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口蜜腹劍, 兩面三刀,沒想到竟有兩副面孔……】系統瘋狂搜尋詞語,大呼上當, 一直以來被酆都大帝展露出來的模樣所蒙騙,沒想到一掃其實是這樣一個人。
青福那還是可能噬主呢!到酆都大帝這邊就是必定、必将,系統都不用青福說的,主動把修改權限奉上:【改了吧,删了他!這樣的人物卡沒有存在的必要。】
剛剛抹自己都毫不猶豫的青福對着卡牌看了會, 卻差點沒忍住笑意,幹咳了一下正色道:【你們這個掃描還挺還原。】
沒毛病啊,酆都大帝确實不可能接受自己有主人。而且,他分出兩道化身之事, 即便在地府內部也并非人盡皆知,驟然被外人點破,自然不能容人活命。
青福看了一眼酆都大帝, 這人揣着明白裝糊塗也不少時間了, 明明看出有關系統的破綻, 卻心照不宣地只當自己是睜眼瞎,既然如此, 他又何必再白費力氣遮掩, 此時将卡牌往空中一擲,熹光閃現後便從中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酆都大帝來。
“……”還在擺弄手指的正主, “嗯?”
系統差點暈厥:【暴露……嗐,反噬!反噬!】
先別提暴露系統存在的事了,反正青福也不是頭一次違規, 系統更懷疑青福活不過今天。
然而青福還要在雷線上蹦跶, 睨着卡牌看了一會, 突然一笑:“玉鬥?”
旁邊還拉着青福手的正主:“????”
【你……!】系統差點沒窒息,緊接着猛撲過去瘋□□作起程序,随時準備強制帶宿主脫離世界。
然而程序還沒走到一半,那位必定噬主卡就忽然飛身而至,在系統要悲怆地大哭來不及了的時候,微側過臉,唇畔落在青福的嘴角。
一次性卡牌是用完即毀的,這位卡牌先生頂着正主頓時可怖起來的眼神,擡手輕輕在青福嘴角點了一下,将他唇畔的弧度微微揚起,已經不再沙啞的嗓音在青福耳畔低低響起:“說個遺願行不行?別總挂着臉。”
酆都大帝曾見過,車窗上倒映出青福全然放松時的模樣,大哥的唇形放松下來竟是天然上揚的,笑唇看起來漂亮又柔軟,很像那種該嬌生慣養起來的小貓貓,他可以什麽事都不幹,目不轉睛地看一整天。
卡牌也記得。于是他沒什麽猶豫地信手抛開噬主的設定,決定繼續嬌生慣養這只小貓貓。
人與卡牌一觸及分,卡牌先生沖着青福一笑,便化作一道流光,與裂隙中央後繼無力的前·可能噬主卡咬合上,二者合二為一,一鼓作氣,将空中這道可怕的巨口彌合上。
普通人看不到天空的異常,一直負責加持幻象的法師們卻一愣後狂喜,也來不及慶祝,當即收斂心神,專心對付流竄的疫鬼。
青福仰着頭,看到滿天神佛陸續離去:“長大了貓嫌狗棄?一個來打招呼的都沒有。”
酆都大帝愣給氣笑了,把他臉轉過來:“跟誰說話呢?哪個玉鬥……”他沒繃住,青福正眯眼看着他笑,難得不帶任何嘲諷,似乎心情很好,以至于他聲音到最後就沒了,看了青福一會,長長地一聲嘆息,無奈中帶着一絲酸意,“這不都好面子,不得趕緊回去閉上門打理自己?真想見,等今年的年節……”
酆都大帝的眼神不由地往下落,落到青福舒展的笑唇,話說到一半又再次失去聲音。
唉,想親。
憑什麽啊,剛剛那個冒牌貨都親到嘴角了,他這個本尊連一聲玉鬥都沒撈上。
想想頗為不服,绛袍下的死氣都跟着翻湧起來,不遠處自往西方去的化身也受影響地一頓,頭頂佛光不穩地數下吞吐,轉頭投來略帶無語的目光。
要麽怎麽有句老話叫做怒由心生起,惡向膽邊生呢,不平衡着不平衡着,他心裏就攢足了一股子勇氣,捧着青福的臉探頭湊過去,眼睛也閉上了,反正對方愛打不打。
嗯……是凍着了麽,好像還有點濕,有點紮嘴……
“……”酆都大帝睜開眼。
哪還有青福的影子,面前是一堵雪堆的牆,牆角下有個紫色的身影,蹲在地上小小一團,正拿鏟子挖着雪,別人堆雪人,他堆雪牆。
都沒來得及細看,酆都大帝就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哼笑聲,帶着一股山雨欲來的意思。
“……”他緩緩回過頭去,就見成年版的青福正抱臂站在那裏,臉上的笑也從難得的愉悅變成了黃豆臉笑,一雙眼睛靜靜地看着他。
裂隙已經彌合,卡牌也已損毀,青福根本沒想到這會兒還能莫名其妙被拉進記憶中,此時凝視酆都大帝:“你沒什麽事瞞着我沒說吧。”
一而再,再而三,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之前幾次他還能扯點理由,比如實力相當産生共鳴,比如互相想窺伺彼此的回憶,比如卡牌,比如裂隙,那這一回呢?沒有卡牌,沒有裂隙,兩人也沒釋放各自的法力,酆都大帝正想親嘴呢,腦子裏還能想窺伺記憶的事兒?
系統不合時宜地插了下話,帶着狂喜:【能量供給恢複了!之前的缺失是主系統臨時結束沉眠引起的……應該是沒發現我們這兒的情況吧?我打聽了一下,主系統好像是臨時調取了一部分能量,這會兒又繼續沉眠了。】
……沉眠還抽調什麽能量,未必是餓醒了吃點東西再繼續睡?青福的思維被短暫帶歪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到酆都大帝身上。
這人被盯得久了,目光就游離了一下,心虛地避開青福的視線向上望,含糊地說:“有那麽一件吧……”
也不算騙人了,當初他說沒有割第二次魂,而是分出化神,其實想也知道,單就這樣哪裏能輕松地就把危機給解決了。
為什麽把化神送去西方極樂世界?就是請比起天庭更加閑一點的菩薩佛陀輪班看守,化神每有寸進,就利用封印,把增長的那部分實力給打散,轉化為靈炁,逸散到天地間,一來壓制實力,二來滋養世界。
可以這麽說,青福如今體內的靈炁,肯定有一小部分是來自化神的,所以倆人才這麽容易産生共鳴,在對方的記憶裏互相串門,說句土味情話,就是他倆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酆都大帝還真厚着臉皮說了,給青福冷笑了一臉:“天底下修道、修佛的多了去了,你一個個跟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去吧。”
“那不好,那不行。”都被個冒牌貨搶跑了,再要臉皮也不知道得落後到哪兒去,酆都大帝拖長聲音,伸手拉過青福,像個大號的大氅一樣貼在青福身後,一鼓作氣抻長脖子記仇地往冒牌貨親過的地方啄吻幾下,嘴裏含混地說,“你打不打我……不打?那看記憶,來而不往非禮也……”
乍一看大哥的模樣,瞧不出他對這狗皮膏藥和吻的想法,他仍是面不改色地站着,腰背如松柏般挺拔,姿态端方。
但酆都大帝靠得近,唇畔擦過青福的耳畔,卻發覺白玉已經染上紅暈,而且比他的唇還要燙些。
青福擡手捏住酆都大帝喋喋不休的嘴:“能不能少說幾句。”
酆都大帝頓了一會,将下巴擱在他肩頭低低地笑出聲。
院落裏,三歲大的小青福已經把雪牆砌好了,起身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
這會兒的院子還未曾經歷饑荒與災害的摧殘,瓦石羅列堆砌成矮牆,皚皚的白雪落在牆頭,灰白相間,相映成趣,青老奶奶在屋裏面喊:“君房!水滾了,進來暖暖身子。”
小青福就把鏟子扔了,剛起步難掩孩童天性的蹦跳,但馬上就強自沉穩下來,像個小大人一樣,穩穩當當地走進門去。
酆都大帝看得新奇,還要手賤地戳青福一下,發表感言:“沒見你蹦過。”
青福面無表情:“因為我智商發育正常。”
也沒有吧,就不興成年人蹦跳一下嗎,酆都大帝剛想開口,就被青福又掐住了嘴:“……”
青老奶奶撩開門簾,将小青福的手握掌心裏搓搓:“今兒這麽開心呢,頭發也沒梳就出去了。到裏屋坐下,奶奶給你梳頭。”
小青福沉穩地點頭,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進屋裏,雙手使勁,爬上凳子坐好,青老奶奶倒上熱水,讓小青福捧着暖手,自己則開始給小青福梳頭。
酆都大帝的眼神在屋裏亂瞟:“嗯?這是什麽?”
他指的是梳妝臺邊被紅線紮好的一小捋頭發,很細,很軟,不很長。
青福頓了一下才道:“胎發。”
記憶有一瞬間的扭曲,酆都大帝還以為要換場景了,最後卻是硬生生又停留在此處,顯然是記憶的主人并不想回想當時的場面。
青福淡淡解釋道:“将我換了糧食後,我娘又追了幾米的車,祖母以為她良心發現,便停下來,想說把她和我爹收作仆役,也能保我一家團圓,結果我娘只說舍不得孩子,想剃一撮胎發留作念想。”
如今說來,他已經能看淡此事,世上諸多提起來叫人難以接受之事,了結起來其實莫過于一句話: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他對爹娘如此,司紀對他爸媽也如此。
一只寬厚溫暖的手梳入他的發鬓,青福微微一栗,稍偏過頭唇畔就一暖,接着暖意一路蔓延,覆蓋至他冰冷的唇。
他們吻得很輕,但足以融化彼此過往中所有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