壞心眼調侃到,只聽到門被砰地關上,小女仆帶着碎碎念離開了。
明天日休息日,可以冠冕堂皇地擠出時間去看他了。蒙特在床上翻滾着,臉上忽紅忽白,既擔心碩和已經忘記他,又擔心碩和恨他。家裏人自作主張地把人送走,還讓他誤會碩和不在人世,蒙特對家裏人很失望,他們的所作所為讓他與碩和之間少掉了多少年的時間。
不知碩和在外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冷了餓了都有人看着嗎?他要把碩和養胖多不容易,在外面走一遭,指不定瘦成什麽樣吧。
他想如果碩和恨他也是沒關系的,讓他打幾頓,罵幾回,總能消氣,碩和那麽疼他,估計還舍不得對他下手呢。而且,老聽部下們打趣說打是親罵是愛的,蒙特相信有恨即有愛。将燈關上,他很意外地沉睡了。
“碩和,我終于找到你了。好想你!”
他一個飛撲上去,将那人牢牢抱在懷裏,對方的臉刷地紅了,羞羞地笑道:“其實……我也想你。蒙特。”一雙細細的手臂偷偷地抱上他的腰,收攏着,攬緊了,黑色腦袋埋到他胸前,閉上眼睛。
“你噴的什麽香水?”正撲棱着黑色頭發入神陶醉,懷裏的人突然擡頭問道。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我沒噴。”他解釋。
“好香,好想一口把你吃掉。”對方調皮地眨着眼睛說到。他兩眼瞪圓,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吃掉,吃掉……
黑發少年讓他放手,然後使勁跑起來,回頭沖發呆的他大喊:“來呀,我們找個地方慢慢品嘗。”他眼神一熱,怪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然後拔腿追了上去。前面的人推開一扇房門,撲到床上,對剛追上來的他抛媚眼,霎時風情萬種。
“來呀,傻子。”喚着。
本能讓他忘記一切,只感覺某處的沸騰灼熱,想要,把那人狠狠壓住,吃幹抹淨。“這可是你說的。”他假裝不為所動,一步一步緩慢地踏着,強壓着步調,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有多強烈,想要壓倒對方的念頭如同魔鬼一樣催促着他,他口幹舌燥,只覺得對面是一杯冰鎮飲料,吃掉就可以解渴。
離床只有一步之遙,他遲疑着,發怯,忽然不敢更靠近。然而一只白淨的手扯住他的衣擺,用力一拉,使之彎腰跟他對視,如同曼腰花一樣的雙唇貼了過來。血液奔湧,理智蕩然無存,他如野獸般張牙舞爪,狠狠拽起對方,低下頭顱親吻。
意亂情迷中,撕扯,啃咬,撲倒……在床?
黑暗中一個人影兩手兩腳并用扭動着,如同狂魔亂舞,終于那團巨大的人形從床上撲通一聲掉了下來,趴到了地上,兩手長長伸着,好像抓着什麽。那人猶不自知地把頭啃向地板,喀吱一聲脆響,他恍恍惚惚地醒來。
美夢進行到一半,無情地告終,換來一個摔得幾乎變形的鼻子。看着鼻頭上的白色藥貼,蒙特懊惱得沒心思挑剔衣服了。
中午下班時間,碩和準時從辦公室出來填飽肚子。一路上大家都跟他親切地打招呼,顯然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特殊的存在。人吶,差距到一定程度,就難以嫉妒,只能仰望了。碩和客客氣氣的性子很得人喜歡,不少人樂意接近他。
順道又把巴赫從武器研發部挖出來,巴赫隊武器的着迷已經到達見了就挪不動步的地步,沒人提醒估計能廢寝忘食地埋在工作裏一整天。天氣依舊很好,橙色的暖光曬得人心裏暖洋洋的,碩和的心情也非常愉悅。
兩人走出一樓大廳,出了軍工部大門。碩和驚住了。
那是蒙特,他斜倚在黑色轎車車門前,不知站了多久。黑色軍帽帽檐端端正正地擺在眉頭上方,背光,陰影投下來看不清眼睛,鼻子上的白色藥貼十分顯眼,使得那張冷豔的臉多了欲說還休的幾分無辜委屈。他兩手抱胸,軍裝的扣子整整齊齊排成兩排,衣服下擺蓋過臀部,腰上系着黑色帶扣皮帶,下半身穿着及膝長筒靴。一腳前伸,一腳向後踮起腳尖。
如是,碩和想當做路人擦肩而過。
對方的眼睛卻如準星一樣将他定位,直直走來,步履飛快。眨眼間近在眼前。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還來不及掙紮,人已經落入對方懷抱。那孩子趴在他肩膀上,将他困得緊緊地退無可退,熟悉的荷爾蒙氣息讓碩和感慨萬千。
“碩和,你活着,真的還活着。咳咳,太好了太好了。”蒙特幾乎要語無倫次了,他激動得咳嗽起來,震得碩和的胸膛也痛起來。碩和才反應過來,這孩子,瘦了。從前的蒙特抱起來還是很有肉感的,可是現在,嚴謹的軍裝下面,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當初蒙特老嫌棄他瘦,曾幾何時這人的體重也變得如此輕盈。
“我一直都沒有事啊,傻孩子。”碩和不知不覺安慰起他來。惹得蒙特控制不住激動的淚水,便咳嗽邊掉下淚,濕了碩和單薄的肩膀。
“我以為你死了,嗚嗚。”蒙特真的哭了,他抑制不住。看到碩和比什麽都快樂,快樂讓他停不下眼淚。
千言萬語的腹稿躺在心底,卻無話可說。
幾天前他剛剛從黑晶星回來就馬不停蹄地叫人搜索碩和的下落,因為碩和人在伯蘭星,調查難度相對降低,很快就有了結果。蒙特拿到調查報告的時候還很驚訝,沒想到碩和竟然在軍工部做事。他一直以為碩和是要在文學領域開拓一番天地的,從來沒料到碩和這方面的天賦。
六年裏太多的事無跡可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這個人偷偷地改變了多少呢?資料裏那個笑容和煦溫暖的青年,脫去少年的青澀,脫去了曾經似笑非笑的憂郁,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是那個高大的青年改變他了嗎?究竟有多少物是人非看不到,抓不住,只留下遺憾。
在黑晶星的時候以為一回來就能飛奔到那人面前,忏悔,乞求原諒,然後帶他回家,守在懷裏一輩子。然而蒙特遲疑卻步,靠的越近越忐忑。
蒙特索性什麽都不說了,磨磨蹭蹭幾天,現在人都看到了還猶豫什麽,放開人伸手就抓碩和的手臂要将他帶走。還來不及轉身,手裏一空,碩和被旁邊高大的男子撈了回去。巴赫怒視着他,眼裏滿是警告。
蒙特冷冷看着他,目光如電如炬,寸步不移,“他,是我的。你沒有資格碰他。”
巴赫豈是容人威脅之輩,也厲聲叱道:“你是什麽生物,随随便便來要人。碩和可不是地上的葉子你想撿多少撿多少,看清楚,他有名有姓,唯獨沒有标簽寫着你名字。”
一熊一獅,對視間火花四濺,天崩地裂,看熱鬧的已經不是碩和一個人了,被帥哥與壯漢外加一個文質彬彬小受吸引的腐女們從各處冒出頭,目光饑渴地盯着眼前三角戀的進展,若是給她們機會,估計已經狼化上前将人撲倒上下其手了。
“一定是那個帥得掉渣的軍官贏,你看那張臉決定一切啊,美攻美受什麽的雷打不動的CP嘛。”
“也不一定,都什麽年代了,你那套理論過時啦,要說出其不意,還是笨熊看起來更靠譜。而且不覺得他很強嗎?小受會很幸福哎。”某女對着巴赫一臉花癡。
“你們不覺得,其實是,碩和才是那個攻嗎?倆小受都為他吵架呢。”紅發安妮特別崇拜林碩和,當然希望自己偶像身處上位。
“切,你什麽眼光……他怎麽看都是萬年總受啊,柔弱易推倒的受沒有疑問的好嗎!”讨論愈演愈烈,漸漸的壓過倆男人的目光拼殺。
碩和一開始還能淡定地裝沒聽到沒看到,但是架不住五百只鴨子的N次方的分貝攻擊,焦灼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挂不住。
“碩和,跟我回家吧。”蒙特放棄了跟次要人物拼眼刀,開始向主要人物進攻。但是,盡管他聲音很輕很軟,近乎乞求,碩和也只是淡定地搖頭。
“為什麽?因為他?”蒙特兩眼帶着委屈的淚水問他。
他直視蒙特,似乎在打量這個人,要評估這人的毛發衣角周身尺寸,又好像,僅僅是看一個陌生人,因為陌生所以好奇,徘徊,輕輕說道:“蒙特,你回吧。我不是弗蘭奇家的下人了。”
“誰說你是下人了!”蒙特大吼,為他自貶身份生氣,惱怒。
碩和淺笑着,問:“我在你們家早就是被除名了的,蒙特,看清楚事實吧。我,與你無關,你,從此也與我無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不是的碩和,聽我解釋,”蒙特急忙開口試圖解釋,但是邏輯卻被碩和的話大亂了,語無倫次的,“沒人不要你,真的。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碩和,回來吧!我向你忏悔,如果不是我愚蠢,你也不會流落在外受苦這麽多年。我——”
“不要無理取鬧了,蒙特。”碩和打斷他,說到:“當初我離開是你情我願的事,一切都兩清了的。我在外面也沒受苦,反而比在你們家快樂多了。所以,請你不要糾纏,不要惦記,不要停留在原地好嗎?退一步我們都海闊天空,我只盼你将來能夠幸福。所以你也祝福我吧。”
碩和示意巴赫跟他離開,再不走這裏就成了伯蘭星的新聞材料了。
“我愛你啊!”青年紅着眼睛用盡一口氣喊到,由于吸進灰塵而是咳嗽加劇了。但是他毫不猶豫沖上去從後面狠狠抱住碩和。他雙臂用了很大的力氣,好像鋼筋鐵臂勒着碩和的手臂和腰,纏得碩和呼吸困難,一呼一吸都提不上勁,臉也由于缺氧漲紅了。
掙不開,還是掙紮不開,六年少年變成青年的體型,力氣也成倍增長,小時候還能背起來的賴床王不見了,後面的人是陌生的,男子的雄性氣味撲鼻而來,充滿侵略的意圖。
“放手。”碩和站住不動,輕輕呵斥。
“放手!”蒙特還是堅持不放,嘴裏重複着我愛你跟我回家的話。
“巴赫。”碩和忍無可忍,叫起來。力氣上蒙特不如巴赫,故而被扒下來。他兩眼已是帶着霧氣了,漂浮在布滿紅色血絲的眼眶裏。
碩和強壓下心中的不忍,用平和的語氣說:“橋歸橋路歸路,蒙特,我不愛你,從前現在及以後也不打算,聽好,是從未愛過你。你不是我那盤菜,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小攻直來直去沖動易怒,為嘛我還是喜歡他捏,好喜歡他的率性而為敢作敢當的豪情,我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勇氣,大概現在就不會是宅女了,望天(是你壓根就喜歡宅吧)
☆、番外之後會無期
我叫劉明,高中沒畢業就在道上混出了點名堂。小痞子們曾經說我:咋一看,斯文。再看,少了倆字,禽獸。我就是一頭在都市裏面闖蕩的孤狼,披着人皮也不是善類。我喜歡血肉橫飛的快感,也願意在槍林彈雨裏默默潛行。
算命的老瞎子說我天煞孤星,愛情,什麽玩意,我意思意思給他丢了枚硬幣走了。
那一天他出現了。我在一個小飯館裏吃午飯的時候,他從櫥窗前經過,當場我就看傻了,忘記了手裏那碗面,忘記了筷子上要送到嘴裏的面條,如同被下了定身符,動彈不得,一口面在半空滑下,摔到桌子上癱成一團。
谪仙一樣的人啊,你從哪來?你清貴優雅的微笑,可是為我停駐?靠近你,靠近你,就是此刻唯一的想法。只有縮短距離,我才可以看到更真實的你。
不由自主地沖出店門,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路人皆看到我鬼鬼祟祟、不懷好意,我竟然還咧着個大嘴笑得那叫一個歡快。走了好幾條街,他似乎才感覺到我的存在。見他回頭的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有點悲涼,總覺得自己的魅力好像變低了。小弟們說我渾身霸王之氣他怎麽就無動于衷呢。
“小痞子,你跟着我幹嗎?”他瞪着我,兩只眼睛睜得很大,像兔子一樣無辜,說話還是慢條斯理的,沒一點脾氣。
“你漂亮所以我才跟着你呀!”我嬉皮笑臉說完,沒想到一個拳影飛過來,我險險避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流氓,放手。”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我脫口而出,看到他俊臉上飛起可疑的紅暈,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但話一出口,我想到的卻是得到那一輩子。猝不及防,腿上挨了一腳,我狼狽放開他。
他臉上還帶着一抹愠色,眼神閃爍,說:“誰跟你一輩子啊?”說完他自己也覺察不對,轉身鑽進人群裏走了。還好我腿長,追了上去,不然這輩子上哪去找個像他一樣愛我的呢?我慶幸我那一刻擡頭看見他,擡腿追上他,死皮賴臉賴着他。
我以為追上了就是一輩子,我以為我會把他藏在懷裏溫暖一輩子,我以為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而,我漸漸的忘記了守護的承諾。我分明是以性命在愛他,卻忘記是我自己在不停傷害他。
結婚了,那個女人很美,很動人。我不愛她,但是她愛我,也能忍受我的愛情。她能帶給我的不止是一段婚姻,還有強勢的背景。我想我可以靠着這份助力,淬煉我的羽翼,讓它們更豐滿堅韌,可以讓那人躺在我的羽翼之下安枕無憂。
他的笑容卻越來越少,越來越稀薄冷漠。我拿着禮物讨好他,他卻甩門而去。幾乎抽了一夜的煙,也想不明白現在的生活他有什麽不滿意。我以為是他沒那麽愛我了,所以老是耍心眼鬧脾氣,于是偶爾也冷落着他。
兒子出生了,依依呀呀的笑鬧着,我給兒子辦滿月酒。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很晚才醒來,跑過去看他。他穿着正式的禮服,卻肆無忌憚地躺在沙發上,對着電視發呆,見我來了一聲不吭。我們大吵一架,他說我忘了我的承諾,他說,一切能回到從前多好。
只是都回不去了……
是我無法忍受跑出來,路過垃圾桶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潔白的大蛋糕面目全非地躺在那,随意瞄了一眼,我哭了。
因為我還看到那幾個字:和明在一起——我竟然忘記了那天是他生日,而他早就發過短信給我,我看都沒看,因為太忙了。
我竟然越走越偏,把我的愛情弄丢了,我這個傻瓜。
下定決心要跟他遠走高飛,抛下這一切。但是事到臨頭我總有理由說服自己放棄,我的事業,我的兒子,我的仇人。他的眼神日漸冷了,只剩下濃濃的冰霜,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好重複着謊言:等我,碩和。
“先生,我們要收拾東西了。你還要找什麽就快拿吧,等下就沒了。”那個收垃圾的老頭說,說完還唠叨着什麽,只聽不清。狠狠瞪着他,吓唬他離開。這裏,是我們兩個人的家,誰都不許入侵。碩和,我是來實現我的諾言的,你怎麽不等我呢?空蕩蕩的房間沒有回音。
沒有了碩和的日子窮極無聊,我每天都泡在酒吧場子裏喝酒,喝得爛醉,才熏陶陶地回到我們的小屋。喝醉了,感覺他還在裏面,皺着眉頭譴責我又喝得臭烘烘地。
下屬們一開始打電話來,征詢我的意見。後來,電話冷清了,即使沒有我他們也知道怎麽走下去。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我原來的副手,他幹了很多年,勞苦功高我知道。但他打電話來也不過是淡淡地通知我一聲:我要坐你的位置。
呵呵,拿吧拿吧,那東西有什麽好搶的。人都沒有了,我不在乎。
口口聲聲說愛我的那個女人,我知道她确實愛我,但是顯然她的愛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頑強。剛開始她還過來勸我,帶着兒子來安慰我。後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發臭的身體和破布一樣挂着身上的衣服,驕傲地轉身,踩着她的十寸高跟鞋,嬌笑着偎依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我現在一無所有,只有一間空蕩蕩的房子,幾個破啤酒瓶子空空如也散亂在地上陪着。
該來的總會來。我平靜地看着我的仇人。但他的眼裏沒有了恨,只有看蝼蟻的輕蔑和一些微不可聞的憐憫。
“你竟然變成這麽個狗樣子,啧啧。”他說,帶着他的人離開了。
我躺在小巷子裏,看到十來歲的兒子向我跑來。
如今,我是個籍籍無名的老頭,躲在大學圖書館裏當一個守夜人。一條腿已經廢了,有個風吹雨打的就犯疼。每次疼的時候我就更想念碩和,他曾經為了我犯上風濕,此刻,由我來承受他所受過的痛吧。
“爸爸,你那個情人早就淹死在海裏了。”兒子說。
我看着他,愣住了。
“他早死了,所以爸爸不要再等他了好嗎?”兒子以為我沒辦法接受事實,勸我。
原來早就死了……死了……
我拖着殘廢的腿,拎着一盒蛋糕艱難地爬上那座小樓。推開許久未來的房門,黴味撲面而來。打開燈,把蠟燭插上,一根一根地點着,看着燭火搖曳輝映在蛋糕上,默默許願,一如蛋糕上的字:和明在一起,永遠。
吹了蠟燭,我對碩和說到,瞧我着記性,還沒拿刀過來呢,你等我啊,不,不騙你,馬上就來了。從廚房裏拿出水果刀,我聞着空氣裏面窒息刺鼻的氣味,心想,很快我就可以見到碩和了。他一定會等在黃泉邊,拒絕喝那孟婆湯。
他說了,他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很坑的考試題目扯完了,老師出題發散思維寫的好痛苦。
這篇番外,只是随性之作,丸子果然沒有虐的潛質……大家将就着看吧,如果還是對劉炮灰幽怨,可以腦補各種S哦(偷懶的丸子笑着飄過)
☆、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