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風聲鶴唳
第52章
絡雨本來無愧于心,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時候,也并沒有多想,可等聶乘風推門進來,涼爽幹燥的手摸着她的額頭的時候,絡雨忍不住皺眉。
“發燒了?” 他語氣凝重。
絡雨在他掌心瑟縮兩下,沒力氣:“你不是嫌棄我,給我臉色看。”
聶乘風觀察着她的症狀,探手又去摸她的脖頸:“鐘溪來以後,你似乎覺得我脾氣格外差。”
惡人先告狀!
絡雨撇着嘴,從床上掙紮着坐起來。
根據經驗看只是普通發燒,聶乘風坐在她的床沿,微微一笑:“你要吃點退燒藥。”
絡雨見他笑了,環着他的脖子,湊近親他一口:“不想吃。”
聶乘風将她往懷裏摟,懷裏的人溫度高得吓人,他不放心,撫着她的手指頭,鄭重地說:“還得去驗血。”
絡雨勉強坐直身體,她睜大眼睛:“聶醫生,你把鐘溪叫進去說什麽?”
“你是個好奇的孩子,不想那麽多就不會難受成這樣了。” 聶乘風無奈,還是勾起唇角笑起來:“我問他有沒有欺負你。”
絡雨發燙的臉貼在他舒适的脖頸裏,她呼吸發燙,靠得這麽近,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聽到答案以後你抽煙了?”
聶乘風卻不想談下去,他親她的額頭:“我去給你拿藥。”
她拖着他的手臂不讓他走:“桌上是鐘溪帶來的禮物,我不能對他太刻薄。”
聶乘風安靜看着她:“你覺得我對他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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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危險,吐吐舌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顯得有些疲累,近來手術和出診都太多,他勉強笑着:“行了,乖乖躺着,我去拿藥和抽血的針管。”
他沒去多久,很快就回來了,動作迅速地給她抽了血,又下去化驗,折騰一陣,才回來給她喂藥。
聶乘風靠坐在床頭,把她扶起來:“乖,喝藥。”
他很喜歡叫她乖,或者是讓她聽話,絡雨枕在他胳膊上:“好苦!你誠心的!”
聶乘風望了她一會兒,像是要看穿她的內心:“比和我在一起還苦嗎?”
絡雨撅起嘴看他,他又露出一點笑容:“好了,喝藥吧,喝了蓋着被子睡一覺。”
她總覺得今天的他怪怪的。
她擦了擦嘴角:“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就好了。”
他寧願她對着他哼哼唧唧撒嬌,也不想她這樣理智又清醒。
他忽然低聲說:“小雨,跟着我讓你受委屈了,不知道是不是經歷的事情多了,我也變得患得患失,尤其是在你對我依賴之後。”
絡雨燒得迷迷糊糊,他聲音又低,她擡頭:“什麽?” 聶乘風卻閉口不提,他又親了親她,沉靜如水的眼底隐藏了些許的黯淡。
“沒什麽,” 他把她的頭發別在耳後,“躺下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絡雨聽話地躺下來,卻開始睡不着了。本來藥效很快起了作用,她開始一身一身的出汗,無奈口幹舌燥,她不停想喝水,折騰來折騰去,就開始清醒了。
渾身黏膩得很,她又跑到洗澡間洗澡。這時候沒有熱水了,她卻固執地要洗涼水。
“難受。” 她無力地說。
聶乘風想起她從前在國內的日子,絡志勤捧在手心的,現在跟着他,只剩下吃苦了。
難怪鐘溪都看不下去。
他給她燒了點熱水,給她都弄好,還讓她坐在小凳子上洗,防止暈倒。
他在門外聽着嘩啦啦的水聲,一根一根抽煙。
等她頭重腳輕洗完澡出來,聶乘風扶着她,他身上又被煙味席卷,他下夜班的時候是洗過澡的,可此時的煙味,絡雨幾乎懷疑他抽了整整一包煙。
可是他還是耐心地把她扶到床上,陪着她躺下來。
她的單人床很窄,兩個人幾乎挨得沒有縫隙。
她的身體泛着沐浴露的香味,他摟着她在她耳後的皮膚上親了又親,絡雨發燒的身體本就敏感,被他逗得連連顫抖。
月光像水一樣蕩漾進來,絡雨怔怔地看着他,他閉着眼睛輕輕拍着她。
絡雨思緒很亂,鐘溪一直是他們之間的一根刺,他是介意的,不然不會連自己一向疼愛的外甥都拉進去罵一頓。或許他們結婚了,更多的麻煩也要來了,兩個家族的人都卷進來,不知情的還好,在知情人面前,他們怎麽泰然處之?
那他們兩個,還會像現在一樣互相猜忌嗎?
絡雨輕輕動一下,她穿了一件睡衣,領口有些大,她把衣領往上提……
絡雨深深嘆了口氣,聶乘風的眼睛驀地睜開,四目相對,他的眼睛裏面內容太多,絡雨心裏一驚,紅紅的眼睛望着他。
他抿着唇,仿佛隐忍,沒幾秒就一聲不吭地坐起來,他的長腿落在地上,聲音聽不出喜怒:“好好睡。”
随着宿舍門的震動,絡雨才清醒過來,一向冷靜的聶醫生在發什麽脾氣?還是在她生病的時候。
絡雨滾燙的淚流下來,澆得眼睛痛,她氣憤不已地将他剛剛睡過的枕頭扔到地上。
她趴在被子上嗚嗚地哭。
哭累了就會睡着了,絡雨強迫自己趕緊睡着 ,可是他離開以後,屋子裏竟然只剩下冰冷和孤獨,她徹底委屈了,她哭夠了,掙紮着爬起來,越想越生氣,她在這裏礙着他什麽事兒了?!
絡雨連鞋子都沒穿,一路跺着腳去了他在的二層,門竟然沒關,絡雨重重推開門。
“一定要揪着他問清楚!” 絡雨氣勢洶洶地想。
安靜而黯然的黑夜,推門進去,聶乘風一邊抽煙一邊站在窗口,月光灑在窗臺上,他今天和煙杠上了。
見她光着腳進來,他低斥:“胡鬧!”
絡雨在屋內的床上重重坐下,他側身對着她,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他明亮的眼睛在暗夜裏星星點點地亮着,絡雨無聲地蹬着他,等着他再開口說話。
可是室內卻仍舊平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得可怕。
絡雨深深咬着嘴唇不願意服輸,可又無計可施,這算是冷暴力嗎?
她覺得嘴唇顫抖,被氣的,自己千裏迢迢來找他,還要看他的臉色。
絡雨最近跟着他去了不少地方,可是原來,她并沒有走近過他的心裏。
她腳底下軟軟綿綿踩不實在,頭頂暈暈乎乎也是如墜雲霧,黑夜裏她無法表現出更好的姿态,眼淚挂在臉上。
“我胡鬧什麽了 ?” 說出來的聲音帶着鼻音,一點氣勢都沒有。
聶乘風滿腦子卻是晚上鐘溪的話,他知道那都是鐘溪用來刺激他的,可是他仍然不能輕易釋然。
鐘溪說:“你問問她為什麽來,是不是在學校裏遇到什麽麻煩事兒了?她對你提過一句嗎?你以為她信任你,依賴你,可是你遠在天邊,她陷入危險的時候,她生病難受的時候,你在哪裏?”
他言辭犀利,并沒有顧忌聶乘風是長輩,一字一句數落着他。
聶乘風心裏不好受,面上還是波瀾不驚,直到鐘溪說:“她胸前有一顆紅色的痣,你不知道吧?”
鐘溪打量着他的臉色,冷笑:“你以為她為什麽來,不過是想證明自己是喜歡你的 ,可是事實呢?”
聶乘風的眼睛微微一眯,但是很快忍耐下來:“這是我和她的事情。”
“對,可是我倒是要走着看看,我們之間到底誰能真正得到她。”
聶乘風滅了煙,轉過頭來,與絡雨對視。
很奇怪,黑夜裏,兩個人的眼睛卻是視力良好,月光灑在她的肌膚上,她的睡裙因為自己的憤怒,仍舊歪歪扭扭在身上,聶乘風一眼就看到她胸口那顆痣。
經歷了很長的停頓以後,他在黑暗裏拖着聲音說:“今天你病了,回去睡覺,有事明天再說。”
絡雨看到他沒有表情的面孔,突然覺得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化作了憤怒,他高興了,就把她捧在手裏,若是不高興,甩手就走,毫不留戀。這是她喜歡這麽多年的人。
她一字一頓說:“我再問一遍,鐘溪說了什麽?”
聶乘風冷淡下來:“都不重要。”
不重要,不重要是他的話,還是她?
好冷靜的一個人,絡雨無聲笑起來,她恨只恨自己沒穿鞋,不然一定将腳上的鞋狠狠扔給他。
“都不重要,但是看起來你很介意。他說他□□了我?說他把我關在實驗樓一晚上?” 絡雨平靜地說。
她開始發抖,可能是燒得太厲害,聲音竟然也抖起來。
聶乘風白皙的臉孔一下變得通紅,眼睛裏冒出一種絡雨沒見過的神色,他的眼睛變得比絡雨還通紅,他眼底有火焰跳動,兩步走過來,幾乎是用力抓着她的下巴,眼底是悲痛的深情:“你恨我是不是?恨我沒保護你,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絡雨閉上眼睛,他什麽都知道了,鐘溪不會隐瞞的,那時候鐘溪也是這樣憤怒面對她,扯碎了她的襯衣,布料破碎的聲音将鐘溪的理智拉回來,他松開手,木然了一陣,手足無措對她道歉。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在實驗樓呆了一晚上,四周有些空蕩蕩的恐怖色彩,她吓壞了,一心只想到聶乘風那裏。
如果他在,只要他在,她就不會這麽可憐兮兮。
絡雨突然不想回想了,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所以我來了,從高中開始,就是你給我力量,我努力學習,也想變成你這樣,優秀獨立,我委屈,可是你對我的好,我就不委屈了……”
她還想說,聶乘風已經狠狠吻住她,絡雨臉上的淚已經涼了,他的臉卻是熱熱的,濕濕的……
絡雨不可思議瞪大了雙眼。
“對不起,寶貝,我被嫉妒氣暈了,小雨,寶貝……”他的聲音痛苦而難過,最遺憾的便是兩個人需要彼此的時候都不在,她甚至遭到了這種不可原諒的事情。
聶乘風小心翼翼愛着她。
絡雨從未想過,做過那麽多外科手術的聶乘風,見過那麽多血肉模糊的場面的外科醫生,也會為他哭,顫抖着吻她,好像要把她和他融為一體。
作者有話要說:
堅持更新居然幸福感滿滿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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