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疑病

那天路學想了很久,但還是早早的就關掉了客廳裏的燈,然後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

整個房間都靜悄悄的,靜的只剩下窗外呼呼的風聲和路學自己的呼吸聲,時間好像回到了上大學前,他在自己的房間裏,整個房子只有他自己一個活人,林曼不在他身邊,但他滿心滿腦子裏想的卻都是關于林曼的事。

路學心知道這種狀态很危險,但他不太想調整,反正沒人在身邊,不用應付複雜的人際交往不用思考應該回答或者應對些什麽比較好,索性放飛了自己的思維,完全放肆它去思念自己覺得重要的人。

近一段時間路學不知道怎麽,也總是會想起自己的母親。其實兒子思念母親并不算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路學覺得是個畜生,他真的很少想起他的媽媽,因為他們幾乎也沒有太多相處的記憶。印象裏只有母親身體不好,就算兩個人都在家裏,母親也只是在她和路廣遙公用的房間裏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天。

某次路學放學回家沒看到路廣遙,打開父母的卧室門,卻看到母親坐在鏡子前正呆愣愣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又好像并不是在看自己,路學甚至差點以為靈異事件發生在了自己身邊,母親的表情看起來并不是像是一個女人在對鏡梳妝,更像是在鏡子裏看到了另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小時候的時候母親的樣子,路學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從記事起就覺得母親怪怪的,又好像這個樣子的母親并不是她自己所導致的。路學覺得他身邊有太多看不清的事,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導致他養成了這樣一個溫吞的性格,面對林曼才這麽耐的住氣,好奇的事竟然能夠一拖再拖。

有時候路學感覺,一些事,糊塗一點會活得更快樂。

這樣一個人随便想點事情其實特別的催眠,路學翻騰了幾次就有點困了,也大概是前幾天熬的狠了,連淩晨12點都不到竟然已經開始眼皮打架了。

感覺心裏有事擔着,路學這一覺睡得極度不安穩,迷迷糊糊間好像老能聽見誰在說話,又好像做了好多個零碎卻又毫無關聯的夢,夢裏的人全都不認識,黑白的世界裏好像只有一個明晃晃的亮色在很遠的地方,路學走了好久也碰不到。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光亮好像是紅色,又好像只是單純的白光,路學的手指離那光點之間好像隔了幾萬裏那麽遠。

突然那道光被什麽東西遮擋住了,像是個人影,人影背着光,極亮的光給拿到人影的邊緣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圈。路學眯起了眼睛,好像能看得清了,又好像還是有些模糊。

紅色的裙擺揚起,高高挑起的眼角和張揚着的紅唇。

猛地一下,路學睜開了眼,睜眼的瞬間差點就忘記了剛才自己到底夢見了什麽東西能夠讓自己從夢中突然醒過來,因為他突然看見,林曼蹲在自己床邊,雙手交疊在他自己屈起的膝蓋上,大半張臉都埋進了手臂裏,只有亮晶晶的眼睛露在外面,在黑夜裏好像能發出光似的。

“呃,林曼?”路學其實有點看不真切,但看到披散在他手臂上半長的頭發,感覺這個沒有女人的家裏也沒有第二個這麽長頭發的人了。

“嗯......”林曼從鼻間哼出一聲鼻音,聽起來像在撒嬌似的。

“你回來了......怎麽在地上蹲着,”路學剛剛才在夢裏見過的人,這會兒卻蹲在窗邊朝自己做出疑似撒嬌似的行為,路學壓着心裏一半的心虛和一半的開心,在床上坐起身子來去拉林曼纖細的手臂,“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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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回來的。”林曼終于肯将臉從手臂裏露出來,表情好像有點炫耀還是什麽求表揚的成分,得意像個小朋友一樣。

路學只覺得今天的林曼跟以往不太一樣,又好像找不到這種不同的重點在哪裏,“那你別蹲着了......”說着就要去拽林曼,結果林曼竟然朝路學的反方向用力,或許是蹲的太久了,腳下沒力氣失去了重心,整個人竟然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欸你怎麽......”路學皺起眉頭剛要職責林曼的反常行為,卻忽地住了嘴,因為他看到,林曼在流眼淚,豆大的淚珠像一串斷線兒了的手串,劈裏啪啦的直直往下掉。

無論是什麽時候,哪怕已經見過一次林曼在自己面前哭,但路學既然對林曼的眼淚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手忙腳亂的也下床跟林曼一起坐在了地板上,只顧着把人往懷裏帶,林曼卻不讓他抱,只一個勁兒的推開路學。

“欸你別哭啊,好好說話呢,別哭啊。”路學大手往林曼臉上去抹他的淚水,從沒給其他人抹過眼淚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力氣,還生怕林曼會突然動起來自己碰疼了他的眼睛。這會兒離得近了路學才聞到林曼身上并不算太濃的酒氣,感覺他可能是喝酒了。

“喝酒了嗎?”

聽到這句話,林曼好像連哭都忘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似的看着路學,舉起手來朝路學比出一小節指頭,“只有一點......”

“唉,”路學嘆口氣,他從來不知道林曼喝酒後還有這副樣子,“那你為什麽哭,哪裏不舒服嗎,你別總哭,直接跟我說啊。”

“我沒有總哭......”林曼突然又委屈起來,“你為什麽睡覺了!”

“我......”路學被他說的一愣,連到嘴邊的話都哽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睡覺哪裏惹到了林曼,但心裏知道這會兒先不要反駁林曼,聽他把話說完。

“我一個人跑回來,你怎麽睡覺了,你怎麽不等我回家啊,”林曼好像越說越委屈似的,又好像委屈的點并不在這裏,只是一個象征意義性的發洩口,酒精刺激着林曼的大腦,或許只有這種時候才能讓眼淚輕易的流出來,“我明明都告訴你我今晚會回來了,你怎麽還是自己睡覺了,為什麽不等我啊!”

“我,我錯了,我下次肯定等你好不好,”路學不知道林曼走之前的那句“我今晚會回來”是這樣的一個意思,确切的說他并沒有把這句過于稀松平常的話當回事。路學兩只手捧着林曼的臉頰,大拇指揩掉留下來的眼淚,“我太困了,我下次肯定等你回來好嗎?”

“壞蛋。”林曼盯着路學突然吐出這麽一個詞,“為什麽不遺傳些好的品質,我明明都跟你表達過了,我明明那麽......”

林曼好像終于哭累了,他一下一下呼吸着,嘴裏嗫嚅,“我明明那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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