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兔子洞

門在背後關了起來,就像是從一個階段跳到了另一個階段,再也回不去了的轉變。先一步走進屋子的泠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喬希言站在玄關處,一邊試探着向客廳走去,一邊擡頭看着許少頃的家。

在昨天,甚至是在兩個小時以前,打死她都想不到,她會有能走進許少頃家的這一刻。

沒有了走廊的燈光,屋裏子變得更加暗了,只有一道月光透過客廳的窗子映了進來,其他便都是黑暗。

“幹嘛不開燈?裝蝙蝠啊你?”就在喬希言的眼睛還沒來得及适應屋子裏的黑暗時,從洗手間出來的泠就伸手,按開了屋子裏的燈。

光亮瞬間充滿了整個客廳,喬希言本能的閉上眼睛,于此同時腦子裏也蹦出了三個字:“真大啊!”

但是就在喬希言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才發現,比起電視或者電影裏面那些有錢人所住的那種上個廁所都需要騎腳踏車去的大別墅相比的話,這裏其實并沒有那麽大。而是因為東西很少,所以才會顯得大。

客廳裏除了兩張沙發外什麽都沒有,甚至沒有一般家庭都會有的電視和茶幾。這種簡單到了極致的風格并不僅限于客廳,在喬希言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這樣的。

喬希言不知道眼前的這種情況能不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可她偏偏就是在這個身為Need老板,根本就不可能會缺錢的人的家裏,硬生生的想到了這個詞。

但也就是因為沒什麽東西,反而形成了另一種別樣的風格,雖然另類,卻十分具有藝術性。牆上的壁紙和腳下瓷磚的色彩搭配,窗戶上的窗簾和客廳僅有的兩個沙發的相互輝映,都在訴說着主人的別具一格。

“少頃,你煮了咖啡都不知道幫我們也倒一杯嗎?”一直都專注的在研究這間房子的設計風格,直到泠這樣說的時候,喬希言才發現許少頃已經從好像是廚房的地方走了出來,手裏還端着一杯咖啡。

“你們是自己死活都非得進來的不速之客,并不是我邀請的客人,所以想喝咖啡的話,自己去倒。”許少頃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就用了‘不速之客‘四個字來形容此刻正看着他的泠和喬希言。

“是是,我們是不速之客!但我還不是關心你才來找你的?”泠聽了也不生氣,一邊說着一邊就走進來廚房一邊接着問道:“你這是怎麽了?閉關在家,準備修煉武功秘籍啊還是準備羽化成仙啊?”

許少頃聞言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神色淡淡的沒說話。

一直默默的看着他的喬希言突然就懂了,也許他并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例如瀕臨破産之類的事情發生,而只是單純的,想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而已。

外面确實是有着太多紛擾,前路也确實是充滿了險惡,能遠離這一切,只是安靜的呆着,未嘗不是一種奢侈。

“對了,孫經理讓我和你說,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彙報。”端着兩杯咖啡的泠重新回到了客廳,并将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喬希言。

“嗯。”許少頃聽聞只是點了點頭。

“那麽許老板你打算什麽時候出關?”泠調笑着問道。

而他得到的答案是,許少頃再一次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

被徹底無視了的泠不滿的剛準備開口,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起來,打斷了他原本要說的話。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後,便有些緊張的對許少頃和喬希言說了一句:“太後的,我去接個電話。”

說完,就一邊接通了電話,一邊快步向書房走去。

喬希言看着泠消失的背影,露出了一些不解的表情,太後…..是什麽意思?

“太後是泠的媽媽。”而且也只有她的電話能讓泠這麽誠惶誠恐,太後這個稱呼,真的是實至名歸。

仿佛是讀心術般,喬希言剛在心裏起了疑惑,許少頃的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許少頃已經做到了沙發上,正好整以暇的喝着咖啡。

泠的離開,讓客廳裏只剩下許少頃和喬希言兩個人,還有滿室的沉默。喬希言端着咖啡站在客廳的中間,不是她有多麽的珍惜這杯咖啡所以才一直端在手裏舍不得放下,而是,她實在是沒找到地方讓她放。總不能,直接就放在地上吧。

時不時的她會忍不住偷偷看向許少頃,可他始終都沒什麽表示,甚至連她為什麽會突然和那個叫泠的人出現在這裏,都好似沒有興趣問上一句。

不過謝天謝地,他沒有問。如果他真的問了,喬希言還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沉默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且很有作用,能将距離并不遠的兩個人,劃分得好像隔着千山萬水。

才沒站多一會兒,喬希言的腿就有些麻了,這不能怪她,今天她已經折騰了一整天,剛剛在Need門口還排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隊。

想想還蠻奇妙的,她在Need的門口為了進去而站了将近一個小時,然後大半夜的就莫名其妙來到了Need的老板家裏,還要接着罰站。

但是她卻沒有半點埋怨許少頃這個主人沒有待客之道的意思,她在潛意識裏已經将許少頃歸為特殊種族那一類了。

如果他真的熱情的招呼她,她也許反而會覺得奇怪。

“你會煮粥嗎?”就在喬希言的腦子天馬行空,不停得胡思亂想的時候,本來坐在沙發上安靜的就好像快要和空氣融為一體了的許少頃,卻突然開了口。

“什麽?”喬希言一時有些反應不過,而且也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煮粥?”

“嗯,會嗎?”許少頃點了點頭。

“什麽粥?”喬希言有些被搞糊塗了的問道。

“白粥就行。”許少頃淡淡的說道。

“會啊。”喬希言莫名其妙的應了一句。會煮粥……現在是什麽特別神氣的事情了嗎?

“幫我煮點吧,廚房裏有米。”許少頃說着示意了一下廚房的方向。

也許是因為他現在顯而易見的憔悴神态,或者是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瘦得有些過分了的身材,使得喬希言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點頭:“哦。”

站在這個幾乎可以用一塵不染這個詞來形容,一看就壓根兒沒做過飯的廚房裏,喬希言開始在想,今天的這一切還真的莫名其妙,簡直就像是進了兔子洞一樣。

可是想是這麽想,現實是她認命的按照許少頃剛剛的指引在櫥櫃裏找到了米和鍋子,開始着手煮粥。

一個星期都沒出門,而且在這個廚房裏連包泡面的袋子都沒見到,難道那個許少頃這一個星期都沒吃東西?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沒餓死就只是有點消瘦加憔悴,當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一邊淘米的時候,喬希言一邊這樣想着。

等到把米淘好放進鍋裏,并且按照比例加好水後,喬希言打開了冰箱,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其他能加進鍋裏的東西,或者小菜之類的。

不然,光吃白粥的話,也未免太凄慘了點。

可是讓喬希言失望了,偌大的冰箱裏除了排列整齊的純淨水和瓶裝啤酒之外,什麽東西都沒有。

真的不愧是夜店的老板,十分的以身作則,生活糜爛……不對,是完全沒有生活可言。

而站在廚房裏感嘆的喬希言卻不知道,她真的是想對了。許少頃,真的沒有生活可言。從小時候有記憶以來,他的生活就是一團糟。只有那個一直站在落地窗旁邊的身影是他最鮮明的記憶。

他曾經迫切的期待過,那個他應該叫做媽媽的人,能轉回頭來,看看就躲在她身後的他。而不是只将目光落在窗戶外面,去等待那個根本就沒有将她放在心裏的人。

他的期待最終并沒有落空,當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的眼睛不在看着外面,不管白天還是夜晚。她不再等待了,她的夢終于醒了。

但是,那個曾經豔絕香江的她,那個許少頃應該叫她媽媽的人,在最終看着許少頃的時候,眼神中卻是帶着恨意的。

也許,直到她生命的最後盡頭,她都不會原諒那個男人,所以,連帶着那個男人的兒子,她也連帶着一起恨上了。

這是一個将愛情視為生命的女人,當那個将她的愛情拿走的男人最終卻親手将她的愛情摔壞的時候,這個女人便和那些碎片,一起離開了。

她忘記了,或者就從來都沒有記得過,她除了是她自己以外,還是一個男孩兒的媽媽。

許少頃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她已經為了這份愛情而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而他也不過就是她付出的一部分而已。

但是有些記憶,已經深深印在腦海裏,無論過去多久,都無法抹去。

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當月光灑進屋子裏的時候,當午夜夢回的時候,那個身影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白色的長裙随風飄蕩,和她長長的黑色頭發一起。

四周都是空空蕩蕩的,只有無邊的黑暗最真實。但是很多次,至少最近這幾年,那些黑暗開始一點點的散開,露出了些微的光。

盡管刺眼,但是卻無比真實。

她帶着最絢爛的光,将那件白色的長裙一點點染上色彩,将那個滿是落寞甚至開始帶上狠毒和怨怼的臉,一點點沾上笑顏。

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為它能讓你忘乎所以,只想着那個人。但是當那個人并不愛你的時候,這份愛,是不是就變質了?

沒有,并沒有,愛這件事情,并不會因為你愛的那個人是不是愛你而改變。

差別只在,你愛,還是不愛。

是在什麽時候發現,那個人突然就出現在了自己夢裏,為那個黑暗無邊的夢帶來了一絲色彩的?

也許,就是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又或許,是在真正的認識她之後。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怎麽打不開?奇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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