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韓碩覺得自己遇到了職業生涯中最大的公關危機,大概就是此刻。
微博上一個匿名小號曝光了一張冷祺和一名男子的“接吻照”。
這張照片應該是偷拍的。而且應該是從窗戶邊上偷拍的。照片裏冷祺靠着牆,擡着頭,閉着眼睛,雙手扶在對方的腰上,而那名男子低着頭,一雙手捧着冷祺的臉,他還微微歪着腦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兩個人的動作确實像是在接吻。但是硬要洗白,說不是接吻,也能說得過去。
微博是在冷祺參加校慶後的第三天發出的。
校慶開始前一周,冷祺回複了吳甜,告知她,他不願意和湯慈合唱。他準備唱的是自己EP裏面的歌。
這個回複,倒是讓電話那頭的吳甜呆住了。
吳甜不明白冷祺這次為什麽就不願意了。向來好商量好說話的冷祺,這次卻說什麽都不願意和湯慈合作。
然而在冷祺回答她“我考慮下”的時候,快嘴的吳甜就已經和湯慈說,冷祺同意了。
所以當湯慈在接到吳甜的電話時,一時間只覺得是冷祺出爾反爾。不論吳甜怎麽道歉,說明是自己誤會了冷祺的意思,湯慈卻只覺得是吳甜在維護冷祺。
冷祺回校的那天,學校挂滿了他的海報。他俨然就成了校友眼裏的當紅明星。
他回宿舍的時候,平時和他玩得不錯的男生,都一哄而上,要簽名的要簽名,要合影的要合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騷亂,魏大雄給他準備了一間單獨的休息室。按道理說,他不可能被拍到與另外一名男子的接吻照。然而,百密必有一疏,冷祺的清晰大頭照就這麽明晃晃地挂在了微博上。
而當事人,此刻卻還沉浸在剛送走自己另一半的悲傷中。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這次去的地方信號不好。我的手機可能都接不到電話。”
“舒姐說了,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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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忙了這麽久了。”
“嗯,你路上小心。”
他躲在衛生間,等路煦進了候機室,他才戀戀不舍地從衛生間,偷溜出來。
走了還沒幾步,就被幾個穿着西裝的人請進了一輛勞斯萊斯車裏。
車裏的人,他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是卻在各大新聞,財經報上見過很多次。
“你,就是冷祺?”
冷祺平時看着膽小,正經場合卻意外的冷靜。
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是誰吧。”對方的聲音很低沉。
六十多歲的年齡,看上去卻依舊風度翩翩。一直在嚴格管理的身軀,還有久居高位的氣勢,分分鐘都在宣告自己是個王者。
冷祺還是點點頭。心裏卻在打鼓。
“我想請你吃個飯,賞臉嗎?”路享倫就好像看一個晚輩一樣,面露慈祥地對冷祺說。
“我可以和我的助理說下嗎?他還在外面等我。”
路享倫伸出一手,示意他随意。
冷祺拿出手機,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小趙雖然木讷,但是勝在話少機靈。不該問的,他不會多嘴。
一路上路享倫再也沒有說過話,他一直在看資料。好像是生意場上的事情。副駕上還坐着一位年紀略大的人,大概就是他的助理吧。
冷祺心裏想着,有錢人可真忙呀。
到餐廳的時候,坐在副駕上那個惜字如金的助理終于開口說話了,
“這裏是私人會所,冷少爺您不必當心會被人圍觀。”說着,他便下車替冷祺開了車門。
雖說冷祺家裏以前也算是小資以上的家庭,但是還沒有過有專人替他開車門這種待遇。
他心裏呵呵了幾句,心想,他的公公好像不是很好伺候的樣子。
他舔了舔唇,沉默着跟着路享倫進了餐廳。
路煦這會兒在飛機上,他想打個電話發個短信都不知道發給誰好。
正郁悶,就聽到路享倫開口說話:
“路煦他從小和我就不親。我作為一個父親,給他的關愛确實太少。所以,他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跟我打個招呼,我也能理解。”
冷祺看着十分鎮定,心裏卻分外不安。
來了,豪門劇的套路來了,這是要甩支票,讓我滾嗎?
冷祺已經腦補了很多路享倫接下來要和他說的話。
他一邊心不在焉地喝茶,一邊開始想着一會兒怎麽回,才又有氣勢,又有說服力。
一口茶剛入口,冷祺就定住了神。
“這茶是路煦的,你應該喝得出來。”路享倫像是在享受冷祺的表情一般,抿着嘴說道。
他淡淡笑着。這一笑,仿佛讓冷祺看到了路煦的模樣。
這兩父子真有意思,都是連名帶姓直呼對方的名字。
冷祺清了清嗓子,并沒有說什麽。只是放下了茶杯。
“他16歲拍了電影,拿到的第一筆片酬,就在福建買了個山頭。專門用來種茶。我喜歡喝茶,但是每年他只給我寄3兩。我每次只有招待很重要的人時,才舍得用。”說到這裏路享倫自我揶揄地笑了一聲。
“我剛剛看完微博熱搜。”路享倫突然話鋒一轉,提到了微博的事情。
冷祺瞬間覺得舌頭有千斤重,
“那,那個........”
路享倫一伸手,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冷祺別急。
“我們雖然很多年沒見,但是我自己兒子的背影我還是認得出來的。”
冷祺一滴冷汗流下,聽到這句話,又松了口氣。
“我這一生沒有把誰看得特別重過。感情對我來說,确實不是特別重要。這麽說,也許對路煦的媽媽秦海女士來說,有點不公平。但是這就是事實。對于我來說,下一代比伴侶重要。”
“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很特別。我也沒想過,我的兒子,會是一個癡情種。”路享倫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笑了笑。
“我不會做棒打鴛鴦的人,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2個條件。”
路享倫說到這裏,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
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他法律上的“兒媳”。他剎那間化身成了商業場上那個叱咤風雲的路享倫。
他伸出一只手指,
“一,你們兩個裏面必須有一個退出娛樂圈。”
他說完,看了看冷祺的臉色。見冷祺臉色白了白,接着伸出第二個手指頭,
“二,他必須有個孩子。”
路享倫在提出這兩個條件的時候,說是條件,但處處透着不容置喙的語氣。這是命令,或者說這是施壓。
助理那邊給冷祺的總結,就是“膽小懦弱”。路享倫說完,看着冷祺慘白的臉色,似乎挺滿意的。
冷祺從餐廳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懵。
“希望我們這次的見面,你可以保密。”
這是路享倫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郁郁寡歡了好幾天,但是在衆人眼裏卻看不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從微博上爆出的那張照片開始,各種難聽地猜想鋪天蓋地而來。
編得比什麽都真的出道史,在各種論壇裏崛起。
“他就是靠爬床上位的。一開始人路煦就瞧不上他。但是誰讓他長成那樣。他還也很有手段,一開始裝清純,裝可憐,最後靠着那張臉,爬上了路煦的床。不然路煦能這麽捧他?被拍到的那個背影男,據說是某頒獎典禮的評委。他為了紅,陪笑□□什麽事幹不出來。”
“聽說他以前家境一直很好,後來家裏破産了,欠了一屁股債。他一個少爺,怎麽過得慣現在的苦日子。可不就是出賣身體來上位?說他有才華?他那都是路煦一手包裝出來的。真那麽有才華,以前家裏那麽有錢的時候,怎麽不出道?”
“給他寫歌的,都是路煦高薪聘請來的。他那些歌,沒有一首是他自己寫的。也就長得好看點,會唱個歌罷了。”
...........
冷祺現在倒是完全不在意別人怎麽黑他。
輿論愈演愈烈,管舒只好給他放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路煦這次去的地方,信號不好。他沒辦法給路煦打電話,只能等路煦用座機給他打電話。
每一天都很難熬,特別是見過路享倫後,他總覺得有很多話想對路煦說。
在熬了一周後,他終于忍不住沖動,簡單收拾了行李後,他出發去找路煦了。
飛機落地的時候,冷祺心裏還“砰砰”直響。
從小到大連叛逆期都沒有經歷過的冷祺,迎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叛逆。
他一個人獨自辦理了酒店入住,在飛機場附近的酒店睡了一宿,因為心事太重,他一夜未眠。醒來時頭痛到要炸,他很想告訴路煦他來找他了。但是昨天他沒等到路煦的電話。
一大早,他在酒店前臺小姐的注目禮下辦理了退房手續。
在門口攔了一輛的士,前往汽車站。
颠簸的泥濘的車程,颠得原本就一夜未眠的冷祺,幾乎都快要當場昏死過去。
暈車很難受,他一路上吐到吐出了苦膽。
但是距離路煦拍攝的地方,還有2小時的車程。
半路上,司機停下休息的時候,他呆坐在飯店的門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似乎也不怕曝光似的,大大喇喇地坐在陽光下。
笨拙地拿出一支煙,抽了一口,嗆地他肺都要咳出來了。
“小夥子,外地來的嗎?”司機大哥吃飽了飯,遞了一瓶水給冷祺。
冷祺擺擺手,表示謝謝。并沒有接。
司機大哥沒有勉強。
“看你吐了一路了,不吃點東西,後半程更難受的。”
冷祺臉色很差,還是搖了搖頭。
司機大哥見冷祺聽不進勸,也不想多管閑事。
後半程,冷祺吐到冒出了一身冷汗。有種自己要死在這條路上的錯覺。
就在他吐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司機終于報了他等了很久的地名。
“梅五村到了。”
冷祺踉跄的跑了下去。
其實在飛機上的時候,冷祺就有點後悔了。
他覺得自己沖動了。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吐了這麽久,終于到梅五村的時候,他卻顯得格外很冷靜。
村裏的溫度很低,霧氣袅袅的,像是籠罩着一層仙氣。
冷祺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對于路煦,自己充當着什麽樣的角色?
對于路享倫,自己又充當着什麽樣的角色?
就像對于這些來來往往的扛着農具的本地人一樣,他這個一身潮服,背着個背包的人就是一個真真切切的局外人。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路煦聽到電話那頭機械式的女聲,皺了皺眉頭。
“煦哥!!”潘筱筱突然破門而入,門後還跟着一只腳都沾滿泥的冷祺。臉色十分蒼白,卻沖着他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