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陪我好不好
本該激起憤怒的話語,卻如冰水般澆熄在顧明州頭上。
他忽然間意識到白雨信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加敏感。
嫁給男人對白雨信而言是一件恥辱的事,尤其白家的目的僅僅是錢。
他似乎恨不得用盡所有力氣向世人宣布——他并非貪慕虛榮,他不必依附任何人活下去,他從不是被圈養的溫順寵物。
尖銳的反面,卻是深深的自卑與脆弱,更午夜夢回也會驚醒的恐懼。
被要求不再與宋祝財接觸,他只會覺得被束縛、被管制了,不會有其他想法,顧明州越是堅定,就越會收到反效果。
冷靜下來,顧明州點點頭:“我支持你。”
白雨信沒想到自己的話就像砸在了輕飄飄的棉花上一樣,沒有激起一點波瀾,不由愣了。
“我也沒有想在這個顧家過一輩子,等時機成熟,咱們二房總是要分出來的,”顧明州目光柔和,“你想做什麽便去做。”
白雨信畢竟是日後要做徽州首富的人,天賦也好,野心也罷,都是關不住的。
況且,他重來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好好寵着白雨信,可不是為了怄氣,
但跟宋祝財在一起還是不行的。
白雨信皺了皺眉。
他說的自立門戶是他自己,怎麽這麽一說,就成二房了?
但想一想,顧明州現在還沒有考上秀才,讀書開銷不小,又分不得心,若是過早和離,只怕顧明州的日子難過。
白雨信不願因為自己耽誤了人家的前程,便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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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大夫家裏,白雨信拿給他一些錢便要走,袖子卻被輕輕拉住了。
“我害怕,”顧明州仰頭,“你陪我好不好?”
“方才不是中氣足得很?”白雨信疑心他是裝的。
顧明州洩氣道:“你都只對別人好。”
全然一副争寵失敗的可憐樣。
白雨信哭笑不得,終究還是軟了心腸,把他放在一邊的椅子上,自己去找大夫排隊。
等他一走,顧明州的軟弱表情便一掃而空。
從容坐在這破屋子裏,竟如坐廟堂。
就在這時,一些不大和諧的聲音傳來。
只見兩三個小混混圍成一圈,指着中間的人取笑。
“這不是我們吳大秀才嗎?哎呦,怎麽傷了手啊,開過年來可又要落第了!”
“你瞎說什麽呢,吳秀才考了九次都沒中,怎麽還會參加科考?這不是讓咱們吳大秀才難堪嗎?”
“那吳秀才,你明年還考不考啊?”
姓吳的秀才擡起頭,小聲說:“要考的。”
語聲驚起一片哄笑。
顧明州看了一眼,也沒在意。
徽州這個地方,雖說重讀書,但讀書的資源是有限的,多是緊着家裏聰慧的有造之才,若是屢考不中,倒不如回家幹農活、做生意,幫襯家裏。
像這種考了八九次都沒中的,的确招人嫌棄。
不過,這些人太吵了,吵的他腦仁疼。
“旁人考不考與你們何幹?”
少年清冷的嗓音惹得衆人一愣,随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你是不知道,他們老吳家是老朝考,老子考,兒子也考,就是考不中!”
“吳秀才,你這是注定命中不帶文曲星啊!”
若是常人,在這樣的嘲諷下早就羞惱得不行了,這個吳秀才卻十分平靜,只擡着頭,堅定道:“我不信命,十次,二十次,我都要考。”
這話引得幾個混混大笑起來,又是一番取笑。
顧明州卻若有所思,想起了什麽。
等小混混們一走,他便發了問:“敢問這位兄臺姓甚名誰?”
“不才名叫吳家興,”吳秀才自嘲般一笑,“小兄弟還是不要跟我扯上關系的好,沒的遭人笑話。”
顧明州瞳孔微微一縮。
吳家興?!竟是那位!