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何柚青一臉悲戚, 就說是煙火買少了吧!可這明明是葉雲飛的錯,為何到頭來被罰俸祿最多的那個反而是他!這點子還都是他出的呢!具體安排也都是他去做的!簡直曠古奇冤!
葉雲飛真想一刀抽飛何柚青,還有臉喊冤, 買煙花爆竹的錢都是從他的荷包裏出去的好麽?這一下子又扣掉一年的俸祿,回頭被他爹娘知道,少不了一頓臭罵!他那小氣的娘指不定還不肯接濟他,想想都煩。
其他侍衛們倒還好,他們平日裏跟着殿下, 時不時就會得些賞賜, 平日裏的開銷大都被兩個統領包圓了,是以荷包鼓得很, 半年俸祿而已,不傷經不動骨, 不帶眨眼的。
唯有元寶心有戚戚,幸虧他惦記着要服侍殿下, 沒去湊那熱鬧, 不然這會兒, 私房也要大縮水啦!他可還欠着殿下不少銀兩呢!
衛海青瞧着他們種種神态,不由搖頭失笑, 暗想傳言果真不可信,傳聞中最為冷心冷情的六皇子, 對于犯了忌諱的屬下,竟然只是罰罰俸祿便罷。這若傳了出去,怕是無人肯信。
“蘇宅那邊客人多,雲姑娘有些騰不開手, 讓我先給你們送些吃食來墊墊肚子, 稍後再做些旁的, 還望見諒。”
一聽有吃的,衆人忙圍過來:“雲姑娘太客氣啦!有吃的就行,我們不挑!”
打開大食盒,裏面滿滿兩大盆子,一盆裝着煎好的面餅,一盆裝着花卷,還有一壇子醬菜。
一群年輕小夥子頓時兩眼放光,數十雙手齊齊伸出,三兩下将那面餅花卷哄搶而空,時不時還要互相動個手,一身武學只為多搶個面餅花卷,也真是出息得很!
衛海青藝高人膽大,任由耳旁拳風陣陣,他自巍然不動,直等到食盒徹底空了,才淡定地收好,轉身離去,只留下身後一片混戰。
蘇家這邊,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被搬到房裏擠着,柳氏還摸出幾把鎖頭,把房門挨個兒鎖了去,唯恐一個不注意,被人給順走。空出來的院子擺了幾桌酒席,已經陸續擺上了菜肴,有精致漂亮的鹵涼菜,有炖的金黃酥爛的雞湯,有燒的醬香油亮的五花肉,幾乎碗碗都是能見大塊兒肉的硬菜。
蘇老爺子和郭氏帶着兒孫幾大家子,浩浩蕩蕩的殺過來吃酒。遠遠就瞧見那氣派的門頭,郭氏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夭壽哦!竟然做了個如意門!
等到進了門,瞧着地上鋪着的大塊青磚,那一根根均勻粗壯的立柱,一擡眼,還有那烏黑瓦亮的瓦片,郭氏幾乎都要顫抖了。
正房足足做了三間,兩旁還有兩個耳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兩旁還做了抄手游廊。倒座房全部被拿來當倉庫用了。王氏和李氏捂着胸口,只覺得跟這宅子比起來,自家簡直跟破落戶似得。
幾個大老爺們倒是沒啥子感覺,進門就被院子裏的香氣兒給勾着了,若不是看蘇老爺子和郭氏都沒落座,怕是早就忍不住撲過去大吃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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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忍得住,孩子們可不行,有幾個一慣受寵的直接就撲過去一人扯了一個雞腿在啃,兩個閨女則可憐巴巴地咽口水。
蘇大海笑着招呼:“爹,娘,快上座。”
蘇老爺子端着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聽了這話,只是沉沉的看了蘇大海一眼,默默坐在了上位上,郭氏本想說點啥,但看着滿桌的吃食,頓時眼睛一亮,決定等吃完了再說。
蘇大山和蘇大壯早就忍不住了,等到爹娘坐下,立刻一屁.股落了座,小一輩的幾個也都挨着坐下了。王氏和李氏也饞的厲害,卻不敢坐,只能站在一邊。柳氏見狀,忙過去道:“後頭廚房那邊兒還有一桌,咱們過去吃。”
王氏和李氏看了眼郭氏,見郭氏點頭,這才過去了。
等到了廚房一看,霍!都快趕上她們家院子那麽大了,心裏頭的酸水兒跟泡泡似得一層層往上冒,把這滿桌的肉吃進去怕是都壓不住!
大家剛落座,其他叔伯們陸續也都來了,蘇老爺子在家排行老三,上頭兩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今兒吃酒,兄弟三個都歡歡喜喜地過來了,至于那個妹妹,嫁得有些遠,平日裏走動不多。
看到蘇大海的新宅子,幾位叔伯嬸嬸都高興的緊,一個勁兒誇蘇大海出息,順帶也誇一誇他的親閨女。
“那是個好孩子,起先還怕她瞧不上咱們,沒想到性子這麽好,每回看到我都笑着叫人。”
“是啊,上次集會還讓多送了肉串兒呢!”
“你也算是熬出頭了,不用再幫那個丫頭治病,這個又乖巧孝順,還有那樣的好手藝。”
雖然帶了幾分讨好的意味,卻到底是帶着真心的,蘇大海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
等到人都入了座,蘇立夏勤快地搬來了兩壇子酒,給長輩們都倒上了。
酒肉上桌,院子裏的氣氛頓時熱絡起來。
等到酒足飯飽,蘇老爺子面色通紅,打了個飽嗝兒,沖蘇大海道:“你這房子蓋這麽氣派,是想打我們的臉啊,還是不想把銀子剩下來給我們?”
蘇大海沒想到蘇老爺子會這麽迎面一巴掌,他想了想,道:“爹,今兒是我搬家的大喜日子,你非得這樣不給我留臉面嗎?”
“這裏都是自家人,你要什麽臉面?再說,你給我留臉面了嗎?”蘇老爺子酒氣熏天,怒氣漸長:“你這宅子,從買地、打地基、到上梁、做家具、定日子,有哪一件是跟我這個當爹的商量過的?你做買賣,做得那麽紅火,你跟我說過?”
郭氏動了動嘴皮子,想開口,轉眼瞧着蘇老爺子似乎動了真火,便又把話壓下去了。
蘇大海道:“爹,咱們村兒,沒有分家之後還什麽事兒都要跟長輩商量的規矩。況且當初分家的時候,你和娘也說,将來我有任何事兒都不要找你們,是死是活,都跟你們無關。”
蘇老爺子一拍桌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你這是反了天了!以為分了家,我就管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蘇二爺敲了敲煙杆子:“我說老三,你也該知足了,依我看,大海這孩子已經很孝順了,又給你長了臉面,你還想咋地?就算天大的恩情也有還完的時候!更何況他也不欠你的。”
蘇大海覺得有些不對味兒:“二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恩情?什麽欠不欠?”
蘇老爺子罵道:“你聽他亂嚼舌根,喝了幾口馬尿不知道哪兒跟哪兒了!我家的事關你屁事?要你多嘴!”
“老三,這事兒是你做的不地道。”蘇家老大也開了口,他年紀大了,前幾年,門牙掉了一顆,說話有些漏風,他嫌丢人,就不愛說話,這句話也是他一字一句冒出來的。
“我怎麽不地道了?我給他吃給他喝把他拉扯大!我怎麽就不地道了?”
“沒人要你把他拉扯大,是你……”
“不是請我吃酒?”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打斷了蘇二爺的話,所有人下意識看過去。
六皇子目光掃過杯盤狼藉的院子,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目光落在言明身上。
蘇大海的腦子一片混沌,剛剛幾個長輩的話讓他有些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心中隐隐而出。
一片寂靜中,言明站起身:“海大哥,時辰不早了,是不是該開下一桌了?”
蘇大海回過神:“哦,是是,是我忙糊塗了,開下一桌!”
言明轉身,沖幾位老爺子笑道:“海大哥頭一回搬家,沒經驗,這客人都上門了,沒得讓人幹站着的道理,不如再上一輪酒席,老爺子們再吃一桌?”
官家的少爺冷冰冰站在那兒,誰還敢吃?
衆人連忙起身,蘇老爺子的酒也吓醒了一半,這會兒手都哆嗦起來了,幾乎是被郭氏攙扶着離開的,奈何郭氏自己也怕的厲害,結果就見兩人抖抖索索,顫顫巍巍地走了。
等人全走了,言明才問:“你怎麽這麽早來了?不是說好下午才請你來嗎?”
六皇子言簡意赅:“送賀禮。”
元寶手裏捧着一個盒子,道:“公子聽說喬遷之喜得午時之前送禮,就特意過來了,還好來得及!”
蘇大海壓下心裏紛亂的思緒,提起精神應付:“公子太客氣了!”
六皇子道:“區區薄禮,聊表敬意。”
言罷,元寶立刻笑着把匣子捧上,蘇大海下意識就接了過去,片刻後才回過神:“不是,公子,之前不是已經送了花草嗎?還有那煙花爆竹,太破費了!”
“那是他們的心意,與我無關。”
何柚青:“……”莫名覺得被自家殿下嫌棄了。
禮物送到,六皇子果斷離開。
言明在一旁笑抽:“海大哥,院子這麽髒,打死他都不會留下來的!估計晚飯都不一定肯來吃!”
蘇大海這才想起這位公子的性子,不由也笑了。
這麽一打岔,剛剛那事兒暫時就這麽過去了。
廚房裏的蘇靜雲從蘇立年嘴裏聽到了事情經過,她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六皇子的話,果然蘇大海并不是蘇家的孩子嗎?
想到自家爹爹得知真相後該有多難過,蘇靜雲坐不住了,把身上的圍裙解了下來:“我去找公子有些事,待會兒就回。”
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将已經放涼了的綠豆糕裝了幾塊,在盤子裏擺的整整齊齊,這才又走了。
見到蘇靜雲,六皇子并不意外,只放下書,默默看着她。
蘇靜雲将綠豆糕擺到六皇子面前,笑得十分谄媚:“今早的煙火十分漂亮,公子有心了。”
六皇子不為所動:“若是為此,你當去謝何柚青。”
蘇靜雲眨了眨眼,立刻道:“何大哥是公子的侍衛,謝您是一樣的。”
“煙花是葉雲飛買的。”
蘇靜雲默了默,終于擡起頭,對上了六皇子的目光,開門見山問道:“公子,現如今可以告訴我,我爹的身世了嗎?”
“你爹并非蘇老三和郭氏的親子。”
蘇靜雲輕嘆一聲:“我早已猜到。蘇老爺子和郭氏的模樣只算平平,身材也矮小,看蘇大山和蘇大壯,就與他們十分相似,我爹卻生得高大,眉眼鼻口與他們也沒有分毫相似。”
“只是我不明白,為何這麽多年,村裏從沒人提過這些?在這鄉野之中,沒有任何秘密能夠密不透風,更何況生子,十月懷胎總做不得假。”
六皇子道:“蘇家兄弟三人早些年曾服過兵役,回鄉的時候帶着一個孩子,恰逢郭氏的孩子早夭,三人商量之後,決定把孩子交由她來帶,那便是你爹蘇大海。”
“那幾年,天災人禍剛剛結束,百廢待興,自顧尚且不暇,哪記得別人家的孩子是何模樣?”
蘇靜雲眉頭微皺:“恐怕不僅如此,那孩子,我爹的身世又是什麽?”
“恕我不能告知。”六皇子道:“你做多少糕點都不成的。”
……
蘇靜雲一路思索,等到進了家門,卻見蘇大海将一個木匣子遞過來:“這是那位公子送來的賀禮,我覺得還是交給你來處置比較妥當。”
“爹。”
蘇大海看着蘇靜雲的神情,猜她知道了酒席上發生的事,笑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蘇靜雲一瞬間下了決定,道:“爹,無論如何,你還有我們。”她應該相信自家爹爹的。
“對!我兒賢女孝,一家團圓,還有什麽事兒過不去呢?”
因着言明一句話,蘇大海一下午都在沖洗院子,唯恐那位矜貴公子嫌棄。蘇立夏和蘇立秋看不過去,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言明攔住了:“你們爹爹心裏有事兒,讓他幹些活兒吧,好歹把今兒過了,畢竟是喬遷大喜的日子。”
聽聞客人們都走了,何柚青立刻就上了門,瞧見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被搬走了,不由痛心疾首,盯着蘇立夏拿了鑰匙把門打開,又一盆盆搬出來。
“這可都是我費盡了心思才買回來的,都是你妹妹喜歡的,你怎麽能鎖到房裏去呢?簡直暴殄天物!”
蘇立夏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何大哥,自家妹妹打算回頭就把這些花兒給送回去這件事兒了吧。
傍晚時分,六皇子準時到了,在言明的嘲諷中穩坐上座。不同于中午的盆盆大肉,這會兒的菜肴十分精致,有魚有肉,有葷有素,色香味俱全,還有一碟綠豆糕。
六皇子盯着綠豆糕看了半晌,才舉了筷子。
等到酒足飯飽,天色也暗了,言明看了看蘇大海的臉色,轉身跟六皇子一道走了。有些事兒,得讓他自個兒先想明白。
是夜,蘇大海拎了兩壺酒,裝了兩大碗肉,悄悄出了門。蘇靜雲目送他離開,輕輕嘆了口氣。
蘇家大爺看到蘇大海,似乎并不意外,拍了拍身旁的石凳:“來,咱爺倆好久沒喝兩盅了。”
蘇大海坐過去,将肉菜端出來,又倒了兩碗酒。
蘇家大爺喝了口酒,嘆了口氣:“要早知道老三兩口子是這麽個東西,說什麽當初也不讓你跟他們。”
蘇大海沒吭聲,只陪着喝酒,蘇家大爺喝一口,他喝一口,蘇家大爺一口悶,他也一口悶,默默聽着蘇家大爺一個人嘀咕。
蘇靜雲坐在屋前的門枕石上,雙手托腮,仰面望着天上的月亮發呆。
“你爹的性子很穩,不用太擔心。”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夜晚有些空靈。
蘇靜雲吓了一跳,轉頭呆呆望着不知何時走過來的六皇子。
六皇子低頭:“吓到你了?”
蘇靜雲搖搖頭,收回目光。
兩人都未再言語,一坐一立,均在對月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靜雲輕聲道:“當初我得知自己身世的時候,只覺得天都塌了。我想着,我既不是相府嫡小姐,那我是誰?我該去哪裏?天下之大,何處是歸途?”
“即便相爺和太夫人想要收我為養女,可我到底不是蘇家正經的小姐,旁人面上敬我,背地裏又該如何議我?相府将我養大,我非但不能回報,還要成為其污點,那如何能行?”
“直到我回到上溪村,找到爹娘,我才覺得自己空落落的心又有了着落。”
“爹爹重情至孝,先前為了我違背蘇老爺子和郭氏的意願,面上不說,心裏卻愧疚了很久,如今得知他們并非自己爹娘,心中不知會如何難過。”
“我能回到上溪村,找到爹娘,找到自己的根。可爹爹呢?爹爹他還能找到家鄉,找到嫡親的家人麽?”
六皇子默然無語,有些傷痛,旁人無從經歷,亦無從感同身受。
良久。
“世人皆知,當今聖上獨寵瑤妃。”六皇子嗤笑一聲:“若當真如此,我娘豈會身體孱弱,我又豈會數十年纏綿病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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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今日依然聖寵》貴妃每天都在等着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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