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急救法
暮色深沉,皇宮內卻燈火徹明,呼嘯嗚鳴的風仿佛是鬼神扯長了嗓子在哀悼,陸陸續續趕到的一衆朝中重臣們,都還沒來得及去問詢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便都被鐘離越叫到聽政殿去。
直到最後拄着拐杖的沈太師顫巍巍的走來,鐘離越直接兩三步上前将他拽的人都懸空了,随後便合上了聽政殿的大門,叫手下的鎖甲軍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準接近。
周承安和龐太保兩人姍姍來遲,沒見到朝臣和周承弋,心中警鈴大作,還搬出來自己皇子和三公的身份想要以勢迫人。
然而這些鎖甲軍可不是京中羽林衛,一言不合就直接亮出了刀,那見過血的兇悍之氣立刻撲面而來。
“元帥有令,擅闖者一律當北胡細作處置,生死不論。”聲音震沉,恍若驚雷炸開。
龐太保佯裝怒氣沖頂一個帽子就往鐘離越頭上扣去,“敢在乾元宮如此做派,他鐘離越這是要謀反嗎?!”
“父皇是在召見四哥和鐘離越時突然出事,必然有其因由,然則四哥行事這般遮遮掩掩,真是叫人不得不多想。”周承安也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卻是将髒水又潑到周承弋身上去,眼底的惡劣竟是都壓不住。
周承爻一從承澤殿出來就聽見這話,當即氣的心氣不順嗆咳不止。
皇帝嘔血昏迷的消息一經遞出,周承爻便連藥都沒喝完就披着外袍匆匆進宮了,他跑的厲害,氣都喘不勻,臉上帶起一片異常的紅,動作卻是只比禦醫們慢一些,第一時間就詢問了情況,其後和趕來的安陽長公主、帶着綠妩的陳嫔等一直在裏頭守着,期間還因為病情不住的咳嗽。
長公主擔心皇帝這邊沒消息,他再病倒,想讓他坐下休息一會,周承爻卻苦笑道,“我怎麽可能坐的住。”
雖然廢太子的事情,周承爻一想起便覺心頭怨氣難平,但父皇對他這個兒子卻是沒半點虧欠的,他沒法不擔憂。
長公主嘆了口氣,終究沒有再勸他。
也是方才府裏的下人來說王妃受了驚吓有小産征兆,這才走了出來。
他臉色慘白如紙,神情冰冷,銳利的眼神仿佛一根刺直戳進周承安心底,将他那點龌龊盡數掀開來,“宮中的消息早前一刻就傳出去了,便是住的最遠的沈太師都來了,你若真有心,又何至于現在才來。”
“想來已經與你的準岳父好好相商了一番對策吧。”周承爻說着免不了發出一聲冷笑。
周承安求娶龐太保孫女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主要還是鬧得大,他的兩位側妃都是世家出來的,沈側妃還好,她庶女為皇子側妃也算得上高攀了這門親,然則另一位側妃卻是世家嫡女,京中有名的貴女。
側妃說的好聽卻也是妾,雖然不會像普通家族裏那樣生死大權掌握在主母手裏,說發賣就能發賣,但皇妃也是有協管後府的權利的。
周承安哄女人的手法都一樣,許諾妃位後位,雖然早就猜到正妃遲早是要娶,哪裏想到這才入了皇子府不足兩年,他就要求娶正妃。
那側妃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五皇子府近來熱鬧的很,周承爻雖然足不出戶,王妃卻是有交際的,她胎穩了之後也叫了自己友好的姐妹過府一敘。
周承爻也聽了一耳朵,權當聽了個笑話。
被揭穿的周承安臉色難看,嘴上卻半點都不承認,“二哥便是偏袒四哥,也不能這般睜眼瞎吧。父皇一病倒,将乾元宮圍起來的是他周承弋,可不是我!”
“原來你也知道父皇病倒了!”周承爻冷眼看着他,逐字逐句的論說道,“為臣,君王有疾而不守是為不忠;為子,父親病重而不問是為不孝;為弟,兄弟阋牆争權奪勢是為不義!”
“周祐奴,你若真有心,此時就該在父皇跟前侍奉,而非在這裏胡攪蠻纏挑撥是非。”他說完再壓不住喉嚨湧上的咳嗽,丢下句“連六歲的綠妩都比你懂事”才轉身匆匆往外而去。
周承安自是氣的不行,龐太保卻轉念一想道,“看和親王這樣,情況應該也沒預想的那麽糟糕,你現在到禦前侍疾,到時陛下醒來第一個瞧見你,自然對你要好兩分。”
“說的不無道理。”兩人遂做出心急如焚的模樣往正殿而去。
外頭的争鋒都被擋在聽政殿厚重的宮門外,沈太師被鐘離越淩空抓起來,上一秒還沒看清乾元宮的富麗堂皇,下一秒就落在聽政殿的衆老友間。
他腿有些軟,勉強撐着拐杖才沒跌倒,索性還記得進宮的事,連忙問道,“到底怎麽了?”
衆人在為“封鎖滄州”而激烈讨論,沒有人理他,周承弋頭也不擡的指了指一旁寫的密密麻麻的黑板,上面将事情經過寫的一清二楚。
鐘離越把這老胳膊老腿提過去,語氣不怎麽耐煩道,“趕緊看,別浪費時間。”
沈太師一目十行的掃下去,心中震驚不已,也終于聽懂了場中的争論是什麽意思。
“封鎖滄州,禁止通行的手段是否過于激烈了?恐會令百姓惶恐不安,從而造成逃竄或哄擡物價等種種情況,致使其他不願看到的場面。”鄭禦史提議,“如今瘟疫的範圍暫時無法确定,應當只封鎖邊關的煙雲,汝川二城,再做其他打算。”
贊同者過半,房丞相對于滄州的封鎖也持保留态度。
“不行。”鐘離越矢口否決,他是在場最了解具體情況的人,語氣快的叫人都跟不上,“整個滄州的軍營都有彼此換防互通有無的習慣,北方冬天長,一直到三月份都難以得見青色,為了防止北胡軍洗劫邊民,這段時間滄州大半的兵力都傾斜于煙雲和汝川,等到四月旬便各自整頓回城。”
“難民大量湧入的時間正是那時候。”鐘離越說到這些難受的不行,眉頭就沒松開過。
沈太師立刻便問,“其他各城可有出現症狀的?”
鐘離越搖了搖頭,“我一收到煙雲的消息就入宮了,暫時不知道滄州其他城池的情況,但想來是不樂觀。”
“……确定是瘟疫?”沈太師再度詢問。
不怪他如此,這事情突然發生,将人砸的有些發懵,哪裏敢一說就相信。
“我的人撞見了北胡軍焚屍,各個以麻布覆面,西都城中門舍緊閉,氣氛俨然,百姓惶恐不已,一旦有發現高熱的,軍隊直接闖進屋中抓人……之後抓了批難民一個個審問,終于找到了混在其中的一個,說是西都自雪後就開始流行一種傷寒病,起因不知道,但染病的人初時會出現高熱不上吐下瀉的症狀,然後嘔血困乏四肢無力,再一病不起,基本病上半月就會死。”
鐘離越将所有情報脫口而出,語氣肯定道,“除了瘟疫不做他想。”
“蠻夷賤皮耳!”聽罷他的話,聽政殿內不少人氣的眼睛紅了破口大罵。
周承弋按了按眉心,“所以封鎖滄州諸卿可還有異議?沒有的話,盡快将令傳下去,太醫院那邊孤已經遞了消息會組建出一支醫療團隊,戶部清點糧食衣物采購好物資,工部不管怎麽樣最少趕出五十輛運送的車出來,兵部出一隊先鋒兵護送……都要盡快,兩天之內必須出發!明白嗎?”
“是!”被點到名的三部負責人齊聲應是退下去安排。
“對了,還有天啓軍和羽林軍……”
“還有……”
周承弋是頭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只能想到哪裏安排到哪裏,雜亂無章的很,經常說着說着才發現漏了東西,又趕緊叫人去告知下去,乾元宮的小太監們都奔走繁忙。
好在朝臣們都是老手,不至于出錯。
就這麽安排完畢,周承弋都覺得腦子要炸了,心中對皇位越發敬謝不敏,屁股都不敢在上面挨一下。朝臣們都離開之後,周承弋想起什麽,又叫人把太醫院定下負責赴邊關的醫療團隊負責人叫來。
“微臣段知章……”
周承弋免了他的禮,大步往外走,“你跟我來。”
然後就直接将他帶出了宮,找到長安書坊去了,符謙聽說一群禦醫臨門瞧着像是要砸場子似的,驚訝的下樓來,卻見領頭正指揮着讓人将《窮書生種田》成書全包起來的周承弋,“殿下?”
周承弋讓他帶到無人處把瘟疫一事一講,符謙聞言眉頭皺起,心中惱恨北胡之龌龊,又不解問道,“此事我懂了,只是殿下為何要買這麽多四公子的小說?”
“這作者在書中寫過一些防疫手段,我覺得可以參考一二。”周承弋道。
段知章本還以為這是什麽醫書典籍,如今一聽不過是小說,很是惴惴不安,“小說裏的東西能有用?”
“有沒有用,還要你們看過,我瞧着寫的挺真。”周承弋自己就是原作者,自然知道裏面的東西傾注了他多少心血。
那是他親身經歷過一場全球性疫情而得到的資料。
也許在藥物方面不一定能找到替代,但是其中的現代防疫手段肯定是有用的,那些可是五千年問話一點點完善的,還能比現在差?
而科學系統健全的防疫措施,能盡可能的将情況收攏在可控制範圍以內。
符謙終于也想起止戈和四公子系為一個人這件事,他心念一動,不動聲色的用扇子抵住唇。
段知章只覺得太子殿下真是亂來一氣,十分郁悶的将那一堆書帶回太醫院。
卻不想他正在挑燈研究瘟疫的同僚沈崇一眼瞧到此物竟然驚喜的蹦了起來,恍然大笑道,“是了是了!我怎麽把它忘了!”
段知章遲疑的看着他,“這不是一本小說嗎?莫非真的有用?”
太醫院其他禦醫也都圍過來。
“當然有!前些天我不是說我岳父吃飯時不慎卡了東西,我用的那個海姆立克急救法便是出自這裏!”沈崇說着終于翻到了那頁,指着道,“瞧,就是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出好玩的小劇場,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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