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2

直到第二日傍晚時分,安禾才點開網絡,躺在沙發上往下翻了翻。

若惠準備簽了唐婧的消息不知是誰早早走漏了風聲,就連範斯于辭去安禾經紀人身份一事也被無限放大,看客們每個人心中都藏着一個陰謀論故事,說出來比寫出來要動聽的多。

葉敏敏沒了蹤跡,一收往日裏的嚣張氣焰,徹底禁了聲。

而梁莫,卻依舊披着他那張我行我素的外裝繼續繞着美女游走……

“安禾。”彭城從身後走出來,說:“別看了。”

如今的網絡對安禾來講,進去了斷然不會笑着走出來,沒必要再找不痛快。

安禾合上了手機,道:“總得活的明白點。”

彭城問:“你公司那邊什麽态度?”

“能有什麽态度?”安禾說,“本來合約就剩半年了,我之前沒想着續約,現在正好,就算想續也續不成了,唯一出乎意料的一點,就是沒帶走範斯于這個人罷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随他了。”

彭城在她旁邊坐下來,說:“那我跟你先商量一件事。”

商量?

安禾看着他,突然笑問:“你不會是想要對我負責到底,明早就拉着我去趟民政局吧?”

彭城略作思考,“如果你願意,也不是不可以。”

安禾問:“如果我真的不願意呢?”

“那就答應我接下來的事。”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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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父母。”

安禾一愣,很快偏過頭,不再直視他。

她愛這個男人,僅限于此,維持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對她來講已然足夠辛苦,其他的,一步都不想越界。

安禾失笑:“你在開什麽玩笑。”

“安禾,你現在是在逃避。”彭城說。

“那又如何?”她問。

這個時候,她又如此坦白,将自己的怯弱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就好像再多說一句都成了莫大的罪過。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們絕不會憑借一兩句網絡上的流言蜚語就随便定義一個人。”彭城抓着她的肩,與她對視,道:“何況,我的母親她非常喜歡你,前些天還專門找來一些電影,誇你演得好。安禾,你還有什麽顧慮?”

“你跟他們提過我了?”安禾問。

彭城一愣,随即道:“我希望得到他們的祝福跟認可。”

安禾別過眼道:“難道不是恨這個女人把她兒子害的那麽慘嗎?怎麽會喜歡?”

劉君陽曾說過,彭城當年被打的太狠,第一批沖進來的警察見此情景差點當場就宣布人質已被撕票。

安禾沒法想象那是一副什麽樣的畫面,能讓極富經驗的警察下這個結論。

她更沒法想象,當有人再告訴他的父母,歹徒真正要的是另外一個小女孩,那些傷都是出于報複才留下的……

而那個小女孩,長大之後還要繼續殘害她的兒子。

換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會是“喜歡”兩個字。

“這是兩碼事。”彭城說,“安禾,我一直都想帶你去看看另一個世界,不是你眼下現有的這個糟糕的世界。你一直都在我的計劃未來裏,我想帶你去見這世間我最親的人,他們會像疼我一般去疼愛你,安禾,別抗拒好嗎?”

“彭城……”安禾紅着眼,“我不夠好,沒勇氣跟他們說出我要要你這句話。很多時候我可以做到毫不在意旁人怎麽說怎麽評價,可總有一些人,我是想要在乎的,如同我在乎你。”

太過于在乎,才會讓自己自卑到塵埃。

對彭城而言那麽重要的人,連靠近都是一種罪過。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安禾問,“我答應你,但至少不是現在。”

她不想帶着那一層又一層糟糕醜陋的面目去見他的父母,她想清清白白的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她要的不是祈求,而是得到。

“我知道。”彭城輕輕抱着她,問:“我是不是逼你太狠了?如果這會讓你不舒服,那我收回。”

“不是。”安禾道:“是我走的慢了點。”

所以,請你再等等我。

等我可以毫無顧忌。

……

安禾後續還有一個通告,少有的沒有因質疑聲而作罷的通告,是個頒獎禮。

安禾到的時候,現場掀起一陣喧嘩之聲。

“安禾?”

“那竟然是安禾?”

“她這麽快就準備複出了?”

“真敢來啊?”

“……”

夾雜于這些閑言碎語之中的,還有唐婧很不屑的一聲“哼”。

安禾轉過頭問:“怎麽,唐小姐鼻子不舒服?”

顯然,唐靜未曾料到安禾這時候會跟自己搭話。

她裝模作樣的揉了揉鼻子,甜甜的笑道:“是啊,最近感冒嚴重,安禾可得注意身體了。”

“謝謝,我身體好得很!”

唐婧臉色不悅,轉過身喊:“範斯于,讓你拿紙你去哪裏了?範斯于!範斯于……”

“來了。”安禾聽到範斯于的聲音,氣喘籲籲的邊跑邊道:“導演剛跟我商量現場一點細節,所以耽擱了時間,我這裏……我……安禾?”

範斯于頓足于半路,與安禾面對面站着。

兩個人一時之間其實都忘了,他們共事已經超了十年了,而僅僅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竟陌生的不像話。

範斯于問:“你也來參加這個頒獎禮?”

“怎麽,不可以?”

“當然不是。”範斯于矢口否認,“我只是驚訝。”

與其說是驚訝于安禾此時的狀态,倒不如說驚訝于安禾的穿着。

她穿着一件純白的長裙,裙邊剪成不規則的斜邊,修長的雙腿露出半邊,性感的不像話。

記憶裏,安禾對白色過敏。

安禾笑,“驚訝我強大的生命力?死魚,我們的十年,過的還真是糟糕!”

“不是……”範斯于否認,卻又咽下了後半句。

總該清楚,安禾不是一個願意按常理出牌的人。

總有人篤定她近些年翻不了身,一時半會必然不會再出現在大衆的面前,總有一段消沉的時間,而安禾卻告訴這些人,她偏偏不!

這點,他應該是知道的。

“我只是很開心。”範斯于笑,“很開心再見到你安禾。”

安禾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唐婧的聲音率先響起,“好生感動啊!範斯于,你還知道你現在是誰的經紀人嗎?還不快過來!”

範斯于沒吭聲,繞過安禾朝唐婧走過去。

他記得安禾曾經說過,有人的壞藏得深,旁人看不見,而有人就比較笨了,臉上就寫着“我是壞人”四個字。

他一直都覺得安禾絕算不上笨,相反,她非常聰明,可她的“脾氣差”卻是明明白白挂在臉上的,不像唐婧。

同樣是壞脾氣,直白的“壞”好像更好上一些。

“怎麽了?”一個将近陌生的聲音從安禾後腦勺傳過來,“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誰惹你生氣了?”

這個聲音,陌生的安禾差點把他給忘了。

唐婧緊緊盯着安禾,轉過臉賞了溫煜一個白眼。

溫煜失笑:“怎麽了你?看什麽呢?”

他順着唐婧的目光看過去,正好撞上了回過頭的安禾。

圈子是個圈,怎麽走都會遇到,可奇怪的是,安禾跟溫煜自那之後卻在任何場合都未曾再見過。

“安禾?”溫煜一僵,他失神般的盯着安禾身上一件純白的裙子,半晌道:“好久不見。”

安禾懶得理他,這種客套她向來懶得應付,何況,對方還是溫煜。只是好奇,狗男女還沒分手也算是奇跡了。

她忽視的很淡然,不知道哪點又讓唐婧百般不舒服,只見她趁着自己人多勢衆扯着嗓子喊:“安禾,你在得意什麽,還有什麽好得意的!”

安禾笑:“我得意的事多了去了,唐小姐想聽嗎?”

她笑的越坦然,唐婧的臉色就越難看。

從唐婧的表情來看,顯然她并不想聽,但她越是不想聽,安禾就越想講。

“唐小姐努力半生,一直跟在我安禾屁股後面,專挑我用過不要的人,除此以外,你可是沒什麽別的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唐婧的臉色難看至極。

安禾笑:“以為搶幾個我安禾用過的人就能複制我安禾的路?太過于單純可就真成蠢了!如果我沒記錯,唐小姐今年三十好幾可是一個主流演技類獎項都沒拿到手!我好歹比你先出道半年,當年你的第一部 劇還是我帶着進的場,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前輩的?”

唐婧往前一步,當仁不讓,問:“安禾,你就是這麽自欺欺人的?”

“自欺欺人?”安禾笑,“成語用的不錯,自欺欺人四個字我原封不動送給你,另外再多送你五個字:人醜多作怪!以為穿件公主裙就是公主了?唐婧,你簡直是侮辱童話!”

唐婧不服:“那也總比你穿件過時好些年的禮服要強得多!”

安禾低頭去看,其實唐婧沒有說錯,這件禮服少說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一直挂在她衣櫃深處,從未拿出來過。

款式不新穎,老舊的元素疊加在一起,失去了當下應該有的美感。

裙子邊角處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抽象畫,怎麽看怎麽別扭。

是當年顧亦摯無聊閑畫上去的

唐婧皺眉,仿佛是被這件裙子徹底醜到了,她問:“你是有多落魄,這麽快就沒有品牌商願意借你衣服了?”

“唐婧。”先出聲的是溫煜,他看上去莫名的感傷,道:“別鬧了,回去。”

“你現在是在幫着她說話?”唐婧吼,“溫煜,你是想告訴我舊情難忘嗎?”

“我是想告訴你別這麽咄咄逼人,尤其是挑一件衣服的刺!”溫煜臉色同樣不好,強行拽走了唐婧。

直到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消了去,安禾這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逞口舌之快又如何,她更希望與這些人再無碰面。

可現實,卻總是更願意當頭潑冷水……

“安禾……”

這聲音繼續熟悉。

“不愧是你,無論何種境地都選擇當仁不讓,我喜歡!”

安禾轉過頭看向身後人,道:“我無堅不摧,不正好對得起梁公子送我的莫大的驚喜?”

梁莫有一瞬間的詫異,不過轉瞬即逝。

“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還要聰明。”梁莫說。

安禾笑了笑道:“我與葉敏敏閨蜜情是假沒錯,一起長大卻是真。這個人,別看她平日裏專挑難聽的講,但其實,膽子比老鼠還小。她可沒梁公子的能耐,能做到這種份上!”

那條爆料微博裏,有幾張當年警局立案的時間點,這些,葉敏敏是拿不到的。

梁莫往近走了走,與安禾相隔幾寸,壓低了聲音問:“那麽現在,你後悔了嗎?”

安禾道:“我若是後悔,現在就該跪着了。”

她的眼睛,不知為何,突然多了一絲明亮。

就好像,當真毫不在乎!

這讓梁莫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安禾重新站在了領獎臺……

“我安禾,重新站在這裏,就是為了替自己說句話,我無罪,強加于我的,統統不認!”

她仰着頭,說的句句铿锵振地。

這是第一個,在面臨無數方位攝像頭的領獎臺,自己替自己辯解的藝人。

“出道十年有餘,我從未穿過一次白裙子,今天是個例外,因為我安禾配得上!”

臺下,瞬時掌聲轟動。

不得不承認,這份勇氣,前所未有,僅安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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