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要是還想以前那樣,早……

季淮安還在低頭看着書,聲音冷漠得沒有一絲起伏,可卻讓人覺得安心。

季淮安說不會,許力就莫名覺得真的不會。

生活不會一直這樣,他們也不會一直被人欺負下去,總有一天,他們也能活得好好的。

許力沒多想,很快就準備午睡了。

然而天氣實在太熱,工地環境又惡劣,許力有些睡不着。

不遠處的常勝早就呼呼大睡了,季淮安挑的那個位置是真的好,陰涼又幹淨,誰睡不舒适。

于是常勝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四點。

別人在那裏幹了半天的活,他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大家心裏盡管不忿,但一想到常勝的舅舅是包工頭,就啥也不說了。

反正跟他們無關,他們到點就走人了,常勝幹不完的活會扔給季淮安,跟他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這下午的活常勝幹了不到四分之一,還沒到走人的點兒,常勝就慢悠悠地朝季淮安走過去,把鏟子往他腳下一扔。

意思很明顯,他剩下的活都歸季淮安了。

工地的人見慣不怪了,冷漠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要不牽扯到他們就好。

只有許力替季淮安不忿,氣得滿臉通紅在跟常勝嚷嚷:“你要不要臉啊?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了?自己的活不能自己幹嗎?”

常勝還是頭一次在工地這個地方被人大聲嚷嚷,旁邊還一群人看着,他們臉上都有些幸災樂禍。

他們不可憐季淮安,但看見終于有人噴常勝一句了,他們也開心。

可常勝壓根兒就不怕他們,該怎麽蠻橫還是怎麽蠻橫:“不想幹就給我滾犢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就你也配跟我嚷嚷?”

見常勝這麽不要臉,許力徹底繃不住了,他沒季淮安那麽多負擔,大不了就是走人,他托人再找一家就是!

“我呸!你當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光長肉不長力氣的軟腳蝦,就只會仗勢欺人的狗東西,跟你說話我都覺得髒!”

常勝氣得滿臉通紅:“你說什麽?有本事再說一遍!”

常勝白長了一身的橫肉,力氣卻不大,在這個靠力氣營生的地方,要是沒了他那個舅舅,常勝這種人工地壓根兒就不要。

這話把常勝的痛點戳得死死的。

許力繼續口無遮攔地說道:“說就說,像你這種軟腳蝦,要沒了你舅舅,你想來工地幹活做你的春秋夢去吧,死胖子!軟腳蝦!不要臉的狗東西!”

常勝差點兒沒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當即撿起那把鏟子朝許力揮過來。

許力沒想到這丫的還敢動手,愣了一下,沒來得及躲。

鏟子直接就朝他腦袋揮過來,許力心想這下完了,這一鏟子不會要了他的命吧?

就差那麽一兩厘米,鏟子沒落在他腦門上,反倒停在了半空中。

季淮安一只手就截住了那把鏟子。

常勝用盡全力掙紮了下,愣是動都動不了。

他那點兒力氣,在季淮安跟前,跟撓癢癢似的。

季淮安要想動手,一只手就能拎起他。

季淮安拿過那把鏟子,一臉冷漠地扔在常勝腳邊。

常勝被吓了一跳,半天沒敢說話,反應過來後臉上抽搐了一下:“你們給我等着,都給我準備滾犢子吧!”

季淮安不怕走,但他要是現在走,這個月的工錢很有可能拿不到。

這個時代,工人沒有一點兒人權。

像他這種就更沒有。

許力很明顯是知道這一點的,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太沖動了,連累了季淮安。

他忍了這麽久,全被他一時意氣用事給弄沒了。

許力一臉愧疚:“我們不會真的要走人吧?那這個月的工錢怎麽辦?你怎麽辦啊?”

季淮安淡淡地“嗯”了一聲。

是有人要走了,但不是他,也不是許力。

常勝屁滾尿流地跑去找他舅舅,不一會兒兩人就氣勢洶洶過來了。

常勝添油加醋說了一頓,省去了自己挑起的事端,只說了自己被季淮安和許力那兩個人合起夥來又罵又打的,氣得他舅舅當即帶着他找過來。

許力吓得往季淮安背後一躲,工地上的其他人也都紛紛躲遠了,生怕會波及到自己。

沒辦法,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他們這些人永遠也鬥不過那些背後有人撐腰的,季淮安大概率是待不下去了。

然而常勝的舅舅走過來,還沒來得及找季淮安算賬,看見慢悠悠朝這邊走過來的工地負責人王總,就一臉殷勤地跑過去拍馬屁了。

王總瞥了他一眼,徑直朝季淮安走了過去,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的,工地非常需要你這種人。”

常勝一時語塞,急了:“不是,王總您是不知道,這人……”

話沒說完就沒王總瞪了一眼。

常勝立馬閉了嘴。

工地每個禮拜都要來巡查好幾次,工地上哪些人賣力,哪些人偷懶,他雖然不能全然了解,但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季淮安這個年輕人力氣大,也肯吃苦,工地就數他幹得最賣力。

反之這個常勝,平時他過來時,這個常勝倒是幹得相當賣力,可今天他在工地對面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這人今天下午直接睡到了下午四點才起來。

要不是他睡這個地方明顯,他還真瞧不見,也壓根兒就不知道工地裏居然有偷懶成這樣的人,這種人居然還敢在工地挑事,要不是季淮安力氣大,估計早就打起來了。

這樣的人留在工地就是個禍害,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打起來了。

王總直言不諱,直接就讓常勝走人,他舅舅愣是一口氣都不敢喘。

王總走過來,意思意思安慰了季淮安和許力兩句就離開了。

許力起初還擔心受怕了好一會兒,現在總算松了一口氣。

“還好王總來得及時,不然走的人就是我們了!”

季淮安神色很淡,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的。

的确,今天所有發生的事都在他意料之中。

從他今天出門專門拿了幹淨的紙皮過來午睡,到他專門挑好的那個地方,每一步都是他算好了的。

他算好了王總今天會來巡查,算好了常勝會霸占他午睡的位置,算好了王總能一眼就看到常勝午睡到下午四點的地方。

他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早就餓死幾百回了。

工地上很快就恢複了原樣,季淮安拿起工具繼續幹活,很快就到了到點走人的時候。

這是到這個工地以來,季淮安第一次準點下班,以前他還要幫常勝幹完他的活才能走。

也就季淮安受得住,一個人差不多幹了兩個人的量。

兩人從工地出來往家走,許力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只要一想起常勝灰溜溜跑掉的樣子,許力就抑制不住的開心。

季淮安依舊一臉淡漠,這件事似乎也沒讓他怎麽開心。

事實上自從認識了季淮安,他就沒見季淮安笑過。

許力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究竟有沒有讓季淮安開心的事。

兩人走了一會兒,季淮安忽然不動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某個方向看。

許力好奇看過去,看見他盯着一個姑娘在看。

唐夢一臉不開心地從士多店出來。

她最近迷上了一款巧克力,香甜酥脆,比她以往吃過的巧克力都要好吃,唐夢幾乎每天都要來買。

這個時代沒有多少娛樂項目,也就只有吃的才能讓唐夢打發了一下無聊的時光。

可今天運氣不好,她來晚了,士多店的巧克力賣完了,唐夢心心念念了一整天,只能垂頭喪氣地回了大院。

見季淮安不動,許力沒忍住催促道:“快走啊,難得今天下班早了,趕緊回家吃飯啊!”

季淮安還是不動,過了會兒說道:“再等等。”

許力不明白他要等什麽,反正今天下班得早,索性跟他一起等。

許力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你說常勝真的會走嗎?該不會過幾天他舅舅就又讓他回來了吧?他要是回來了我們可就遭殃了,你說是不是?”

季淮安沒理他。

許力自讨沒趣。

不一會兒,士多店的門前停了一輛三輪,上面堆滿了老板今天進的貨。

季淮安之前在附近幹過活,知道士多店老板一般會在傍晚把貨進回來。

季淮安邁步走進去,許力也一臉懵地跟着去了。

他們一身寒酸,身上也髒兮兮的,還一身汗臭味,士多店老板娘一看見他們就嫌棄地皺起了眉。

這種人她見多了,頂多進來買包鹽,沒想到季淮安直接就奔零嘴的地方去了。

老板娘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們,店裏新進了一款巧克力,貴得要死,他們進貨也只敢進兩三盒,就怕被人順了去。

要不是有個小姑娘經常來買這種巧克力,他們都不敢進這種貨。

沒想到那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一進來就拿了一盒巧克力。

士多店老板娘的眼裏立馬湧起警戒。

那個人卻想都沒想就拿來結賬。

看到價格時,許力眼睛都瞪大了。

“你瘋了?這一盒東西抵你一天的工錢了,你曬了一整天,幹了那麽多活,換這麽一盒東西值得嗎?”

季淮安沒管他。

值不值得他心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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