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動 不就是身體表達的意思嗎
在哪裏看過呢?
一直到下班, 于知蘊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然而在走出公司的一瞬,某段記憶突然湧現上來。
病房, 簽和解書那天,路文的手機郵箱裏......
那條奇怪的郵件,難不成是孫曉曉發的?
可這也不是個多麽生僻的id。
公司對面就有一家便利店也叫這個名,而且——
于知蘊翻開公司自己微信, 發現叫這個昵稱的都有兩三個, 還有什麽S1之類的。
單憑一個id就懷疑兩人有關系, 似乎太武斷了。
于知蘊揉了把頭發,正要往地鐵站的方向走,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本地的號碼?
她接起, 一道男聲傳出:“于小姐,你能聯系上煜哥嗎?”
小麻?
那邊語氣十分急促, 沒等她問什麽,倒豆子似的不停說:“我今天下午開始就聯系不上他,剛剛去他家找過了也沒人。”
于知蘊:“你先別急,你去的是哪邊的房子?”
“瀾景灣, 新搬的小區我也找物業上去過了,沒鑰匙沒密碼, 敲門也沒人應, 他最近情緒一直不好, 我怕——”
“情緒不好?”最近他在自己面前明明表現得很正常啊,而且一起吃飯時還偶爾會說笑話逗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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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麻:“嗯, 最近他都不怎麽來公司,來了也把自己關在錄音棚或者練舞室裏,一呆就是一下午, 叫他也不應,還接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工作,因為這事和成哥鬧得也不開心,現在人也不見了,怎麽辦啊這事——”
他越說越着急,都快要哭出來。
于知蘊心裏也不安起來,但嘴上還是安撫着:“你別急,他今天下午還聯系過我,我現在馬上回去看看。”
“真的?”
“嗯,”她飛快地走到街邊攔了輛車,坐上去後,又問,“他情緒不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那邊愣了一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讓我想想。”
一兩分鐘後,他說:“好像是上次,我發文件給他那天,我在電話裏叫了他好久都沒人應,但我也不是很确定,因為煜哥平時也會這樣。”
“發的什麽文件?”
那邊似乎不太方便說,支支吾吾起來。
于知蘊心慌地有些失去耐心,逼迫着問:“快說,你不說事情說不定更麻煩。”
“是于小姐,你手機裏的資料,你去醫院拿和解書回來那天晚上,煜哥交給我一個手機,讓我找人恢複裏面的資料。”
她的手機?
于知蘊那天回來後确實沒看到手機,但她以為是自己摔掉後落在醫院忘記拿回來了,後來還給醫院打過電話。
然而那邊一直也沒有找到,剛好那個門後的角落又是監控死角。
也就沒了後續。
她還想會不會被保潔當成垃圾掃掉了,沒想到被封煜撿走了。
他要自己手機裏的資料有什麽用,調查她嗎?
于知蘊有些想不通:“那資料哪天發的你還有印象嗎?”
“我看看。”那邊停頓了一會,“是十二號,十二號晚上...晚上十點多。”
“确定嗎?”
“嗯,那天我本來是想打電話告訴煜哥的,但他當時應該正在接誰的電話,我就發了消息,記錄還在。”他很肯定。
于知蘊猛然想起什麽,十二號,不就是搬家那天嗎?
兩人因為“節目”的事不歡而散之後,第二天一早,就發現對方在她門口站了一夜,還和她道歉來着。
當時他那個脆弱又壓抑的樣子,自己現在還記得。
之前還以為他是為了前一晚争吵的事道歉,現在想想,顯然有哪裏不對?
可自己手機裏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啊,一沒有親密照,二沒有亂七八糟的暧昧聊天,哪裏刺激到他了?
總不可能對自己的工作內容有意見吧,等等,那天她去見了路文。
意識到不對勁,于知蘊撂了句“待會再說”後直接挂了電話,滑到封煜的號碼,撥過去。
沒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
一連打了四五個,那邊沒絲毫反應。
“師傅,能開快點嗎?”她忍不住催促了聲。
司機拍了拍方向盤:“沒辦法,現在堵啊,要麽走小道,小道不賭,就是路繞點,計價也會高點,但是快,姑娘要走嗎?”
“走。”
**
于知蘊被繞得七暈八素,終于在半個小時後到了盛庭園門口。
一路飛奔着沖進電梯,刷卡上了樓。
然而在面對那道密碼鎖時,她難住了。
封煜的生日,她的生日,農歷陽歷都試了一遍,居然都不對。
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和密碼鎖杠上了。
只恨自己不是密碼破譯專家。
不行,得冷靜,冷靜。
最後再試一次,不行就找人來砸鎖吧。
和封煜第一次見的日子,03年吧,應該是的,關鍵是哪一天啊,好像是冬至?她記得那天江雪平一開始說好了要回來帶她包餃子,結果又沒回來。
自己那天還為失約這事,煩得不行。
03年冬至,她打開日歷,找到那個日子,輸入。
“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居然對了!
她摸黑打開玄關處的燈,客廳的窗簾緊緊拉着,一眼望去,讓她詫異的是,入門處幾步距離的牆邊居然有個樓梯。
他這套房是上下兩層打通的?
樓上就是頂層,怪不得,之前他毫無顧忌地就站在她門口晃悠。
據她所知,這幢是一梯兩戶的戶型,每層都需要刷電梯卡才能上下,而自己從搬進來起從來沒碰到過樓上有人下來。
原來都被他租下來了,想必自己樓上那間也是。
這樣,這整一層就變成不會被別人打擾的私密空間了。
來不及震驚,于知蘊就已經推開了一扇扇門,都沒有,燈也是全黑着的。
在樓上嗎?
她踩上樓梯,頂層的構造比樓下簡單很多。
除了外面的一個露臺,只有兩個房間,她推開離樓梯口近的那個,好像是一個工作間,裏面放着一些錄音設備。
她走進去,卻突然踩到腳下的一個東西。
是一臺筆記本電腦,屏幕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踩亮了。
但并沒有鎖。
她蹲下,鬼使神差的點開屏幕下方的窗口。
像是要驗證什麽一般,她打開那個命名為視頻的文件夾,點進中間那個熟悉時長的視頻。
不用再看,如果一開始只是猜測,那麽現在全部确定了。
他猜測到自己同意和解的原因。
他自責,愧疚,他把自己鎖在一個出不去的籠子裏。
這些日子百般的妥協,無條件順着她,一切都有了答案。
于知蘊将那臺電腦撿起,放回桌上,匆忙跑向另一個房間。
緊閉的門被推開,節奏感極強的音樂流出,輕而易舉蓋過她制造出的動靜。
裏面的人背對着她,綁着一根湛藍色的發帶,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那種黑色的緞面襯衫,身體随着節奏律動,背上濕透了大片。
不得不說,封煜跳舞是極勾人的,有一種潛藏在骨子裏的欲和性感被一層層撥開的感覺。
她好像有點懂得舞臺下那些人揮舞熒光棒和尖叫的理由了。
因為此時,自己一開始要進去叫他的想法突也然被打消。
于知蘊怔然地站在那。
音樂似乎進入尾聲,裏面那人不知是身體消耗過度還是分神,一個動作失誤,整個人跪摔在了地板上。
一聲厚重的悶響。
于知蘊手中的包猝不及防地跟着掉到地上。
看着僵硬地倒向地板的人,她驚醒般地回過神,往裏面跑去。
“封煜...”她慌慌張張地跪到他身邊,想把人拉起,但又怕那一下摔出了事,不敢伸手去碰他。
聲音也染上了一絲顫意:“封煜~”
又叫了一聲,但那人雙眼緊緊閉着,這會離得近,于知蘊才發現他額頭上全是汗,臉色慘淡得吓人,唇角、下巴還有幾處淤青。
要送醫吧?
她腦子一團亂麻,摸來摸去終于掏出手機,剛要點開撥號界面,手背被人突然握住。
“姐姐,又要幫我叫救護車嗎?”
地上那人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于知蘊喉嚨頓時湧上一股酸澀,緊張地喃喃:“你先放開,我送你去醫院,我——”
“沒事。”封煜輕咳了一聲,低聲說道。
可她似乎沒聽到一樣,固執地盯着手機,要掙開他的手。
封煜深呼吸了兩口,撐着手臂坐起,松開握着她的手一下抽走了她的手機,還順帶丢到地板上,用力往外一滑。
于知蘊看着沿着地板滑遠的手機,回過神看着他:“封煜,你——”
“我沒事,所以,能不哭了嗎?”
“我沒——”話音未落,冰涼的指腹突然貼上她眼角,輕輕蹭着。
那濕滑的水跡仿佛在狠狠打她的臉。
她有些不自在地去躲他的手:“封煜,你臉上的傷怎麽回事?”
他手頓了頓,停在她臉側,沒說話,但那倏然暗淡下去的眸光裏還是暴露出幾分深深的無力感。
莫名得讓人心疼。
于知蘊突然想起剛剛看到的那個視頻,還有小麻說他最近狀态十分差。
糾結了良久。
她還是咬了咬牙,開口:“封煜,我剛剛,去過你房間了。”
“什麽?”他收回手,眼裏閃過濃烈的不安。
于知蘊坦言道:“那個,電腦裏的東西我也都看到了。”
“于知蘊,你——”
“你先聽我說,”于知蘊打斷他,盡量克制着情緒,平靜問,“你以為我是為了你,才被迫和路文和解是嗎?”
既然雙方都知道了,也沒有再隐藏的必要。
他閉了閉眼,不太敢看她,聲音喑啞:“難道不是嗎?”
“不是,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你沒必要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在我面前僞裝開心,也不需要覺得愧疚,總是事事無條件對我妥協。”于知蘊一口氣說完。
封煜突然笑了一聲。
于知蘊詫異地擡頭看他,他雖然唇角噙着笑,但眼裏閃過的只有痛意:“原來你是這樣以為的。”
“什麽?”
“愧疚?”他黯淡的眼底突然染上一層潮氣,“我以為你至少是知道的,我對你,不是愧疚,是喜歡。”
聲音低得幾近破碎。
于知蘊心突然顫了一下:“封煜,你——”
“我承認這事對我有影響,我覺得自己連最基本的保護你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需要委曲求全,我還敢拿什麽去喜歡你?”
不是的,他是因為自己才卷進來。
如果不是他,自己說不定都死在那天晚上了。
他整個人頹淡得幾乎失去生氣,但于知蘊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滿腔的情緒快要将她的心髒一點點揉碎,連同着理智一起燒成灰。
盯着那道身影,她突然跪坐起來,湊上去,雙手攥上了他的衣領。
溫熱和冰涼相觸碰的一瞬間,她顫了一下,但在這一刻,突然有了一個纾解口,驅使着她重新貼上那片唇。
沒有經驗,毫無章法。
只有憑借以往那些記憶不太清晰的愛情片畫面和本能。
一點點含住,輕輕吮着、撕磨。
封煜在被她貼上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已經震驚到麻木,撐在地板上的手攥得極緊,但身體卻緊繃得像一座雕塑,紋絲不動。
感受到他的僵硬,于知蘊緩緩松開了手。
“你,我以為你——”意識到主動獻吻,對方卻沒有回應,她羞赧得有些無從開口。
封煜感受着撤去的氣息,大腦終于擠入了一點點氧氣。
他漆黑的眼眸動了動,直直盯着她:“知蘊,你剛剛,什麽意思?”
不就是身體表達的意思嗎?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羞恥心被震驚代替。
“你之前不是自己說...想試試嗎,反正現在這樣,我想要不真的就試試,我以為你願意的,我——”
“願意。”他突然打斷她,聲音有些收不住,“我願意,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那——”
“不行,你同意了,不能反悔。”他雙眸黑得發亮,伸手将人拉近。
又重複了一遍:“你不能反悔。”
“嗯,”于知蘊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你別挨我這麽近。”
“不行,你得給我點真實感。”他聲音灼熱得都快翻出浪來。
沒等于知蘊反應過來,他一只手扣上她的後頸,俯身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