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文

周承弋可不知道符謙再次舉一反三,要将整個長安城都帶動起來,他更不知道的是,不過是一句随口提出的主意,在不遠的将來會風靡蕭國。

後來有一回朝堂上兩撥人馬意見相左,雙方都覺得對面胡攪蠻纏奸佞小人,一位禦史甚至鬧的還要死谏。皇帝直接折子一放,叫人搬來兩張長桌。

“衆卿家互有争論,七嘴八舌的吵的面紅耳赤,朕聽的也頭疼,幾張嘴一道兒開都不知該聽誰說。朕聽聞長安士子間流行辯論賽,倒是與狀師相似,将觀點陳述、反駁對方、自由辯論皆綜合一體,衆卿家不若便各自出四人,好好辯一番。”

“也不必動不動以死明志血濺當場,弄得朕多麽昏聩無能似的。”皇帝最後語氣平淡的這一句話,叫所有朝臣都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後來臨堂辯論就成了上朝的保留節目。

周承弋正在寫《狐夢》的最後一卷,即酒半仙——這個酒半仙不是別人,正是雲夢狐本人,但雲夢狐并沒有成仙。

或者應該說,雲夢狐拒絕了成仙。

這一卷其實是一個結尾,字數僅五千餘,放到現代小說裏,就是個番外。它的存在是補充交代前文伏筆,并承接盜夢卷。

盜夢卷的後半段劇情,沈珏常年食妖血而變得不人不鬼,這偷來的壽數于他而言是一種折磨,雖然因果被雲夢狐一力承擔,然精神上的痛苦卻與日俱增。

雲夢狐為他編織一場宏大的美夢,與他在夢裏厮守。然而沈珏并非常人,他異常的清醒,只是他們相愛的那麽艱難他舍不得就此離開,但他也知道,終究有一日,他們會分開的。

那一天來的很快,雲夢狐忐忑的拿着盜來的夢去見沈珏,沈珏頭一回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一如多年前的沈夫子。

雲夢狐心中伸起濃烈的不安來。

果然憑空而來的一道金光,當了九世好人,終于在最後一世堪破情劫的天府星君,圓滿得道歸列仙班。

天上多了一顆星星,人間只留茕茕狐妖。

雲夢狐大夢一場,前塵往事皆回歸而至,她參悟了,滞澀已久的境界就此松動,她擡眼仿佛看到了直達天界的登仙梯,只要走上去,她便也能位列仙班。

原來所謂的仙人點化,是沈珏留給她最後的溫柔。

原來不止她是沈珏的情劫,沈珏于她也是一場劫。

引路的仙官在同她道喜,一擡頭卻見這狐妖忽而落下兩行清淚。

雲夢狐回到了那片已經變成荒野的曾經的家,一如初見的沈夫子負手而立在等着她。

兩人從地下挖出一壇喜酒,那是他們成婚之時按照當地習俗埋下的酒,若是此生相守,酒可留給兒孫喝,那是傳遞福氣;若是感情破裂,便在分開當日挖出這壇酒,分食之,自此曾經所有盡化酒水穿喉入腹,再無回旋餘地。

“今日一別,生死不見,從此你做你的雲中仙,我做我的人間客,前生荒唐便是南柯夢一場,各自忘了吧。”

“忘了……也好。”

兩人各自将碗中喜酒飲盡,喉間辛辣,胃裏仿若火燒,比那年紅帳中喝下的合卺酒還要來的醇香,也遠比它烈。

狐夢手指勾着酒壇的紅繩轉身,潇灑的一步踏碎所有曾經。

突然平地起了風,她沒有回頭沒有停留,身後注視着她背影的人一晃眼便沒了影子。

【半生流離夢,一場前緣煙。秋白雲歸登天處,不見當年夢中仙。】

【渡人間歲月,生愛恨嗔癡。再飲一杯黃昏酒,天下人間各去留。】

【“世間再無狐妖雲夢,只有長安小巷深處,以夢釀酒的酒半仙。”】

周承弋用羽毛筆劃上最後一個句號,這本歷時近兩月總字數十萬的《狐夢》終于完結了。

“大功告成!”他伸了個懶腰,放下羽毛筆,迫不及待的将這一卷以讀者的眼光從頭看了一遍。

他不知道別人滿不滿意,反正他自己從頭到尾翻看一遍還是挺滿意的。

估計大半的讀者也只有看到這最後一卷,才知道文名的“狐夢”二字真正的涵義。

不過現在雜志剛出四期,偷生卷剩下的三萬字加上盜夢卷的四萬餘字,四舍五入一下那也要十期後才會刊登結局,《長安》雜志是半月刊,也就是四個月時間。

到時候就算讀者不滿意,也拿他沒轍,他換個馬甲發新文又是一條好漢!

是的,在經過皇帝、惠敏郡主,以及存疑的女主沈娉之後,周承弋終于接受了自己的馬甲是個透明的這個事實。

雖然《狐夢》陰兵卷的事情實乃誤打誤撞,皇帝也沒有發火禁止他再寫,但這就跟懸在頭頂的劍一樣讓人忐忑不安,他若是那一天不小心又觸了眉頭,皇帝還能像現在這麽好說話嗎?

止戈馬甲已經透明了,指不定哪天就全民皆知了,鬧出一波大風雲只能無奈封筆。

他現在住在東宮“啃老”不愁吃穿,但總有一日是要獨立出去的,到時候他說不定連皇子的身份保不住,便宜爹不給他零用錢了的話,他必須自己賺錢啊。

想要支撐周承爻昂貴的藥錢,自己也過的舒服,在這個普遍月收入兩銀的時代,周承弋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麽其他的工作能賺這麽多錢。

綜上所述,周承弋不能放下寫文。

面對掉馬甲的究極威脅,他冥思苦想參考前人們,尤其是文學巨擘的魯迅先生,最後得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只要我馬甲披的夠多,掉馬甲就追不上我!最後還要從我的日記裏找隐藏彩蛋!

想到這個主意的周承弋沒忍住興奮的笑出了聲,并且當天晚上就連夜取了十多個筆名。

正常的有:四公子、朱慶、羽等;不正常的有:長安地産、平平無奇小天才、豬剛烈等。

總之風格十分多樣,也格外的群魔亂舞。

周承弋也不打算就在長安書坊這一棵樹上吊死,其一是狡兔三窟,只有投的多才不會被一網打盡;其二則是京城有四大書坊,讓長安書坊一家獨大實在太打眼了。

再然後,《長安》雜志現在風格基本已經定下來了,符謙很明白貪多嚼不爛的到了,新一期雜志後面的約稿函更新了具體要求,雜志一共有十個欄目,每個欄目的風格不同,以短篇文章為主,長篇的兩個欄目挪到了後面,僅在連環畫之前。

長篇他們還是以成書為先,只有特別優秀的才會上刊連載,一是保持雜志質量;二是引流。

聽聞駱異有所突破了,新開的那本《金陵夜話》寫的相當好,符謙已經定下要上連載了,剩下的一個長篇欄目,子固在信中說大抵是要留給他影子都看不到的新文。

周承弋:“……”還沒出生就被惦記上的二崽,慘。

不過周承弋之所以這麽着急的把《狐夢》寫完,除了趁着手感一鼓作氣之外,還有便是他對新文确實有想法。

周承弋發現,不僅是現代醫學知識,他可以帶來給這個時代的東西有很多。

他新文決定寫一篇網絡小說非常流行的題材——種田流系統文。

窮書生江海潮某天被石頭砸中,醒來發現眼前多了點東西,那是個別人看不到的藍色方框框(屏幕),他覺得自己被砸傻了,但他窮的都沒錢吃飯了,又怎麽可能有錢找大夫看病。

也只能就此罷了,反正這東西也不影響他生活。

直到他如常的入山去采山貨賣錢,一擡眼,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腐爛的樹葉——這是垃圾。

野山菌——味道不錯,可以适當培育。

野生果子——味道酸澀,但做成果醬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野人參——年紀還小,不建議挖,可以再養養。

……

諸如此類的字将江海潮的視線全部遮蓋,他心念一動,在真的挖到野山參後,終于開始研究起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來。

随後發現這個東西不僅可以識別東西,後面的什麽“果醬”“培養方法”裏面都是有的,只是需要一定的條件才能解鎖,包括且不限于吃食方面。

到了後期還能開放兌換平臺,一共三個物品格,既可以向別的世界的人賣東西,也能買東西,不過這個是随機的,能不能買到自己想要的全看運氣,二十四小時刷新一次。

周承弋給這篇文取了個很直白的名字《窮書生種田》,比起試水的《狐夢》,這一篇文的題材讓周承弋更喜歡,他對這篇文的期望值也更高。

而且他打算寫好之後,用四公子的筆名走正常渠道投給長安書坊。

別問為什麽,問就是他覺得不安全,想穿新馬甲。

當然這些事都得徐徐圖之,周承弋現在最多也只能寫個大綱,寫大綱之前還得先把自己記得的沒什麽錯誤的現代知識先列出來。

不列不知道,一列吓一跳,才發現他記得的多是九年義務教育期間所學的東西。

不過這些暫且是足夠了的。

在他理清大綱之前,南書房的冬課先提上了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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