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這還睡什麽覺, 顧封聽許仙真的和青福商量起第二天帶他去醫院的人選,眼睛都直了,呆呆地坐在床上。等人都走光了, 過了半晌,小孩兒過于發達的淚腺承受不住委屈, 淌下兩行清淚來。
怎麽走的那麽快,他還想細問問, 他這會兒拔完牙, 等恢複以後牙還能回來麽?能不能就不拔了,熬到恢複那天也不是不可以……
一夜熬到天亮, 青福來敲門時, 顧封頭暈目眩, 連下床開門的力氣都沒有,只聽見酆都大帝在外面閑閑的搭話:“不是怕到連夜離家出走了吧?”
青福心想別說,還真有可能,趕緊把門給推開了, 就見顧封臉蛋紅撲撲、兩眼濕潤地坐在床上,腮幫子腫脹。
青福:“……不是發燒了吧。”
沈馔匆匆理着袖子走過來:“不去醫院嗎……怎麽臉紅成這樣?”他昨晚特地又熬了個大夜, 把本該今天處理的工作完成了,打算陪着一塊去醫院, 一看顧封,“體溫計呢?”
青福無言地瞅了一會顧封:“別折騰了,直接送醫院。該是牙龈發炎引起的,小孩身體本來就弱。”
即便顧封頭昏腦漲, 聞言也差點哭出來, 不要吧, 他都這麽慘了還要去見牙醫?随便扔給他點消炎藥, 丢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吧,就是死了他也願意。
顧封流着眼淚被沈馔套上衣服,過程中沈馔還要憂慮地嘀咕:“是燒得不輕啊,看這眼淚流得多厲害。”
“……”顧封頓時使勁憋回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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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來折騰一番,學校肯定是去不成了,牙醫給顧封看了一下,表示吃些消炎藥,得等炎症消下去才能拔牙,顧封聽完之後,發着燒都差點從沈馔背上跳起來狂喜。
沈馔無語又好笑,不過也沒多餘的精力和顧封閑聊,從醫院回到家裏就補眠去了。孟姜女把顧封的床鋪從房間抱到客廳沙發上,免得大家一幹事就把顧封給忘了,一個家十幾來人,把顧封照顧得是妥妥帖帖。
顧封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郁悶,逐漸變得有些享受。他年幼父母雙亡,往後的十幾來年裏,唯一能稱得上家人的也只有沈馔,像這種熱熱鬧鬧的家庭氛圍,他只有偶爾過年時去沈老爺子家才能體會到,每去一次都感覺像是偷來的幸福,而現在……
客廳的一角,許仙正騎在畫皮身上把這嘴賤的死小五當廁紙一樣的撕,剛剛畫皮又幸災樂禍地舊事重提,說什麽要不是許哥運氣差,說不定小孩兒都能給顧封當伴兒了;陸判官被聶小倩和寧采臣扯着,被迫評判家務事,黝綠色的臉上寫滿藍色的憂郁;孟姜女正尖聲和法海吵着周邊生意,一個叫着“你為這個家做貢獻一點都不積極”,一個反駁“怎麽能拿我佛牟利,而且你做的貢獻也沒落進青福小友的口袋裏”。
正觸動中的顧封:“……”
……過于熱鬧了。
青福倒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喧嘩,照常盤膝打坐,連酆都大帝拿他的手當鎮紙也只是在心中默念三遍“就當養了一只哈士奇”。
顧封眼神不由自主地越過人群,投向沈馔房間的方向,本來因為大家庭的溫暖(?)而感到熨帖的心又揪在一起,看了一會,喪喪地趴回被窩裏。
畫皮費了老勁才從許仙的毆打下爬出來,鼻青臉腫地滾到沙發邊靠着歇息,眼角瞄過顧封的神情,才被打腫的臉頓時忘了疼:“難受哇?被沈老師甩了?我給你出出主意……”
顧封:“……”你先給自己想想主意吧!為什麽一天到晚都在挨打!
畫皮不介意顧封不信任的眼神,繼續循循善誘:“你知道你問題在哪嗎?”
顧封:“……”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嗎?
畫皮搓着手出馊主意,張口就是一通胡說:“老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你想挽回沈老師麽?那就不能站在男的立場上,你得站在女方的位置上。”
要麽怎麽說畫皮嘴賤呢,一天三通暴打,一張嘴就勸導顧封逆cp。不過畫皮也就是這會兒閑着沒事,随便耍耍嘴皮子,心裏是知道顧封不可能聽自己胡說八道的。正探長了脖子去夠茶幾上的水,就聽旁邊:“嗯…………”
“??”畫皮回過頭,只見剛剛還一臉理智的顧封居然流露出思忖的神色,張口問的都不是攻變受內心有沒有掙紮,而是:“這真能有效果嗎?”
畫皮:“……”
顧封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他在乎的就是沈馔這個人而已,此時低下頭嘀嘀咕咕着掏手機:“我來看看……”
畫皮忍不住探頭一看,就見顧封埋頭搜了一下,點開一段視頻,題目是大寫加粗的【誘受/如何讓他在廚房吃掉我】。
畫皮:“……”他飛快把顧封手裏的手機摁下去了,“哥,不是,弟弟,你忍幾天再看吧?好歹等你恢複了。我怕你學以致用,人沒把到,沈哥給你送進去了。而且,我覺得戀愛也不是這麽膚淺,重在溝通!”
顧封的嘴裏尚在叨咕,手機倒确實是收下去了,畫皮狂擦了一把冷汗,心虛地左右亂瞟,就聽耳畔響起系統統一的通報聲:
【叮!已檢測到核心劇情人物變動。
人物:顧封
感化度:50%】
“?”青福從冥想中抽出神來,疑惑地看看顧封。
之前弄死笆鬥仙的時候沒跳通報,青福還以為是要等顧封完全恢複,怎麽現在顧封還沒恢複,又跳完成度了。
畫皮愣了一瞬,霎時間狂喜,心虛頓時被踹到九霄雲外,極為得意地在系統裏嚷嚷着邀功:【我!是我啊!一個經驗老道的戀愛專家,一定是我方才扭轉了顧封的戀愛觀,才把顧封變得符合真善美了!】
【死去吧,就算是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許仙恨恨地說,【還經驗老道,你除了紮心還會幹什麽,跟你談戀愛的都被你挖了心肝吃了。】
系統早沒聲兒了,這會兒正全神貫注薅主系統的羊毛,青福的注意力也不在幾句話就扭打起來的弟妹身上,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酆都大帝。
如果不看猖獗地蔓延到他腿上的卷宗的話,酆都大帝辦公的模樣稱得上是斯文雅致。
或許是因為打小練起來的姿勢更加深入骨髓,專注間,酆都大帝的姿勢便不自覺地從成熟後刻意掩蓋、意圖表現得散漫的坐姿,變得挺拔端正。
他微垂着頭,冕旒輕晃,眉眼垂斂,提筆收筆沉穩而內斂鋒芒,透出一股經年沉澱下的氣質,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青福突然有點了解酆都大帝每每看到自己坐得端正就忍不住狗爪子想搗搗戳戳的心态了,他這會兒也突然升起一種惡作劇式的欲望,想搗搗對方的腰,或者撩撥一下冕冠前垂下的珠簾,對方會不會無奈又好笑地破功,恢複成平時撩閑時放松的樣子。
他突然有點不敢回想自己剛來那會兒,酆都大帝邊蹲守他渡劫邊辦公時的樣子,那時候兩瓣神魂還一守紫薇一守幽冥,酆都大帝是怎麽若無其事地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穩,像個沒事人一樣伏案批卷?
青福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壓下這股突然梗上來的勁兒,擡起手肘輕碰了一下酆都大帝的腰側:“你……感覺怎麽樣?”
酆都大帝嚴重懷疑自己猛然繃直腰背的樣子會不會像株受驚過度的含羞草,臉都猛地轉向青福後才掩飾的幹咳一聲:“……?什麽?”
青福含混地說:“你西方……怎麽樣?”
進度條每推進一步,就意味着世界更強大一分,青福想問酆都大帝此時能不能将位于極樂淨土中的化神收回,不過看酆都大帝疑惑的表情,大約還不夠。
不過既然不是割魂,化神是沒什麽痛苦的,那剩下的進度慢慢來也沒什麽關系。
他撩撥完人,問完自己想問的話,就把眼睛一閉繼續冥想,留下酆都大帝在那兒驚疑不定,瘋狂地回憶自己剛剛感覺腰被碰了一下到底是不是幻覺,如果不是的話青福突然破天荒做出這種動作,是不是說明他倆的關系有所進展……
另一邊,早早通過打架發洩完精力的聶小倩已經抱着手機在地毯上癱好了,一邊吸着奶茶一邊刷視頻:“——唉!快來看,這是不是咱們小顧的同桌,李小浩啊?”
“?”地板上扭作一團的許仙和畫皮紛紛探出一個腦袋來,極為默契地選擇休戰,其他幾個弟妹也聚了過來。
顧封也是眼睛一亮,頭昏腦漲地從被窩裏爬起來:“我……也要看!我花了錢的!”
青福一邊想着這群成年人真的是沒救了,一邊默默地睜開眼,側身調整了一下視角。
只見屏幕上播放的正是李小浩的視頻,看視角應該是他哥哥舉着手機拍攝的:“給大家看一看我家小霸王,每天回家都要讨手機打幾小時的游戲,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啊撞南牆上了——”
李小浩拿着手機嚎啕大哭,小臉都哭紅了:“我是撞南牆上了嗎?我東南西北中哪兒哪兒都是牆啊!!我是撞難牆上了我嗚嗚嗚嗚嗚嗚……”
李小浩擦着眼淚忍哭,給他哥看歷史戰績:“我……我打個王者,局局都是0-12-0,我,我沒出塔就被打死了嗚嗚嗚!!我匹配到的都是什麽對手啊!不,不都說什麽游戲的平衡……”
李小浩沒忍住,打了個哭嗝,擡胳膊用袖子撸了把眼淚,聲音都抖變調了:“我,我就想,今天不宜競技,那我玩消消樂吧,我打開的每一局都沒有能連成排的,一個都沒有,我太難了啊嗚嗚嗚嗚……”
說到最後,他都是邊哭邊說了,上氣接不過下氣:“怎麽這樣啊……嗚嗚嗚嗚,我再也不要玩游戲了……我寫作業……”
他哥快笑劈叉了,鏡頭抖得像帕金森:“對哈哈哈哈哈對,作業不會欺負你哈哈哈哈哈哈……”
李小浩在那邊爆發出更大的哭聲:“什麽時候教二十以上的加減法的啊嗚嗚嗚,這是這學期的內容嗎嗚嗚嗚,作業也欺負我,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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