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顆星
邱晴空聽完楚千黎的科普, 她一時間有些恍神,驚道:“為什麽女神仙是管生孩子?”
“你這話問的……”楚千黎作為馬克思主義信徒,她不知如何解釋神仙分工, 随口道,“男神仙沒這本事呗?”
邱晴空一想有理,她最終還是給碧霞元君上香, 嘴裏碎碎念道:“那什麽, 碧霞元君啊,願望就算了,我就希望你好, 不用送我什麽了……”
楚千黎聽得直犯迷糊, 她等邱晴空上香結束,又陪對方離開元君殿, 這才開口道:“你也沒有許願,為什麽要上香?”
邱晴空振振有詞:“這可是女神仙, 我們要給她打call, 不能讓她在道觀裏被比下去!男神仙都有香火, 女神仙必須也得有,這就是應援的力量!”
“……”
楚千黎兩眼發懵,她都不知道邱晴空信這些, 還是不信這些,但對方要是真信這些,為什麽還把飯圈打投的規則往神仙身上套?
殿外,談暮星正站在等待, 三人又前往文昌殿。邱晴空上香求完期中考順利, 她就跑去跟夥伴們會合,準備慢慢地往山下走。
道觀內環境清幽、人煙稀少, 楚千黎好奇地張望起來,問道:“這裏的房子有你們家以前的嗎?”
談暮星搖頭:“這邊是道觀的區域,家裏留下的建築在另一面,現在是景區人員辦公的地方。”
三人順着小路走,卻突聞争執聲音。
竹林旁的矮樓,一位道士被數人圍着,正苦于糾纏而沒法脫身。
一群人穿着名牌衣物,打頭的中年男人頭發稀疏、大腹便便,他滿臉焦灼地拉着道長,聲音嘶啞道:“道長,我求求您了,就讓我見大師一面,這可是救命的事情,您總不能放着我一家去死吧!”
道士:“哎,您這話言重了……”
旁邊人幫腔道:“我們都上山多少回,現在就是情況嚴重。”
“是啊是啊,您也是修行的人,發發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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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被一群人鬧得頭疼,他無可奈何地往外走,卻又被這幫人堵住。
談暮星發現前方的混亂局面,一眼就認出打頭的中年男人,不禁臉色微變、眉頭緊皺。他輕嘆一聲,提議道:“我們換條路吧?”
邱晴空停下腳步,她探頭遙望:“前面怎麽啦?”
楚千黎聞言一愣,疑道:“應該是道觀的事,跟我們也沒關系?”
談暮星頭疼道:“不是,那幫人前不久來過我家,我不确定他記不記得我,所以還是繞着走比較好……”
“是你認識的人嗎?”
“不能說認識吧。”談暮星撓頭,“我家裏不是跟道觀很熟,就老有人跑來托家裏人找山上的大師,我爺爺後來嫌煩都搬到半山腰,就是不想搭理這幫人。”
有錢人時常會迷信風水算命,沒事還要靠改名字來改命,做生意更是有特別多講究。國內北方以乾山聞名,但不是人人都有門路,當然會托談家找乾門大師。
何建平當初就是其中之一,後來被談暮星介紹給楚千黎。
邱晴空:“我聽他們說得十萬火急?為什麽不幫呢?”
談暮星面露難色,他瞟一眼不遠處的人群,确認對方沒發現他們,這才小聲地嘀咕:“你們不要信這種人的話,這個張老板是從南方來的,據說是當地求不到人,才會一路求到北方來。”
“他現在說什麽一家人會死,但我家裏說他以前也不是什麽好人,一發財後就抛妻棄女、另找別人,做生意還坑了不少老朋友,反正名聲特別糟糕。”
談暮星垂眸道:“所以我才不信上香,要是誰上香願望就實現,那神仙也太功利了?”
“這不就跟人一樣,誰掏錢就替誰辦事,那還算什麽神仙。”
談暮星對玄學無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見過太多想靠算命追逐名利的人。他覺得這未免太諷刺,只要有錢就可以改命,原來人的一生能用金錢來量化,那他還是不要信了。
楚千黎:“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啦,但算命的說白了也是人,他要是真願意花好多錢來算,沒道理從南邊求到北邊吧?這中間肯定還有緣由?”
“我不清楚呢。”談暮星思考道,“不過他以前确實是找南方師傅,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跑到北方來。”
張老板仍在前面帶人纏着道士。楚千黎等人躲在竹林後,他們站後面閑聊,并沒有被發現。
一側的矮樓屋內,茶香四溢,落棋無聲。老道随手放下一枚黑棋,他看向窗邊的某人,催促道:“該你啦。”
窗口,少年道士透過窗縫看着對面的情況,出聲道:“師傅,他們還沒走。”
老道:“莫慌,你小師叔能一打五。”
“他們這一周天天上山。”
“他們這一年天天上山都沒用,這可是生死卦,不然早有人接。”
張老板願意斥巨資找大師,只要鈔能力到位,別說有沒有大師,騙子都該找上門。這件事到現在都沒解決,完全是由于牽扯上人命。
搞玄學的人同樣愛財,但還是有一些忌諱,不能随便碰生死卦。生或死是複雜的因果,不是人人都能接得住。
老道見少年道士遲遲不回來下棋,他同樣漫步到窗口看對面,遙望左前方的張老板等人,又瞥見右後方的談暮星等人,不由怔愣道:“呦,居然能撞見山下的小友,還有小友的朋友們……”
“山下的小友?”少年道士疑道,“山下的那戶人家嗎?”
“是啊,這山以前是人家的,後來變成國家的。”老道盯着談暮星,露出苦澀的笑意,“唉,說起因果,我還背着他的因果呢。”
“什麽因果?”
“無非就是好心辦壞事,有些壞事不該當事人知道,偏偏就是被聽到,這叫造化弄人吧。我也一直在反思,卻不知道如何彌補。”老道嘆氣。
少年道士:“為什麽不能讓當事人知道?他要是提前知道,不就能趨吉避兇。”
“在淵啊,你還是太年輕,有句話叫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你覺得能趨吉避兇,可萬一産生暗示呢?”老道輕笑,“你現在百卦百靈,但有一天算出沒法接受的結果,怎麽辦?”
少年道士沉默片刻,答道:“那就找辦法破解。”
老道:“說得輕巧,那你要是算不出破解之法,怎麽辦?”
少年道士不言。
老道見徒弟陷入苦思,不由開懷大笑:“山下人還可以說不信,偏偏你就沒有失算過,由不得你不信!”
少年道士無可奈何:“那該怎麽辦?”
“不怎麽辦,就這麽着,有些人一輩子不碰這些也活得順順當當,有些人一輩子鑽研術數也落不到好下場,真那麽容易搞明白,那還能夠叫命嗎?”
老道灑脫地擺手:“算什麽啊,都是白算,都是瞎算,還花錢上山找大師,大師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算明白!”
竹林旁,楚千黎探頭偷看,前面的人還沒走。
談暮星提議改道,換一個方向下山。
邱晴空擔憂道:“但那個道長被圍着不是很慘?景區的人不管嗎?”
談暮星:“我們去把保安喊過來?”
楚千黎在旁看戲吃瓜,忙道:“別急別急,道長挽袖子了!”
不遠處,道士被擾得煩不勝煩,他終于一撸袖子,擺出幹練的架勢,正色道:“張老板,剛剛有句話沒跟你說,貧道沒進道觀前是練家子的。”
張老板等人見勢不對,瞬間如鳥獸般散去,為道士讓出路來。
楚千黎遺憾道:“我還沒見識道長的武功呢。”
談暮星無力地領她走:“不要看熱鬧不怕事大。”
三人從乾山游覽結束,沒多久就各自乘車回家。
期中考前的周末相當短暫,楚千黎突擊沒兩天就要考試,一時間萬分緊張。
期中考當天,提前到校的學生們圍在教學樓外,他們站在操場上閑聊,等考場開放就進樓前往不同教室。
楚千黎在角落裏茫然瞎轉,她手裏捏着複習材料,顯得格外焦慮。
談暮星難得見她如此緊繃,疑惑道:“你以前可沒那麽慌?”
“哎呀,我以前考得不好,可以說我沒有學,現在沒借口了嘛!”楚千黎長嘆一聲,“終于要暴露我不聰明的事實嗎?”
談暮星:“……”
談暮星見她焦心得四處打轉,好聲建議道:“不然你算一卦結果,稍微找點心理安慰?”
“我今早特意連天象盤都沒看,這要是算出來不好,我心态就徹底崩了。”
楚千黎就完成日常占蔔,她連天象盤都不敢關注,主要是她處理信息速度過快,偶爾不必特意占蔔,稍微琢磨天象都懂。
這是她的強項也是弱點,算命占蔔會特別準,但各類信息無孔不入,想要屏蔽都很難做到。
談暮星想了想,說道:“那你說一句‘我肯定會考得很好’?”
“我肯定會考得很好。”楚千黎下意識地照做,又奇怪道,“這是給自己加油打氣嗎?還是像動畫片裏一樣放大招前先要吼?”
談暮星笑道:“當世第一的占星師都說你會考得很好,那應該沒問題了。你最近都在刷題,肯定會有進步的。”
楚千黎嘟囔:“……你這不是哄小孩嘛。”
她都不敢算考試結果,現在說這話也沒有用。
不過楚千黎被同桌一打岔,她的心理壓力有所緩解,聽到教學樓鈴聲響起,便随着人潮往考場裏湧動。
班裏的同學被完全打亂,大家都分布在不同考場,甚至不認識身邊的人。
教室內,桌椅全被重新布置,都拆成單人的座位,鄰座相隔的距離也特別遠,連前後桌都不是相貼的。
戚焰推了推眼鏡,轉頭看向楚千黎,和善地笑道:“好久不見。”
戚焰很長時間沒碰到楚千黎,一是雙方不同班,二是賀時琛阻撓,實在沒機會搭話。她沒想到兩人同考場,居然能有機會交流。
楚千黎不等戚焰多言,她思及原書女主的身份,頓時面色鄭重:“可以跟你握手嗎?”
戚焰眼底露出不解之色,但她面對楚千黎懸空的手,還是伸手輕輕地回握:“可以是可以,但有原因嗎?”
楚千黎認真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我都跟年級第一握手,應該算握住了命運吧?”
戚焰:“?”
旁人聽到楚千黎的發言,他們頓時叫嚷着起身:“那我也要跟你握手!我們也要學神保佑!”
戚焰:“???”
戚焰本打算跟楚千黎聊一會兒,卻沒想到考場出現握手會,一群人都要跟自己握手領好運。
她很想勸衆人別迷信,但一想到楚千黎坐旁邊,又怕大師對迷信一詞敏感,只得僵笑着應付別的考生。
戚焰供着楚千黎想讓她辦事,楚千黎供着戚焰想要蹭學神,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迷信誰。
期中考有三天,楚千黎考完暈頭轉向,根本不知今夕何夕,回家就到頭大睡。
學校機讀卡判卷極快,上半周是考試,下半周出排名,一點時間沒耽誤。新任年級第一是賀時琛,年級第二是戚焰,也不知後者是不是好運分出去太多了。
楚千黎望着自己的排名,迷茫道:“這算好算壞呢?”
她的年級排名上升很多,但不清楚屬于哪一區間。
談暮星瞥一眼成績及排名,他不好直言是中下流,便委婉地說道:“算好啦,畢業證肯定沒問題,堅持下去會有好大學的,你的上升空間很大。”
楚千黎原來是年級倒數,現在緩緩來到中下流,總歸是進步飛速。不過年級排名越靠前進步越難,主要前面都是神仙打架,絕不是輕易突擊就能行。
楚千黎這學期才過來,她哪裏會懂學校排名,自然同桌說什麽就信什麽,不由瞬間振奮起來:“那還可以了。”
談暮星趕忙道:“期末要堅持啊。”
楚千黎一考完就撒歡,她擺脫年級倒三排名後,在家比年級第一賀時琛還嚣張,搞得印鈔機總忍不住想訓斥她。
然而,賀時琛還不好直接罵,罵完她又開始搞厭學,談暮星的勸學計劃就失敗,只能忍氣吞聲不說話,幹脆眼不見心不煩。
客廳內,賀時琛坐在沙發上靜靜看手機,楚千黎卻欠打地突然湊過來,她想冷不丁從後面吓他一跳,喝道:“嘿,看什麽呢?”
賀時琛聽她故意出聲,他沒有被吓到,眉頭擰在一起,悶聲道:“上網查資料。”
“查什麽?”
“教育學相關。”賀時琛冷聲補充,“如何不打不罵孩子還能把孩子教育好。”
“……”
期中考後校園生活寬松起來,楚千黎開始重操舊業,跟夥伴們搞魔卡少女小分隊,居然還有熟悉的老顧客找來。
談暮星接到何建平的語音,他索性将聲音公放,跟楚千黎坐操場邊聽。
何建平語帶為難:“暮星啊,還有小大師,有這麽一件事兒想找你們幫忙,有個合作過的南方老板四處找大師,現在問到我頭上來了……”
談暮星立刻領悟,輕聲道:“就是那位張老板吧,建平叔你別幫他問了。”
南方張老板快把圈裏人煩遍了,現在南方都被此人搞得風評受害。
“哎,懂懂懂,你家裏肯定也被麻煩過,但他真是不依不饒到處問,我本來都不想跟小大師說這事兒,就給他介紹那算六爻的打發一下,人家當場就嫌事情晦氣不肯接!”
何建平嘆氣:“本來說這事兒就結了,誰想他不知哪兒打聽,非說我的事不是那算六爻的辦的。”
何建平懂分寸,他不可能給楚千黎介紹爛人,偏偏有人把消息往外捅,這不就又被無賴纏上了。
何建平斟酌着措辭,試探道:“我現在是這麽想的,小大師不然就跟他見一面,然後當場把那姓張的拒了,反正在京的大師都拒絕,就直接把他心思斷了別纏着我……”
“當然我肯定不會讓小大師白出山,那什麽介紹費出場費都會給,但是願不願意算就另說嘛,姓張的現在就說要見一面,他被算六爻的拒了不也沒辦法。”何建平小心翼翼道,“事兒是這麽個事兒,聽聽小大師的意思呢?”
楚千黎好奇道:“居然還有介紹費和出場費嗎?”
談暮星:“為什麽你聽完提取的重點是這個?”
“當然有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聽說南方大師要價更高,不算命光見他的徒弟一面都要掏錢!就這都搶着見!”
楚千黎望向談暮星,驚嘆道:“邱晴空以後還有隐藏副業啊。”
談暮星思及占星學徒的水平,他覺得這簡直算純騙錢:“……”
何建平小心地詢問楚千黎意見,楚千黎卻答應得挺痛快:“可以啊,那就見見呗,說不定他見完都沒讓我算,覺得我年紀小不靠譜什麽的。”
何建平思及自己對楚千黎的初印象,他不由産生被內涵的感覺,尴尬道:“哎呀哎呀,小大師說什麽呢,怎麽會有這種事?怎麽會有這種人?”
談暮星打圓場:“那我和她周末過去吧,還在茶樓嗎?”
“對對對,你們來茶樓就行,我們配合你們時間!”
何建平得到好結果,很快就挂斷語音。
楚千黎遲疑道:“你也要去嗎?但你上回在乾山不是說,不确定他還記不記得你?”
談暮星在乾山繞開張老板等人,現在周末卻要去茶樓,萬一被認出很麻煩。
談暮星猶豫片刻,他面露憂色,小聲道:“但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這有什麽?”楚千黎随意道,“我又不是沒去過茶樓。”
談暮星見她大大咧咧,他目光垂到一邊,欲言又止道:“我害怕。”
楚千黎聞言一愣,不明所以道:“怕什麽?”
談暮星不安地用視線偷瞄她,他糾結再三,為難地坦白:“……我怕你被打。”
楚千黎一懵:“?”
談暮星憂心忡忡道:“建平叔是講道理的人,但張老板都要被逼急了,你随便說兩句話指不定就被打……”
楚千黎平時能把賀時琛逼瘋,她出門在外真得容易被揍。
談暮星根本不敢放她獨自出去,她老被同行掐也有些原因的。
他确實不該再去茶樓,但她的安全更為重要。
楚千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