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青福估計打死也想不到, 成年後的自己會這麽沒正形,就站在他身後親嘴。
他在無意間看到桌邊胎發,心情正沉重着呢,成年後的自己已經覺出樂趣來了, 反手也摁住酆都大帝的頭, 微微施力, 手比酆都大帝還能作妖,梳弄之下不知怎麽的就把酆都大帝的帝冠給摘了下來。
酆都大帝突覺頭上一輕:“……”
青福也沒想到,低頭看了一眼, 摘都摘了, 別白費功夫啊,揣兜裏吧……
酆都大帝:“…………”
幸好青老奶奶比這倆人靠譜多了,此時發覺小青福情緒不對,連忙将胎發收了, 哄道:“是不是又想爹娘啦?我們君房乖乖的,做個好孩子,爹娘很快就會回來啦……讓奶奶看看, 嗯!不錯, 行端,坐正, 君房都能做到啦, 那從今天起, 奶奶就開始教你認字, 等認到第一千個, 爹娘就會回家!”
小青福只頓了一下, 便乖巧點頭, 随後又問:“那二叔多久才會回來呢?”
青福看酆都大帝又有張嘴叽呱的趨勢, 自己先提前解釋了:“雖比不上一思,但我生來便能記事,祖母不知我記得爹娘的作為,只騙我說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就是我爹,帶媳婦出門做生意了,二叔則是被征兵去打仗……”
但小青福心裏是清楚的,這是祖母善意的謊言,只是挑破反而惹老人家傷心,權裝不知,每日表現得像為争取父母回家一樣努力學習君子之德,實則為安撫老人家。
青老太太的命也不好,雖行商有些積蓄,但兒子被強征去做兵了,不然她也不會一把年紀還親自跑商路。
青老奶奶梳着青福的頭,将憂愁掩蓋在和藹的話語下:“等君房的頭發長過膝蓋,他就能回家啦。”
酆都大帝:“那他回了嗎?”
青福平靜道:“沒有。我五歲那年,秦軍滅韓,鄉裏的日子就更難過了。饑荒加之冬日難熬,祖母沒能撐過那個冬天。二叔其實死得比祖母還早,秦軍破韓都那日,他便戰死在韓都新鄭,直到我十歲那年闖出師門,下山尋他,才在曾經的韓都新鄭,那時的颍川郡,找尋到他的屍骸,送回祖母身邊。”
系統差點漏出聲,秦軍滅韓時五歲,那十歲也就是公元前230年,這不正是青福之前讓他掃描的時間節點?
……所以那時青福最大的心願才是天下太平嗎?
青福随意撥了一下發梢:“道門本就有蓄發的習慣,找到二叔後,我也就沒剪。”
但或許,這也是童年執念的一種延續。
雖然以小青福的理解能力,早已足夠猜到祖母的話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安慰,但年幼的他仍是懷抱希冀地盲目相信了,畢竟那時的他如此的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對頭發小心在意,這份偏執的執念一直持續至今。
記憶逐漸散去,酆都大帝撫在青福頸後的手卻未挪開。他一時間想到和曾經的青福一樣的感慨:人太長情不好,天地同壽的神仙更是如此。幸而他如今不必流浪異世,也幸而青福在這裏重新擁有了一個溫馨和諧的家——
“啊!!該死的小五,誰讓你搶我的疫鬼,我打死你!!”地面上,聶小倩手抓三只鼻青臉腫、淚流滿面的疫鬼,腳踩畫皮,瘋狂厮打,敵我界限在這一刻模糊。
畫皮捂着臉大喊:“我沒有!沒搶!這就是我的疫鬼,大姐仗勢欺人啦!還有沒有能管管!大哥!大哥呢?!”
“大哥談戀愛呢!”孟姜女順腳踩了一下小五,喜滋滋地調整鏡頭,對準青福的方向調焦距。她這套設備也是一思改造過的,觀測星雲都沒問題,拍哥哥們的愛情是妥妥當當,即便這會兒不能方便直播,留着自己慢慢嗑不也美滋滋?
法海站在孟姜女旁邊,托舉着雷峰塔警惕地和許仙打商量:“阿彌陀佛,老衲誅鬼,許施主能否暫時放下你我之間的恩怨……”
許仙:“好啊死禿驢,你誅你的鬼啊。”
陸判官忍不住為同為老實人的法海仗義執言:“二哥,你這話聽不出真假,叫人怎麽安心。”
酆都大帝:“……”
講個笑話,青福的家,溫馨的家,和諧的家。
青福倒是挺适應,降落在戰場中央,随意掃視了一圈周圍:“老七呢?”
弟妹們于厮打或争執中探出頭來,紛紛表示不知道。
過分了啊,這個老七,眼見得加入家庭這麽多天,正經工作沒找一份,家庭活動的時候還見機插縫的劃水。
青福直接用卡牌把不知藏在哪個犄角旮旯摸魚的寧采臣給刷出來了,手一展将寧采臣推向一個在弟妹們形成的包圍圈中倉皇逃竄的疫鬼。
鬼與人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誰的表情更加惶恐些,寧采臣崩潰大叫之後舉手就把革囊掏出來了,沖着疫鬼使勁拍過去,嘴裏胡亂喊着:“死去吧,死去吧!!”
疫鬼:“唔唔唔!!”
不是它不想反抗,革囊裏已經探出一只鬼來,如果寧采臣敢于睜開眼的話,就會發現這鬼正是先前被拖進革囊裏的笆鬥仙。
此時兩鬼糾纏在一起,笆鬥仙口中念念有詞:“進來吧你!做我的替身,我就可以解脫了……”
疫鬼瘋狂掙紮,努力躲開笆鬥仙的手:“兄弟!兄弟,相煎何太急啊,都是鬼,不如我們一起把這人給害了。”
害尼瑪呢,要能害他早害了,笆鬥仙一把将疫鬼拽進革囊裏。
寧采臣感覺手上先一重後一輕,壯着膽子睜開眼:“嗯……嗯?”
鬼怎麽沒了。
我去,這麽簡單的嗎?那他還頂着大哥的眼刀子劃水幹什麽,原來他實力這麽強的啊!沒受傷的鬼也能打。
寧采臣大喜過望,登時就扯着革囊袋口,英勇無畏地站在戰場上來回這麽一環視,直接越出家人們組成的包圍圈,沖着鬼最多地方就猛紮過去:“受死吧!醜鬼!!”
疫鬼們:“???”
打架就打架,為什麽突然辱罵!疫鬼們紛紛怒了,當場就要把這口無遮攔的小子撕碎,剛一靠近,就見那小子手中的破皮袋裏探出一只熟悉的身影:“咦——這不是四姨奶奶家的三叔的二侄子麽。”
先前也說了,這群疫鬼是被人鎮壓在此處,沒事幹就閉門造小鬼,算來算去多少都帶點親戚關系。
還沒來得及搞清為什麽自家親戚在那破皮袋裏,被笆鬥仙抓了當替死鬼的疫鬼就流下幾滴鱷魚眼淚:“是啊,都是一家人,打殺就不必要了吧,侄孫兒,你來陪我吧!”
逮着最近的那一個,疫鬼就使勁把自己侄孫往革囊裏拖,它侄孫被吓了一跳,趕緊抓住旁邊的鬼:“爸爸救我!”
這又不是拔河比賽,哪邊的人多哪邊勝,革囊作為寧采臣的主動技能,抓鬼是一抓一個準,沒等侄孫它爸反應過來呢,兒子已然被吞入革囊,唬得它魂飛魄散,連忙抓住旁邊的鬼:“老婆!”
要麽這麽說葫蘆娃救爺爺這動畫片經久不衰呢,危急關頭下,誰的第一反應都是看到救命稻草就抓,眨眼間的功夫,疫鬼就一個抓一個被吞入革囊,僥幸站得遠的當場就吓得要轉身飄走,被身邊的鬼死死抓住了:
“你撒手啊!!我還來得及逃!”
“我不!我已經被我舅抓住了,你要是走了,誰當我的替死鬼!”
“血脈親情呢???”
“我們鬼還有血嗎……嗐,家裏人都進去那麽多了,咱們這叫回歸家庭,這才是血脈親情嘛!”
寧采臣都沒想到會形成這樣的局面,疫鬼們一個抓一個抓得牢牢的,畢竟這不是拖後腿,而是給自己抓替死鬼,可不得抓緊點。哪怕就是離革囊還有十七八個鬼的距離呢,都沒有鬼能跑掉。隊列最末梢的疫鬼還在崩潰大哭,就跟老鷹捉小雞中最末梢的小雞那樣,帶着隊伍蛇一樣左右甩動,試圖找到自己的替死鬼。
聶小倩那邊逐漸發覺湧來的疫鬼少了,順着喧嘩的方向一看,就見疫鬼排得像貪吃蛇一樣,那蛇尾巴還在瘋狂卷席自己的同伴:“……”
大型迷惑捉鬼現場,你放出來給人看都沒人信這是在捉鬼。
原本正兒八經捉鬼的法師們也懵了,有幾個發量比較捉急的蠱師站在原地懵逼摳頭,本來他們和疫鬼打得好好的,那貪吃蛇的尾巴呼嘯着就來了,瞬間将本站在眼前的疫鬼給卷走,他們扔出的蠱蟲撲了個空,摔砸在地上,鬥鬼沒被鬥死,差點被地心引力給摔死了。
寧采臣也有點茫然無措,按照他的預期,原本是想要沖進疫鬼堆裏收割一波,等革囊消化完了再繼續下一波,沒想到這革囊還沒消化完呢,疫鬼們已經如此積極主動地排上隊了,如今只好原地找了塊石頭坐下,抱着革囊等疫鬼入囊。
這個捉鬼的場景就和他設想的略……非常不同,一開始紮進鬼堆,寧采臣還頗為激動,自覺終于能像燕赤霞那般勇鬥惡鬼了,頗有種現代小年輕所說的“腎上腺素極速分泌”的驚險刺激感,現在只剩下兩個字:無聊,四個字:百無聊賴,六個字:能不能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