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見奚澤委屈的樣子,江溪兒也反應過來方才似乎是太兇了些。

“我、我不讨厭天魔,也不讨厭魔族啊。”

也許奚澤只是聽了說書先生的故事,對天魔很有好感?沒有她想的妄自菲薄的意思。

想着自己可能理解錯誤,江溪兒一時也慌了神。不過奚澤聽見江溪兒的回答後,倒是很快恢複過來,有了幾分高興的神色,讓她松了一口氣。

反正魔族都是看不見摸不着、虛無缥缈的故事,三千界中流傳着許多個版本,因此接下來江溪兒都順從地附和着奚澤的話。

“天魔小時候沒有軀殼,是迷離的霧狀,但能幻化出各種形狀。”奚澤的眼角仍泛着紅,一本正經地轉述着“說書先生”的話。

江溪兒擡頭,透過小窗看見藍天上軟乎乎的雲團,來了靈感:“就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非常可愛吧?”

奚澤耳朵一紅,輕輕地點點頭。

無論奚澤說什麽,江溪兒都絞盡腦汁地想着彩虹屁誇贊一番,避免打擊孩子的興趣愛好。

末了,她還鼓勵道:“你真的很有講故事的天賦。”

這也絕不是假話,江溪兒看的書裏說天魔生性狡詐,實力強大。奚澤的故事一講完,一個十世大善人,弱小可憐,需要人保護的天魔形象躍然于江溪兒腦海中。

兩者一結合,她腦海中的形象成了一個戲精上身的精分患者。

見奚澤被誇得兩耳通紅,糯糯地說姐姐喜歡就好,江溪兒心中十分得意,自認為很有帶孩子的天賦。

冬日的下午,溫柔和煦的陽光照得人們有些許困倦。酒樓裏零零散散地坐着幾桌人,店小二蜷縮在小板凳上打着瞌睡,聽見腳步聲便一個激靈站起來,趕忙着迎上前招呼。

為了完成築基後帶人出來慶祝的諾言,江溪兒可謂是費盡苦心,精心挑選了一個按常理江清漪絕不會讀檔的時間段。

她不知道江清漪今天都不會讀檔了,因為她正躺在病床上,被一群焦頭爛額的大夫圍着,想要找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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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兩人對着桌上的珍馐美味都有些興致乏乏。

江溪兒被江家的精致點心養刁了胃口,築基後不吃也不會餓,每道菜粗粗嘗了嘗味道,便沒有再動筷子。

奚澤沒有進食習慣,在江溪兒的注視下勉強吃了幾口,裝出一副品嘗着人間美味的樣子,細嚼慢咽,拖延着時間。

“客官兩位有請——”

兩個身着黑色勁衣的男子大步流星走入酒樓,随意找了一個桌子坐下。

察覺到那兩人築基期的修為,江溪兒不由得扭頭偷瞄了幾眼,他們背後背着黑布包裹的長劍,殺氣洶湧,一看就不是善茬。

較為矮胖的男人和善地與店小二點着菜,另一個身材精壯的男子雙手抱胸,虎視眈眈的眼神掃過大堂內每一個人。江溪兒在兩人視線對上前轉過頭,只留下一個單薄的背影。

江溪兒眉間微蹙,不是說下三千界築基期很少嗎?怎麽她遇上的修士,黎十、黎二還有這兩個人,都是築基的?說不定是有什麽大事情。

精壯男對同伴使了一個顏色,示意酒樓內有修為相當的人,兩人便捏了一個模糊聲音的法咒,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江溪兒背對着他們,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着,但因法咒的緣故,又怎麽都聽不真切。

“姐姐?”

她回過神來,發現桌上的飯菜已被一掃而空,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了多久的神,擠出笑容:“你吃好了?”

奚澤點點頭,忽然站起身,伏到江溪兒耳旁,輕聲道:“從前我被關在柴房裏,好奇院子裏的人在說些什麽,就學會了些唇語,姐姐好奇他們在講什麽嗎?”

江溪兒當然好奇,她她也壓低聲音問道:“他們在講什麽?”

奚澤笑了笑,覺得她謹慎的模樣憨态可掬,缺乏修真界的常識,不知道這樣的距離內,築基期修士能聽見所有的動靜。

不過,在趁江溪兒走神,倒掉所有飯菜的時間,他也布下了法陣,那兩個人絕對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但是,這樣的距離也很不錯。

他索性進一步貼近江溪兒,兩人溫暖的肌膚相觸:“姐姐,那兩個人在談論一個叫江溪兒的人呢,和姐姐名字好像,就差一個字。”

江溪兒舔唇,豈止是名字像,完全就是本人,也就奚澤這樣天真的孩子會覺得江溪和江溪兒沒有任何關系。

她心中驚詫,江家真的這麽小心眼,派了修士趕到下三千界追她?

“他們在說,那個叫江溪兒的女人,恐怕是聖火宗的聖女,繼續在下三千界找下去,多半是耽誤時間,一無所獲。”

“聖火宗也不是他們兩個築基期能潛入的地方,雖然舍不得江家的賞金,但估計也只能放棄。”

江溪兒面色凝重,百思不得其解,她怎麽又莫名其妙成了聖火宗的聖女?要不是怕暴露身份,她真想走過去扯着那兩人的領子問個明白。

聖火宗是上三千界裏的又一煉丹宗派,不過與風評極好的江家不同,聖火宗專煉毒藥,常年抓活人試藥,是大家口中的魔宗。

在原著裏,樂離師尊折磨他的方法之一,就是把他送給聖火宗的丹修們試藥。

“其中一個人問:‘萬一江溪兒不是聖女,我們就這樣放棄豈不是很吃虧?聽說她只有練氣期修為啊。’”

“另外一個人說:‘你傻了嗎?目擊者說她逃跑時能縮地成寸,功法詭異,又怎麽會只有練氣期?而且我覺得,現在的江溪兒恐怕不是真正的江溪兒,是被奪舍了!’”

“‘那聖女奪舍江溪兒,就是為了偷江家的秘寶。我們兩人加起來,都不一定能打得贏那老怪物,何談活捉她。’”

聽着奚澤的轉述,江溪兒心中百味雜陳,她穿書過來時,原本的江溪兒正巧在房裏磕到了腦袋,一命嗚呼,四舍五入也算她奪舍了吧。

但是老怪物和聖火宗聖女?太高看她了,縮地成寸還不是全靠江清漪那幾個突如其來的讀檔。

而且……

江溪兒皺着眉頭,臉上滿是迷惑不解。

江清流肯定清楚九轉煉丹爐只不過是普通的煉丹爐,厲害的是江清漪,她偷的唯一有價值的物件就是玉清丹。

可是玉清丹對江家也不算奢侈品,江清漪煉了偷存着,是想一口氣築基,一鳴驚人,讓旁人以為她不僅在煉丹上天縱奇才,修行上也順風順水。

難道是江家認為她與樂離勾結,又圖謀不軌想害江清漪的性命,所以誓要清理門戶?

明明她也勉強算是救了江清漪的……

想着兩人一起在樂離手下逃了這麽多次命,也任勞任怨地用手臂給江清漪擋了很多次刀。

忽然間,江溪兒眼睛一酸,莫名有些委屈,強作鎮靜道:“既然你吃完了,我們就回去吧。那個江溪兒的事,也沒什麽好聽的。”

刻意避開那一桌的人,江溪兒側身用袖子虛虛掩住臉,生怕那兩人通過畫像認出她來,她沒把握打贏兩個同期修士,也怕奚澤受傷。

萬幸的是,擦肩而過時,那兩人對她視若無睹,一眼未看。

回去的路途很是沉悶,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江溪兒郁郁寡歡,奚澤沉默地跟在後面。

等回到千清宗,她神色恹恹,徑直走向千清塔,扶着門把手,強顏歡笑地扭頭對奚澤說道:“姐姐築基已經可以辟谷了,最近我就待在裏面修煉,每天中午你可以進來找我。”

“你呢。”她想了想,從儲物袋中掏出幾塊靈石:“今天上午的故事我很喜歡,你可以多去茶樓聽聽故事,去嘗嘗集市裏想吃的新奇玩意兒,監督監督新房的進展。”

遇見了江家派來的修士,江溪兒醒悟過來下三千界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地界,在被殺手找上門之前,全心修煉才是上策。

而且,她幽幽嘆了一口氣,而且她現在還要保護奚澤。

對着滿臉迷茫的奚澤,江溪兒擔心地叮囑道:“練氣期基礎的修煉,看我給你的那本書就可以了。你也要多加修煉,去集市時不要湊熱鬧,避開修士。”

奚澤不情不願地接過靈石,有些悶悶不樂,但最後還是笑着回答:“姐姐好好修煉,我每天來看你。”

合上大門,江溪兒步履沉重地繞過地上那些上午還看得津津有味的閑書,縱身躍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酒樓門口,突兀出現一個身着紅衣的美貌少女,她容貌妖豔昳麗,眼角一抹緋紅,珠簾面挂下隐隐可見一點朱唇,引得路人都停下腳步,癡癡看着她。

她掃一眼癡呆的衆人,淺淺一笑,優雅步入酒樓中,海棠紅裙擺随風飄動,旖旎生輝,她□□的腳踝上纏着一對小巧玲珑的金鈴,每一步都晃出勾魂奪魄的聲響。

平時裝潢典雅的酒樓,在她的光輝下黯然失色,店小二怔怔地拿着汗巾,不敢迎上去,即便今日早些時候已經來過另一位美人,但他不由得懷疑這樣的美人,真要來他們家吃飯嗎?

她娉娉婷婷行至那兩黑衣男子桌前,萬福道:“聽說兩位大人在找小女子呀。”

仔細一看,她不就是好生打扮一番,換個風格的江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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