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梁陳美景

作者:大姑娘浪

簡介:

梁鹂追喬宇有多少年,

陳宏森就冷眼旁觀有多少年,

死纏爛打至今無果,

有一日,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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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人士陳宏森攜父母上一檔熱門訪談節目,談及與太太的初次相遇。

陳母快言快語:才剛見就給人跪了!

觀衆皆笑,陳宏森面不改色,穩坐泰山。

主持人問:真的嗎?陳總當時也這麽淡定?

陳宏森笑而不答。

其實,若論起當時心境,他,真是慌的一批!

第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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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鹂在火車站口的臺階坐着,劉叔叔告訴她,現在是早晨五點,火車提前進站了半小時,他是當成一樁壯舉來說的。

梁鹂覺得上海的天空像一顆生腌的鹹鴨蛋,掄在無數磚紅炭灰的坡狀屋頂上,薄透的青皮殼內浸出一個淺黃而瓷實的圓暈。

一大群鴿子拍打翅膀盤旋追逐着飛遠了,嗡嗡的哨音挾帶綿長餘韻鳴響四方,城市大夢初醒,聲浪一個賽過一個,掃街聲,自行車叮當聲,電車碾壓井蓋撲咚聲,一個女人穿着無袖寬松裙子,蹲在水龍頭下刷着馬桶,因為用力,滾白胳臂上的肉都在振顫。

馬路靠邊是一排小店,緊緊拉着卷簾門,早飯鋪子前圍簇着人群,能看見壘高的棕褐蒸屜籠煙罩霧,鐵絲籠裏的油條才插進去就被買走了,一個大叔手裏拎着雙耳鋁皮小鍋要打豆漿,他穿着二股筋白背心,背上布滿大大小小的破洞,卻有一種引以為榮的神氣。

劉叔叔從人群中擠出來,坐到她旁邊,遞給她一個粢飯團,自己吃着大餅夾油條,一面安慰她道:“不着急,你外婆馬上就到!”

梁鹂并不喜悅,但她還是把粢飯團吃了,偷偷撓了幾下小腿肚,被蚊子吸出兩個硬實的疙瘩。

姆媽總把上海說的花好稻好,怎麽還會生蚊子呢!

有個女人腳步猶疑地東張西顧,燙着發卷,葡萄紫襯衣,煙灰散腿褲,黑色矮跟皮鞋,肩上挎着黑皮包,梁鹂的心莫名得怦怦狂跳,果然她們視線相碰,她微怔,立刻奔過來:“阿鹂,囡囡啊!”

劉叔叔立刻拉她站起,還替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手在身上擦兩把,才伸出來,一面微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沈秀美的母親、梁鹂的外婆吧?”

“是額、是額!”沈家媽和他握手,很熱情地說:“侬是劉同志!麻煩侬這一路對阿鹂的關照。”眼睛看向梁鹂,笑嘻嘻地打量,再捏捏她發毛的小辮子。

梁鹂躲到劉叔叔的身後,對于這個外婆,她從未見過,滿心都是害怕。

“不麻煩。”他道:“沈同志有困難走不開,我恰巧要來上海出差、舉手之勞的事。”指着一個鼓囊囊的麻袋、和一個行李箱:“這也是沈同志讓我帶給你的。”

再看看她和梁鹂,擡腕瞧下手表,說道:“挺重的,阿姨你肯定拿不動,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到家裏去。”

“好呀好呀,真的麻煩你了。”沈家媽喜出望外,不停的感謝,劉叔叔人高馬大,把麻袋輕松托起扛在肩頭,一手提行李箱,一手還是行李箱。

沈家媽來牽梁鹂的小手,她掙了掙,沒掙脫,看着紅綠燈要過馬路,也就算了。

他們坐車到外灘換乘電車,搭客不多,還沒到上班早高峰,梁鹂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或許是光線反照的緣故,這時她眼裏的天空是剝了殼煮熟的鹹鴨蛋,青白色,紅黃滴油漬的太陽追着車跑,她看見課本裏出現過的一排洋建築和鐘樓,黃浦江的風呼呼灌進來,鑽進人的衣裙裏,像吹氣球般鼓鼓囊囊脹起,用手啪的一拍,又癟了回去。在汽笛一聲連着一聲沉重地轟鳴中,她們下車,又上了 42 路電車,此時人多了起來,幸好是起點站,皆占了座位。

一個老婦挎着煙黃繡蓮花布包、慢悠悠的上車,沒得位子,她張望片刻,忽然湊過來:“沈家媽,軋巧呀,又碰到侬。”

沈家媽一看是從前的舊街坊,也喲喲地笑了:“秦阿姨,是巧,上個月頭才碰到,今朝又見面,侬要去哪裏?”

“我要去龍華寺燒高香,再聽聽經,吃一碗素面。”

“起點站到終點站,站着吃不消......”沈家媽不由分說把梁鹂抱到腿上:“阿鹂乖,阿婆歲數大,讓伊坐!”

秦阿姨道着謝謝坐下了,笑着問:“這是那孫女?幾歲了?”

“不是,是外孫女!今年讀四年級!”

“外孫女?秀美養的女兒?”

“無錯,就是伊的女兒!”

秦阿姨觑眼瞧着梁鹂,又問:“秀美這趟也回來了?”

“伊沒回來,還有個小阿弟要照顧,就托伊的同事把女兒帶回來。”沈家媽嘆道:“多虧了改革開放,以在政策寬松較怪,出去的知青可以子女回來一個,總算有個盼望!”坐前排一個阿叔一直豎耳在聽,側過臉來問:“那女兒是幾幾年、到哪裏去哦?”

“老三屆,67 屆的,到以在也有 22 年了!她去的新疆農*師建設兵團。”

阿叔道:“我兒子也是老三屆,66 屆的,去了黑龍江。”

沈家媽客氣地問:“他也結婚有小人了吧,按政策可以辦回來。”

阿叔啞着嗓道:“回不來了!就葬在那邊,沒有結婚......他去世時我也沒在身邊......每趟想起來,就覺得遺憾......”

她們沒有再說話,一車子人也突然沉默了,靜悄悄的,開車的駕駛員擰響了收音機,流洩出深沉的女聲:不知道在那天邊可會有盡頭,只知道逝去光陰不會再回頭,每一串淚水伴每一個夢想,不知不覺全溜走 ........

劉叔叔把她們送到成都路家門前,梁鹂看到左邊一家牛肉面館,右邊一家雜貨鋪子,當中夾着一條弄堂,弄堂口有個公共的自來水龍頭,一個男孩蹲在那裏刷牙,滿嘴的白泡沫,往堂裏望,從窗戶裏伸出一根根長長的竹竿,密密麻麻簡直遮天蔽日,晾的衣裙褲衩有些沒擰幹,啪啪往下滴水兒,藤椅、竹榻、小板凳,面盆,痰盂、還有一堆堆蜂窩煤黑漆漆靠牆壘着,有人在升爐子,青煙彌漫的到處都是,能聽見咳嗽聲、車鈴聲,吵架聲,塑料拖鞋啪啪拍擊水門汀聲,人影如鬼魅,明明顯出半身,眨把眼又不見了。

面館門前有一鍋牛肉湯在翻滾沸騰,濃香四溢,梁鹂吸吸鼻子,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來自百度百科: 知識青年,簡稱知青,特定歷史時期的稱謂,指從 1968 年代開始一直到 1978 年代末期自願從城市去到農村和農墾兵團務農或建設保衛邊疆的年輕人,這些人中大多數實際上只獲得初中或高中教育

第貳章

沈家媽極力邀請劉叔叔到家裏坐坐,好歹吃杯茶。

劉叔叔看看表,婉拒道:“招待所裏有同志等候,已經晚了,不能再耽擱。”

沈家媽問招待所的方位,曉得在楊浦區江灣鎮附近,乘公交過去堵堵車也得兩個鐘頭,便不再強留,客氣地讓他有空來白相玩,并替他仔細指了換乘幾路公交車最方便。

劉叔叔摸摸梁鹂的頭,笑着告別:“叔叔走了,要聽外婆的話啊。”拎起行李箱轉身才要邁步,邁不動,低頭看,梁鹂抱住他的大腿,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啪啪掉,不曉隐忍多久了,終是憋不住,“哇”得大哭出來:“我要和叔叔回新疆,我要媽媽爸爸,還有弟弟!”

沈家媽連忙來拉她的手,笑道:“阿鹂以在現在是上海人了,回新疆做啥,這裏有外婆、娘舅舅媽、還有小姨照顧你,要聽話,讓劉叔叔走。”

梁鹂不聽,但得放叔叔離去,她就和新疆的父母弟弟徹底斷了關系,她将在這摩登的城市、如迷魂陣的弄堂、和陌生的外婆在一起,這讓她驚慌、緊張,恐懼,如生死離別。她死死抱住劉叔叔的腿,邊哭邊鬧:“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新疆人,我要回去,叔叔帶我回去。”

一個婦女端着碗面條很早就站在弄堂口,一邊吃,一邊朝她們注意地望着,刷牙的男孩已經站起身、嘴角還有泡沫,剃頭匠、修車補胎的師傅靠牆擺設手藝家夥,臉上卻在堆笑,大馬路上還有弄堂裏進出的人急趕上班,腳步未停卻也好奇的瞥來兩眼,叮鈴鈴自行車鈴铛清脆一串,爺叔蹬着腳踏子,笑呵呵問:“沈家媽,哪能啦?”

“要侬你多管閑事。”沈家媽掰不開梁鹂的手指,七月天驕陽火烈,就見滿臉汗水嗒滴,她又是豐腴的,紫襯衣胸前崩掉一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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