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補拍
網絡上那些紛紛擾擾周璟當然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被嘲多年，他早就學會了從謾罵裏找樂子，就算被當面嘲諷，他都能面不改色地點評對方的罵人水平。
再說了，現在劇組天天大夜戲趕進度，他哪來的美國時間去關心網上的動向？
自從上次被唐玦趕鴨子上架地找林溯導演聊過後，周璟就告別了雙排吃雞的悠閑日子，每天的通告從早上六點排到淩晨一兩點，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但他一點怨言都沒有，每天還變着花樣讓米桃小陳給劇組的工作人員送吃的喝的，因為他知道，劇組會這樣趕進度，有一部分他的原因。
空鏡加人物局部小動作的提議得到了林導認可，但這樣一來，為了連戲，前面有些拍過的部分就必須重拍。可之前拍攝進度的停滞已經大大影響了劇組進度，如果重拍，成本的增加暫且不提，租期即将到期的拍攝場地首先就等不了。
為了這件事，林溯和宋谷雨吵了一下午，最後還是文均拍板定下了這事。
“拍！該重拍的就重拍！先盡全力趕進度，實在不行……”文均一咬牙，“重新排期補，需要的資金老娘自掏腰包補上總行了吧！”
就這麽一句話，臨淵叛出辰山之後臨霄的戲份全都得重拍，包括花燈夜談。
好在這些戲份都集中在周璟身上，最多連累和他對手戲最多的唐玦，波及的演員并不多。
“我終于知道，老逮着一只羊薅羊毛是什麽感覺了……”唐玦兩眼發愣地看着工作人員準備道具，手裏拿着一杯星爸爸，卻沒什麽力氣喝。
站在他身邊的周璟正捧着星爸爸愣神，聞言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吐槽：“你應該是被薅的那個吧。”
“你也知道我是被薅的那個啊？啊？等拍完你是不是得補償我？”唐玦直接把手裏的星爸爸怼到周璟臉上，凍得他整個人一激靈。
“……有病病？妝掉了你賠啊？”
“妝？”唐玦冷笑一聲，“那哥哥我這兩天缺失的睡眠你是不是得賠？嗯？”
“好好好，賠賠賠！”周璟無奈地歪頭躲過星爸爸的攻擊，“你想我怎麽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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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唐玦開口，旁邊飄來三個字：“賠睡吧。”
唐玦：“……”
周璟：“……”
文均淡定地喝了口星爸爸：“開個玩笑，提神醒腦。有用嗎？”
“有、有用……哈哈……”別說提神了，汗都出來了……周璟尬笑着邊喝星爸爸邊瞄了眼唐玦，卻恰巧和他看過來的眼神碰了個正着。
兩人一愣，又同時移開視線，一個看天，一個看地，氣氛不知為何有些微妙。
好在為了趕進度，工作人員手腳都很麻利，很快就布置好拍攝場地。在林溯導演的呼喝下，那一點莫名的暧昧瞬間消散，周璟和唐玦把星爸爸交給助理，快步走到拍攝場地中央準備走戲。
米桃拿着周璟的星爸爸，看着身前不遠處的文均，想着剛才的那個玩笑。躊躇一陣後，她上前一步低聲道：
“文老師……”
“嗯？”文均叼着吸管撇了米桃一眼，那表情那氣場，任誰看了都得抖三抖。
好在同甘共苦這麽幾天，米桃已經很清楚文均是個什麽樣的人，并沒有被吓跑，反而湊得更近了一點：“文老師，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倆……”
文均一挑眉毛，吐掉吸管，玩味地反問：“覺得他倆……什麽？”
米桃咬咬嘴唇，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自從她察覺到唐玦對周璟似乎起了不可言說的心思後，就一直想找人商量一下，而這最好的人選，當然是程芝禾。
可說她矯情也好，小肚雞腸也罷，雖然知道程芝禾值得信任，她心裏還是有一道坎一直邁不過去。小陳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性別就決定了米桃沒法和他商量這事。
但文老師的話……米桃偷偷看了文均一眼。雖然反問了一句，她卻似乎并不期待自己的回答，正專注又認真地盯着拍攝進度。
其實文均完全沒必要在這陪着大家熬夜，畢竟她在劇組既沒有職務，也沒有責任。可她依然每天陪着大家上下工，存在感高但話卻不多，只是看着，并不惹人讨厭。
而且劇組開拍這一個多月以來，米桃也算混熟了地皮，各路八卦聽了不少，自然也聽了幾耳朵對文均身份背景的猜測——畢竟她在劇組地位超然、身份特殊這件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刨開那些可信度不高的胡編亂造，最可信的有兩點。第一，文均投資了《方外》劇組；第二，換角風波中，是文均保下了周璟。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更何況文均還是周璟的伯樂！
想到這，米桃終于下定決心，四處瞅瞅發現沒人注意她們後，挨近文均小聲道：“是這樣的文老師，也許是我多心了…可我總覺得，唐玦對我們家周璟和對別人不一樣！我們家周璟也怪怪的……啊，不是，就是……就是那個感覺……你明白嗎？”
文均看着米桃渴求認同的小眼神，噗嗤一下樂了：“小丫頭片子，嗑CP就嗑CP呗，什麽感覺不感覺的！”
“C…CP！”米桃小聲尖叫了一下，又馬上捂住嘴四下張望，見沒人看過來她才松了口氣，又急又驚地說，“什麽CP啊？他倆拍的不是玄幻劇嗎？你寫的原著裏他倆也不是…也不是那種關系啊！我……”
“好了好了，別着急，”文均哭笑不得地摟住米桃的肩膀，帶着人轉了個方向，免得她太激動影響到拍攝，“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也不是說他倆就是CP了。”
見米桃冷靜下來，文均才接着說：“你覺得唐玦對周璟不一般，但話說回來，你以前見過唐玦是怎麽和朋友相處的嗎？”
聽到這話，米桃下意識地搖搖頭：“我是不知道……但周璟……”
“我懂，你對周璟很了解，但周璟以前也沒有圈內的朋友吧？”文均松開米桃，雙手環胸，轉身看着場地中正在拍攝的兩人，“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他倆之間到底是友情，還是其他感情，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決定，別人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添亂。”
“如果只是友情，你橫插一手，也許會葬送一段在娛樂圈內十分難得且真摯的友誼。假如他倆之間是…別的感情，你點破之後的結果也很難說。可能如你所願，但也可能會點醒他們成為神助攻，你想賭嗎？”
“可是……”米桃嗫嚅着，“你剛才那個玩笑……”
文均喝咖啡的動作一頓：“咳，只是個玩笑而已。好了，別操這份心了，你就靜觀其變吧。還是說你其實是周璟的女友粉？”
米桃聞言眉頭一皺，表情認真地糾正：“我是媽粉！”
“……哦。”
“不過，你說的也對……”米桃看着拍完戲打打鬧鬧走過來的兩人，喃喃自語，“先看看再說吧。”
***
第二天傍晚。
周璟剛拍完一條，正要回休息區等待布景，就看到自己的躺椅上睡了個大爺。
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躺椅旁，踢了踢大爺那躺椅安放不下的大長腿。
“今天晚上又沒你的戲，跑這來礙什麽事兒啊你！”
唐玦嗨了一聲，一骨碌從躺椅上坐起來，邊罵邊扒拉周璟：“個小沒良心的，我這不是關心你的進度嘛！剛卸完妝我就過來了，晚飯還沒吃呢！”
“那你去吃啊！別特麽裝了，你就是在這守宵夜呢！”周璟拍打着唐玦扒拉自己的手，邊笑邊罵。
“那是，周哥的宵夜，豐盛又貼心。”打鬧了一會，唐玦起身坐到旁邊的小馬紮上，把躺椅讓給周璟，“今天進度怎麽樣？能拍完嗎？”
周璟毫不客氣地坐在躺椅上，接過米桃遞過來的毛毯，一邊抖開一邊說：“應該沒問題，就看那幾場群戲會不會卡了。”
唐玦點點頭，見周璟蓋着毛毯睡下，他便安靜地坐在小馬紮上玩手機。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工作人員叫醒周璟，化妝師和服裝師随即圍了上來，一個補妝，兩個幫忙換戲服，準備拍下一條。
唐玦看着被團團包圍還有點沒睡醒的周璟，冷不丁地冒了一句：“昨天說好了，今天要是能拍完補拍，就請我吃一個月的晚飯。”
“嗯……嗯？”周璟眉頭一皺，低頭瞪唐玦，“我明明說的是如果今天能拍完就請你吃大餐，怎麽就變成要請你吃一個月晚飯了？”
唐玦托腮看着周璟：“啊，是嗎？我怎麽記得昨天收工時說的是一個月晚飯？”
周璟：“就一頓！”
唐玦：“一個月，你記錯了。”
周璟：“你才記錯了呢！”
唐玦：“呦～堂堂男二號耍賴皮！”
周璟：“你個堂堂男一號還訛人呢！”
在一旁默默圍觀的米桃和文均——
米桃：“……”這對話也太沒營養了！
文均：“……”嗑死我了！
這沒營養的扯皮終結于導演的小喇叭召喚，臨走前周璟對着唐玦豎起食指，氣呼呼地強調：“就一頓！”
“好好好，小氣鬼。”見好就收的唐玦點點頭，笑着目送精神抖擻的周璟走向拍攝場地。
這一夜，同樣的場景反複發生，到最後連文均都不愛嗑了，跑到監視器後盯拍攝進度。
等到淩晨十二點，群演來回走動的街上，臨霄收回看向戲臺的目光，在人群中漸行漸遠。
他身姿如竹，氣質如蘭，卻像在人海中隐形了一樣，無人看到谪仙下凡，也沒人看到那如玉般的白皙長指正随着唱詞微微彈動——
“都怪寡人惹下禍，千錯萬錯寡人錯。伏後之罪全怪我，望魏公開恩放兒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