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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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十二月底, 南城下了很大的雪。
成素在網上看到熱搜時,立刻決定買票去南城看故宮的雪景。
許馨馨剛好辭職休息,陪成素一起去。
老天真的賞臉, 兩人中午飛到的南城,還怕萬一雪化怎麽辦, 結果去酒店的路上天空便又飄起了雪。
成素第一次理解文學作品裏“鵝毛般”的大雪是什麽樣子。
隔天一大早, 兩人排隊進了故宮。
天空還簌簌飄着雪。
跟上次來時的感覺很不一樣, 下雪時的故宮的城牆在白色襯托下是一種莊嚴大氣的紅, 行走在古城裏宛如穿越一般。
紅、白、黃三種主色相應交織在一起, 美得驚心動魄。
成素站在太和殿前的空曠處, 感受眼前這片景色給她帶來的歡愉, 忽然看到旁邊有個穿漢服的女生正在激動地視頻直播。
有陣風過來,吹散了城樓飛檐角的一堆雪花。
紛紛揚揚散在半空。
成素忽然想起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 雲城下雪,她曾經跟那個人在昏黃的路燈下約定過, 要一起來故宮看雪景。
然而現在,那個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在她的世界裏了。
除了騙她說不喜歡她, 其他事情上,他一如既往地信守承諾。
最後一個心願達成的那晚, 她打電話跟許馨馨說了這件事, 語氣居然出奇的平靜。
她說:“他可能是有點喜歡我吧, 但也的确只是有一點而已,不然怎麽會寧願失去我,都不願意跟我說實話呢?”
“也許有一天,他會找到一個他願意為之付出的人,只是那個人不是我。”
許馨馨覺得好遺憾, 問她幹嗎不用最後一個心願讓他跟她在一起。
她說:“我不要勉強,一點點都不要。”
她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就勇敢地去喜歡,不喜歡就幹脆地放下。
雖然真的這麽做了,但如今站在這裏,她還是控制不住地難過。
要是他也在這裏就好了。
許馨馨尖叫一聲“美爆了”,興沖沖拉着她,“快來給你拍照片。”
成素收回難過的思緒,溫聲:“好呀。”
她穿着一件淺藍色呢絨外套,戴着一頂可愛的小兔子似的帽子,栗色頭發微微卷起來散開在兩側。
許馨馨連拍好幾張照片,邊發朋友圈邊誇她:“你別說,你現在真的好有女人味兒啊,優雅性感那種。”
成素笑說:“以前沒有嗎?”
許馨馨:“以前沒這麽明顯呀,你總編小辮子,小女孩似的,不過說起來你好像很久沒編辮子了。”
成素垂眸,輕聲:“嗯,想換個風格。”
大約中午十二點,兩人從故宮出來。
許馨馨從之前就不時拿着手機跟景川聊天,成素吃了一路狗糧,無奈用軟件打車。
雪越來越大,積了厚厚的半尺,景山前街上全是剛出來的行人。
兩人在寒冷的冰天雪地等了二十分鐘沒叫到車,手腳都凍得有些僵了。
許馨馨搓了搓手,找話題跟她聊:“小白啊,這次你來南城,不想見一下葉斯鈞嗎?”
成素搖頭:“有沒有搞錯,是我讓他別出現在我面前的,難道我要打自己臉?而且——我的确也不想見他。”
許馨馨“喔”一聲。
成素腳底發冷,有點受不了,幹脆說:“不然我們坐公交車吧,我查一下線路。”
她低頭打開導航,輸入酒店地址,搜索出一條線路,正準備往公交站牌那裏走,突然聽到許馨馨說“我叫到車了”。
成素開心道:“你運氣怎麽這麽好,我比你先叫都沒叫到。”
許馨馨笑一下:“好像五分鐘就能過來。”
一輛黑色的奔馳很快打着雙閃停在路邊。
兩人連忙上車,被溫暖的空調暖氣包裹,漸漸緩過來。
成素捏了捏酸痛的小腿,忽然聽到車裏響起一道熟悉的旋律。
低沉而溫柔的男聲,如泣如訴。
“為何只剩一彎月
留在我的天空
這晚以後音訊隔絕
……”
成素垂眸,眼睛有點酸酸的。
她想了想,打開手機裏那個音樂軟件,搜索出《月半小夜曲》這首歌,轉發。
【@愛吃胡蘿蔔的小白:我的月亮消失了。】
許馨馨第一次來南城,還沒吃過銅火鍋,成素于是帶她去了之前葉斯鈞帶她去的那個店請她吃。
下雪天吃熱氣騰騰的火鍋,實在是一種享受。
她覺得應該不會這麽巧能碰到葉斯鈞,
事實證明巧果然只會發生在電視劇裏,她不僅沒碰到葉斯鈞,連上次的老板都沒碰到。
一頓飯吃的輕松自在。
付款時,店員說剛巧她們是今天的第888桌顧客,可以免單。
許馨馨幾乎當場跳起來:“哇塞,我今天運氣也太好了吧!”
成素也輕輕笑起來:“那我蹭吃蹭喝了。”
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到機場航站樓。
雪已經停了。
航站樓燈火通明,屋外一片黑暗。
成素拖着行李箱走過安檢,遠遠地看到南航的VIP等候室。
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很久之前來南城的那次,她手機丢了,害怕又慌張地給時渡打電話,葉斯鈞就那樣忽然出現。
好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好像以後每一次她有危險時他出現的時候。
即便現在想起來這些事,她都還是好喜歡他。
感情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就算你怨他,心動卻完全無法控制。
她回頭,看了眼窗外。
一片漆黑。
機場明亮的玻璃上映着她的身影。
她知道,她要徹底地忘掉他了。
回到雲城,她把葉斯鈞送她的東西都收起來放在雜物間裏,連同那本陪伴了她一年多的雜志,也被她放進書房。
然後,她給時渡打了個電話,問當初葉斯鈞給她放煙花的錢究竟是多少,順便跟時渡要葉斯鈞的銀行賬號,想要把錢還給他。
時渡猶豫片刻,報出一個數字。
成素稍微折算了一下玉蟬、碧玉樹葉擺件、鑽石耳釘、那部P40手機還有其他零碎的錢,算出一個數字後,彙給葉斯鈞的銀行賬號。
最後,她删掉了他的微信。
這個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裏簡直像是一個夢,只是現在要醒了,她要勇敢地繼續一個人往前走。
轉眼十八個月過去,雲城到了雨季。
外頭下着綿延的小雨。
早上十點,成素穿了件白色T恤,黑色長褲,拎着手提包下樓。
陳嘉業早在樓下坐着等她,看到她那刻便起身去接她手裏的包,聲音格外溫柔:“換好衣服了?”
成素輕輕颔首:“嗯。”
時渡正在打電話:“我爸要出國學習三個月,你今年的生日party可以在我家辦,三樓天臺可以燒烤。”
他語氣裏頗有些得意,“顧溫當然來,還用問麽?我都轉正多久了?”
成素覺得好笑,也就轉正不到一個禮拜吧,秀成這樣。
她往前走了兩步,從時渡嘴裏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葉二啊,行,我問問。”
她稍稍一頓。
時渡挂掉電話,瞥了眼兩人:“又要出去約會?”
陳嘉業微笑點頭:“素素想看新出的電影很久了,我陪她去。”
時渡吐槽:“大白天看電影。”又想起來好像是時越正不太樂意陳嘉業太晚跟成素出去,嘴角抽了抽,說,“你先去開車,我跟素素說兩句話。”
陳嘉業溫聲:“好的。”
成素心頭浮起一絲預感。
時渡說:“何猛今年生日在咱們家辦,到時候你跟嘉業也來吧。”
成素點頭:“好。”
果然,時渡下一句就是:“葉二能不能來?”
成素頓住。
已經兩年多沒見過他了。
當初那種濃烈的情感好像逐漸退卻到心裏很小的一塊地方,被掩埋起來,如今聽到他的名字,她還是會覺得有一種隐蔽的難過。
她沒應聲。
時渡開始勸她:“你戀愛都談了大半年了,我看你對嘉業好像是認真的,每周雷打不動的約會,葉二這事兒可以翻篇兒了吧?怎麽着?還真打算一輩子不見他啊?”
他聲音溫和,“這兩年你也大了,應該學着用成年人的方式處理問題。再說,葉二跟何猛跟我都是好朋友,我們仨也好久沒聚了。”
成素抿唇:“他來就來呗,是何猛過生日又不是我,幹嘛問我。”
時渡笑一聲:“這不你不開口他哪敢來。”
因為這事,成素坐在車後排,一路上都有點心不在焉。
車子在市區一處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下,路邊有個穿了條鵝黃色裙子的女人連忙打開後座上來,一把抱住成素:“小白,我想死你啦。”
成素差點給她勒死:“你是想陳嘉業吧。”
寧凝挽住她胳膊:“別戳穿我嘛。”
陳嘉業回頭,寵溺地看了寧凝一眼,繼續開車。
大約一年以前,時越正跟中了邪似的天天催她去相親,說就是跟人吃頓飯,不願意也不勉強。
連着說了兩三個月,成素給他說煩了,終于同意。
第一個見的人就是陳嘉業。
他外表斯文,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
吃飯時,他坦然告訴她,他有一個談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因為家裏不同意不得不分手,但他始終很喜歡她,來跟成素吃飯也只是迫于家裏壓力,他沒真的打算談戀愛,希望她諒解。
成素佩服他的坦蕩和勇氣,笑說:“那我們交個朋友吧。”
吃完飯,他依舊禮貌地将她送回家。
下車時,成素腦海裏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于是他跟陳嘉業商量,要不要幹脆談個假戀愛,也免得因為雙方家裏的原因,他們都還要被逼迫不停地見人。
成素眨了眨眼睛:“我可以給你和你喜歡的女孩子打掩護呀。”
陳嘉業也有些心動,說問問女生意見,寧凝立刻就同意了。
于是那之後,成素便假意跟陳嘉業談起了戀愛,為了不讓家裏人起疑,兩人每隔一兩周都會出來約會。
陳嘉業帶着寧凝去看電影,成素則一個人在書吧待一天。
寧凝也是活潑的性子,跟成素出來幾次之後就覺得她簡單真誠,很快喜歡上她,沒多久兩人就開始互相分享女生之間的心事。
她坐上來沒幾分鐘就看出成素不對勁,于是問她:“你怎麽啦?不開心嗎小白?”
成素悶聲:“也沒有,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我喜歡的人,他好像再過兩個月要來雲城了,我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
寧凝莫名激動:“就是在雲城塔給你放煙花的那個……很蘇很帥的葉斯鈞?”
成素點頭。
陳嘉業聽到了,溫聲問一句:“小白有喜歡的人啊?”
成素“嗯”一聲,又想起來,對寧凝說,“對了,我跟你報備一下,那天可能要麻煩你男朋友陪我出席一下,是我哥哥一個好朋友過生日,我自己的話有點……”
寧凝拍了拍她的手:“沒問題呀。”
這就是她喜歡成素的地方,不管跟陳嘉業去哪裏做什麽,随時随地給她報備,讓她完全放心。
其實後來她們已經很熟悉,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但她還是很注意。
陳嘉業也笑:“既然是你喜歡的人,那天我是不是穿帥一點過去,不能給你丢臉啊。”
何猛生日那天,成素一大早就醒過來,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
她很少這麽早醒。
放空了一會兒,下樓吃完早餐,熬到八點,才忍不住給陳嘉業發消息問他打算幾點來。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有點慌的心情,陳嘉業很快就到了,還刻意穿了襯衫西褲。
因為天氣挺熱,所以party時間定的是晚上七點開始。
顧溫和何猛下午四點就過來提前布置。
何猛一看到陳嘉業就愣了下,随即笑起來,主動過去打招呼:“喲,這就是素素的男朋友吧?一表人才啊,之前聽時渡說過,特別優秀。”
陳嘉業跟他握手:“你好,我是陳嘉業。”
互相介紹之後,何猛打量了眼成素,誇她:“可以啊素素,談了戀愛果然不一樣,現在女人味十足了。”
成素笑笑。
布置完要用的東西,時渡帶着何猛稍微參觀了下房子。
進書房時,何猛随手一翻,恰好翻到之前封面是葉斯鈞的那本《南城周刊》,雜志一角都被翻得微微有些發白。
他“啧”一聲,拿在手裏,“這雜志三年前的了吧,我看看葉哥當時怎麽吹的牛逼。”
他順手把雜志帶下樓,恰好看到陳嘉業給成素遞一杯水。
何猛說:“你這妹夫不錯啊。”
時渡:“湊合,還要再考察考察。”
成素接過陳嘉業遞的水,道了句謝。
陳嘉業坐到她身旁:“還沒見你這麽緊張過。”
成素有點懊惱:“這麽明顯嗎?”
陳嘉業在她耳邊安撫:“別怕,等會兒我一定好好表現,讓他後悔放棄你。”
這模樣落在外人眼裏就是很親熱。
何猛說了句“夠膩歪的”。
七點出頭,一行人上了天臺。
欄杆旁挂着一串串黃色燈泡,因為天色很亮,所以光芒不算很明顯。
有微風吹過,燈泡在輕風裏微微蕩漾。
陳嘉業忙前忙後,賣力地把串都從袋子裏拆出來,何猛則去樓下搬冰箱裏冰鎮的啤酒。
大家早有分工,絲毫不亂,只有成素坐在角落裏,什麽也不用做。
她站起來,扶在欄杆上眺望遠處的景色,聽到何猛的喊聲:“酒來喽,我葉哥也來了……”
成素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住似的一緊。
很慢地轉過頭。
何猛手裏抱着一桶啤酒,因為太沉壓彎了腰,“騰”地一下把啤酒放桌上。
葉斯鈞就跟在他身後。
背後升起半透明的一彎月,藏進薄雲裏,仿佛背景般,烘托得葉斯鈞整個人愈發英朗。
他頭發比原來短了将近一半,比寸頭長一點,顯得年輕清爽。
單手拎着跟何猛一樣的啤酒桶,卻看上去輕輕巧巧,毫不費力。
他穿着白色短袖T恤,露出的小麥色的手臂結實而有力,肌肉線條輪廓分明。
隔着幾個人,他擡眸看了成素一眼,緩緩放下手裏的啤酒桶,點了下頭,算是跟衆人打招呼。“好久不見。”
何猛用力拍他肩膀一下:“真TM是好久沒見了,約你去酒吧都約不出來,我還以為你要出家了。”
葉斯鈞淡笑一下,沒應聲。
成素已經盡力表現得平靜,但還是在親眼看到他人的時候,仍然有點控制不住的緊張。
陳嘉業低頭問她:“竟然是他?真人比上鏡帥很多啊。”
成素輕聲:“你別胡說八道了。”
葉斯鈞目光再度向她看來。
時渡這時說:“來,給你介紹,這是素素的男朋友,陳嘉業。”
陳嘉業連忙帶着成素走過去,主動伸出手,禮貌微笑:“你好,久仰。”
葉斯鈞表情平靜,等了兩秒,才同他握手:“不敢當。”
成素呼吸慢了幾分。
陳嘉業含笑看她:“不是你二哥,怎麽不喊人?”
成素怪罪地看他一眼,似是覺得他多事,無奈喊了句:“二哥。”
葉斯鈞很輕地笑了下,聲音不自覺柔和幾分:“小白。”
成素眼眶一酸,有點受不了這個稱呼裏流露出來的熟悉的親近感,側身說:“是不是可以開始燒烤了?”
陳嘉業:“好啊。”
生火總是最難的一件事。
半天生不起來火,何猛嚷着去拿扇子,跑下樓再上來時,手裏卻拿着一本雜志
他邊扇邊說:“來來,讓葉哥給咱們加把勁兒。”
葉斯鈞笑罵一句“什麽玩意兒”,走近了才發現,他手裏的雜志是三年前他上的那本《南城周刊》。
他一笑,在這一瞬間腦海裏劃過一個畫面,笑容便僵在臉上。
記不清是多久以前,成素帶他參觀卧室,慌裏慌張地爬上床去藏一本雜志。
他那時還誤會她在看那種雜志。
原來是他的雜志。
他頓了下,等何猛生好火,把那本雜志拿在手上。
雜志一角已經被磨得發了白。
随手翻開,雜志由于慣性到了最常被翻開的一頁——是他的專訪。
他上過的商業雜志不少,這只是很不起眼的一本雲城當地周刊,他根本就沒在意過,采訪內容也是随便敷衍,甚至出了刊連看都沒看。
但是竟然有個傻姑娘,能翻這麽久。
他捏着雜志沉默片刻,忽然又意識到,她送他的那幅素描肖像,應該是照着這個雜志封面話的吧,神态角度眼神都很相似。
他幾乎能想象到她認真照着這本雜志細細描繪的樣子。
心底有一種很隐約的痛楚慢慢地散發出來。
何猛把肉烤上,看着他笑了:“喲,葉哥,看自己封面入迷了呀?是不是覺得當年的自己比現在年輕多了?也帥多了?”
葉斯鈞扯了下唇角,把雜志放到一邊的空板凳上,轉頭。
好似很漫不經心地看了成素一眼。
成素從他拿到那本雜志開始一顆心就提起來。
她不停安慰自己——沒事的。
葉斯鈞記性再好也不可能認出來這時當初她房間裏那本想要藏的雜志,畢竟兩三年前的事了,而且當時他也沒看到封面,最多猜出來她那個素描是照着雜志畫的,那倒是也沒什麽。
此時察覺到他目光,她忍不住心頭一跳,下意識朝陳嘉業的方向挪了挪。
陳嘉業察覺到她的不安,低頭問:“要不要去烤東西?你不是挺喜歡做飯的?”
有點事情做也好。
成素點頭。
兩人到了燒烤架前。
一個遞東西,一個烤,顯得默契十足。
何猛沒忍住誇了句:“你們這是夫唱婦随啊?那我不湊熱鬧了。”
他烤了一會兒早熱了,一坐到飯桌前馮宛就給他遞了瓶冰鎮啤酒。
何猛大口喝了半瓶啤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往葉斯鈞那兒看了眼。
他坐在那裏,手裏捏着一個啤酒瓶,神色平靜得有些過分。
在場幾對要麽結婚,要麽是情侶,只他一個單身,顯得格外孤單落寞。
何猛不覺嘆息一聲。
夜幕逐漸降臨。
大家坐在一起吃着烤串兒喝着啤酒,氣氛逐漸熱絡。
成素自然跟陳嘉業坐在一起,另外一邊是時渡,斜對面就坐着葉斯鈞。
陳嘉業幾乎使出了全身之力配合她,給她倒酒遞菜,堪稱無微不至,引得在場人連連誇贊。
成素趁衆人不注意時掃了葉斯鈞一眼,他表情仿佛沒什麽變化,語氣很淡地跟時渡聊天。
她一時失去所有的興致,就好像這些年你一直喜歡的一個人,你卯着勁兒想在他面前表現什麽,他卻完全毫不在意。
烤肉吃得差不多,大家便稍微停下歇一歇,聊聊天。
成素總能聽到葉斯鈞低而磁的聲音——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場煎熬。
她起身,借口吹風走去角落裏,手扶着欄杆往遠處的虛無缥缈處望去。
陳嘉業跟了過來。
那頭聊天的聲音很大,他們說話完全不用擔心被聽到。
陳嘉業溫聲:“別這麽不開心,我覺得他還喜歡你。”
成素苦笑:“這你也能看出來?他本來對我也就只那麽一點點好感,這幾年沒見到面,肯定早沒了。也就是我……”
她仰頭看着頭上皎潔的一彎月,沒再說下去。
好容易壓抑下來的情感,在見到他的那刻就開始蠢蠢欲動,瘋狂生長。
好像喜歡他成了一種本能,只要見到他人,她就能記起來。
陳嘉業背靠在欄杆上,雙手指尖相對,低頭靠近她:“不信的話——我幫你試試?”
成素有點茫然地看着他:“怎麽試?”
陳嘉業一笑,看了眼不遠處的空椅子,拿起那本《南城周刊》橫擋在成素臉前。
他輕聲:“演得像點兒。”
成素還沒弄懂他要做什麽,他已經俯身靠近她,嘴唇在離她兩厘米的地方停住。
成素:“!!!”
陳嘉業另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別動,小心露餡兒,等會兒起來時記得觀察他表情。”
成素意識到,因為他們倆的臉大半部分都被雜志擋着,所以其他人肯定在以為他們在接吻。
“……”
成素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驚愕之下都忘記該怎麽反應,只好一動不動。
還是何猛尖銳的聲音打斷了這個場景。
“卧槽!!!素素牛逼啊!!!”
成素被驚醒,連忙往後一步,搶過陳嘉業手裏的雜志,臉紅成一片。
她下意識看了眼葉斯鈞。
他只短暫地看了她一眼就立刻轉過頭去,面無表情地放下手裏的酒瓶,起身。
“不好意思,去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