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請殿下戴上這枚戒指

“殿下,齊王雖然打贏女真族人,但當時也中了埋伏,他的右臂被廢了,目下一直在暗中尋醫,”胡嬌和胡靈将探聽到的消息上報給姬姮。

姬姮捏着信指節發白,未幾将信遞給陸韶,陸韶接過信看,“那位世子最是惦記殿下,原來打的這個主意,倒是可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陛下,看看陛下的反應。”

姬姮一臉疲憊,攤在椅子裏喃喃道,“那些朝官紛紛指責本宮,即使沒有齊王,高句麗也不可能就這麽善罷甘休。”

陸韶卷好信,自京墨手中拿來白狐裘為她穿好,溫笑道,“前頭劉乾說讓您沒好果子吃,可見這消息是他散出去的,陛下召您進宮,定會說起這事,您打碎紅珊瑚也沒幾個人知曉,除了宮裏那位,還有誰這麽恨您?”

姬姮借他手站直身,深呼吸一口氣,“紅珊瑚終究是本宮打碎的,高句麗真要借此發動戰争,本宮就是大魏的罪人,那些大臣和百姓都會痛罵本宮禍國。”

陸韶神容肅穆,屈膝道,“奴才願為殿下奔赴戰場,誰若敢動殿下,奴才就踏平他的家國!”

姬姮笑了點,伸手在他臉上摸過,便往外走。

陸韶站起身側看向京墨,京墨小聲跟他說,“這兩日齊王世子遞來十幾封信邀殿下出去游玩,全被我扣下了。”

陸韶翹起唇和她道聲謝,追着姬姮出院子。

他們沿着行道快到前院時,湊巧見鬼臼穿一身太監服,扭扭捏捏的挪到姬姮身旁,掐着嗓子給她行禮,“主子……”

姬姮斜着他不說話。

鬼臼這麽多天觀察下來,也知她這個表情就是不耐煩,連忙挺直身道,“卑職是想貼身保護主子,您進宮卑職跟不進去。”

學聰明了,還知道迂回。

“你以為穿了一身太監服就是太監了?進宮要過檢的,”陸韶輕飄飄道。

姬姮上下打量着鬼臼,“太監沒你這麽魁梧。”

鬼臼頓時委屈,“他也不像太監!”

陸韶一臉黑沉。

姬姮轉頭瞧他,他确實不像太監,宮裏的太監多數娘氣,說話走路都向女人靠攏,早先她曾聽身邊的教習嬷嬷說過,太監閹割後,往往連心性都女人化,矯情做作是常有的。

但陸韶不同,他不像女人,也沒那種黏糊糊的勁兒,姬姮和他獨處時,很多時候察覺不到他是個太監,他有着寬闊的肩膀,堅實的雙臂,甚至還有喉結,這些特征都像個正常的男人,但這不影響她享受,只要不是真的男人,她根本不會在乎他長得如何。

“你留在府中。”

她丢下這句話踱步出府。

鬼臼氣的在原地跺腳,換來陸韶幾不可聞的一聲譏笑,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姬姮被陸韶握着手上了厭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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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韶引姬姮到禦書房,劉乾在禦書房外候着,笑眯眯的沖姬姮道,“九殿下趕緊進去吧,陛下可等了您好一會兒。”

姬姮直接不看他,推門進去。

劉乾哼一聲,偏頭對陸韶道,“你去敬事房一趟,叫他們把牌子備好了。”

“……陛下這麽晚了還要召寝?”陸韶遲疑道。

劉乾催他,“趕緊去!”

陸韶忙躬身朝敬事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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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皇帝走到姬姮身旁就地坐倒,将手裏的奏折給她看。

通篇都是痛批她驕縱跋扈,字字句句若都是刀,只怕她已經被淩遲了。

姬姮五指緊握,嘴邊勾出淺笑,“您打算如何處置兒臣?”

皇帝輕搖頭,“朕舍不得處置你。”

姬姮眼睫濡濕,“如果高句麗借此事宣戰呢?”

皇帝扔掉奏折,“朕還沒死,它敢打,朕就敢接。”

高句麗使臣太過狡猾,喬裝打扮避過各地關卡一路逃回高句麗,沒兩日高句麗就起兵駐紮在遼河邊,随時入侵遼北。

于他而言,高句麗不過是附屬小國,既然這小國不聽話,自然要教訓一番,朝裏那些主和派都是慫貨,真要是為了一個紅珊瑚将姬姮處死,那大魏往後都擡不起頭,邊界也不可能再安寧,這一仗必須打!

姬姮拂掉眼尾的淚,低垂着臉呢喃,“是不是兒臣犯什麽樣的錯,您都會饒過兒臣?”

皇帝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着說,“你是朕的女兒,誰也不能越過朕來欺負你。”

姬姮捂住臉,眼淚落了滿臉,她慌亂的擦掉那些淚,這樣動聽的話她已經分不清真假,她寧願不信。

“兒臣打碎紅珊瑚,這事原本沒幾個人知道,可年宴後就一夜之間傳遍了燕京,您沒有想過為什麽?”

皇帝豎起眉緘默,他想過,這很顯然是有人故意散播,剛出了姬煥差點被養廢的事,皇後的嫌疑最大,但他暫時不能動皇後,這舉朝武将中,只有英國公可用,年輕的後生很多都還沒打過仗,這後頭跟高句麗對戰,勢必要派英國公前去。

只能秋後算賬。

“朕會給你個交代。”

姬姮彎了彎唇,“父皇不擔心齊王嗎?”

皇帝眉一擰,“這不是你該過問的。”

“世子先前還非兒臣不娶,現在卻沒聲兒了,他們開出的條件估摸着也不會再拿出來,說不定還想趁機脅迫您,”姬姮直截了當道。

皇帝額際青筋直跳,齊王在關外,将好在高句麗腹背,如果英國公和齊王兩面夾擊,高句麗絕無勝算,但昨日姬轅突然上奏,齊王患病,需得卧床靜養。

這病來的蹊跷,無非是想借機跟他要東西,要人亦或者要地,沒準他兩個都想要。

姬姮道,“世子曾說,齊王身強力壯,哪個身強力壯的藩王會願意将自己的嫡子送進京做質子?”

皇帝猛地起身,“回公主府禁閉,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外出。”

姬姮朝他舉手做拜,悄悄退出禦書房。

皇帝撚着手裏的佛珠靜不下心,不管齊王有沒有病,他都有謀反之心。

劉乾隔門朝裏喊道,“陛下,夜深了。”

皇帝摁住佛珠,“進來。”

劉乾便帶着陸韶和敬事房的總管太監入內。

總管太監捧着銀盤到皇帝跟前跪好,“請陛下翻牌子。”

皇帝随手翻開一張牌,看都沒看扔回去,總管太監便退下去了。

劉乾佝偻着背跟皇帝笑道,“陛下,奴才跟您說個事兒。”

皇帝壓了壓眉,“說。”

“先頭徐忠義夥同賈元道謀反,得虧有小陸子幫着奴才拿下反賊,奴才瞧他是個幹實事的,想遣他入遼北當個監軍,有他在,奴才不擔心關北衛所有事,”劉乾拍一下陸韶,陸韶走上前跪倒。

皇帝對陸韶有印象,腦子裏忽地靈光一閃,笑道,“朕瞧他不錯。”

劉乾嘿笑兩聲,“小陸子在奴才手底下辦事從沒出過錯,是個好苗子。”

皇帝摸一把胡須,“高句麗蠢蠢欲動,朕打算派英國公帶兵入遼北,小陸子暫且不用去遼北當監軍。”

劉乾略有些失望的答是,他還想着栽培陸韶,全怪姬姮惹出事,瞧皇帝這樣子還是偏心她,那消息白傳了,免不得一場仗打,倒叫他的人提不上來。

皇帝沖陸韶擡手,陸韶彎着腰站好,他生的幹淨白秀,身形也修長,瞧着溫善懂禮,比一般太監要得人眼緣。

“朕擔心英國公兵力不夠,叫西廠分出來九萬人給小陸子,讓他跟在後頭當援兵,”皇帝對劉乾道。

劉乾一喜,笑着欸一聲,“奴才遵旨。”

皇帝伸了伸懶腰。

劉乾連忙給陸韶使眼色,陸韶便恭敬道,“奴才送陛下回去就寝吧。”

皇帝嗯着,背手随他出了禦書房。

紫宸殿在宣政門以北,做步攆過去約有半刻鐘,陸韶随在步攆邊慢走。

到紫宸殿前皇帝喊停,步攆便停住,他揚聲道,“朕掉了串佛珠,你們都出去給朕去找。”

四周宮女太監便都循着來路抹黑找佛珠,陸韶也欲去,皇帝擡手将他按住。

陸韶連忙躬身道,“請陛下指示。”

皇帝壓低嗓音道,“你帶那九萬人潛藏進虎口,齊王若有異動,就地絞殺。”

虎口是連通關中和燕京的重要關道,伏兵在那裏,确實是最有利的。

陸韶眼微定,凝聲道,“奴才何時出發?”

皇帝自兜裏摸出那串佛珠,遞到他手中道,“就這幾日吧,若英國公戰敗,齊王必會動作,他若勝了高句麗,你就帶兵從虎口趕往關外,直接聯合英國公前後包抄。”

他揮揮手,陸韶弓着背退離,皇帝便進了紫宸殿。

過一會兒杜雪荷就被底下太監擡着送過來。

陸韶縱身跳到殿前的梧桐樹梢上,直等那殿內燭火漸暗,他張唇在半空學了幾聲杜鵑叫①,這叫聲又慘又詭異,夜幕下猶如鬼哭。

殿內陡然燈亮,只聽皇帝一聲怒喝,“滾出去!”

杜雪荷下一刻就被太監領出來,那臉上涕泗橫流,走路都是軟的,顯然吓得不輕。

陸韶撇唇笑,旋身下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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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陸韶繞進公主府後院,院裏躺着幾十具死屍,鬼臼蹲在牆頭目光如炬地環視四周。

陸韶緩步進屋,立在那扇雲紋鑲金花鳥屏風前,謙卑道,“殿下的府邸也不安全了。”

姬姮放下書,慵懶的瞥着他,“只要本宮不出公主府,他們又能如何?”

陸韶彎一抹笑,“奴才不日要離京了。”

姬姮朝他勾指頭,他緩慢走到榻前,她揚手打了一響,自外屋進來胡靈,她淡聲說,“把她帶着,随時跟公主府保持聯絡。”

陸韶小聲說好,胡靈吐吐舌頭沖他俏皮一笑,随即自覺跑走。

他蹲身到地上,輕手托起姬姮裸露在外的足放上榻,指尖溫綿只停留片刻,他便飛快撤開,自兜中摸出一枚圓形指環奉到姬姮眼前,“請殿下戴上這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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