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二下下西洋

時逢月末,暴雨連綿不絕下了數日,放眼望去就沒有一處幹的能落腳的地方,護城河的水位不斷上升,城邊的人家緊急撤走,在朝中官員們驚心膽顫擔心下游堤壩潰塌的時候,終于是停了雨。

便是陰雲蔽日冷風吹拂,尚未見晴空,也足以叫人松了口氣。

雖然觀星臺測得後面再無這般滂沱大雨,工部尚書和蔣侍郎還是力排衆議要求撥款搶修和加固,皇帝聽允,另從私庫撥款十萬銀兩予以安置居住在護城河岸兩邊百姓。

工部忙着搞國家基建的時候,皇帝也忙着向外施壓,在這般情況下,各國的結好文書紛至沓來,也只有南突厥國暫且沒有表示,不過這都是遲早的事情。

蓄勢以待許久的使節團們終于迎來了再次出海下西洋的那日,俞仲翎等一系使節皆是心潮澎湃。

理藩院已經從禮部獨立出來成為了專理外交事務的部門,正是急需要做出成績的時候,走訪西洋國拿下西洋炮一事他們必須圓滿完成。

俞仲翎更是當朝立下軍令狀:“若此事有誤,不必陛下責令懲處,俞仲翎當自取首級,遺屍海上也!”

其極端激進分子的态度表現的一目了然,不過由此也可見俞仲翎對此事的看重。

年紀大了的沈太師最聽不得這話,趕緊詠了一首杜牧的《題烏江亭》,“俞尚書,‘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兒。江東弟子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啊!”

“此話嚴重了,嚴重了。”他連連擺手勸道。

皇帝也将他這毒誓壓下,“俞卿若故,亦是大蕭之國損。命,朕給你留着,然則若失敗而回,你這一品尚書的官帽,朕可就給你留不住了。”

此軍令狀便就此落實。

出海那日,文武百官盡皆前來送行。

符謙也憑着自己那可有可無的閑散爵位也來湊了個熱鬧——他沒別的意思,他對除了賺錢以外的事情基本不感興趣,更別說朝堂政務了,他來這裏就是想看看房觀彥和周承弋這兩厮,到底是不是烏龜投胎,能有多沉得住氣!

是的,這般重要的場合,皇子們也都在場。

除了小八小九這兩個說話都還磕巴的皇子外,連周承爻這個從不上朝的和親王都帶着一臉病容來了,周承弋自然不可能缺席。

他不僅不缺席,在前一天晚上特意去觐見了皇帝,提出想要親自為使節們握個手什麽的聊表些厚望。

皇帝還以為他終于有了上進心,當即便同意了,高興的連偏頭痛的毛病都減輕了不少,轉頭就跑到元帥府去跟回來後就沒上過朝的鐘離越得瑟,“說什麽弋兒性子不适合做儲君,你瞧瞧,還不是也知道争了!”

“這古往今來多少皇子,就沒有不想當皇帝的!”他說的斬釘截鐵。

鐘離越也意外周承弋那敏感的性格,居然還主動蹦出來攬事情,不過總有一種預感,事情肯定不是皇帝想的那樣。

正想着就聽見皇帝這句話,當即沒忍住笑出了聲,“說的好像你就是自己願意當的皇帝一樣,也不知道當初是哪個人,登基的前一晚還抱着我姐嚎的傷心欲絕差點昏死過去。”

“朕那時候才多大,哪裏曉得什麽。”皇帝堅決不承認。

鐘離越卻容不得他不承認,滔滔不絕的大談起他哭鼻子的黑歷史來,都精确到了具體時間,“永成二年,安陽長公主出嫁的事你還能說年紀小,那後來永成十六年,你求娶我姐,大婚之夜喜極而泣莫非也是年紀小?次年弋兒出生,你夜夜夢中嗚咽擔心他夭折,連夜爬上璋臺上祈福,十九年長公主回京,你又情難自已,二十二年汝川,二十四年……”

鐘離越如數家珍的說完,一臉嘲諷的看着他,“這還只是那些大事,中間那許多小事,我便也就不提了吧。”

皇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頗有些惱羞成怒的道,“你姐怎麽什麽事都跟你說!”

“想的時候就是卿卿梓潼皇後,惱怒了就是我姐,呸。”鐘離越啐他一口,話匣子一開就根本停不下來,話還密的叫人打斷不了,非要說的高興了才罷休,“年紀小還知道誠實,現在人越老怎麽還越愛撒謊說大話了?哪個人不想當皇帝?那個人不就在我眼前?”

“弋兒這是随了你了。”末了還說上這麽一句。

皇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惶恐,臉色變幻莫測半晌,終還是重哼一聲拂袖離去。

鐘離越撐着下巴,對着他的背影難得說了句好話,“頭疼的毛病要治趕緊治,蕭國一時半會亡不了,倒是你,小心猝死龍案。”

皇帝頭也沒回,也不知道到底聽見與否。

他們的吵架,周承弋無從得知,只聽長夏提了一嘴皇帝近來身體不太好,張禦醫每日定時去乾元宮給陛下按摩。

“什麽病?”周承弋詢問道,原主記憶裏皇帝身體挺硬朗的,沒聽說有什麽毛病。

長夏回答,“聽說是頭疾。”

周承弋恍然大悟,“我還以為父皇說頭疼是随口一說。”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先帝是個昏君,他便宜爹接手那麽大一個爛攤子,能轉危為安弄出中興之勢,自然得勵精圖治嘔心瀝血,時間久了身體自然會出現問題。

“太醫們可得好好治啊。”周承弋感嘆了一句。

“……”長夏等了半天就等出這麽一句,忍不住道,“就這樣?”

“不然呢?我又不會治病。”周承弋聳了聳肩膀,轉頭就把精力投入到寫作中去了。

只剩下長夏站在那裏頭皮發麻:怎麽辦?這話要怎麽回幹爹?如實回的話,陛下知道了一定會生氣的吧……

生沒生氣,暫且無從考察,皇帝還是欽點周承弋上前來。

一旁的五皇子周承安羨慕嫉妒恨的牙關緊咬,看着路過的周承弋臉上含笑,只覺得刺眼無比,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四哥,你別太得意。”

周承弋心裏正專心致志想着房觀彥,大步上前壓根都沒注意到他開口說了話,更別提說的什麽了。

周承安被無視,氣的臉色扭曲了一瞬,惡狠狠的道,“此一時彼一時!總有一日!”

後面的話他沒有多說,但其中意思已經一目了然。

周承爻離他最近聽到了他的話,很是看不過眼的皺起眉,語氣虛弱卻難掩厭惡的吐出一句,“眼睛紅的都能滴出血了。”

“……反正不管是父皇還是你都偏袒他。”周承安神色陰沉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再不說話。

周承爻覺得這人簡直莫名其妙,他壓着嗓子咳了兩聲,站遠了些。

周承弋一路為皇帝代言,從俞仲翎開始慰問,最後才停在房觀彥面前。

他頓了頓,帶着兩分意味深長的笑道,“孤聽聞觀彥近來為了科舉能取得三甲功名,整日閉門不出在家溫習書本?連丞相公求卦都得親自上門去。如此用功,看來來年春闱之後,孤必能在朝堂上與觀彥共事。”

“承殿下玉言,觀彥必當全力以赴。”房觀彥這時只覺得周承弋的語氣有些奇怪,還沒有察覺到那裏不對。

然後就聽周承弋接下來一句,“孤喜愛白水只是未能喝到極品的茶,久聞觀彥烹茶煮酒的手藝乃是一絕,不知可有品嘗的一日?”

房觀彥眉心一動,他撩起眼皮看向人群之中的符謙,後者離得遠并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麽,但被房觀彥一看,下意識就心虛的一縮肩膀,借着打扇子把臉藏在其後。

再看周承弋似笑非笑的神色,哪裏還有什麽不懂的。

心內湧起一股被發現東施效颦的羞恥感,又莫名的有些激動,面上倒是一派正經之色,“殿下想喝茶,觀彥暫時無法,然則想喝酒,我府中樹下埋了兩壇,殿下不嫌棄取走便是。”

周承弋挑眉,“主人不在,安能過府?還是等到你回來的那日,我給你辦慶功酒,只是這回可莫要再喝醉了。”

房觀彥聽他的意有所指,面色微紅。

周承弋拿過披風給他披上,将系帶系好,看他這樣就不由想起那日醉酒後握着他手指數三念二的模樣,一個素來波瀾不興的人,露出那樣的神情似乎也并不遭。

“罷了,其實醉了也挺好的,不鬧人。”周承弋伸手在他頭上輕輕一揉,微微俯身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輕聲道,“子固,我等你回來。”

房觀彥眼中波光潋滟,鄭重其事的回,“好。”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微妙,不過不待人多想,周承弋就退開了兩步。

“此番一去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年半載,”周承弋抱拳恭送,“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諸位保重,一路順風。”

“待來年,春風起,再相會,必不辱使命。”

使節齊聲道,“臣等,拜別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臣盡皆跪下山呼萬歲。

停靠多時的大船拉起了錨,在長帆鼓動中順水而去,直向西行。

那張揚在空中飛舞的蕭國國旗仿佛在向這個世界說: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歇一會再碼,碼完即發。

小劇場

周承弋:等你回來再跟你算賬。

房觀彥:等我回來就跟你表白。

符謙: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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