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也不知道小楊腦補了什麽, 一思剛加好防治圈帶頭人的微信,上面就打來電話,再三确認沒有舊病複發,不容置喙地給一思批了個長假。

“為什麽不尊重我的意願?這是上面領導該有的做派嗎?”教授坐在副駕駛座上, 祥林嫂一樣地碎碎念。

司紀都替他領導鳴不平, 這什麽語氣, 搞得好像領導不是讓你放假,而是讓你加班一樣:“我才要說呢,欠債的明明是你,你為什麽不尊重我的意願?說給我做家教就做家教。”

回程的路雖然少了倆無常,卻多了一個沒事給自己找事做,主動說趁假期來給司紀做家教的一思,于是許仙和聶小倩都沒了位置, 現收在卡牌裏, 一思坐副駕, 青福和大帝坐後排。

好好的跑車, 俨然是不夠坐了, 司紀苦逼地思索要不要賣了換房車, 張嘴還要和一思再辯,就聽後座響起酆都大帝的嗓音:“給你的禮物, 怎麽不用?”

“……”司紀立馬閉上嘴。

青福正在想房間分配的事,聽到大帝又來撩閑:“其實你可以自己回去。”

這又不是之前擔心無常先一步到,把一思魂勾走的時候了,青福很現實。

大帝仿佛沒聽見一樣, 繼續自己的話題:“是因為沒找到合适的鏈子可以加工?”

“……”青福終于轉過臉, 冷笑了一下, “鏈子, 加工什麽?狗牌?那紫鑽也跟一思做的天劫一號差不多吧,有跟蹤的法術。”

不知道的還以為酆都大帝多有心,去趟戰場還不忘送他禮物,實際此心非彼心。

倒也沒說世上只準他青福算計別人,不準別人算計他的道理,而且那紫鑽也算是陽謀,的确美得讓他舍不得,只要收藏起來不随身攜帶,它也就是個價值不菲的收藏品。

車廂裏像死一樣寂靜,過了一會,一思才低頭去摸座位——原本副駕是許仙的位置,還有個ipad卡在這裏,随意點開:“是誰在耳邊,說,愛我永不變……”

一思一秒将視頻給關掉了。

·

因為一思的到來,青福再次将換房的事提上日程。隔天司紀去上學,青福抓着聶小倩和許仙一口氣跑了十來個地方,在許仙快要廢掉前,才選中一棟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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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看環境,這小區沿湖而造,綠化做的也不錯,背面還有山,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山明水秀了,像個墓地一樣,來買房的人并不多。

別墅本身就是獨門獨棟,彼此之間離得比較遠,晚上來看房的時候,小區裏除了路燈只螢螢兩起兩三盞燈火,看起來陰間的很。

保安給青福錄入信息,看聶小倩打扮得挺文秀,忍不住多提點幾句:“就快搬進來住了?嗯,平時晚上別往人造湖跑,還有就是快遞櫃可能突然打開,只要不是你家的你就別亂看。”

“啥?”聶氏厲鬼立馬來勁了,大模大樣地一叉腰,“這兒還有鬼?哼,最好別撞到姑奶奶眼前來……”

系統憋不住哭了一聲。小聶是越發的潑辣了……現在哪像聶小倩,像樹妖姥姥。

許仙也終于從奔波的勞苦中緩過起來,努力依靠着保安室門站起身:“那個……”他看了眼保安,壓低聲音,“咱們搬家,不跟大帝知會一聲?”

酆都大帝特地搬來的吧,在拘魂鬼的事情上還友好合作了一番,結果他們轉頭就搬走了。

青福給許仙看手裏裝着紫鑽的匣子,淡定道:“怎麽沒知會。”

今天就是來看看情況,搬家還得等別墅打掃完衛生再說。青福進門就直奔客廳,找了個正對門的地方,把匣子放好。

“哎呀,我們旁邊的別墅有人在住耶——”聶小倩八卦完才回來,“……大哥你這是?”

青福信手指了下:“看見沒有,大帝誘捕器。”

聶小倩:“………………”

許仙倒是承受能力比較強,他的關注點在:“有兩個公共浴室?太好了……”

以後再泡水睡着,司紀不會再沖進來暴錘他了。

青福看了許仙一眼:“有兩個你也要克制,我都問過系統了,說你這個就是肉身靈芝的附帶習性,喜歡潮濕、樹墩,回頭給你房間弄個加濕器……當然了,你也要自己注意房間的防潮,別上黴了。

聶小倩已經溜進廚房了,這別墅的廚房是敞開式的設計,和餐廳在一塊,聶小倩就坐在餐桌邊暢想:“到時候,小司就在廚房裏燒飯,大哥給我們多抽幾個同伴,湊個五人隊伍,我們就邊等飯邊打游戲……”

“……”許仙忍不住吐槽,“你說的到底是小司,還是小厮啊?”

…………

聶小倩并沒有把自己美好的展望跟司紀分享,司紀放學回來,從青福口中得知要搬到別墅去,先是狂喜,然後還感動哭了:“就知道大哥心裏是有我的,想到我和許哥擠一個房間會影響複習,特地為我買了二套房,多付了那麽多錢……”

青福将桃木劍包好:“打掃還要你去打掃的……我出門一趟。”

“多久回啊?”一思從司紀的房間裏探頭,“我正想和你說,能不能請神。”

這也是昨晚他給司紀補課時候,司紀東拉西扯提到的,司奶奶請了財神。一思想着,自己也請一尊神回家,多少能降低見鬼的可能性吧?

一思道:“我查了下資料,想請三清……”

“請我不好麽?”

身旁突然響起一道沙啞的嗓音,一思本能性地一震,回頭一看:“大帝……怎麽來了。”

“一會我跟他一塊去北海眼。”青福貌似很誠懇地說,“先前北海眼定的蘭梅圖、神仙水都備好貨了,我擔心路上萬一缺損呢?決定護送過去。”

系統幽幽地揭穿:【你想去混個臉熟就混個臉熟,不要搞那些有的沒的……】

酆都大帝一向不是會被人帶偏話題的性格,繼續對一思說:“請了我,難道還有鬼敢傷你?”

一思不禁冒汗,确實,鬼都怕酆都大帝,但他也怕啊!可是他不敢說:“嗯……嗯,好的呢。”

酆都大帝立馬轉臉對青福說:“竈君那神像我看了,不及他三分神韻,我的神像,你可莫要再去買了。”

難道還要我親手塑嗎,青福道:“愛要不要。”本身一思想請的就是三清,酆都大帝自己毛遂自薦的。

一思壓力有點大,又不太敢插嘴,只好轉過頭對着司紀板着臉說:“回來了還不去做作業,背着書包在這磨蹭什麽。既然我給你補課,你多少也要考進T大。”

司紀:“???你跟聶姐是一家的吧!”

一個要狀元,一個要T大,有沒有考慮他這個阿鬥的感受,他能站起來就行了,爛泥不想上牆!

·

本身青福提議去北海眼,一方面是混臉熟,另一方面是有些不耐。

這世界好像還真是在卡着他的境界,修補的進度條不動,他的境界就不動。與其指望後方戰場,還不如自己親自上。适當的展露實力,這不也是刷臉的好方法?

殺鬼他是最擅長了,在北海眼盡情釋放天性了三天,回到現世的時候,他還有些眷戀:“李道長的劍法過人,我實為不舍。這些鬼,怎麽就不能争氣一點,三天都撐不過呢?”

“嗯,他的錢包頗豐,你更不舍。”很有态度地來接他的酆都大帝更加遺憾,“殺了這麽多鬼,你怎麽還沒渡劫?”

他各種公文都準備好了,就等青福早日渡劫失敗,将過人的才能施展在崗位上。

青福不翻白眼就是最後的禮貌。

回到別墅,正是晚餐時間。

餐廳裏熱鬧得很,許仙将視頻的聲音開得大大的,青福進門就聽到千年等一回的歌聲,聶小倩則在邊給小哥哥打投邊吃飯,順帶辱罵系統奸商。一思也仿佛被這充滿世俗氣息的環境感染了,正大聲地責問司紀為什麽昨天才講過的題,今天小測還能錯,是不是根本沒有認真聽講,上課都在幹什麽,晚上有沒有認真複習。

兩個陰魂不散的無常也捧着香火和供奉在旁邊圍觀,尤其是白衣無常,滿臉不懷好意地落井下石:“對啊,這麽簡單的題,我都聽懂了。”

“?”黑衣無常充滿疑惑,“之前你還說講的什麽鳥語……”

一思倒是冷靜了下來,一邊扒飯一邊想,算了,既然聽不懂,那我換種更簡單的方式教,好比這個尖椒炒肉絲真是辣的恰到好處……不對!或許還是基礎知識不夠紮實,從這個魚腹取下去了刺兒的肉,鮮嫩的湯汁也要蘸取一點……不對!!

青福眯着眼睛看兩個混入家族毫無違和的無常:“你們還真搬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聽錯,酆都大帝好像笑了一聲:“不能讓你白放了,大帝誘捕器。”

“……”青福不僅不尴尬,臉甚至還能更冷,“那鑽石還附有千裏耳的法術?”

酆都大帝:“不想要?還我。”

——不可能的,到手的東西沒有還回去的可能,青福換了鞋進屋:“——一思,你怎麽胖了。”

這麽多,最後仨字兒青福咽了回去。

一思平時似乎不太注意自己的生活起居問題,所以上面才專門雇了小楊照顧他衣食住行。本身他就因此體型偏瘦,加上連續兩次見鬼,真是瘦的一出門人就能猜到他有病,還是大病。

但青福這離開也就三天吧?怎麽腮幫子都有肉了??

司紀終于占據上風,冷呵一聲:“他多能吃啊,我中午燒得菜,他下午就能看着書吃完。晚飯連盤子都不用洗,他湯都能舔幹淨,入夜了還要揪我去做宵夜。”

一思:“那是讓你趁機放松一下大腦。”

司紀:“??你還挺能說??”

這倆人還在唇槍舌戰,青福卻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胖又不是壞事:“基礎編程語言?司紀,你還想額外加課?”

一思頓了一下:“……那是我看的。”

“……?”青福疑惑,“你還要看這種書。”

一思笑了一下:“先前被木魚達摩纏上,得過腦炎,左額葉和後頭區受損……”

司紀的神色都變了,這幾天相處,他都沒看出來啊。

“幸好醫治及時,不嚴重,”一思用一種随意的語氣來談這件事,仿佛只是和朋友提及一次普通的感冒,“我曾經有超憶症,對于所有經歷過的事一點一滴的細節都記得很清楚,這也是為什麽我時常暴躁的原因……”

青福打量一思的神色,似乎很淡然,才道:“是不是,和你家二樓拆掉的房間也有關系。”

“……”一思頓了一下,神色先是複雜,随後釋然,最後變為輕松,仿佛放下了什麽重擔,“那是我爸媽的房間。”

“沒生我的時候,他們就是一對酒鬼、賭鬼。沒料到這樣一對夫妻,卻意外生出來一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從三歲的時候,我就開始幫他們算牌,幫他們出老千,一天下來贏不到規定的錢數,就是一頓毒打。如果不是遇到了李老師——就是我現在的院長,或許我早就被打死,即便如此,上學後放假期間,如果回家,都是被索要錢財,拿不到,就打。”

一思淡淡道:“進少年班的第一個春節,我是在重症監護室度過的,也是因此,學校給我特批了教師宿舍來住。他倆住着我給他們買的別墅,後來在我十八歲的時候,酒後駕車闖入湖底淹死。”

誠如一思所說,超憶症的病人,對于所有經歷過的事一點一滴的細節都記得很清楚,而對于一思來說,童年為他堆疊起來的最多的記憶就是疼痛。

當他研究、上課時,頭腦被知識、課程占滿,還算能忍耐,可其他時候,看到煙灰缸、板凳腿、水壺等等一切對于其他人來說普通的東西,卻總能觸發他曾經被各種東西打得頭破血流的記憶。

那時的劇痛,那時的眩暈,那時的渾身無力,一切的感受因為回憶而再現重臨。

一思緩緩摸了一下沙發扶手:“所以……腦炎治好之後,我還和李老師戲稱,這腦炎根本是來拯救我的,它仁慈地只奪走了我超脫常人的那部分記憶能力,曾經那些想忘忘不掉的童年記憶,現在就像隔了厚厚的一層磨砂玻璃,讓我……終于能平靜下來。就是因為不再過目不忘,有些很久沒用的知識點會記不太清,得重新翻看。”

“……嗚嗚!”司紀一下沒憋住,漏出了幾聲哭音,“一哥!哥,以前我覺得沒爹管沒娘要就很慘了,現在看看,多矯情啊!我就因為這點打擊,休學,混街頭,讓奶奶擔心……我憑什麽啊我!”

一思:“對啊,所以能不能答應你可憐的家教,下次測驗考進班裏前1……前20?”

系統卻沒被一思打岔成功,他又被戳中了淚點:【原來,文裏一思在下毒前對沈馔說,謝謝你陪我走過這一段人生中最平靜的時刻,是這個意思!】

青福的神色有些怔然,正有些出神,小手指微癢。

他從情緒中出來,蹙眉看過去,就見酆都大帝不知何時坐在了他旁邊,左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沙發面,也不說不清剛剛是故意還是恰好蹭到他。

青福幾乎懷疑方才那一瞬的溫暖是幻覺。

仔細想想,鬼帝的手怎麽可能是溫暖的?

酆都大帝卻微微歪了下身體,湊過來壓低聲音:“我發現你有個壞毛病。怎麽坐在哪裏都要端端正正,不累?”

對方有力的手突然伸來,拽住青福的胳膊一拉,帶得青福猛然往酆都大帝的方向一撞。

還沒來得及跳起來打人,系統叮了一聲:

【叮!已檢測到重要劇情人物變動。

人物:一思

感化度:100%

獎勵免費抽卡一次。】

【叮!世界修補進度:32%】

青福的動作一下頓住,不僅沒有推開酆都大帝,反而反手一抓:“我北海帶來的避雷針呢?!還沒裝!”

金丹內的靈炁在洶湧地流竄着,宛如小雞破殼一般,不斷膨脹,外界的靈炁也在瘋狂湧入,司紀瞬間就被罡風拍倒了:“——我手!我的手折了,哎呦班級前二十保不住了!”

聶小倩和許仙跳起來慌亂:“避雷針,避雷針我們不會裝啊,教授!”

一思努力從沙發上爬起來,被飓風卷得東倒西歪:“裝那東西幹嘛——等等,這是要渡劫了啊?渡劫真有雷?!東西呢?避雷針放哪了!”

一時間,屋內亂成一團,酆都大帝也跟着緊掏廣袖喃喃:“——我公文呢?拘魂的文書呢?”

一邊說酆都還一邊不忘鼓勵青福:“不要努力,不要太努力,一下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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