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上朝

永成四十年四月初一天色蒙蒙雞鳴破曉之時,往常萬籁寂靜的東宮卻亮起了燭火。

長夏各自安排好其他事宜,端着嶄新的朝服輾轉來到主殿。負責守夜的凜冬始終堅守在門口,正揉着熬紅了的眼睛。凜冬看了看尚還沉暮的天色,疑問的看着他,“換班?”

長夏颔首,指了指托盤裏的衣服小聲解釋了句,又道,“廚房溫了早膳,用過再去睡吧。”

凜冬應允,離去之前幫長夏将洗漱用品都端進了寝宮。

點燃的燭臺将渾黑驅逐,床榻上的容貌俊朗逼人的青年正和被而眠,遠遠看去眼下一片陰影,也不知是暈紅的燭火調皮,還是主人又晚睡了一次。

肯定是後者。長夏看到了從書房帶出來的鵝毛筆正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似乎是感覺到驟然的光亮,青年皺了皺眉頭,眼皮動了動,嘴裏嘟囔了句什麽,側身将臉埋進柔軟的金絲枕裏。

長夏輕手輕腳的上前喚他。

“殿下,殿下……該起來了。”

在長夏堅持不懈的低聲呼喚中,青年終于從沉睡中睜開了眼,他抱着被子懵懵的坐在床榻上,眼神呆直的看着一個方向,橘色的燭火倒映在他眸子裏跳躍搖曳。

周承弋這次回神還是挺快的,趕在自己因為沒睡醒做出什麽幼稚舉動之前,主動接過了洗漱用具,長夏退至一旁神色可惜。

“什麽時辰了?”周承弋一邊擦臉一邊問,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悶啞。

“回禀殿下,已是寅時正刻了。”長夏回答。

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一刻鐘約為十五分鐘,因此一個時辰可以分為八刻鐘,所謂正刻便是時間段最中間的部分,也就是說寅時正刻等于淩晨四點。

睡眠時間嚴重不足的周承弋當場皺出一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包。

周承弋昨晚上一鼓作氣将《窮書生種田》的故事情節推到了兌換平臺上線。

這本文雖然走的起點爽文路線,但其實要從兌換平臺上線,才會開始逐漸變得離譜起來。

兌換平臺之前的上半部分,無論是搞食物也好,搞養殖也罷,便是嫁接技術以及現代醫學急救知識那都能說一句言之有物,這個時代的人模仿出來并不算很難,至多投入的人力物力損耗嚴重。

然而兌換平臺上線之後的下半部分,周承弋借着這個神秘的“藍色面板”為便利,寫下了不少目前的科技、生産水平來說是很難實現的東西。

比如說先前幾次提過的水泥,初級水泥需要的火山灰在蕭國境內很難找到,更別說大量使用,江海潮兌換到的那點水泥連建個庫房都不夠,還是用三合土混合使用。

而性能更好的矽酸鹽水泥等,周承弋雖然對此些知之不詳,但也知道一點,便是他們基本都建立在擁有高爐礦渣的基礎上。

雖然周承弋盡量都将這些東西寫成初級模式,可這樣的初級模式對于目前的小農時代生産技術來說,已經是地獄模式了。

反正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美好的期盼願景,而不是現實生活中能夠實現的東西。因此對于其中東西過于期待的讀者來說,一旦看到兌換平臺上線,估摸着會有相當一部分人感到失望。

非要打個比喻的話,大概就跟在他之前做夢腦補的搞工業革命,搞高爐煉鐵,造飛機大炮,進軍世界,稱霸海上一樣的離譜吧,但看起來真的很爽就是了。

周承弋對此事也只能表示:我系統這麽大的金手指都開了,離譜就離譜吧,無腦爽文要什麽邏輯,問就是神秘的“藍色面板”無所不能。

周承弋寫這本書把自己寫嗨了,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下的,現在起來腦瓜子嗡嗡的,感覺根本沒睡夠。

搞了半天不是他睡得太晚的問題,而是起的太早了。

長夏提醒道,“殿下您忘了,內侍監前些日子就将朝服送過來了,乾元宮前兒個遞來消息,使臣團後日就要抵達邊境了,您今日是要去上朝的。”

周承弋還真忘了這茬事,不過他倒是理解他便宜爹的意思,就是趁機找個機會公布他禁足令解除了呗。

他無可無不可的應了。

但周承弋忘了,點卯這個詞的來源便是因為官署機構基本都是卯時上班,也就是早上五點到七點。

而他便宜爹從小就當皇帝,懷着一腔雄心壯志的接手了先帝遺留的爛攤子,是個勤奮的社畜,除了節假日和生病外,幾乎天天打卡上班,還經常早到晚退,下朝後在聽政殿開幹部小會更不是什麽稀罕事。

雖然他便宜爹并沒有做過因為別人起晚了就罷官的事情,但百官之中又有哪一個敢起在皇帝之後姍姍來遲。

于是朝官們在起床時間上非常之內卷,甚至曾有晨光熹微,正午門前百官攢動之“美”事。

果然,周承弋踏進金銮殿的時候,二品以下的官員已經到的很整齊了。

“見過太子殿下。”裴昇亦将軍和他前後腳進來,第一時間就領着他大兒子裴明見了禮。

周承弋趕緊免了禮,只是目光忍不住在裴明身上落了一落,這裴明白淨斯文的樣子,要不是原主記憶力确實篤定,他還真沒辦法第一時間判斷這是裴家人。

裴将軍,裴炚,裴晔三父子不光名字都很一條龍,長相也都是一流水線批發的銅色皮膚三白眼,标準的武将長相。

難怪裴明說他去參加家長會,別人不一定認得,但裴炚一去,肯定一眼就看出是裴晔的兄長了。

他原本以為這句話是嘲諷他兩個弟弟智商差不多,原來就是單純字面意思的實話實說。

周承弋按照原主記憶走到他的站位,一轉頭,就見五皇子周承安正臉色鐵青的看着他。

“四哥不好好在宮裏禁足反省,怎麽會在這裏?”周承安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

周承弋雖然慣常與人為善,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更別說他沒找周承爻算賬,這便宜弟弟就有事沒事總要跳出來搞事情,他要不氣氣他那真是脾氣太好了。

周承弋就晾着他,低頭彈了彈袖口不存在的灰塵,又理了理玉佩的紅穗,才緩緩道,“老五,你眼睛不行啊,該找禦醫好好看看了。我穿成這樣來這裏還能幹什麽?當然是上朝啊。”

“四哥說笑呢?你身上的禁足令,父皇可還沒有下令解除。”周承安根本不信是皇帝讓他來的,而且他上次年節宮宴的時候,就覺得周承弋和以前很不一樣。

人還是那個人,乍一看上去同以前沒什麽兩樣,也只有對上了才會發現,這人鋒銳了不少。

這讓周承安深有危機感。

以前周承弋是皇後嫡出子嗣,從出生起就是太子,得以上朝聽政,而他周承安的生母直到亡故也不過一區區嫔位,還是死後追封的,是所有皇子裏出身最低。

在南書房讀書之時,夫子們只會誇獎周承弋,總說他聰慧敏銳,憂他慧極必傷,周承爻這個病秧子眼裏更是只有周承弋一個弟弟,說什麽把皇後缺失的那份也照顧到。

所有人都無視他,看不起他!面上一派和睦,背地裏只會嘲諷他不自量力。

可他只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為了活命只能伏低做小,不敢露出半點端倪。

後來明明周承弋已經三緘其口,那般庸碌無為,朝臣們卻還是擁護他,父皇也從不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再後來周承爻出宮建府封了親王,周承弋這個太子留在東宮,只有他,他只是一個皇子!他娶側妃那日,周承弋竟然讓百官們竟上書請立太子妃!

欺人太甚!奇恥大辱!

好不容易才把這個惡心的太子踩下去了,怎麽能夠再起來!不可以!他不允許!

周承安看着周承弋身上比自己的顏色更深,屬于太子的朱紅色朝服,眼裏像是淬了毒。

然後猝不及防和周承弋的撞在一起,他慌忙斂去神色。

周承弋不知道周承安心裏想了什麽,要是知道一定會評價一句:過分自卑和被迫害妄想症都是病,請趕緊治,別在這禍害別人了。

原主一大好青年,雖然性格頗為敏感膽小了些,但也不該因為太過優秀而被人肆意揣測摧毀,這可真是讓人在唏噓之餘忍不住磨刀霍霍向豬羊。

所幸周承弋不知道,所以沒有在上朝第一天就給周承安一個大比兜。

“五弟難道不知道嗎?”周承弋擡眸,随即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孤又忘了,五弟的羽林軍早就撤走了。”

周承安瞳孔一縮,整個背部不自覺都繃緊了,說話時候話也硬邦邦的,“四哥可莫要胡說八道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各自心裏都有數,五弟若是行得端坐得正又怕什麽呢。”周承弋笑了笑,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五弟這手伸這麽長,可真是要小心着點別被砍了。”

周承安猛然瞪視着他,還要說什麽,周圍卻一派騷動,周承弋轉頭一眼就看到了瞧見了跟在房丞相身後匆匆而來容貌極盛的青年。

青年個子瘦高,曬黑了一些,一雙眸子卻像是墜了星子般的熠熠生輝。

“殿下,我回來了。”他一如既往的露出的笑容仿佛無聲的在說。

作者有話要說:  新冠疫苗後遺症讓我犯困了兩天,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評論竟然過一千了!!!別攔着我,我要加更一章!

我不信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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