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在我才能睡個好覺
“軟組織挫傷,輕微腦震蕩,”
徐至醒來後得到了這樣的答案,那會只有走廊上透進來一束光,他還是有些頭暈,但能聽見起伏的鼾聲,還有這偌大急診輸液病房裏密密麻麻的病床。
“徐律師,你餓麽?”
徐至覺得宣紅比自己還疲憊不少,看樣子眼睛都沒合過,“你,不回家?”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宣紅說,“醫生說沒有大問題,好在那臺階不高,你又懂得保護自己。”
徐至這才發覺,胳膊上和手上纏了好些紗布,微微擡了擡又放回了肚子上,壓着嗓門問,“幾點了?”
“兩點了,再睡會兒吧,天亮了我們再回去。”
兩點,徐至一默,接着猛的坐了起來,這一動,腦子裏跟裝了半瓶水似的,天旋地轉,他閉上眼鎮了鎮,“我要去接人的,”
“這都兩點了,還接什麽人?”
也是,都兩點了,周建明是個傻子也該走出幾公裏了,不過即算是作罷,徐至也不打算在這醫院過夜,慢慢把腿拿下床,在宣紅的幫助下穿了鞋子,用一種不容周旋的語氣跟她說,“打車吧,回去睡。”
路上,宣紅告訴他,他的車子還停在法院停車場,被送來醫院的工夫,法院已經把孫家偉扭送公安機關,“徐律師,這次休庭,下次會出結果麽?”
徐至靠着靠背,不斷的揉着太陽穴,試圖更加清醒一些,“要看什麽樣的結果了,王玉茹的證詞太偏激,法官有遲疑我們也要理解。”
“我不懂……”宣紅說。
徐至放下手,偏過頭看向她,“沒事,等下次開庭就知道了。”
到了地方,徐至被宣紅一直扶着上了樓,電梯門打開,倆人走的也慢,徐至總是有些暈乎乎的,但也沒有多嚴重,跟坐了過山車下來後的區別不大。
徐至輸了密碼,宣紅便将他送了進去,門在身後合上,徐至腳下絆到拖鞋,一下沒站穩,差點又摔下去,好在宣紅還有點力氣,抱着他的腰把人穩住了。
也就這會,客廳的燈暈開,宣紅突然扯着嗓子尖叫了一聲,徐至打眼一看,周建明坐在沙發裏,光瞧着門口,一動也不動。
徐至忙說,“我朋友,宣紅你先回去,明天我休息好了再跟你聊。”
“哦,好。”宣紅驚魂未定,扶着自己胸口轉身走了。
“我今天,有點事,耽誤了,”徐至蹬掉鞋子走進去,又走到周建明身邊,“什麽時候到家的?”
周建明看見了他身上和額頭的紗布,臉上有些松動,只是還是不說話,這讓徐至覺得難哄,便又貼近了些,擠進他雙腿間,趁着自己的暈乎勁兒靠在了他胸口,房裏安靜,徐至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聽了好久,徐至感覺自己快睡着了的時候,身子一輕,周建明将他抱了起來,繞過沙發往浴室裏去。
周建明默不作聲的避開他傷處給他洗了澡,換了睡衣,最後放回了床上。
三點半周建明才躺下,在他身側,大手握着他的腰,越來越用力。
“你要掐死我啊。”徐至輕聲。
周建明立刻松了勁,手移到他後腰把人攏進了懷裏。
“看守所裏很辛苦嗎?”
“她是誰?”
倆人異口同聲,皆是一頓,周建明問完就閉了嘴,鐵定是要他先回話了,徐至便道,“對門阿姨的女兒,我在幫他打官司,你也看到了,我受傷了,她送我去醫院又送我回來。”
“誰幹的?”
這人說話真是要多省有多省,徐至昂起下巴,說,“對方當事人,诶,我怎麽覺得你要去替我報仇似的?”
“明天去。”
徐至腦子又嗡了一下,“得了啊,你還想多關幾年啊?再說了,人現在被扣在公安局,你夠得着嗎?”
“這一個月你就在忙這個?”
“嗯。”
周建明的手摸到他大腿內側,這會兒說着話人也壓了上來,“說說。”
說什麽呢,徐至想,“你知道律師辦案不能靠直覺的,經驗有時候也不牢靠,”
周建明開始吻他,額頭,鼻梁,嘴唇,喉結,再回到嘴唇,親一會兒放一會兒,讓他不清不楚的說話,“每個案子都不一樣,背後錯綜複雜,亂一根線,後面就都亂了,”
周建明又将他的腿掰開了些,隔着一層內褲輕輕磨他,又聽他說,“宣紅這案子法院琢磨過味兒來就得移交公安機關,後面還得立案,當刑事官司來審,就是宣紅,她可能到現在也沒明白怎麽就民事轉刑事了。”
“你明白就夠了,”周建明微微與他分離,“親我。”
徐至聽話,勾住他脖子跟他接吻,以前他不覺得周建明身上有什麽味道,今天卻覺得尤其的濃郁,也不是沐浴露的香,像是什麽草本植物的根莖被折斷時淌出來汁液的味道,讓人緊張,緊張的心都不會跳了。
周建明第一次跟他做愛的時候接吻還很暴力,目的是讓人窒息,今天溫柔了很多,舌尖探進來攪弄,偶爾停頓,喉結蠕動,還咽下了什麽。
徐至本就有些暈,現在更是神志不清,閉上眼任他去了。
可能是因為顧忌徐至的傷,周建明做的很小心,他把徐至翻過身,趴在徐至背上,一手撐着床頭,另一只手護着他頭頂,這樣完全沒入進去,讓徐至忍不住叫出聲來。
第一次之後徐至買了套放在枕頭下,周建明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來戴上的,結束之後,将套摘下來扔進了垃圾桶,徐至軟綿綿的趴着,看着他回來,将自己重新抱在懷裏,迷迷糊糊的跟他說,“你在,我才能睡個好覺……”
周建明什麽時候走的徐至不知道,只知道醒來的時候身上的紗布都換了,滲出了新的藥液的味道,床頭櫃上擺着一杯水,垃圾桶裏換了新的塑料袋。
老太太将紙殼拆開,壓扁後一張一張的堆疊在一起,她坐的小馬凳,本來身材就矮小,以致于周建明快走到身邊的時候餘光才瞥見了一雙腳。
“回來了?”
周建明嗯了一聲,伸手将她扶起來,自己坐在馬凳上繼續她剛才的活兒,“他們來過嗎?”
“來過,”老太太去邊上的水龍頭洗了手,之後折去晾衣杆那兒将擠到一起的衣架抻開了些,“在你屋裏翻了一通,估計什麽也沒找到,就走了。”
周建明将紙殼捆好,放在一旁,“我下午回看守所,下個月也是這兩天,找個新住處吧,這兒不安全。”
老太太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屑,“我可活不了那麽長,他們是人是鬼,是刀子是斧頭,跟我有什麽關系。”
周建明還想勸,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打他認識這老人家開始,還真沒見過她怵過什麽,從來獨來獨往,野狗打架打到她腿邊了,人一口唾沫灑出去,狗還跑了。
李華的案子水落石出,劉振東一家的卻還懸而未明,不知道平伯寬那邊是怎樣一副焦頭爛額的程度,徐至琢磨了大半天,還是想給他去個電話,平伯寬也很快就接了,“徐律師,有事嗎?”
“在忙啊?”
平伯寬明顯一哂,“一支隊今年捅了你們律所的窩了,你跟戚律師是來考察我們工作了是嗎?”
“怎麽,孫家偉也送到你手裏了?”
“這家夥是個慣犯了,只不過調查取證還需要時間。”
“那辛苦平隊了。”
“還有事嗎?”
“額,劉欣彤的,”
“還沒找到,”平伯寬搶斷了說,“不排除我們都多慮了,也許只是小孩子寫錯字,或者塗鴉,覺得不好就給撕了。”
“平警官,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平伯寬沒有給這話回應,只說,“越海集團那邊有線索嗎?”
“那天去了一趟,你也知道張定全現在被下發到營銷做CMO了,配合度不高。”
“想想別的辦法。”
徐至把電話挂了,想想別的辦法,有些人真是一張口就讓人生氣。
更讓人生氣的是戚景熠,這家夥接了個case,要去南海出差兩個月,徐至又是被白盛楠告知的,因着周建明回看守所後,徐至又要找好睡覺的法子,白盛楠越來越慣着他了,有時候她在看診,徐至就在她旁邊睡着,雖然互不打擾,還是被患者投訴過兩次。
九月過的很快,這中間,法院發來文書,說宣紅這一案正式移交公安調查,宣紅很是遲鈍的才明白過來,這是場騙局,比她更興奮的是王淑琴,那天周末,做了一大桌子菜邀請徐至過去,說是要好好感謝一下。
徐至也沒推脫,倒也不是覺得自己幫了多大的忙,而是,他很久沒吃過家裏做的飯菜了。
“來,徐律師,先喝湯。”
“好,謝謝。”
王淑琴在他對面坐下來,“客氣什麽,是我應該,跟你道個歉,”她有些慚愧的笑,“原來你辦張定全那個案子,我看手機上的,都在說你不對,我也以為你不對,對你那個态度,我,真的,我對不起你。”
“阿姨,這很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诶,”王淑琴給他送菜,接着道,“不過,那個孫家偉,你是怎麽察覺到的?”
“小紅跟我聊過,”徐至說,“他後悔給彩禮前他們沒有矛盾,就是很突然的變卦,您也說,他出現的時候,叔叔剛好在住院,其實在一般看來,确實是很普通的彩禮糾紛,但如果他卡着這個時間給了彩禮,在你們花了彩禮錢之後後悔,又剛好知道你們家還有套本地的房子,位置也不錯,那就值得查一查了。”
“所以你查到了王玉茹,就判斷他是在詐騙?”宣紅插嘴。
“他這個不太好完全定義成詐騙,”徐至說,“還有別的因素,比如中介,他手上沒有房源,靠這樣的方式替別的想低價買房的人兜售房産,他再抽走一個差價。”
“轉贈的話,那他為什麽不幹脆自己接受房産?”
“目标太大,而且在你們反應過來後,法院是很容易判定轉贈無效的,他就白忙活了。”
“所以如果警方查不到更多更準确的證據,他很可能會被判很輕或者無罪對不對?”
“以這樣的方式打算置身事外,只能說,他太小看執法人員了,宣紅,你要相信警察。”
大概是真的不打算糾結了,宣紅端起飲料跟他說,“我會安心等結果,謝謝你,徐律師。”
作者有話說:
海星海星海星送一顆也是送啊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