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夏過秋來,  秋走冬至,冬去春臨,春退夏降,  四季變幻,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季遠溪回到霁月峰,  偶爾想起一年前那日和顧厭分別時的場景,顧厭如同初見那般,  宛若拎小雞一樣把他扔到衍月宗附近。

很不留情面。

走的時候顧厭沒有說話,也沒再看他一眼,  只留給他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季遠溪時常想,  顧厭那時沒直接瞬移走,是不是在等他上前挽留,倘若他當真拽着對方不撒手,顧厭會不會後悔說過的狠話,會不會留下來或者帶他走。

但當時情緒太複雜了,  他的大腦像是轉速過快筋疲力竭,  沒能驅使他的身體這樣去做。

等他想起來或許該這樣試上一試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了。

也罷。

沒了那個随時可能取他性命的人,  他應該感到慶幸才是,至于緣玉上性命相連的結果,對方也說了,  是他自以為是,  根本用不着他幫忙。

說不定在顧厭眼裏,自己是還個拖累他的累贅。

算啦,這樣挺好的,只是沒有貼心的貓貓了……不過早就知道會沒有的。

盛夏,熱的要命。

季遠溪趴在桌上,  把金焰紅羽凰的蛋放在眼前,默默凝視。

鳳凰蛋比起之前大了許多,用一只手已經拿不下了,得用兩只手托着才行,放在手中的時候,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裏面孕育着一只健康的小鳳凰,想到這件事季遠溪就止不住的開心。

季遠溪伸出食指,戳了戳一動不動的鳳凰蛋。根據書中所說時間推算,或許過不了多少時日,幼小的金焰紅羽凰就會破殼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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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提前給小鳳凰取個名字。

“小東西,叫你什麽名字好呢?”

季·取名廢·遠溪陷入沉思,良久他露出一個放棄的表情:“要不就叫你小鳳凰算了,簡單易懂又直白。”

“或者叫你小鳳?阿凰?”

“……阿凰不行,聽上去像是阿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狗的名字呢,一點也不神獸靈寵,又不是顧厭,給貓咪取名叫阿狗,哈哈。”

嘴裏念出那個名字,季遠溪沉默了。

半晌後他道:“顧厭,阿厭……古焰,阿焰……”

“小鳳凰你會噴火扇火,跟火焰有關系,要不你就叫阿焰吧。”

“嗯,這個名字挺合适的。”

“你不想當我的貓貓,那我給我的靈寵取這個名字,你也管不着。”

季遠溪報複性的決定小鳳凰的名字就是“阿焰”了。

取完名後,季遠溪給鳳凰蛋上塗抹了些營養液,塗完後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蛋仿佛又變大了一點兒。

看來是很喜歡他塗的東西了。

回到衍月宗沒多久蘇雲洛和雲妄也回來了,宗主見少了個人,并沒說什麽,只用憂心忡忡的目光看了季遠溪一眼。

然後沒過幾天,霁月峰就不請自來的多了個既帥又美的男人,這個人的名字叫晏千秋。

初見晏千秋第一眼的時候,季遠溪覺得很奇怪,怎麽會有人又帥又美,但總歸不過是一張臉,時間一長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季遠溪知道晏千秋是宗主派來的,也就沒有趕人走,默許對方在霁月峰住了下來。

有個長相好看的人整日看着,養養眼也挺不錯的,好過在他腦中經常浮現的另一張見不到的臉,至少看得見。

晏千秋沒有很直白的對他示好,但明裏暗裏一直有在默默付出。

季遠溪不是瞎子,每次他都會找個理由或者機會把人情還回去。

于是晏千秋付出的更多了,季遠溪回的禮也更多。

這日,晏千秋又帶着禮物過來,他笑吟吟在屋內看了一圈,道:“遠溪,你這屋裏的東西都換成了我帶來的,我感到很高興。”

不知從何時起晏千秋就喚他“遠溪”了,不過一個稱呼,他就随便了,照葫蘆畫瓢叫對方名字的時候順便也把姓給省了。

反正晏千秋叫的人是原主,又不是自己。

季遠溪回他一個笑,“千秋,你屋裏的也全是我拿過去的。”

晏千秋把禮物放下,道:“這次就不用回送了,因為這是給你的生辰賀禮。”

“生辰?”季遠溪愣了下,“我生辰快到了?”

“不記得沒關系,那麽多年那麽多次,總歸有忘記的時候。”晏千秋眼角彎着,像是自己過生辰一般開心,“我知道你很少過生辰,但這一回是一定要過的。”

“哦?”季遠溪笑着問:“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特別,很特別。”晏千秋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悄聲說:“這可是你的兩百歲生辰,一百年才有一次吶。”

兩百歲……

季遠溪想,原來書裏說原主兩百歲,竟然是個四舍五入的約數,還是往整數左邊數的那個數。

季遠溪恍然:“那是挺特別的。”

“我送你的禮物你先收着,暫且不要拆開,等到了生辰那日再打開,在那天會更有意義。”

晏千秋臉上神秘之色更加濃重,季遠溪就很想知道:“是什麽東西啊?你這樣說的我很好奇。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的逆反心理就……”

“忍住,遠溪,你會覺得驚喜的,你看到了一定會很開心。”晏千秋笑着退了出去,“宗主喚我有事,下回再來找你。”

這樣季遠溪就更好奇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收到什麽東西肯定會開心,晏千秋又怎麽如此肯定?

他對自己有那麽了解嗎?

忍了又忍,把好奇心和逆反心強行壓下去,季遠溪把包裹嚴密的禮物藏到一個他看不見的地方,這樣就不會時刻想着了。

生辰日在一月後。

霁月尊者的兩百歲生辰,這件事在衍月宗乃至修仙界都是一件傳開了的大事。

沒過幾天,送禮祝賀的人絡繹不絕,來的人太多,霁月峰峰頂的土肉眼可見的少了一層,不知是被人踏平的,還是被禮物壓下去的。

總之放雜物的屋子已經堆滿放不下了,只能放在後山,但很快後山也快堆滿了。

季遠溪望着堆成山的禮物,露出了沒見過世面的表情。

他對跟在身側的大徒弟月淮道:“徒弟弟,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

“師尊請吩咐。”

“你這幾天幫我把這些禮物拆了。”

月淮:“?”

?他也不願意???

躊躇了一下月淮道:“師尊,這些都是送給您的,您親自去拆的話會比較有意義。”

“有意義的事太多了,為師不要這個意義,還是你來吧。”

“師尊,您這樣會辜負送禮人的一番心意。”

“為師都不認識對方,談不上辜負吧?”

“師尊,總之您……”

“徒弟弟,總之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完成,莫辜負為師對你的一片苦心啊。”

月淮:“……”

他想拒絕,卻無論如何也,拒絕不掉。

季遠溪轉身,突然又說:“對了,徒弟弟,幫我把認識人送的禮物挑出來單獨放到一邊。”

月淮:“?”

“師尊,弟子怎麽知道哪些人是您不認識的?”

“你覺得我可能不認識哪些人,那就是那些人。”

月淮:“……”

怎麽覺得他的師尊越來越随便了。

季遠溪又道:“要是覺得太多,讓風臨一起幫着拆。”

這回月淮答應的很快:“是,師尊。”

很快到了生辰那日。

季遠溪看着人滿為患的霁月峰,覺得這裏可能是個什麽菜市場之類的地方。

而他,就是菜市場的頭頭。

隔了一會季遠溪又想,原來他其實是一個被所有人圍觀的走秀中的模特。

視線都聚焦他身上,就差那些不停閃爍的閃光燈了。

一枝獨秀的感覺一開始還很不錯,時間久了就從模特變成猴子了。

于是季遠溪拉着月淮陪他一起當猴子。

大徒弟月淮當了一個時辰猴子後找借口溜走了,季遠溪只好抓了二徒弟風臨來繼續當猴子。

風臨比較冷漠,陪了一會發現季遠溪真示意圖後連借口沒找就直接走了。

晏千秋的身影出現在眼簾內,他那張帥和美平分秋色的臉在人群中被擠的有些難受。

季遠溪沖他揮了揮手,晏千秋嘴角強行帶出一抹笑,像跋山涉水一樣艱難的來到季遠溪跟前。

“遠溪,你找我。”他笑的極為好看。

季遠溪看見晏千秋這一路走過來的艱辛,在內心敢動的無以複加。

唉,還是這個猴子好。

“千秋,陪陪我。”

人太多,去哪都不方便,晏千秋正有留在季遠溪身邊的意思:“好。”

月淮風臨和季遠溪在一起還好,畢竟衆人皆知他們的身份是徒弟,可晏千秋就不一樣了,季遠溪和他待在一起雙人成猴沒多久,很快人群中就傳來不少竊竊私語的聲音。

季遠溪甚至沒費多少耳力就聽到了——

“這個人叫晏千秋對吧,據說他這一年都待在霁月峰沒有離開?”

“是的,他是住在霁月峰的。”

“真的嗎?霁月尊者莫不是對他有那個意思……”

“膽子大點,把‘莫不是’三個字去掉。”

“噓,小點聲,他們還沒正式确認關系,別被他們聽到了。”

——噓個屁啊噓!

說話的人就數你聲音最大了!

你分明就是生怕我聽不見吧!?

季遠溪仿佛預見到一傳十十傳百後會變成什麽樣的情況,說不定連他們有了私生子這種話都能傳出來。

到時候的場面就是一個人偷偷的附耳對另一個人說:“跟你八卦一件事,霁月峰的霁月尊者知道吧。”

“知道知道,快說。”

“他和那個一直住在霁月峰的人……居然生了孩子!!!”

“啊?肯定是和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生的吧。”

“嘁,要是這樣我也不會跟你八卦了。”

“那是怎麽?”

“那是個男的!”

“什麽!?男的!?兩個男的也能生孩子???”

“對啊我就是覺得奇怪,所以才把這件事說出來跟你八卦。”

“這确實太令人震驚了。”

“我只跟你一個人八卦了這件事,你可千萬別跟別的弟子說,記住啊。”

然後第二天整個山頭的弟子都知道了這件事。

想到這裏,季遠溪的神情變的微妙了起來。

不行,他必須從源頭制止住流言的産生。

季遠溪朝聲音最大的那個人走去,見霁月尊者過來人群默契的朝兩側分開,自動讓出一條路。

到了那人身旁,季遠溪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在說什麽?”

“我在說——”見到來人是季遠溪,那人猛烈抖了一下,幹笑起來,“哈哈、哈哈,霁月尊者,祝您生辰快樂!”

季遠溪笑着重複:“在說什麽?”

那人冷汗都下來了,“我在讓他們小聲點。”

晏千秋跟過來,很不給面子的拆穿他:“可是明明聲音最大的就是你。”

那人差點跪了,他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來造福大家——

“霁月尊者,是我錯了!可是、可是我實在是很想知道,你們兩位之間究竟是不是那種關系!”

這句話聲音太大,震耳欲聾,在場所有人都停住了交談,目光全被吸引了過來。

很好,很有氣勢!他很喜歡!就是要這種效果!

那麽,現在輪到我的回合了!

季遠溪環視一圈,扯開一個傾倒衆生的笑,道:“自然是朋友關系啊,怎麽,本座不配擁有朋友嗎?”

後半句話一出,季遠溪不禁微微一愣。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人群中再度響起交頭接耳的聲音,季遠溪心沉沉的,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他無力地揮了揮手,道:“一上午了,有些乏,本座想去睡個午覺,還請諸位自便吧。”

晏千秋在身旁小聲道:“遠溪,等一會吧,等午宴敬個酒再去。”

“……好。”

霁月峰備了餐,大家都留下吃午宴,季遠溪敬了一圈酒,腦袋懵懵的,敬完最後一桌後丢下晏千秋徑直回了房。

把臉埋在枕頭裏,十指無意識地揪緊被子,季遠溪不知道自己臉上究竟是什麽樣的表情。

他只是在想,不過幾個月時間,他一定可以忘掉的。

只要時間夠久,一定可以把那個男人忘掉。

但睡着後做的夢,就第一個的沒放過他。

季遠溪夢到了那個男人。

不是什麽特殊場景,就接着他午睡醒後開始。

他悠悠轉醒,睜眼就看到那個男人倚着門,還是熟悉的紅衣,還是熟悉的神情。

季遠溪忙下床走過去,萬千句話不知如何開口,最終化為一句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你怎麽過來了!?”

“怎麽,我不能出現在此處嗎?”那個男人說。

“……這裏是衍月宗,很危險的!”

“這裏也是霁月峰。”男人淡淡道,“這是你的地盤,何談‘危險’一詞?”

簡單的一句話,季遠溪瞬間破防了。

他的貓貓來找他了,他的貓貓說話還是那麽好聽。

“嗚嗚。”季遠溪哭着貼了過去,卻被男人伸手推了回來。

下一刻,他聽到男人說:“好了,看過你了,我要走了。”

“就走!?去哪裏!?”

“你不要管。”

“我沒有管,我就問一問,這個問題又不難,我應該可以得到你的答複吧!?”

男人不說話了。

季遠溪也不說話,靜靜地凝視他。

良久,男人開口:“總之,我們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聽完這句話,季遠溪瞬間驚醒。

……竟然是夢。

季遠溪發洩般把枕頭扔在地上,“說什麽呢!”

“什麽見不到!”

“書裏後面還有那麽多萬字的劇情,你說見不到就見不了!?”

“草草草草草!”

“我還真就不信了!”

“踏馬的,見了面先打你一拳再說!”

季遠溪氣沖沖地跳下床,趁着仍在霁月峰慶祝的修仙者們不注意,偷偷來到宗主洞府。

“宗主大人!宗主大人!”

聽見聲音宗主放下手中事務,笑眯眯道:“遠溪,不是還在過生辰麽,怎麽跑來這裏了?本座還在忙,想晚點再去霁月峰的。”

季遠溪提着礙事絆腳的外衫匆匆幾步踏上臺階,“宗主大人,我要申請出宗一趟,可能時間會比較長,最少一年吧……所以特意前來告知一聲,希望您能準許。”

宗主沉吟片刻,道:“遠溪,這回可能不行。”

“為什麽?我有正當的出宗理由!”季遠溪想好了理由,就等說出來了。

“本座不是拒絕你,只是你申請的時間太長,本座不能允諾。”宗主道,“明年宗內要舉行收徒大典,你上次就沒參加,這次可不能再不參加了。你啊,多少也參加一次,就算不收徒弟,去看看熱鬧也是好的嘛。你這次去了,等收徒大典舉辦完後,再外出去多久本座都允了。”

對哦,收徒大典。

紀慎答應了要過來的,他必須在。

季遠溪想起這件事,臉上浮現幾分凝重,道:“宗主大人,您說的有道理,弟子會參加的……說起收徒大典,弟子有一事相求。”

“何事?你且說。”

“我有一個朋友,可以讓他來參加收徒大典嗎?”

“當然可以。”

“弟子想……”季遠溪猶豫片刻,想着該怎麽說出來比較合适,“弟子的這個朋友,情況有些特殊,可能沒有仙尊會收他為徒。”

宗主摸着花白的胡子,笑道:“是怎麽個特殊法?”

季遠溪頓了下,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道:“他是銀發。”

“銀發啊,那的确很難辦。”

“所以……所以弟子……”季遠溪一臉央求地貼了過去,“弟子希望,您能收他為徒。”

宗主的笑凝固在嘴角。

“宗主大人,求求您了。”季遠溪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了求求了……”

“遠溪,這不太行啊。”宗主注視着他,“你要真對這個朋友有喜歡的意思,可以在收徒大典上自行收他為徒,有本座在,沒有人敢說什麽閑話的。”

“?”季遠溪辯解:“宗主,我不是喜歡他,真的就是很好的朋友!”

“那你也可以收他為徒。”

“他不是剛入門,我教不了他。”季遠溪抱住宗主手臂搖晃,“宗主,求求您了,您最好了,一定會答應弟子這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請求的對不對。”

宗主被他纏的實在沒法,嘆了口氣道:“遠溪,這件事本座真不能答應你。”

季遠溪面露失望之色:“為什麽?”

“本座曾經的徒弟都已成長為一方峰主,若再收徒,豈不是會亂了輩分嗎?”

“可是他很厲害的,他雖然是散修,不一定比那些峰主的實力差!”

“那更不行了,來歷不明,還是銀發,本座不同意。”

見無論如何宗主都不肯松口,季遠溪微微垂頭。

良久季遠溪道:“對不起宗主,是我過分了,弟子不該對您提出這樣無禮的請求,弟子知道錯了……”

宗主目光和藹,“遠溪,你沒有錯,你對朋友這麽好,本座是很欣慰的。”

“謝謝宗主原諒。”

“遠溪。”宗主摸了摸胡子,像是無意間提起,“那個晏千秋在霁月峰待了一年,你們朝夕相處,你覺得他怎麽樣啊?”

“千秋?”

聽見這個稱呼,宗主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欣慰笑容,“本座想聽聽你對他的看法。”

“他挺好的,我們也是朋友。”

“什麽朋友?”

季遠溪不明所以:“就是朋友啊,關系很好很鐵的那種。”

“沒有……其他的了?”

季遠溪更迷惑了:“什麽其他的?”

宗主凝神看了季遠溪一會,忽的認真開口:“比普通朋友更進一層,道侶之下的那種關系。”

季遠溪:“?……!!?”

什麽啊,怎麽關系稍微好一點就會被認作對對方有意思啊!???

季遠溪解釋道:“宗主,我對他沒有那種意思,千秋他對我也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一起修煉,互相幫助,共同進步,是很純粹的朋友關系!”

“這樣麽……”宗主摸着胡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本座本以為你喜歡這種類型的,所以才特意找來這麽個人,既然你對他沒有意思,那當個尋常朋友也好。”

“我喜歡……哪種類型的?”

“那位古公子一類的。”

季遠溪怔怔,複而恍然,原來在外人眼中看見的顧厭,竟然是那種又帥又美的感覺。

……可惡啊,他也好想看看!

季遠溪離開宗主洞府回到霁月峰,繞過人群回到房裏,休息片刻後帶着笑臉去迎接下午新來的一波客人了。

重要的熟悉的客人都聚集在晚上。

因為來的都是關系好的人,季遠溪特意把他花了好久時間做的蛋糕留在了晚上。

這是一個五層的白色巨型蛋糕,層層疊疊的,放滿了各色水果,看上去又美又壯觀。

季遠溪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奶油,只好用另一種相近的食材代替,經過多番調試,味道竟出乎意料的不錯。

他覺得大家一定會喜歡。

來的客人沒有一個是沒見過的,宗主、蘇雲洛、雲妄、還有其他一些原主在宗內的朋友。

宗外的也有很多,清霜宗的淩墨和大帥比,驚雷宗的俞岚,還有其他很多他不認識但和原主交好的人。

季遠溪一一迎接,将人請去落座,忽的他擡眼,看見一個讓他眼球震顫十分出乎意料的人。

……謝奉雪怎麽也來了!

哦還有,不是一個人,是三個人。

謝奉雪身後跟着兩個小小的粉色團子,因為太矮了季遠溪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

那兩個團子面帶羞澀遞上禮物,纏着要季遠溪抱一下他們,“美人,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嘛!”

團子撅着嘴伸長短短的雙臂,季遠溪像抱娃娃一樣抱了起來。在他懷裏瘋狂亂蹭了好久,一男一女兩個團子才高興地蹦着去玩了。

“謝莊主,怎麽今日有此雅興來衍月宗做客?”

季遠溪和謝奉雪不過見過兩面,他不覺得和謝奉雪的關系有好到在生辰宴上見到的地步。

而且還是晚上這一場。

“因為想你,所以就過來了。”謝奉雪臉上帶着淺淡的笑。

季遠溪:“……?”

不是,莊主,大佬,土豪,你我的關系,有好到說“想”這個字的份上嗎?

還是說你對誰都是這樣熱情自來熟啊???

“謝、謝謝啊。”季遠溪不知道說什麽好。

謝奉雪颔首,儀态大方,似乎把該說的話說完了那般,沒再開口。

後面又來了些客人,季遠溪上前迎接。

除了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紀慎,有過節的牧光遠,還有那個……趕走他的男人,好像誰都來參加他的生辰宴了。

清霜宗的大帥比熱情的在季遠溪身邊轉來轉去,“尊者,你還記得我嗎?”

這個沒有姓名的大帥比确實是帥,帥到季遠溪都生不出讓他離遠點的心思:“記得,我們一起吃過一頓很愉快的飯。”

“不僅是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我都覺得很愉快。”

季遠溪:“……”

大帥比抛了個帥氣的眼神道:“尊者,不如明日就同我回清霜宗吧,還有很多美景和美食等着咱們一同前去,那一定會成為更加愉快的回憶。”

“……”季遠溪找到淩墨,“淩宗主,管一管他。”

淩墨正待在蘇雲洛身邊引誘小孩,聞言擡頭,眼中流露一絲看不清楚的迷茫:“你是誰?”

季遠溪:“?”

這位宗主,我記得你是近視,而不是瞎了?

淩墨說話的時候,蘇雲洛像被什麽吸引住一樣,一溜煙跑遠了。

季遠溪把臉湊過去反問:“我是誰啊?”

淩墨冷清的臉上頓時浮上一絲淺笑,“原來是霁月尊者,尊者您怎麽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季遠溪:“?”

是我不記得還是你不記得了?

這位宗主,你是故意的,還是你又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失憶狂魔的屬性?

季遠溪有點不想和他說話了:“淩宗主,麻煩您管一下貴宗一同前來的那位。”

正巧這時候大帥比走了過來,“尊者,在和我們清霜宗宗主聊天啊?”

大帥比離的不是很近,淩墨問:“我們清霜宗?你是誰?你想加入清霜宗嗎?”

季遠溪側頭看去,果不其然,大帥比臉上也緩緩露出一個:“?”

此時蘇雲洛跳着走過來,手上拿着糖,隔了老遠就興奮地揮手道:“這個糖好好吃,是在哪家買的?明天帶我一起去逛逛吧,我多買一點回來!”

話明顯是對季遠溪說的,不等他開口,淩墨率先道:“雲洛,我知道哪裏有賣,明天我陪你去吧。”

季遠溪和大帥比:“?????”

這踏馬不比他們的距離離的遠???

也就那麽三個十八萬千裏的距離吧。

季遠溪可實在太想知道了:“淩宗主,這麽近您都沒認出我是誰……那麽遠你是怎麽看清他是蘇雲洛的啊?”

淩墨淺淺笑道:“我是用心在看。”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中只有蘇雲洛一個人了。

淩宗主呢您高興就好。

俞岚在座位上靜靜坐着,時不時朝這邊投來一個視線,季遠溪想到還沒同他打招呼,便臉上帶笑走了過去。

“俞岚小哥。”

俞岚此時低着頭,聞言肩膀微微一顫,驟然擡頭:“……遠溪道友。”

季遠溪笑道:“好久不見了。”

“嗯,是很久了。”俞岚垂眸,掩去他眼底情愫,“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季遠溪在俞岚旁邊無人座位坐了下來,道:“你最近怎麽樣,在驚雷宗還好嗎?”

“……我挺好的,還是老樣子,遠溪道友,你呢?”

季遠溪指了指臉上的笑容,道:“你看我這開心的樣子,就知道我也挺好的了。”

“嗯,你過的好就很好了。”

這時,忙完手頭上事情的晏千秋趕到,在諸多人中尋到季遠溪身影,上前喚了一聲:“遠溪。”

季遠溪扭頭:“千秋,你忙完啦。”

“嗯,有點棘手,不過趕忙趕緊的總算是給解決了。”

“太好了。”季遠溪起身,笑着拍了下晏千秋的肩,“我還以為你會趕不上吃蛋糕。”

“怎麽會?”晏千秋也笑了起來,他那張臉分外好看,帥和美融合在一起,算不上是雌雄莫辨,但獨有一種吸引人的風味,“那可是你親手做的蛋糕,我就算是扔下手頭上的事,也一定會趕來的。”

“哈哈,你要是晚來,我也一定會等你的。”

俞岚見這兩人談話間語氣親昵,彼此的稱呼也熟絡無比,一雙惑人的桃花眼中光芒瞬間暗了些,他心中不好受,不禁開口問:“遠溪道友,這位是?”

季遠溪伸手攬住晏千秋脖子,一副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的模樣,“他是我關系很好的朋友,已經認識很久了,我們經常在一起修煉。”

關系很好的朋友……是那種朋友嗎?

俞岚見季遠溪毫不顧忌外人眼光的做出親近舉動,心往下沉了一點點,他喉嚨有些許幹澀,問:“那……你的那位古公子呢?他沒有來嗎?”

季遠溪微微一愣。

季遠溪發誓,這是這一年以來,提到或被別人提到那個男人的次數最多的一天。

誰都來了,就那個男人沒有來。

你的好友謝奉雪都來了,你為什麽沒來呢?

哦你來了,你在夢裏來了。

季遠溪高昂的興致倏然消退了大半,他抽回擱在晏千秋肩上的手,神情平靜道:“他沒來。”

“為何沒來?”

為何沒來?

我剛才在腦中正好也問了這個問題。

季遠溪道:“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生辰而已,又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日子,他沒過來,你是覺得很奇怪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遠溪道友。”俞岚道,“我只是問一問。”

晏千秋看了眼天色,打圓場道:“都這個點了,應該沒有還沒趕到的客人了吧?遠溪,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準備切蛋糕了?說起來為什麽你要給它取名叫‘蛋糕’啊?”

季遠溪道:“做出來這個東西後,這個詞突然在我腦中蹦了出來,我就這樣叫它了。”

“遠溪,你好随意呢。”晏千秋笑着說,“不過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就是了。”

季遠溪也笑道:“怎麽,不好聽的話,你會讓我重新取一個名字麽?”

晏千秋眨了下眼,神秘道:“你猜我會不會。”

季遠溪錘了一下他,“愛說不說,我才懶得猜。”

“那我就選擇不說了。”

俞岚看着季遠溪和晏千秋打打鬧鬧的模樣,默默地喝了口酒。

客人都來了,季遠溪數了下來的具體人數,閉眼在心中許了個願後,稍微思考了下就開始切蛋糕。

晏千秋在旁邊給他拿盤子幫忙,蘇雲洛好奇的湊上來,用手指沾了一點,舔着手指被雲妄拉了回去。

很快五層巨大的蛋糕就被分成無數塊,晏千秋在蛋糕前和客人桌前來回穿梭,忙的汗都滲出來不少。

晏千秋遞完最後一塊蛋糕,季遠溪在衆人中央致謝,說了很多發自肺腑的話,掏心窩子的言語讓在場不少人偷偷地抹着眼淚。

見有人流淚,季遠溪又變着法子逗大家開心,一會哭一會笑的十分不由自主,所有人都對季遠溪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夜深了,霁月峰漸漸安靜下來。

季遠溪同最後一位客人道過別,已是累的連胳膊都擡不起來了。

晏千秋一直陪着他,關切地道:“遠溪,你還好吧?”

“不是很好,我想趕緊去休息了。”

“快去吧,明日見。”

回到柔軟的被窩,季遠溪徑直一趴就再也不想動了。

太累了,明年他一定不過什麽生辰,非要過的話,就等到一百年後的三百歲再說吧。

如水的溫柔月光透過窗戶灑滿整個房間,季遠溪迷迷糊糊的差點睡着,倏然門被有節奏地敲響了三下。

這是季遠溪吩咐道童的,如果有一定要找的事,就敲三下門,那他無論在做什麽,都會馬上過來開門。

所以饒是再困,季遠溪也下了床開門。

道童手上呈着一個長形物件,包裝的極好,季遠溪看不出來那是何物。

“尊者,這是一位尊貴的客人托我轉交給您的,說是生辰禮物。”

尊貴的客人?

季遠溪在腦中搜尋半天,能用尊貴一詞形容的話,在場所有人中非衍月宗宗主莫屬了。

可宗主是半個主人,不能算客人。

季遠溪想了一下,剩下的他只能想到謝奉雪。

可是謝奉雪的禮物早在來的時候已經奉上了。

季遠溪疑惑地接過:“是誰?”

道童搖頭:“是今日裏來的一位客人,他不讓我告訴您。”

季遠溪笑道:“連自家尊者你也不能說?”

道童咬牙道:“尊者,恕我真不能說。”

“那他有說這裏面是什麽東西麽?”

“沒說。”道童搖頭,“他說您打開就知道了。”

季遠溪頓時起了好奇心。

等道童走後,他想起一月前晏千秋送的禮物還沒拆開。

雖然答應了晏千秋今日打開看的,但要去藏的很隐蔽的地方取出來,還要拆開層層疊疊的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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