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
取了行李，周璟三人乘坐劇組派來接機的車前往橫店。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終于在下午三點左右抵達入住的酒店。
進了劇組安排的套房，周璟來不及休息，放下行李就和程芝禾出門，準備去拜訪林溯、宋谷雨以及編劇王雪生。
通常來說演員進組并不需要專門和誰打招呼問好，因為這種程式化的社交在選角、圍讀以及開機時都會有，躲都躲不掉。
可周璟這次是來參加集訓的，而且他圍讀時表現不佳，雖然最終劇組還是選擇了他，但可以想象的是，他并沒有給林溯等人留下什麽好印象。
因此于情于理來說，他都應該登門拜訪，表達一下感謝順便表表決心。
正巧他們抵達的時間也合适，既不會打擾人午休，又沒到吃飯的時間。所以盡管很累，周璟還是振作精神，和程芝禾一起先後拜訪了林溯和宋谷雨。
在這個過程裏，周璟的态度一直拿捏得很好，謙遜但不卑微，禮數周全卻不會顯得疏離。而且時間也控制得剛剛好，總是适時地在話題結束、陷入尴尬前便起身告辭。
程芝禾一路看着、聽着，放心的同時心情也頗有些複雜。
如果五年前，周璟能有現在一半的圓滑，也不至于……程芝禾不禁回想起當年初見周璟的情景。
當時她剛于聚星內鬥中勝出，為了鞏固地位，急需培養專忠于自己的嫡系藝人，最好還是能出頭的那種。
這種人才可遇而不可求，程芝禾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理想化，因此只在閨蜜群裏玩笑般提了一句。
結果沒幾天，她身為院線高層的閨蜜，給了她一張電影看片媒體邀請函，讓她務必騰出時間去看。
于是程芝禾便在大銀幕上第一次看見了周璟。
彼時的周璟剛滿十八歲，略顯稚嫩的臉被大銀幕放大後産生的沖擊力，讓整個影院鴉雀無聲，片刻後才有低低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程芝禾聽着周圍同行們的竊竊私語，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不管這孩子簽沒簽經紀公司，自己都要把他挖到聚星來。
所幸雖然廢了一些周折，但她終是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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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下周璟後，為了給他規劃一條最适合，同時也是利益最大化的發展路線，程芝禾廢盡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到一部上星劇的男三。
古裝大女主劇，著名小說改編，女主角是當紅實力派演員，國民度很高，完全不用擔心收視率。
周璟在劇裏飾演女主角的弟弟，還附加了美強慘屬性，角色經歷惹人憐愛，沒有任何劇內CP，給女友粉們留下了充足的想象和創作空間。
且劇裏配角都是老戲骨，只要周璟演技不至于太拉胯，演完這部戲就能直接貼上“有演技”的标簽，再加上他那張臉，可以說是坐等爆火，只是看能火到什麽程度而已。
可這美好的未來被周璟的拳頭打沒了。
具體經過總結起來其實很簡單，甚至在圈內都算不上什麽新聞。
大女主劇的出品方攢了個飯局，負責人在推杯換盞間，變着法地明示暗示要包養周璟。還趁他去洗手間落單的機會，把人拉進了無人的雅間。
兩人在雅間裏說了什麽無人知曉，但其結果便是出品方的負責人被周璟打了個半死。
程芝禾聞聲趕到，一看見雅間裏的情形便覺得眼前發黑。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悄聲吩咐助理立刻去找酒店要走廊監控，然後上前安撫出品方。
之後，憑借着搶先拿到手的監控錄像，周璟沒有背上案底。但無論程芝禾如何求爹爹告奶奶，也沒能阻止對方封殺周璟。
從那以後程芝禾心裏就憋着一口氣。
所有人都說她簽了個廢物砸在手裏，她就偏不信邪，想盡辦法繞過阻礙給周璟找資源，可這一路走得比她想象得還難。
業內誰不知道周璟是個待爆的雷？而圈內資源就這麽多，你占的多一點，別人就會少一點，起勢的時候壓不下去，已經落到井底的，哪家會放棄下石的機會？
偏偏周璟自己也不是個省事的，所有對家設置的陷阱，脾氣暴躁的他幾乎是一踩一個準。五年間，來自公司內外的圍追堵截，生生把他摁在十八線外動彈不得，漸漸地連程芝禾也失去了信心……
每每回想起這幾年的心力交瘁，程芝禾就難免有些埋怨。
這個圈子是亂，潛規則橫行無忌。但國家大環境在那，什麽下藥□□逼良為娼的事少之又少。而越是有地位的人，越愛惜自己的羽翼，他們也不缺人投懷送抱，一般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
程芝禾相信，無論那個負責人在雅間裏說了什麽，他是絕對不會在那種地方對周璟用強的。只要周璟能回到飯桌上，她就有信心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多也就損失那個出演男三的機會，耽誤一點時間，絕不會落到被封殺的地步。
可惜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麽殘酷，從沒有“如果”這個選項。
告別制片人宋谷雨，程芝禾和周璟朝同層的編劇房間走去。
雖然花費的時間不長，全程也都是坐着聊天而已，周璟卻感覺精疲力盡。好在結果不錯，就連看起來很嚴肅，似乎不好相處的宋谷雨都态度溫和。
周璟因此放松不少，笑着對程芝禾說：“說起來我還沒見過編劇王雪生老師，只知道他是林導的禦用編劇。”
程芝禾點點頭：“王老師和林導合作多年，着手改編過不少熱門IP，算是少數幾個從沒挨過書粉罵的編劇之一。”
“那等會要好好和王老師聊聊，”說着，周璟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文均老師沒參與編寫劇本，我還想好好謝謝她，跟她聊聊原著和劇本呢。”
程芝禾腳步一頓，慢了半拍才回答：“……嗯，确實挺可惜的。”
說話間，她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周璟一番，眉頭微皺。
身為消息靈通的經紀人，程芝禾在圍讀結束的當天晚上，便知道了事情始末，而她的第一感覺是松了一口氣。
資源越好，争搶的人越多。雖然很可惜，但既然無論如何都保不住這個機會，這樣出局總比被人陷害又背一身是非強。
可她萬萬沒想到，圍讀結束一周後會接到《方外》劇組打來的電話。
聽到對方詢問周璟抵達杭州的航班時，程芝禾好一陣子都沒反應過來。
不是她對周璟沒信心，假如單純靠實力，周璟不說碾壓所有小生，壓制一個徐澤是綽綽有餘的。
問題是争搶資源永遠不是單純比實力，人氣、公司、人脈，乃至輿論都會成為砝碼，左右着最後的結果。
特別是當她得知，優果在評估投資《方外》的企劃書後，便知道勝利的天枰最終會傾向哪一邊。
誰知道有人直接拆了對家的托盤呢？
詳細情況程芝禾并沒有打聽到，但綜合各方消息，左右這一切的人不是宋谷雨，也不是林溯，而是文均。
能直接否決選角結果，指定演員試戲并參與圍讀，最後還能讓宋谷雨拒絕優果的投資選擇周璟，文均的身份絕不簡單。
這樣的人鼎立支持沒有任何背景的周璟，為了他甚至不惜得罪優果，難道僅僅是因為他符合角色？
若是以前，程芝禾根本不會把這種事往周璟身上套——這小子要是肯折腰，也不至于沉寂整整五年。
但今天和周璟走了一趟，親眼見證他五年間的成長和變化，程芝禾欣慰之餘，心裏難免有些嘀咕。
畢竟論相貌，哪怕是在俊男美女層出不窮的娛樂圈，周璟也算最亮眼的那一撥。
他俊美而不陰柔，漂亮但男性特征明顯，輪廓分明可塑性強，介于韓式花美男和肌肉硬漢之間，是圈內極度稀缺的男星類型。
就算是見慣帥哥美女的程芝禾，有時看着周璟的臉都難免感嘆，如果文均趁機提點什麽條件，她真不覺得意外。
想到這，程芝禾忍不住皺了皺眉。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十幾年，她至今仍看不慣圈子裏一些事，但比起年少時的固執與堅持，她早已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劇組夫妻”、“限時戀愛”這種事，在圈內太常見了，即便她不準，也架不住人自個願意。
正當程芝禾想着該怎麽暗示周璟注意分寸，不要太依賴外力，更不要飄時，周璟一聲驚呼打斷了她的思路。
“文老師！您怎麽在這！？”
程芝禾忙擡眼一看，來開門的正是文均。
文均似乎對周璟的反應很不滿，皺眉問：“我在這很奇怪嗎？”
周璟明顯有些拘謹和無措，聽到這話，忙不疊地擺手又搖頭：“不不不不奇怪！我只是……我以為……”
見周璟嗫嚅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文均忍不住啧了一聲：“得了，反正你不光現在能看到我，開拍後還能看到我。別杵門口了，進來吧。”
周璟：“……”
看着周璟滿臉茫然疑惑地走進房間，程芝禾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是她想多了。
他倆這反應要是都算有一腿，那普大帝和川建國同志的娃都能打醬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