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不會傷害她的
徐至沒敢跑,他擔心腳步聲會徹底暴露,在譚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他只能貼着牆不斷的後退,後退,再後退。
直到腳步聲停下,會議室的門依然沒有動靜,徐至憋着的呼吸正要松懈,開門聲恰時響起,而徐至幾乎同時被捂住了口鼻,身子騰空,整個人被抱着,帶進了身後一間辦公室。
沒有燈光,沒有呼吸,徐至能感受到的只有溫熱的體溫。
“譚總,您沒走呢。”
說話聲近在咫尺,譚骁嗯了一聲,“你值夜班?”
“是啊,我看樓上還有光,就上來看看。”
“一會兒就走,忙吧。”
“好嘞譚總,那我先下去。”
腳步聲,還是腳步聲,從一個變兩個,最後越走越遠。
徐至的手抓着身後那人的胳膊,在他留的指縫間艱難的呼吸,之後就被放開了,那只手挪到他下颚,最後握住了他喉嚨,“老師。”
徐至猛的睜眼,掀開他胳膊回身,周建明隐在黑暗中,微微垂頭看着他。
“你怎麽來了?”徐至問。
“跟你來的,”周建明說,“你偷窺本事不太好,防備心也沒有麽?”
徐至氣急,抓着他衣領将人扯到跟前,“這幾天死哪去了?”
“阿婆病了,”周建明問,“回家說,還是在這說?”
徐至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回家!”
那天周建明被安排在客廳睡覺,徐至沒有聽他什麽勞什子解釋,洗完澡出來,朝沙發裏看了一眼,那人睡的過于踏實了,徐至又走過去,握着拳頭在他身子上空揮舞了幾下以作洩憤,之後狠狠帶上了卧室的房門。
平伯寬電話關機,林當也聯系不上,徐至将手機裏的視頻傳進了電腦,又将那張關系圖調出來,在梁安和于海麗之間加了‘譚骁’的名字才正式躺下。
可能是晚上過于驚險,徐至做了一夜的噩夢,第二天醒來,身上汗的濕透了,在床上坐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
“周建明?”
又叫了幾聲,還是無人應,徐至從床上下來,客廳裏沒人,門口沒有鞋子,那人又走了。
手機響的時候,徐至還愣在客廳裏,拿了手機出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廚房裏去。
“昨晚連夜審訊,手機關了,有事麽?”平伯寬問。
“我發你一段視頻,”徐至說,“是我的思維有誤,我一直以為于海麗和梁安都是張定全的人,現在看來不是。”
“是譚骁。”
“你知道?”徐至把着冰箱門,一時間沒動彈,“你查到他了?”
“嗯,”平伯寬說,“視頻拍到什麽了?”
“梁安和譚骁,他們好像要解決什麽人,在醫院。”
事實上,平伯寬昨晚就已經在醫院布防了,醫生保下了李大志一條命,那人現在躺在icu裏茍延殘喘。
誰都可以丢棄這個人,但警方不會,既然跑路那就坐實了他跟吳元青這個案子或多或少都有關系,至于是目擊者還是參與者,要等他能說上話了才會有結果。
當然,平伯寬昨晚的審訊結果也十分精彩,那面包車上統共就倆人,分開審,平伯寬的話術堪比騙子的鼻祖,沒兩個回合下來,有人就出了纰漏。
“人姑娘可醒了啊,說什麽你們要把她們送去碼頭,偷渡去越南,是這麽個事兒嗎?”
審訊室,平伯寬和記錄員坐在那人正對面,這話說完,平伯寬擰開保溫杯蓋子,吹走了平面上的浮沫,“偷渡,你看電影嗎?知道什麽後果嗎?”
“警官,您不能聽那丫頭胡說啊,我們就是聽吩咐把人從一個地兒送到另一個地兒,什麽偷渡不偷渡,沒這事!”
“聽誰吩咐,從哪送到哪兒啊?”
那人收了聲,好一陣,“不知道,我又不是司機。”
“你是不是以為大馬路上的監控都是擺設?”
那人撇嘴埋下頭,一副吊兒郎當不聽馴的樣子。
平伯寬也不着急,只說,“你那弟兄可什麽都說了啊,其實這事兒也簡單,你們覺得我們查不到,那就按你們想的來,他說你拿的錢多,那就聽他的,省的我還擔心冤枉了你們誰。”
“啥!肯定是冤枉嘛,我絕對遵紀守法,那天是真的想去把那小妹妹接回車上的,誰知道他腳下不穩,不小心踩在了油門上,這都是誤會啊警官!”
“那誤會可大了,我以為你要滅口呢,既然不是,那也好說,這事兒我就不問了。”
那人憨笑,“警官,您明察秋毫。”
“那你們要把她送哪去呢?”
“這不就送到醫院去麽,她摔的那麽厲害。”
平伯寬點點頭,“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而後偏頭問記錄員,“都記下了?”
“平隊,寫好了。”
“行,隔壁那個說得多,那就按隔壁那個的口供來,讓他們簽個字摁個手印,把隔壁那個放了,這個移交看守所和法院。”
說完就要走,那人大概是聽明白了什麽,急着沖他嚷嚷,“诶你們警察怎麽回事,随便就給人定罪了嗎?”
平伯寬走到門口停下來,“不滿意?沒事,等走司法程序你可以起訴我,我是市局刑偵大隊一支隊平伯寬,正好我現在有點事要出去,你還可以在這兒呆幾個小時,有什麽要說的,找我們同事。”
平伯寬走了,記錄員真拿來了幾張表,讓他簽字摁手印,那人手指沾了紅色印泥,幾度要摁下去都放棄了,最後一扭頭,問那記錄員,“這事兒判多久?”
“我哪知道,少則十年,多則無期?看法官心情了。”
那人汗毛都站起來了似的,“你們公家都這麽随便嗎!不是說要講人權嗎!”
記錄員是個女警,這會好笑的看着他,“快簽吧,別耽誤時間了,在這多留一會也不能改變什麽了。”
那人突然一暴躁,将面前的表掀開,“你叫那個警官來,我有話還沒說完!”
……
醫院。
林當從病房出來,正碰上平伯寬接完電話,便道,“又給推了一針安定,已經睡了。”
“叫個人上來守着,你跟我去趟ICU。”
“李大志醒了?”
“沒有,去看看。”
“哦好。”
徐至到醫院已經下午三點了,他也不是來添亂的,只是昨晚錄到的那段對話讓他在家裏怎麽也呆不安生,西郊工地無頭屍案的嫌疑人墜樓,譚骁就要除掉醫院裏的人,如果平伯寬和他想的一樣,那現在就應該在醫院守株待兔。
白盛楠今天沒有病人,查完房就在辦公室修改論文,徐至拎着水果和點心進來,白盛楠第一反應是問,“大英雄,你好啦?”
徐至擰着眉頭坐到她對面,“白醫生,距離我出院已經好些天了,您不必這麽敷衍吧?”
白盛楠迅速在電腦上看了下時間,“還真是,那你來做什麽,又睡不着了?”
徐至想起昨天的噩夢來,身子抖了一下,“沒有,睡的挺好,我來給你送溫暖的,畢竟戚景熠一定不會做這些事。”
白盛楠一個白眼,“我謝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徐至張羅着,将千層拆開遞給了她,“怎樣,有感受到我的愛麽?”
白盛楠無奈的笑,接過來嘗了一口,“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吃一點甜食都會長痘,但是,由于我感受到了你的愛意,我會把它吃完。”
徐至拼的兩盒水果,酸奶在果肉間流淌,見白盛楠吃得開心,他便端着一盒水果去他常睡覺的椅子上躺下了。
“白醫生,我車禍那天不是有個姑娘一起送來了麽?”
“嗯,是。”
“我那天看着,感覺那姑娘精神狀态好像不太好,你有去給她問診嗎?”
“她身上傷比較多,我是去會診過,人也安排在我科室。”
“會診出……什麽結果了麽?”徐至咬着水果叉問。
“PTSD,很嚴重,她不太配合,目前只能緩解治療,先讓她感到安全,情緒這方面平穩下來才行。”
“那,”
砰一聲,徐至的話被打斷,人還吓一哆嗦,倆人齊齊望過去,一個護士慌慌張張的出現在門口,“白醫生,23床不見了!”
白盛楠撂下手裏的吃食便往外走,“什麽意思,怎麽會不見,不是推了安定睡着了嗎!”
徐至也跟了過去。
聽着護士說,“是,是睡着了,可我剛去看,床上沒人,洗手間,打水房,到處找了一遍,都沒有。”
“去監控室,”白盛楠快步走着,又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剛一接通,她便道,“平警官,小薇不見了。”
平伯寬帶着人徑直趕去了監控室,徐至也在,倆人見面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平伯寬便發了一通脾氣,大底是對一個警察工作的疏漏表示一百二十分的不滿,很簡短,也很嚴厲,那警察幾乎要哭了。
“頭兒!”
林當在電腦屏幕前,叫保安摁了暫停,才說,“有人把她抱走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圍了過去,徐至就站在林當身後,屏幕上的人被放大了好幾倍,徐至看見,那個小姑娘被一個男人抱小孩似的單手抱在懷裏,并徑直鑽進了安全通道。
再次追蹤到他的位置是在醫院北門的出口,人來人往,他抱着一個人并不難察覺,只是從出口出去便上了一輛黑色無牌車,再無法追溯了。
平伯寬看完才道,“倒回去,到他出北邊那道門。”
保安按要求倒了回去,平伯寬其實看清了,徐至也看清了,在平伯寬扭頭看向他的時候,徐至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跳出了喉嚨,好一會才跟他說,“他不會傷害她的。”
“你這麽确定?”
“我說不會就是不會,”說完就往外走,“我去找他,這姑娘,我完完整整給你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