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閉環

周建明是半夜來的,徐至讓一陣尿意憋醒,又被周建明紋絲不動的坐在旁邊而吓得險些失禁,周建明無視了他吹胡子瞪眼的神情,起身将他扶去了洗手間。

“我還沒給你打電話呢,你怎麽就來了?”解完手出來,徐至瞧着洗手臺鏡子裏的人問。

“你又上新聞了。”

是的,徐至又上新聞了,第二天就有記者圍堵在急診門口,要求見昨天車禍現場的當事人——

徐至以及那個小姑娘。

不過都被醫院安保和民警給驅逐了。

徐至那會還有一瓶藥水沒打完,戚景熠和周建明就正式在他床前見面了,倆人都不太友好的樣子,徐至好幾次想開口緩和下,都被那冷飕飕的氛圍給勸退了。

好在林當來了,徐至一見他,還有些意外,“林警官?來慰問我啊?”

林當在三人間巡視了一圈,“反應挺快啊徐律師,要不是你,昨天我們一幫同志都得受傷。”

“其實我也不知道,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撞過去了。”

“那是本能吧,徐律師,你是個好人,今年的英雄市民獎非你莫屬。”

“這……”倒也不至于,徐至這麽腹诽,又聽他說——

“這案子已經移交我們市局了,等你好點我接你去市局,再把昨天的情況跟我們好好說說。”

“這是大案子麽?”徐至想起昨天那姑娘來,“那車人不會是人販子吧?”

“還真不好說,不過那姑娘的身份已經查清楚了,”林當說,“一般的故意傷人事件是不用移交的,但那姑娘身份特殊,跟之前的案子牽扯不少,你還傷着,等好了平隊應該會跟你細聊的。”

“……哦,好。”

林當沒多留,只是走前多看了周建明一眼,徐至察覺了,但沒多話。

“周建明,我餓了,幫我買點吃的好不好?”

“我去吧,”戚景熠說,“省的買來你又不愛吃。”

“他知道我愛吃什麽。”徐至說完,拿乞憐的目光看向周建明,對方很是大度,對戚景熠的話明顯不感冒,很快起身出去了。

等他離開有一會,徐至才說,“康本全視的調查結果有了麽?”

“嗯,資料我沒帶,不過,這個公司好像一直跟越海集團保持業務往來。”

“有具體負責人嗎?”

“具體負責人也就是業務部的執行人,對你來說沒什麽意義,康本全視參加過越海的招标,那場标有四個企業競争,而選中康本全視,是張定全拿的主意。”

“張定全?”徐至坐起身,“他到底在做什麽……”

“怎麽,張定全還是有問題?”

“你還記得嗎,周建明在我家被帶走那天,他讓人送來了一個大箱子。”

“嗯,不是說禮物麽。”

“我擱在儲物間,一直沒打開,”徐至說着就要拔針,被戚景熠眼疾手快的摁住了,“你幹什麽!”

“我得回去看看呀,”徐至拔高了嗓門說,“要是他送了一批攝像頭給我們社區,那我家裏的監控必然也是他裝的,我得看看那箱子裏是什麽啊。”

“能有什麽,”戚景熠也正色起來,不過大多是看不慣徐至這急匆匆的性子,“他傻到送你那麽大個箱子去讓你懷疑他嗎?”

“那……”

“可能送箱子是借口,讓人進你家探風才是真的,你躺好,先把針打完。”

徐至被重新摁回床上,“探風,探什麽風,箱子送來那天監控已經換了好些天了。”

“不是探風,那就是找東西,還能有別的什麽……”

戚景熠随口一句話,徐至還琢磨着,周建明便回來了,手裏拎着一碗粥,進來後将蓋子揭開,拿勺子在裏頭攪拌,似乎要等它涼一涼再給徐至吃。

徐至就這麽看着,腦子裏閃過周建明站在玄關從抽屜裏拿出那個筆記本的畫面來,那會他才明白,有人想方設法來他家裏,其實和周建明一樣,都是為了那張紙。

到現在,和劉欣彤有關的案子都沒有出現新的指向,也就證明,那張紙還在周建明手裏,可周建明撕走那張紙又是為什麽,他跟劉欣彤的案子又能有什麽關系?

“诶,你不要亂跑,小姑娘!”

走廊外一聲高呼,徐至回神,只見門口快速閃過一道瘦弱的身影,後頭緊跟着幾個護士,在喊,“小姑娘,這是醫院,你不要跑啊!”

周建明吹涼了粥,示意讓徐至吃點,徐至正要接過來,就聽見外頭傳來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再看出去,林當把那小姑娘扛在肩上,幾個護士把着她的手腳,一團亂的往回走。

徐至想吃,又吃不下,最後一煩躁把粥遞了回去,“不行,我去看看!”

戚景熠也沒攔住,針頭被拔了,徐至光着腳就出去了。

一路跟到那姑娘病房外,發覺林當和平伯寬都在,病房裏幾個護士正在招架那姑娘,林當叉着腰一臉怒火,“這孩子就是個刺頭,好賴不分!”

“平隊,”徐至走過去,“怎麽回事,這麽大陣仗?”

“沒事,膽子小,吓着了,”平伯寬打量他,“你好點了?”

“我沒事,”徐至又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眼裏頭,“我聽林警官說這案子又歸你們管了,這小姑娘是誰啊,讓你們這麽在意?”

走廊上沒什麽人,平伯寬告訴他說,“越海集團在西郊的那片工地,五年前有對夫妻發生意外,這姑娘是他們的女兒,才十七歲。”

徐至确實沒想到,這姑娘也跟越海集團有這麽深的聯系,“那,那車上的歹徒呢,是人販子?”

“不肯招供,所以我需要這小姑娘的證詞,”平伯寬很是無奈的擡頭,看着裏頭的景象,“真不知道她這五年到底怎麽過的。”

戚景熠和周建明這會跟了過來,一個剛要說話,另一個就打橫将徐至抱了起來,旁若無人的抱着他要走。

“周建明,”平伯寬這時突然叫住人,“你多久沒回家了?”

周建明只是偏頭,視線落在了病房裏,那裏頭的小姑娘正在發瘋,好一會,他才說,“我沒家。”

徐至被他抱走了,從電梯下去,徐至緊緊的圈着他脖子,又有些不忍心,“平隊沒有惡意。”

“嗯。”周建明像是不願多說,将他放回床上,讓他喝了粥,等戚景熠回來他才說有事先走了,徐至叫不住人,情緒也變的有些低落。

後面好幾天周建明都沒出現,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也沒接。

徐至在家休息時,拆了張定全送來的物件,一個虛有其表的大型擺件,不僅俗不可耐還什麽用途都沒有,徐至原地拆原地擺着,出去後将儲物間的門關上,關出一副再也不進去了的氣勢。

徐至得知西郊工地無頭屍案嫌疑人墜樓的事,是在譚骁來過之後,說是看到新聞來慰問的,順便了解一下官司準備的進程。

徐至這些天的确有在認真準備,便把歸總的辯護要點簡單跟他梳理了一下,譚骁沒有幹擾,末了只跟他說,“徐律師注意休息,我不希望開庭時我公司的律師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席。”

徐至格式化的勾起嘴角,“譚總放心。”

而李大志,是在警方追捕過程中從一棟還沒完工的大樓上跳下去的,中間落在一根鋼管上,送到醫院時昏迷不醒。

徐至關掉警方追捕無頭屍案嫌疑人的新聞頁面,電腦屏幕上這時出現了一張關系圖,他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游走,屏幕上這時多了兩根箭頭,一根從張定全出發,最終走向了于海麗,而另一根箭頭是從于海麗出發,最終落在了李子然媽媽身上。

少時,他撥通了平伯寬的電話,“平隊,半年前我們社區換過一批攝像頭。”

“這我知道,怎麽了嗎?”

“也是當時,我家裏被監控了,我查到那批監控的廠家,他們跟越海集團一直有合作,簽下這個合作的人,是張定全。”

“你的意思是,張定全在監視你?”

“前段時間我跟蹤于海麗,發現她去了興和巷,我親眼看見她跟梁安從同一個地方出來,這證明他們一定是認識的,”徐至說,“梁安在越海地下車庫見的人,我懷疑也是張定全。”

“馮向軍殺了劉振東一家,”平伯寬說,“他又是梁安的親信……”

“你還記得從于海麗賬戶出去,打到李子然媽媽賬戶上的那筆錢嗎?”

“所以你認為,是張定全指使于海麗給李子然媽媽打錢,又讓梁安找人滅了劉家的口?”

“李子然把劉欣彤的筆記交給我他媽媽應該是不知情的,頂多只是聽李子然說過兩嘴,至于為什麽于海麗要給她打這筆錢,我想,張定全在那個風口浪尖,多一個知情人士的口供都對他不利,不排除李子然媽媽也清楚這一點,用這個事訛詐他的嫌疑。”

“徐至,現在都還只是推測,沒有确鑿的證據我不能申請拿人,”平伯寬說,“你別忘了,張定全的官司,是你幫他打贏的。”

徐至猶如當頭棒喝,空張了下嘴,什麽也沒說出來。

是啊,官司是他打贏的,他找出的證據都足以讓張定全免罪,甚至合法合理的坐實了劉家惡意污蔑,制造虛假證據的行徑,可怎麽如今一環扣一環,竟扣出矛盾,扣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挂斷電話前,徐至還聽他說,“劉欣彤丢失的那頁筆記我們還沒找到,你要是有新的發現,随時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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